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書才是世上最好的東西，若非我讀過書，略有薄名，何來文人學(xué)士為我求情？若是普通妓/女關(guān)進詔獄，那才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呢?！?/br>
    “別顛倒因果啊，若不是你讀書讀傻了保全名節(jié)自盡，怎么會有此大難。”玉娘恨恨道，你一個妓/女說保全名節(jié)，搞笑的吧！

    “mama，真是您想差了。退一步說，若是當日陛下來了，我委屈侍奉，又是何結(jié)果。我是長得很漂亮，可陛下坐擁天下，見過的美人如過江之鯽，我又是這樣的身份，難道能依靠陛下有條晉身之階嗎？只會被唾罵勾引帝王，敗壞江山吧！當日樓下真正尊重我的客人還在和mama說話，我就已經(jīng)在樓上委身他人，不講信用，大家都知道我不過是人盡可夫的女人，屈從權(quán)勢。那日是陛下權(quán)勢最大，日后陛下不在身邊，總有權(quán)勢更大的人，我又當如何？少不得一一侍奉。”明月嘆息，“所以啊，mama，那日持簪自盡雖沖動，可也不全是為了保全名節(jié)，在樓中多年，我早已學(xué)會了審時度勢。”

    “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就好。”玉娘撫摸著她的臉嘆息，“我本想讓你守拙，可你這樣的容貌也守不住，倒不如轟轟烈烈一場，也不枉人間走一趟?！?/br>
    “多謝mama，知我懂我。”明月笑著拜謝，讓小靜把她寫好的計劃書找出來，道：“mama請看，這是我設(shè)計的感恩演出，有歌舞、樂器、雜耍和戲曲，集咱們整個東教坊司之力，一定奉獻一臺大明獨一無二的演出。既感謝客人們對我的厚愛，也順勢推出樓中姐妹。您看看可好。”

    明月的計劃書厚厚幾大疊，從演出方案到財政預(yù)算，從舞臺設(shè)計到節(jié)目編排，就是服裝設(shè)計都畫了十多頁大圖。mama接過越看越開心，這簡直是梳攏儀式、廟會大戲和官府演出的結(jié)合體，隆重、體面、新鮮，大明還從未有過這樣集眾家之長于一體，又錯落有致、編排合理的節(jié)目。別的不說，只要能把明月畫中的舞蹈排出來，就夠她們吃一輩子了！

    “好，好，好！明月真有巧思，就按你說的來，我這就召集樓中姑娘排演?！?/br>
    “那這書沒白讀？都是在書里找來的?！泵髟滦?。

    “沒白讀，沒白讀，接著讀，接著讀！”mama歡喜不盡的去了。

    “注意保密啊，咱們可是要一鳴驚人的！”明月叮囑道?！澳沁€用說！”mama頭也回的走了，她正忙著出去一鳴驚人呢。

    自此樓中姐妹早上比往常早起兩個時辰，在樓中排演，明月作為總導(dǎo)演和主演，啥事兒都要管，忙個翻天覆地，多虧她晚上不接客，人人都知道她要修養(yǎng)。

    等過了兩個月，樓中排演的差不多了，明月脖子上的傷疤也結(jié)痂脫落了，東教坊司就由最有名的幾個頭牌給客人們下帖子了，特別是上次幫過明月的那些人。這此不是請人來嫖，不過歌舞節(jié)目，連朝中大員也遞了帖子。

    東教坊司關(guān)門五日布置舞臺，不是樓中人一概不讓進，叮叮咚咚敲打個不停，惹得人心癢癢。使銀子給樓中人打聽卻什么也打聽不到，向做工匠人打聽他們也說不清楚，只得老老實實等著，著實心癢難耐！

    到了正日子，東教坊司大紅燈籠高高掛，穿著一新的小幺兒恭敬有禮的迎著客人們，整個教坊司歡歌笑語一片，眾人也看到了在一樓的舞臺重新拓寬裝修，三面均可上下，又有紅布幔當著，不知內(nèi)里情況。正對著大門的那一方是樓中姑娘們的住所，這次沒有安排客人在那里，其他三面，不管在一樓二樓還是三樓，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見舞臺。

    等客人們坐定，龜公抬著大鑼連敲三遍，“請貴客安坐，節(jié)目馬上開始。為求節(jié)目效果，需要熄燈，請諸位客人切勿慌張?！?/br>
    看大家都能坐好了，突然從紅布幔中傳出一個長調(diào)：“熄燈……”

    樓中燈火一時間全部熄滅，客人這才知道每個燈柱下面站著的小幺兒是干什么的。樓中一片漆黑，只有舞臺上隱有亮光，然后光線越來越明朗，原來是四面美人屏風(fēng)，畫著四大美人的屏風(fēng)！

    “屏風(fēng)動了！”突然一個聲音高叫道。

    絲竹之聲緩緩響起，眾人才發(fā)現(xiàn)那美人屏風(fēng)上美人的嘴居然在動，縹緲歌聲就從那里傳出來。歌聲漸漸高昂，光線越來越亮，等到一闕詞唱完，原本各自擺著造型的美人忽然動了。原本以為是類似皮影戲的效果，結(jié)果整個人都動起來了，客人們驚訝呼喊，“四大美人活了！”

    原來映照在屏風(fēng)上的美人不過是真正活美人的剪影，等美人從屏風(fēng)中走出，大家才看清那不過是白屏風(fēng)。四大美人在臺上且歌且唱，水袖飄飛，輕歌曼舞，樓中不知合適已經(jīng)亮起了點點燈火。

    第45章 難從良

    四大美人歌舞開場，爾后樓中又熄燈了，眾人等了半響，不見舞臺上有燈亮，也不見有人，悉悉索索開始sao動。就在這時，縹緲的樂聲傳來，古琴音量本就小，聽不清眾人自然安靜下來。

    難道就是光聽琴嗎？不可能吧，剛剛的開場舞那么精彩！客人們東張西望的到處看，突然有人看見了。

    “快看天上……”

    天上有什么？眾人仰頭望去，天上只有一輪明月??！

    不對，天上只有不止一輪明月，還有一位仙子飄飛而來，衣袂飄飄，凌波若仙。

    “嫦娥仙子來啦！”又有人驚呼。

    待人影更近一點，眾人才看清，“是明月姑娘！”

    “明月姑娘真仙子也！”

    眾人搖頭晃腦的開始贊美明月的美姿儀，天知道明月為了掉威壓的時候不讓風(fēng)把衣裳吹飛多少功夫。

    明月從天上飄落至舞臺，樂聲一下子重了起來，明月手持白練，頂端墜有金玲，舞起來叮咚作響，更讓眾人移不開眼睛。等獨舞過后，樂聲就變成了《水調(diào)歌頭》的旋律。明月唱起了傳唱千古的蘇東坡先生的《水調(diào)歌頭明月幾時有》。耳熟能詳?shù)那?，客人們也能跟著哼唱，那遠如飛仙的距離感一下子就沒有了。

    兩段神乎其神的歌舞之后，登場的就是眾神獻瑞的雜耍百戲，小丑在中間串場，眾位神仙獻福獻壽。串詞也說了天上神仙感念凡人有情有義特令眾人仙子下凡獻藝，明晃晃又捧了明月等人一把。

    爾后還有明月的古箏獨奏，文蘭的水袖舞，紅玉唱了一出紅拂夜奔的北戲……東教坊司的人拿出全部水平和技藝，為眾人奉獻一場前無古人的精彩盛宴。

    最后，明月領(lǐng)頭帶著幾位頭牌上臺，向眾人行禮，拍手較好的聲音直沖云霄。明月等人謝了又謝，帷幕拉上了眾人的歡呼聲、鼓掌聲也不停歇。明月無奈，又讓人把帷幕拉開，又謝了一回。客人們本不知道持續(xù)鼓掌挽留能讓人再次上臺，現(xiàn)在知道了不更瘋狂，又啪啪啪鼓起掌來。明月等人謝了三回才勉強脫身。

    “哎呦，叫得我嗓子都啞了。”一位客人嘆道，只顧著叫好，嗓子都喊啞了。

    “你這算什么，看看我的手，都腫了！”另一位客人cao著同樣沙啞的聲音道，自己這手掌火辣辣的痛，不用看都知道腫了。

    這樣的場景在樓中不一而足，客人們現(xiàn)在才找到機會喝水，抱著桌上早已冷透才茶盅一飲而盡，滋潤干涸的嗓子。

    精彩的節(jié)目完了，教坊司的小幺兒們禮數(shù)周全的送客人們離開。每個人走的時候教坊司還附贈一份薄荷糖，誰不知道他們叫好嗓子都叫啞了！

    “東教倒是周全！”客人們嘻嘻哈哈得打趣道。

    東教坊司的節(jié)目一炮而紅，原本在夜里那樣的歡呼聲、鼓掌聲、叫好聲就已經(jīng)夠引人注目了，看過節(jié)目的人回去還不停向周邊人炫耀。多少文人學(xué)子回去都不敢休息，連夜畫畫、寫詩，把昨晚看到的盛景描繪下來。明月的名聲更上一層樓，無數(shù)人稱贊她是“謫仙子”。有如此美貌她就不該有如此才華，有如此才華她就不必有如此品行，集美貌、才華、品行于一身，這樣的奇女子，千古難遇！文人們猶如集體打了興/奮/劑，高興不已，就就是張旭遇見了公孫大娘，傳之后世的千古名篇就要在他們手中誕生了！

    經(jīng)過一天的發(fā)酵宣傳，果然第二天下午就有人堵著門問什么時候開門，節(jié)目什么時候開始，人越來越多，把教坊司這條街都給堵了，解釋的小幺兒好幾個喊倒嗓子。

    東教坊司解釋了一遍又一遍，節(jié)目太耗費經(jīng)歷，只能隔天演。昨日的演出是拜謝諸位客人慷慨仗義和素日來對東教坊司的支持關(guān)愛，正式演出從明晚開始，也開始售票。分甲乙丙三等，視線最好、位置最好的自然價格也最高。

    相對京城這么多人來說，東教坊司這點兒票算什么，眨眼間就沒了！有人仗著權(quán)勢想要明搶，不用東教坊司出面，旁邊就有人攔著了。“咱們愛來東教，沖的不就是明月姑娘的風(fēng)骨嗎？”人家連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你充什么大個兒！

    有明月先前貞烈行為在前，又有東教坊司的小幺兒好話說著、笑臉賠著，訂不到位子的客人總算不那么焦躁了。剛開始來的這些人都是湊熱鬧的紈绔子弟，也不敢和皇帝爭鋒，規(guī)規(guī)矩矩排隊等下一場了。后來形成了規(guī)矩，有人仗著身份想要插隊，一聽說某某大人、某某爵爺都是排隊的，也不敢放肆了。

    當初明月的梳攏儀式取名為“明月入懷”，而今這場節(jié)目的開場就是明月從月亮上飛下人間，更顯得這個名字貼切，這場演出原本叫做感恩匯演，而今在外被人渾叫做“明月入懷”，連帶著明月的名聲以京城為中心向周邊散發(fā)。

    接連三個月，明月入懷場場爆滿，來看過的人沒有說不好的。個個都姓高彩烈的，看了第一回想看第二回。都是隔天演出，東教坊司從一個妓/院變成了劇院，人們也不以來教坊司為恥了，一說到“東教”，大家都明白這是正經(jīng)看節(jié)目的地方。特別是有次勛貴家的姑娘來看節(jié)目，教坊司特意為她們設(shè)了包間，東教坊司名聲就這么突然洗白了，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來著嫖妓，都是沖著節(jié)目來的。

    有人喜歡樓里的姑娘，也比往日尊重多了，下帖子來請，直接出堂，在外面玩樂，不影響樓中運行。

    至于明月這多高嶺之花，至今無人摘下。明月名聲之盛，讓東教坊司又有了新名字——明月樓！

    三月之后，再新鮮的節(jié)目眾人也都看膩了，其他渾水摸魚的同行也看的差不多，跟風(fēng)者無數(shù)。此時天氣已冷，明朝的北京幾乎能凍掉人的耳朵。東教坊司又關(guān)門半個月重新裝修，上次煥然一新的裝飾沒動，只是把舞臺拆了，一樓砌高，整個樓是中空的，中間引水進來，凍成大大的冰臺子。試驗過多次之后，東教坊司又發(fā)出了新的邀請——冰嬉會。

    東教坊司的新點子層出不窮，多經(jīng)歷幾次，人們都盼著東教坊司關(guān)門修整了。一關(guān)門就意味著她們又有了新節(jié)目，怎不令人期盼。

    就是最古板的衛(wèi)道士也必須承認，東教坊司的姑娘不僅僅是“以色侍人”，而是才貌雙全。

    忙忙碌碌打響東教坊司招牌的同時，明月也沒忘了自己的處境。也許是自己表現(xiàn)得太積極投入了，玉娘已經(jīng)允許她自由上街了。開始是采買的材料不合心意，只能明月親自上街去尋。玉娘派人明里暗里跟著，又思慮半響才最終同意。等到節(jié)目火了，明月上街已經(jīng)成了慣例，玉娘也不放在心上了。這么紅火的節(jié)目，演一次足夠吃一輩子，可明月還在源源不斷的設(shè)計新節(jié)目。這說明什么？這樣萬眾矚目的時刻，誰舍得走，反正玉娘是舍不得的。

    以己度人，玉娘索性放開了條件，隨便明月什么時候出去什么時候回來了，現(xiàn)在想要入她們東教坊司的人排著長隊呢！明月也沒有辜負玉娘的信任，一心撲在排演新節(jié)目上，少有出去玩樂的時候。

    等玉娘不再關(guān)注，明月喬裝打扮，找到了盼盼，當年她治好了盼盼的花柳病，幫她重新安排了身份。

    走到一處看守嚴密的房子，盼盼和這里的守衛(wèi)已經(jīng)十分熟悉了，見她帶生人來卻不盤查，任她自由出入。

    “你就是明月？”眼前衣著樸素的小男孩兒有些結(jié)巴的問道。

    明月卻大禮參拜，“回殿下，臣女是?！?/br>
    這是被皇帝囚禁在宮外的廢太子——日后的成化皇帝朱見深。

    雙方敘禮過后，進屋坐下說話。一路走過院子，這里的青石板都被撬了起來，全部種上蔬菜瓜果。在盼盼沒有找到他們之前，朱見深就是靠著萬貞兒種菜養(yǎng)活他的。為什么朱見深登基之后對萬貞兒百般寵愛，這是救命之恩、患難與共、相濡以沫的報答。

    “殿下勿怪，樓里看得緊，奴雖早知殿下受苦，卻苦于沒有門路，后來多虧有了盼盼……”

    “別這么說，只有你還記著我了?！敝煲娚顕@道，他不是普通小孩兒，當年政變的時候讓他嚇得有些結(jié)巴，可他終究還是當過太子的人物，待人接物十分成熟。

    “還有萬jiejie呢?！泵髟滦Φ溃脵C大量了一下大名鼎鼎的萬貴妃，她此時二十幾歲正是容貌正盛的時候。

    “比不得明月才名遠播，你才是真正的美人呢?！比f貞兒笑道，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面。

    “jiejie這話我不贊同，美人在骨不在皮，真正的美人是心里美。像您這樣忠貞不二，決不放棄之人才是真美人。若是沒有您周旋，殿下可能就看不到今日了……”明月似乎想起了殿下過往艱難歲月，語帶哽咽。

    “是啊，多虧了萬姑姑?！敝煲娚钚α恕?/br>
    明月若有所思，此時萬貞兒還只是“姑姑”，教養(yǎng)之人而已嗎？

    第46章 難從良

    朱見深此時不過一廢棄囚禁的前太子，因當今獨子夭折對他更不待見，處境艱難。難得明月雪中送炭，又有盼盼兩三年的水磨功夫打底，朱見深對明月十分感激。明月卻因熟知歷史，這段歲月他都經(jīng)歷過，還有兩年朱見深就要蛟龍升天了。

    兩方都有意交好，明月情商高，南來北往的交際多了，對朱見深又恭敬有禮，兩方慢慢說話，漸入佳境。即便是萬貞兒對她也由先前的略帶敵意防備到如今的平和。

    為避人耳目，明月不敢久留，很快又回了樓中。新年漸近，往年大節(jié)下都是教坊司生意最清淡的時候，今年卻因東教坊司松口能上富貴人家表演節(jié)目而格外忙碌。京中有名有姓的人家何其多，可教坊司能有多少人，還不趕緊抓緊排練。

    明月難得抱怨道：“mama為何這般做？別說出堂子人不夠，顧此失彼太容易得罪人。就是咱們姐妹有年紀小的，定力不好，見了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只覺得人家一心一意，被哄得做下錯事，那有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把東教坊司的名聲經(jīng)營出來的，攢口碑不容易敗壞起來就容易了。”

    “好姑娘，mama又能如何呢？實在是請托的人太多了，扛不住啊。再說樓里的姑娘也愿意啊。mama知道你心氣兒高，可姑娘們能有這機會被少爺、老爺們看上，就終身有靠了。你也說咱們的東教坊司名聲好了，何不趁此機會給姑娘們行個方便?！?/br>
    “本就因身份微賤，讓人輕視，再因幾個好臉就上趕著，還不更讓人看不起咱。要我說還是不去了，咱們不去，難道東教坊司的生意就垮了嗎？只會越來越好！”

    “不憂眼前，要慮日后啊。姑娘們愿意你就別攔著了。你放心，我都叮囑過，不許在表演的時候出什么岔子，真看上了，讓人家道教坊司正經(jīng)贖身，落了良籍再進門，也能掩人耳目了?！奔?女從良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嫁人為妾，可能連“嫁”字都用不上，因為他們除了嫁與賤籍之人為妻，跟良民只能為妾。

    明月覺得mama和自己的重點差得遠，剛要扭著她細說，mama卻擺手道：“行了，就這么定了。其實請托你的人是最多的，我也給你定了幾趟……”

    “誰定的誰去，我是不去的。”明月拿出頭牌的脾氣來，摔了簪子往房間里去，砰得一聲聲甩上門，恨恨道：“誰也不許進來！”爾后房間傳出摔摔打打的聲音來。

    “明月這脾氣啊，真是越來越壞了！”鴇母嘆了一聲，緩緩走了。再不說硬要她出堂，頭牌兒有些脾氣也正常。

    屋內(nèi)明月一邊摔打東西，一邊檢查起自己的屋子來。往常她和玉娘由著無言的默契，她知道自己的志向，也從不勉強自己。怎么今天就發(fā)展成俗艷的青樓鴇母和頭牌兒的對話了？頭牌恃寵而驕，鴇母貪戀錢財，這樣的劇情不應(yīng)該發(fā)生在蒸蒸日上的東教坊司，她們連對抗皇帝都一起經(jīng)歷過，還有什么事兒比這更大。

    明月想不通，只能先排查自己的屋子。

    翻找一遍也沒看到什么可疑的東西，連錢財都沒少。明月名聲大盛，明面上暗地里不知得了多少打賞，她又故意做出一副不在意金錢的模樣，常常得了什么寶貝，順手就送給樓中的姑娘了。小雅、小靜這兩個貼身伺候的得最多，樓中姑娘絕大多數(shù)也得過。小雅曾經(jīng)提議把得到的賞賜記賬方便查閱，明月卻道：“廢那事兒做什么，都記在心里了?！?/br>
    相對明月的好記性而言，這些東西的確小菜一碟。

    “在這樓中難道還有以后嗎？顧慮那么多做什么，現(xiàn)在暢快玩樂就是。”樓中姑娘多是這個觀點，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這也是為什么名妓大多不得善終，風(fēng)光時候，堪比公主王妃，落魄了連生活都無法保障，未來實在無望啊！

    疑惑無法解開，明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明月?lián)崦@自己的腳踝，這里有一個寬幅銀腳鐲，是明月還在閨中時，父母給戴的。后來明月找機會打了一副一模一樣的，內(nèi)里掏空，放著一張地契呢。明月為什么堅持不記賬，把富貴東西隨意亂丟，正是為了不著痕跡的省下銀錢來。明月把那些沒有標記的金銀珠寶都放在買下的院子里，那院子的地契又在自己的腳鐲里。明月相信，總有一天她能用到。

    明月一心把“表演藝術(shù)”發(fā)揚光大，這一二年，東教坊司在她的帶領(lǐng)下，越發(fā)紅火了。

    在這樣熱鬧的大幕下，一個妓/女也是不容易保全自身的。明月有力抗皇帝的美名在，尊重她的人有、不敢委屈她怕背上人命的也有，但總有混不吝的。

    例如石亨。

    石亨權(quán)勢滔天，最被皇帝信重，又喜好女色，和皇帝提了一句，見皇帝不把一個妓/女放在心上，自然放心大膽的強迫明月。

    明月最是識趣，尋死是好手段，也要看對誰用?；实叟橙鹾妹?，可以用；石亨狂傲不在乎名聲，更不在乎一個妓/女的生死，若明月真敢尋死，石亨就能把她打死。到時候再有文人口誅筆伐又如何，石亨這一路高升，正是背著文人的口水走過來的！難道明月能死而復(fù)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最關(guān)鍵是此時明月已經(jīng)在石亨家中，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只能屈從了。

    明月款款走來，笑道：“伯爺威名赫赫，當年京師保衛(wèi)一戰(zhàn)，赫赫揚揚，奴也是受惠者之一，早慕您威名。有幸服侍伯爺，再無怨言，您有何必出手強迫，反失了風(fēng)度？”

    看著緊閉的房門和全無首飾的明月，石亨笑道：“如今正風(fēng)度翩翩請明月姑娘呢。”

    明月此來是為了表演，被指定穿了素白紗裙，也是她第一次亮相時候的“明月衣”，這樣的衣裳只能搭配素白錦緞絨花，當初刺傷皇帝的金簪都是在首飾盒子里臨時抓的，現(xiàn)在真是想傷人都找不到工具。

    明月婉轉(zhuǎn)相承，風(fēng)情萬種，石亨就是看在這張傾城傾國的臉上也對她溫柔以待，十分俯就。

    大名鼎鼎的明月，這朵高嶺之花終于被人摘下，眾人得知消息，排著隊的想見明月。明月此時只能住在石亨府上，托庇于她。明月不在乎貞潔，和性命相比這不算什么，可也不愿真變成了人盡可夫的女人。

    等鴇母玉娘得知明月被破身的消息，對她的看管就更輕松了，幾乎沒有。因為她知道，只要破身的女人，就不會再有走出泥潭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