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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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待我很好。”與同村那些田間灶頭轉(zhuǎn)不停的女孩兒相比,柳娘的生活的確算得上舒心。 “你記得就好?!壁w二郎眼含深意的看了柳娘一眼,道:“爹再疼你一回,叫你jiejie回來說與你,知道嗎?” 柳娘聽出了他的話中之意,這是最后一回。 柳娘低頭不說話,趙二郎也不愿意明目張膽的撕破臉,沉吟道:“且去吧?!?/br> 趙二郎安排趙二牛去鎮(zhèn)上接月娘回來,趙二牛走之前和媳婦細細交待:“她是個厲害的,心眼子多,一家子加起來也不及她一個。無論她來說什么都不要理,我想著無外乎就是挑撥你和大嫂的關(guān)系,裝作為你好的樣子,千萬不可上當。只要我們自己拿的穩(wěn),她也無計可施?!?/br> 劉二嫂連連點頭,嫁進來也小兩年了,她如何不知道這小姑子的厲害。 白大嫂也不放心,拉著趙大牛千叮萬囑:“你都說了她聰明,還回回往那槍口上撞,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瞧瞧老二一家子,那才是真聰明呢,回回把咱們當槍使。這回我想好了,有事兒讓爹娘說去,我就不信了,爹娘是看中你這個日后奉養(yǎng)他們的長子,還是看中早晚嫁出去的閨女!” 趙二嬸心中有事和當家的商量,這回她沒忘了把德祖趕出去。 “孩兒他爹,真讓柳娘纏足啊,我瞧她好似不樂意?!壁w二嬸神色猶豫。 “當然是真的,咱們當?shù)锏亩际菫樗?,日后嫁個好人家,那才是一輩子的依靠?!壁w二郎嘆道。 “可……可這丫頭向來主意大,能聽咱們的嗎?” “主意再大也是我閨女!”趙二郎冷哼一聲,道:“行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以往是看在王先生的面子上,現(xiàn)在她就只是我閨女!” “還有縣令老爺呢!柳娘還認識縣令老爺呢!”這是讓趙二嬸最不放心的地方。 “我也認識縣令老爺!王先生葬禮的時候來過,全村人都認識他!三年了,縣令老爺來過兩回,這算什么親近關(guān)系。若真有關(guān)系,就該給王先生過繼個兒子,日后香火有繼。而今,縣令老爺迫不及待的收了王先生的宅子田畝,想必不是什么親近的,咱們也不必怕。再者說了,就是縣令老爺也管不了我管教閨女不是?讓閨女纏足,說到京城都是我的道理!”趙二郎心中有數(shù),道:“收收你那軟心腸,柳丫頭來求你,你也不許松口。這是關(guān)系一家子生計的大事,知不知道!” “柳娘是個老實的,每月月前都給我收著,有賞錢也給我拿著呢!年初月娘要嫁了,她送個腰帶都不夠錢扯紅繩呢,再不會作假?!?/br> “哼!就算身上沒有現(xiàn)錢,肯定也有做生意的路子。二牛說的對,她在外面跑了五年,就是個乞丐婆子也熟人熟面了!她天天往外跑為什么?你難道要讓生財?shù)穆纷优慵薜酵馊思胰??”趙二郎打定主意不讓趙二嬸壞事,道:“等月娘回來,要是說不通,就打一頓關(guān)起來,給她纏足,日后就知道爹娘都是為她好了。兒媳婦兒來求你也不許胡亂應答,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趙二嬸連連點頭。 一家子都做好了絕不給柳娘任何翻盤的機會,柳娘卻未曾動靜。 吃過早飯,柳娘照常提了紙錢香火籃子去給王先生上墳。 “這都三個月了,還天天上墳個什么勁兒?”白大嫂在東廂看見,忍不住嘟囔。 “嫂子,您就多擔待些吧?!眲⒍┍е⒆訉α镂⑿?,示意她快走。 “就你會裝好人!”白大嫂一把放下門簾子,雖然想好了要和二房精誠合作,可瞧見劉二嫂那張臉白大嫂就不舒服。 等到中午,趙二牛才把月娘接了回來。柳娘規(guī)規(guī)矩矩上墳,中午也回來吃飯,看見月娘大吃一驚:“你懷孕啦!” “還是柳娘眼尖,剛?cè)齻€月,婆婆說前三月不穩(wěn)當,沒讓說,就是二哥不接我,我也要回來報喜呢!”月娘滿臉洋溢著母性的溫柔。 “你怎么來的?累不累,我去給你倒水?!绷镖s緊噓寒問暖。 月娘笑道,“還是meimei疼我,別擔心,家里用牛車送我來的呢。牛車不就在院兒里放著,相公本也要來,可我們約好的是明天,今兒他陪公公出門去了。我想著早一天晚一天也不差什么,就先跟著二哥回來了?!?/br> “回來好,回來好,快坐著罷,我摸摸?!壁w二嬸把月娘拉到身邊坐下,摸了又摸,肯定道:“保準是個兒子!” “姑奶奶可真有福氣,這是進門就懷的吧!”劉二嫂在一旁奉承。 “二嫂也有福氣,這是我侄兒吧,虎頭虎腦的,長得真壯實!”月娘用更夸張的語氣還回來。 一家子興高采烈的圍著說孩兒經(jīng),仿佛昨晚今早的爭鋒都不存在。 吃過午飯,月娘就拉著柳娘回了房間。 “事情二哥都和我說了?!痹履飮烂C的看著柳娘,道:“你怎么想的,這么好的機會一定要抓住啊!” “怎么說?”柳娘問道。 “纏足?。∧鞘浅抢锏男〗悴庞械淖雠?,你只要纏了足,就不用下地了。你年紀小的時候沒讓你下田,等大些又遇上了王先生,一輩子沒吃過苦。我出門子的時候還擔心你吃不了這份苦,現(xiàn)在好了。爹娘疼你,你不用受這個苦,你是不知道種田有多磨人,你看村里的姑娘,三十歲磨得和六十歲一樣,再看看城里人!” “可纏足也苦啊,我都十一了,肯定要把腳骨掰斷,斷骨之痛比下田更苦。”柳娘平靜道。 “可男人喜歡小腳女人??!”月娘哭笑不得,嘆道:“jiejie知道你心氣兒高,平常男人也比不過你,可誰讓咱們生成女人了呢?我若當年有這條件,纏足肯定嫁的更好?!?/br> “jiejie覺得纏足好?” “當然!”月娘斬釘截鐵道,“你還小,在外面走動人家都以為你是男孩子不會和你說這些關(guān)竅,再說這種掏心窩子的話,不是親近人誰和你說?等日后你就知道爹娘的苦心了,都是為了嫁個好人家!” 柳娘燦然一笑,“jiejie和我說實話,我也和jiejie說實話。王爺爺?shù)漠a(chǎn)業(yè)全部處理了,可我代表他出面這些年,認識了不少人,重新開始一門生意也容易。若是纏足,這些東西就只能拱手讓給大哥、二哥了,你知道的,我和他們關(guān)系可不親。我覺得錢掌握在自己手里嫁好人家的幾率比纏足嫁好人家的幾率大多了?!?/br> 月娘躡手躡腳走到門口,看了看沒人偷聽,才小碎步跑過來道:“死丫頭,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后手,怪不得爹娘讓我回來勸你呢!你聽jiejie的,這世上男人都不喜歡女人拋頭露面,更怕女人比他們能干。你若是在外面做生意,不管再有錢,男人都能找到借口不娶你。若是這樣,一輩子還有什么指望?” “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就好了?”柳娘嗤笑。 “你懂什么,咱們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就算你和大哥關(guān)系差點兒,日后彌補就是。大哥得了你的好處,難道會對你不好?再說,還有爹娘呢!”柳娘苦口婆心道。 “大哥那人,姐你心里難道沒數(shù)兒?最是記仇不記恩,這些年我給家里到處還少嗎?吃我的穿我的,還要挑剔我,這樣的人品如何指望得上。再別和我說爹娘會為我做主的假話了,日后是大哥奉養(yǎng)爹娘,銀子在誰手里誰就有說話的底氣,我就是太傻,才會落到如今這地步。若是日后我和大哥有沖突,難道爹娘會護我不成?就拿這次來說,也不過是想拿我的東西給兩個兒子罷了。為我做主,這話你信嗎?” “唉……”月娘長嘆一聲,“你這脾氣真要改改了,女孩子家不好這么直接的?!?/br> 月娘難道不明白趙大牛的性子,難道不明白這個家里趙二郎夫妻最重視什么?可她沒有辦法,她最好的出路就是裝作不知道,低眉順眼、安安分分嫁出去,脫離原生家庭。她以前就和柳娘說過,女孩子貞靜順從為要,因為女人沒辦法養(yǎng)活自己,就是能,日后總要嫁人的,嫁人除了看嫁妝,就是看娘家了。說句不好聽的話,一個沒有娘家的孤女,就是有家財萬貫,夫家也能想辦法給你吞了,再治死你,連個喊冤的人都沒有! “我不是你,這脾氣怕是改不了。”柳娘搖頭。 “道理你懂得比我多,形勢你比我看得明,我只問你這么死扛著有辦法嗎?誰能幫你?最后惹得爹發(fā)火兒,打暈了你再給你纏上你有什么辦法。或者把你關(guān)在家里,就這么餓著,你不說出那些人脈關(guān)系不給你飯吃,你能怎么辦?”月娘越說越傷心,好像這些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似的,無可奈何哭道:“我沒什么好勸你的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兩姐妹談心也沒談出效果來,月娘老老實實出去聽趙二嬸說養(yǎng)孩子的心得,也不知她有沒有把柳娘的心事和父母說。 月娘本打算在娘家住一晚上的,可還沒吃下午飯的時候,吳少爺就來了。 趙二嬸笑著招呼姑爺,這一天不見就來接,對自家姑娘是多好?。≮w二嬸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趕緊招呼兒媳婦多加個rou菜。等月娘夫妻吃過,笑著送他們出門。 “想的怎么樣,你jiejie也和我們一樣,是為你好吧?”等月娘走了,趙二嬸趕緊問道。 “我再想想。”柳娘輕聲道。 “想想!想想!你能想出什么來!孩兒他爹你說句話,難道就讓她這么拖著。” “柳娘啊……”趙二郎緩緩開口。 “馬上就是中元節(jié)了,我還要拜祭王爺爺,現(xiàn)在纏足不方便?!?/br> “好!那就七月半,咱說好了!”趙二郎拍板道。 第17章 不種田 與人爭吵,威脅著要如何如何,摔了一地的茶碗盤子,其實都是想有人來哄,最后還是會自己把滿地碎瓷片撿起來。真正決定要離開的人,只會穿上最平常的衣裳,平靜的出門,一如往常,卻再也不會回頭。 中元節(jié)的那一天,柳娘早早起來梳洗,換上干凈衣裳布鞋,挎上香燭籃子,如以往一般出門。出門的時候白大嫂和劉二嫂一個在打掃院子,一個在擇菜,看到柳娘,白大嫂裝作沒看見,使勁兒把揚塵往柳娘身上招呼。 柳娘冷哼一聲,不和她計較。 “大嫂,這又是何必呢?”劉二嫂勸道。 “做什么高人一等的模樣,不過是落地鳳凰罷了,還以為王先生能死而復生拉拔她呢!早晚……哼!”白大嫂“哼”回去,不知想到什么美好場景,掃地都歡快了幾分。 親戚或余悲,他人且已歌。王先生去世才多久,已經(jīng)少有人記得他了。村長、里長早早打聽過了,縣令大人不會來、王先生生前交好的大商人不會來,他們自然不會來沾這個晦氣。早起的村民從籬笆縫隙看到一如往常上墳的柳娘,笑著和她打招呼,贊她知恩圖報。 柳娘慢慢走到山腳,上香,叩頭,默默祝禱:“王爺爺,多謝您!” 上墳完就往王家老宅走,老宅只有一對老夫妻看守,旁人都知道這是縣令大人的房子,更何況里面早就搬空了,辦葬禮的時候村民都看見的,少人來往。 柳娘從王家后院牽出一頭皮毛光亮的驢子,老仆出來看見她,笑道:“又要去鎮(zhèn)上啊?!?/br> “不是,這回要出遠門,先生的墳塋就交給阿翁照看了?!绷镄Υ稹?/br> “好,好,放心吧,大人也有交待呢!”老仆拍胸口保證。 柳娘騎著毛驢往縣城去了,走到縣衙,掏出一封書信遞給衙役請他交給縣令。柳娘與縣衙的人十分熟悉,守門人也不勒索她要兩個跑腿錢,反而熱情問道:“怎么不親與大人?師爺交待了,您來一定往里面請呢!” “今日中元節(jié),家家戶戶忙祭祀,我就不去湊熱鬧了。路上買了兩個炊餅,錢大哥不嫌棄,當做早飯吧?!?/br> “不嫌棄,不嫌棄,柳哥兒就愛說玩笑話,一聞就知道是老劉家的炊餅,里面都是rou,平日可舍不得買?!彼允亻T這些人對柳娘熱情是有道理的,碰面大多會給些實惠,更可貴的是態(tài)度誠懇,并不嫌棄他們這些胥吏。 這些人都不知道柳娘是女兒身,自從柳娘和縣衙打交道之后,穿的都是男裝,平白無故的,誰有和誰說呢。因此保持著知道的知道,不知道的不知道,成了“眾人皆知的秘密”。 柳娘與胥吏笑談幾句,牽著毛驢往市場上去,把毛驢賣了,買了早就看好的駿馬。柳娘又去了一趟錢莊,拿信物取出了當初押在這里的百兩黃金。取到黃金柳娘松了一大口氣,她時刻防備著縣令變卦,早就把這些年賺到的錢兌成了金葉子,縫在里衣上,隨時穿著,以防萬一。而今這筆錢不丟,柳娘對劉縣令又添了一層好感。 柳娘把黃金包了幾層,裝進包袱,猶如平常衣物那般隨意掛在馬鞍上。一個躍身跳上馬背,催馬噠噠往城門方向跑去。 柳娘前腳取走錢,錢莊掌柜后腳就到了縣衙求見??h令大人早有囑咐,若是柳娘來取錢,一定要來通知。 可惜今日中元節(jié),縣令大人太忙,下面人通報耽擱了,等到縣令見著錢莊掌柜的時候,柳娘已經(jīng)走遠了??h令得知消息匆忙而來,大驚之下以為柳娘是騙錢的,正要點齊人馬往村里拿她的家人,師爺趕緊拉住,說剛整理門貼,發(fā)現(xiàn)有柳娘送上的信件。 縣令忙不迭的拆開,發(fā)現(xiàn)上面只有一行字,“幼主紫微,十四年。”且不知上面的是用什么顏料寫的,打開接觸空氣沒多久,字跡就開始黯淡??h令不敢怠慢,趕緊派人去查柳娘到哪里了,可有和什么人接觸,并派人往西北方向追。忙慌慌一陣忙亂之后,縣令再看緊緊拽在手上的信件,已經(jīng)是一張白紙了。若不是手中的汗?jié)裉嵝阎约?,縣令幾乎以為這原本就是一張白紙。 縣令派出的人馬著急忙慌追出來的時候,直接打馬向北而行。殊不知兩個時辰前,柳娘快馬從此經(jīng)過,出的是北門,卻繞行南下,往高淳而去。 在高淳,柳娘到自己的院子換好男裝,又把院子賣給了牙行,她的金葉子就是在此地兌換的,和相熟商人說了要外出走商,不要惦記。態(tài)度如常,仿佛三五天就要回來。柳娘不慌不忙在縣城酒樓吃了晚飯,在最好的客棧休息一晚,才施施然打馬,繼續(xù)往南而去。 等到了晚上,趙家人才發(fā)現(xiàn)柳娘沒有回來,剛開始還不以為意,以為她搬就兵去了,趙二郎狠狠道:“看她最后能請來誰!”等到第二天早上都不見人影,家里人才慌張起來,派趙大牛、趙二牛去找。趙二嬸帶著幾個媳婦兒去翻她的屋子,發(fā)現(xiàn)東西都在,什么也沒少,趙二嬸松了口氣,拍著胸脯安慰自己,肯定是臨時有事兒耽擱了,若是早有預謀,怎么會不收拾東西呢。 趙大牛兩兄弟自然是找不到人的,趙二?;貋矸A告爹娘,“王家看門的老翁說柳娘昨天早上騎著一頭毛驢去了鎮(zhèn)上?!?/br> “她哪兒來的毛驢!”趙二嬸驚叫道。 “有沒有其他人看見?”趙二郎掐了趙二嬸一下,讓她別添亂。 “有,鄰居是看見她出門的,說出門的時候還和大嫂、我家里的打過招呼,一路都有人看見,就挎了個淺底的竹籃子。去鎮(zhèn)上的時候,也兩手空空,連個包袱都沒有?!壁w二牛說的很清楚,他也相信柳娘只是有事耽擱了。別說她一個女孩子沒有那么大膽子離家出走,就是要走,難道不需要收拾細軟嗎? 趙二牛給自己打氣,可心里總是惴惴不安,他明白自己這個meimei,最不能以常理推斷,若是這兩天找不回來,那就真的一輩子找不回來了。 趙二郎卻沒有這樣的覺悟,想了想,憤恨道:“肯定是找縣令老爺做主了,不行,不能讓她在青天大老爺面前胡說,我要去一趟縣里!” 一家子為了去不去、誰去,還吵了一架,最后成行已經(jīng)是第三天,趙二郎帶著兩個兒子一塊兒去了。 縣令自然不可能為了趙二郎父子找人,更是一推二五六,說根本沒見過柳娘。心中卻為柳娘贊嘆,為了完成先生遺愿,連家人都隱瞞了,頗有古仁人君子之風,不愧是大才王先生調(diào)/教出來的弟子。相比之下,這仨農(nóng)家父子就太不不識趣了,劉縣令當初著急柳娘為什么還不動身北上就去查過,這家人把他給柳娘的銀子全貪了。劉縣令面色不好的呵斥他們幾句,看在柳娘的面子上沒有拿他們下獄,但也毫不客氣讓衙役推了出去。 趙二郎父子面面相覷站在衙門口的大街上,難道就這么算了嗎? 趙二郎父子有何打算,柳娘全不關(guān)心,她到高淳取了備用身份戶籍,做男子裝扮,取道溧陽、宜興,往蘇州而去。柳娘打算在此走水路南下,誰說她要北上的? 蘇州自古就是魚米之鄉(xiāng),又有大運河貫穿,為南北交通樞紐,人杰地靈,走到這里,街上穿長衫帶儒巾的人多了起來,就是平常人走在大街上,衣裳、風貌都比溧水要好些。 柳娘此時化名王柳,身份也沒大改,乃是溧水縣和爺爺相依為命的可憐人,如今爺爺死了,往貴陽投奔親友。 柳娘在碼頭不遠處賃了間客房住著,又讓小二幫忙打聽著可有南下的船只或商隊,能到貴陽最好,就是不能,江西、湖南也成。 柳娘就這么堂而皇之的當起了小公子,每日在蘇州游玩。 有一日她逛到碼頭,卻發(fā)現(xiàn)有人拉著一隊奴仆下船,其中有個小奴婢倒在地上,監(jiān)工押人的去打,又有人去拉,還有奴婢護著那個暈倒的。碼頭上頓時亂臣一團,引起眾人圍觀。 碼頭維護秩序的人趕緊過來,大聲呵斥,那監(jiān)工的小頭目不敢亂說、亂動,惡狠狠扯著身子把人拉走了。 柳娘好奇向旁邊人打聽,“老哥知道那是什么人嗎?恕小弟眼拙,那些該不是奴才吧,細皮嫩rou的,說是哪家小公子都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