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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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呂三娘?!?/br> “你爹娘沒給你取名字呀?” 小女孩搖搖頭。 葇兮沉吟片刻,“琇華,我以后就喊你琇華?!?/br> “好!” 小女孩少說也有二十來斤,葇兮抱著她走了一段路,雖說是春寒料峭,卻也滲出了薄汗。葇兮放下她,換了右手,才剛走了幾步,卻發(fā)現(xiàn)傷口并未痊愈,痛得只好停了下來。 這一幕恰巧被路過的趙文化撞見,他趕緊叫停了車夫。 “葇娘。” 葇兮聽到熟悉的極好聽的聲音,回頭一看,見心上人朝自己走來,一身水藍(lán)色的錦襦在風(fēng)中搖曳??吹萌|兮雙眼猶如化成了一汪春水,千般旖旎,萬丈柔情。 “怎么?嚇到你了?”文化看著葇兮驚呆的臉問道。 葇兮低下頭,按捺住奪眶而出的欣喜,“有點(diǎn)兒?!?/br> “都過了這些天,你的傷還沒好透,都怪我下手太重了。” “已經(jīng)沒事了,只是方才抱著小meimei回家,用了力,覺得有些累?!?/br> 方才葇兮換手之時,文化已瞧在眼里,如今見她推說自己已經(jīng)無恙,文化不由得暗自感嘆,眼前這位女子真是心善?!奥牽ぶ髡f你訂了親,怎么穿得這樣素凈?不知道的還以為宣威將軍府苛待你?!?/br> “都怪你打傷了我,害得宣威府嫌棄,如今我已被鄭府退了婚,這輩子是完了?!比|兮嗔笑道。 文化聽著這無稽之言,并不細(xì)問原由。 葇兮忽然驚覺自己還有要事,于是再次嗔道,“你害得我這么慘,可想好怎么補(bǔ)償?” “你盡管說,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br> “真的可以‘盡管’說嗎?”葇兮一臉?gòu)舌痢?/br> “那是自然?!?/br> “若我問你要萬兩白銀作為補(bǔ)償呢?” “小事,自當(dāng)奉上。”文化笑道。 “此外,我沒力氣了,你需得幫我把人抱到家?!比|兮指著小女孩道。 文化蹲下身子,將呂琇華抱起,二人并肩往前走。葇兮只覺得空氣里盡是竹葉的味道,熏得她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半點(diǎn)力氣。 “謝過兄長,我喚作呂琇華,是姊姊取的名字?!贝搜砸怀?,驚得葇兮面泛潮紅。 “琇者,美玉,華者,精華、光彩,這位姊姊取的名字甚好?!?/br> 到了大樹下,琇華指了路,三人右拐,再過不久,琇華指著一處寫著“呂”字的布簾子道,“到了,那就是我家”。 低矮的茅草屋,狹小的道路,暗示著這一帶的貧困。葇兮摘下的發(fā)釵,插到琇華尚未長齊的總角之中,“琇華送姊姊鮮花,姊姊送琇華發(fā)釵?!?/br> 琇華好奇地摸著頭上顫顫巍巍的發(fā)釵,對葇兮燦爛地笑著。 “你快進(jìn)去吧,莫讓大人久等了?!?/br> 琇華道過別,一瘸一拐地進(jìn)了院子。 眼前的男子非富即貴,反正以后沒什么機(jī)會相見了,不如偷盡這半日閑。葇兮打定主意,問文化道,“趙四官人今日可有事?” 文化聽葇兮這么問,覺得她可能有什么事情拜托自己,于是回道,“我今日進(jìn)城,是去赴兄長的約,不過他是個蠻不講理的人,我正想爽約?!?/br> “那官人可否陪葇兮一程?”葇兮極力壓制住自己即將藏不住的雀躍之情。 “娘子雅興,自當(dāng)相陪?!蔽幕仡^吩咐隨從,“去,轉(zhuǎn)告那老頭,說我今日沒空。” 隨從應(yīng)聲而去。 二人并肩走在鋪滿青石的路上,走著走著,葇兮身子一歪,跌跌撞撞向路邊倒去,文化反應(yīng)過來,繞到葇兮右側(cè)用右手將其扶住。葇兮右手一松,眼看著花籃就要掉落,文化抬腳輕輕往上一踢,用左手接住了花籃。葇兮渾身沒有半點(diǎn)力氣,沉沉地壓在文化的手臂上。此刻,她極力想恢復(fù)清醒,不在心儀的男子面前失態(tài),卻覺得渾身一點(diǎn)勁都沒有。 文化見不遠(yuǎn)處有幾名農(nóng)婦,便喊道,“幾位大嬸,快過來幫忙。” 有兩名農(nóng)婦跑來,見狀,從文化手里接過葇兮。 “附近可有醫(yī)館?” 其中一名農(nóng)婦點(diǎn)頭道:“有的?!?/br> 葇兮眩暈得厲害,實在無法行走,那名農(nóng)婦只好背起她朝醫(yī)館走去。 到了醫(yī)館,文化朝女醫(yī)道:“這是我朋友,半月前右肩受過傷,今日走了一陣,忽然渾身乏力跌倒。” 女醫(yī)在里間診完脈,出來外屋提筆寫方子。 “大夫,可有什么要緊?” “脈象有些虛浮,似是大喜大悲之癥,張弛紊亂,以致心神凝滯?!?/br> “她右肩的傷,可有大礙?” “并無要緊,不過她現(xiàn)在虛弱得很,需要靜養(yǎng)?!?/br> 文化放下心來,接過方子疊好,置于腰間。 葇兮強(qiáng)行撐著身子,出了屋來,“我不想在此靜養(yǎng),今日我好不容易偷來半日閑工夫,我要去京郊一趟?!?/br> 女醫(yī)道,“本來也沒什么大事,倘若娘子定要堅持,切記不可太過勞累?!?/br> 56、談天說地 … 文化拿上葇兮的花籃, 二人出了醫(yī)館,看著腳步虛浮的葇兮問道,“到底是什么要緊的事,帶病也非得前去?” “我只怕是馬上就要離開汴京了,在這里生活了這么久, 有點(diǎn)不舍得,我最喜歡汴京的春天, 萬物復(fù)蘇,草長鶯飛, 花紅柳綠, 所以想趁此機(jī)會看盡這汴京春色?!?/br> 文化想起方才大夫的話, 自然以為葇兮是為婚事煩憂,于是說道, “葇娘保重, 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br> 葇兮聽出來, 原來趙文化以為自己是因為退婚的事病倒,但又不能多加解釋, 反而顯得自己別有用心。此番好不容易偶遇, 重逢遙遙無期, 一定要他永遠(yuǎn)記住自己才行, 哪怕再無重見之日,只愿有朝一日,他能想起自己, 便心滿意足。葇兮見小路的盡頭,有一處池塘,便朝著池邊走去。池心有新長出的荷葉,隱約可見魚兒游弋水間。葇兮停下來,指著水里的魚兒問道:“趙四兄,你說說,魚為什么會游泳?” 魚為何會游泳?因為有魚鰭嗎?如果是這個答案,未免太過于敷衍,但文化一時著實想不到什么原由,故而虛心求教道:“在下無知,愿聞其詳。” “因為,不會游泳的魚都被淹死了,剩下的魚都是會游泳的?!比|兮巧笑嫣然。 文化忍俊不禁。 葇兮道:“你別不信,我再問你,為何大多數(shù)人都喜歡吃甜食,而不喜歡吃酸的苦的和辣的?” “難道……喜歡辛辣酸澀之物的人,都死了?”文化笑著問道,“不對啊,洞庭郡主她……” 葇兮噗嗤一笑,“醫(yī)書記載,大多數(shù)辛辣苦澀之物,的確是有毒的。清漪吃的那些,不過只是少數(shù)。在這片土地上,還有很多我們平常生活中不曾接觸到的植物果蔬。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們的老祖宗覺得什么果子好吃,就會把那種果子移栽到庭院,然后一代一代從中選出最可口的,繼續(xù)進(jìn)行培育,所以我們今天吃到的老百姓種出來的果子,都是老祖宗為我們精挑細(xì)選的人間美味?!?/br> 葇兮走到不遠(yuǎn)處一堆叢生的荊棘灌木,那上面結(jié)著紅色和黃色的果子,“你看,像這種名叫金櫻子的果子,又酸又硬,味道不好,老祖宗嫌棄得很,所以沒有進(jìn)行培育?!?/br> 說起金櫻子,葇兮最熟悉不過了。那種酸硬的果子,廣布于樹林間。小時候,葇兮餓的時候,就去摘來吃。說起來,如果不是窮到吃不起飯的人家,根本就不會去碰那樣的野果子。 “不對啊,覆盆子這種野果挺好吃的,為何沒人種呢?” “因為不好種植啊?!?/br> “那為何大多數(shù)難以入口的野果都是酸的或者苦的呢?” “那些果子長出來,是為了開枝散葉傳宗接代的,又不是為了專門長給你吃,如果都長成甘甜可口的樣子,那些果子豈不是被我們?nèi)撕拖x蟻鳥獸給吃沒了?”葇兮看著文化若有所思的表情,知他是第一次聽起,看來清漪并未搶先說出這些。 “嗯,的確如此,天生萬物,各司其職,眾生平等,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能更好地生存下去,繁衍生息。對了,這些你是從什么書上看來的呢?” “有些是楚國何相,也就是清漪的父親講給我們聽的,有些是我們舉一反三自己想出來的。有時候,我們看到一種東西,就會想,這個東西為什么要長成這個樣子,多半都是有緣由的?!?/br> “比如?” “比如野桃子又小又酸澀,核很大,而咱們平常買來吃的桃子,核小,rou多且甜。酸澀的原因我已經(jīng)解釋過了,而核大的原因,其實也是為了更好地傳宗接代。這些野果子把營養(yǎng)存到種子里,下一代才能更好地生長。” “那好吃的野果呢?它們不怕被蟲蟻鳥獸吃沒了嗎?” “當(dāng)然不怕,那些好吃的果子,它們的種子根本不能被消化掉,鳥吃了之后飛到另一個地方會把種子從鳥糞里排出來,這樣,這些果子就間接擴(kuò)大了自己的領(lǐng)土。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盤古開天辟地以來,所有的生命都有自己的生存本領(lǐng),不然就會被淘汰掉,我們今天所能看到的動植物,都是天地間的贏家?!?/br> “這些好吃的野果本可以長得更難吃,不是嗎?” “不對,如果難吃的話,鳥獸們就不會去吃它,這樣也就不能幫助它們擴(kuò)張領(lǐng)土了。難吃的野果自有有難吃的活法,好吃的果子也有好吃的活法?!?/br> 二人繼續(xù)往前走著,來到一片稻田。葇兮蹲下身子,拔出除靠近田壟的一棵野草,“趙四兄可認(rèn)識此物?” “我倒是不認(rèn)識,不過聽人說起過,田中有雜草,形似稻谷,名曰‘稗子’?!?/br> “嗯,這正是稗子。官人可知,為何稗子無人照料,可肆意長滿整個田野,而水稻若無人打理,則很快就會被稗子侵占?” “愿聞其詳?!?/br> “《齊民要術(shù)》有云,凡五谷,成熟有早晚,收實有多少,米味有美惡,收少者,美而耗,收多者,惡而息。可見,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人們種水稻,追求的是畝產(chǎn)之高,畝產(chǎn)高了,生存優(yōu)勢便有所下降。不僅水稻是這樣,黃豆也是?!?/br> 文化恍然大悟道,“妙哉!原來世間萬物,處處有玄機(jī)。上次你和郡主幫東秦縣主治疾,用了‘近肥者胖,近瘦者纖’,我就覺得嘆為觀止,如今聽你講了這許多,忽然覺得,有行百里路讀萬卷書之功。” 葇兮滔滔不絕地講了這許多,早已擔(dān)心被文化厭煩,所以就停了下來。倒是文化,在心中仔細(xì)揣摩葇兮說的這些道理之后,覺得大開眼界,此番葇兮沉靜下來,文化覺得有些悵然若失,“還有呢,你繼續(xù)講給我聽?!?/br> 我想講給你聽,我想把這十九年來的一切經(jīng)歷和見聞都告訴你。我想告訴你,野曰雁,家曰鵝,野曰狼,家曰狗;我還想告訴你,蜜蜂蜇人之后為什么會死亡;我想告訴你,魚的肚皮為何是白色的,背面為何是青灰色的;我想告訴你,啄木鳥的嘴巴為何是尖的;我還想告訴你,你的出現(xiàn),影響了我這一生的命運(yùn),改變了我從此要走的每一步路。 文化聽見不遠(yuǎn)處流水淙淙,便施展輕功飛到池心摘了一片初春的新荷,又飛到不遠(yuǎn)處的山澗盛了些清泉水遞給葇兮,“夫子,講了這么久,一定口渴得厲害?!?/br> 葇兮伸手接過那枚荷葉,轉(zhuǎn)過身子背對著文化不讓他看見自己眼神里流露出的某些東西,輕啜葉中水,只覺得這是世間最為甘甜沁脾的泉水。待飲盡,葇兮回轉(zhuǎn)過身,漫不經(jīng)心地將荷葉扔到文化提著的花籃中。 “大夫讓夫子你多休息,夫子今天一定很累了,下次夫子方便時,我再向夫子討教。”話一出口,又想起葇兮說要離京,“噢,對了,你說要離開汴京城,你有什么打算?” 葇兮嘆了口氣,“我還沒想好,除了南楚和汴京,我還沒去過別的地方,一時也沒主意,你有什么好的建議?”葇兮緊咬著牙關(guān),期待著文化能說一兩句挽留的話,如果你留我,我一定會留下來。 “就我所去過的地方,以蜀地最佳,此處風(fēng)調(diào)雨順,氣候宜人,民風(fēng)淳樸,田肥美,民殷富,沃野千里,蓄積饒多,謂之天府之國。第二便是江南,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江南之地,千里荷塘,鳥語花香,水汽氤氳,且地處繁華,是個好去處。嶺南雖瘴氣叢生,天氣炎熱,然此處物產(chǎn)最是豐富,有各種奇形怪狀的水果。泉州的同安縣,有個海島,叫鷺島,那里家家戶戶打漁為生,島上風(fēng)景秀麗,涼風(fēng)習(xí)習(xí),也是個好地方。漢中也是個好地方,雖與蜀地相去不遠(yuǎn),然因位于秦嶺腹地,兩地氣候截然不同。秦嶺亦是個神奇之地,山南山北不過相距兩三百里,但植物生長習(xí)性卻截然不同。秦嶺分南北,南北不同天,秦南巴蜀地,秦北關(guān)中原。秦嶺以南盛產(chǎn)柑桔、茶葉、油桐、枇杷、竹子,而秦嶺以北柑桔絕跡,卻盛產(chǎn)海棠果、梨。晏嬰說,橘生淮南為橘,生于淮北為枳。秦嶺和淮水一脈相承,將中原之地一分為二?!?/br> “你的轄地在漢中?”葇兮見他把漢中描述得如此詳盡,想來應(yīng)該是對此地極為熟悉。 “葇娘真是冰雪聰明,可比你家那位郡主強(qiáng)得多!” 天空響起幾聲悶雷,二人往村莊走去,找了間廢棄的茅舍暫避。不一會兒,便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城郊的春季,各處花紅柳綠,細(xì)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葇兮站在雨絲前,看著屋外水汽氤氳,心中希望這場雨盡可能下大一點(diǎn),這樣就能留住這片刻繾綣。不遠(yuǎn)處的界碑上刻著“白塘村”三個大字,下面一行注釋,“境內(nèi)有大塘,塘泥呈白色,故名之?!?/br> 也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花草的氣息。文化從村里買了輛馬車回城。葇兮斜倚在車內(nèi),感受著這場偶遇給自己帶來的波瀾。 57、獨(dú)自離京 … 不多久, 馬車行至相府。文化勒住韁繩,在車外喊道:“江家娘子,到了,下車吧?!比缓笞叩介T口,對守門的婆子抱拳說道:“我是晉王府的, 今日偶遇江家娘子,特將其送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