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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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咱們要不要現(xiàn)場來驗驗?” 男人們喝著酒,越說卻沒忌諱。李五怕他們當真起了酒性來扒她褲子,索性一甩筷子故作生氣地起身跑出了廂房。 身后傳來男人們的哄笑聲。 “看看,把人家小東西氣跑了吧,小心他回頭到小公子面前狠狠告你們一狀。” “說得好像你沒調戲他似的,來,別管他了,喝。” 這個王府原先就是李旦的居所,李五幼時常來玩耍,對院落的布局熟悉無比,從一道不起眼的小門走出院子,穿過幾道門,沿著長廊就來到王府內的潭洮湖邊。 此時皓月當空,湖水漣漣。湖上數(shù)條掛著彩燈的畫舫緩緩移動,美貌舞伎在船上翩躚起舞,原來成元水將宴廳設在了潭洮湖上。 李五掂起腳,努力向對岸看去,很想看一看那個讓她痛恨無比的仇人的模樣。無論前世還是現(xiàn)世,她都沒有親眼見過成元水,她腦中他的模樣,是前世他兵敗后,民間所繪的,將他形象完成扭曲丑化的畫像。 然而無論她怎樣掂腳伸長脖子,她只能看到一團亂砌的燈火和鮮亮服飾,根本分不清行走在其間的人誰是誰。 湖上冷風漸起,將李五吹得瑟瑟發(fā)抖,煩躁焦慮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她抱了抱肩覺出冷意來,看看自己出來有一會了,也應該回去了。 她往回走去,走沒兩步,突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下意識地向旁邊的花木叢中躲了進去。 只聽兩個人的腳步聲走到湖邊垂柳下的陰暗角停下,一個尖厲的男聲道:“公子,你放心,認親臺那里咱家已經打點好了,皇城里的老宮人基本都死光了,不會有人懷疑他倆的身份。咱家敢保證,現(xiàn)在除了當今圣上,誰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他倆是假的?!?/br> “很好,讓認親臺那邊將此事盡快宣揚出去,我要全天下都知道先皇的嫡公主與嫡皇子還在世,并且已經被尋回?!?/br> “是?!?/br> 兩人又低聲說了幾句話就匆匆離開了。李五藏在花木中,等兩人走遠了才走出來,心中微驚。她聽出那聲音尖厲的是個太監(jiān),而另一人,正是玄友廉。 昨日她聽玄友廉叫劉玲兒五殿下時,心中就存了疑惑。劉玲兒膽子再大,也絕不敢冒充皇族,除非是背后有人指使,卻沒想到竟是玄友廉。 在她前世的記憶里,玄友廉就是一個漂亮的花架子,庸碌且一無是處。 玄友廉是玄涼與營姬所生,據說他生下來后在營里以奴隸身份活到三歲,才被玄涼接回身邊,認祖歸宗。因為身份低賤,一直不受玄涼喜歡,所以很受輕視排擠。若不是他實在長得漂亮,讓人過目不忘,大概不會有人意識到他的存在。 后來玄涼把握朝政,為了折辱皇族,這才將她賜給玄友廉,仿佛是告訴天下:你看,李氏的長公主,最后也只配嫁給我與營姬所生的兒子。 第024章 也因此,對于前世的第二任附馬,李五沒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若說有的話,也只是對他容貌的驚嘆和惋惜。 回到院子,李五聽到爭執(zhí)的聲音。 玄友廉站在門口,朝兩個站都站不穩(wěn),被隨從扶著的喝得大醉的男人道:“大哥,三哥,我來接你們回去?!?/br> 玄風益打著酒嗝,噴了他一臉酒氣道:“誰讓你出來的?丟人現(xiàn)眼,快給我滾回去。誰要你接,滾滾滾……” 李五注意到玄友廉放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臉上卻依然是謙卑的模樣。 “大哥,你喝醉了。父親呢?怎么沒有出來?!?/br> 一旁同樣醉得不成人樣的老三玄靖明道:“呸,父親是你叫的?你個雜種也配叫父親?誰知道你到底是那營姬跟哪個野男人生的,誰不知道那一整營的士兵都cao過你母親,呸,下賤胚子,不知廉恥?!?/br> 這樣羞辱的話,別說玄友廉了,李五都聽不下去,以為他肯定要發(fā)怒,結果他居然隱忍了下來,蒼白著臉低聲道:“是父親讓我來接他的,父親何時出來?” “哈,父親讓你來接他?胡說八道,父親連你的臉都不想看到,怎么可能讓你來接他。你看看你這張臉,這是張男人的臉嗎?完全繼承了你母親的sao媚樣子,一個男人長成這樣,我們才不承認玄家你這么丟人家伙!” “父親正陪成王與代州來的人喝酒,你要等就等著吧,慢慢等吧。” 玄家大公子與三公子將玄友廉一頓冷嘲熱諷后,醉熏熏地被隨從扶了出去。 就剩玄友廉孤零零地一個人站在那里,忍受著院子里所有隨從與下人投過去的異樣眼光。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里,陸陸續(xù)續(xù)走了許多賓客,院子里的隨從也跟著走了大半,原先滿是人的院子一下子就空了下來。 李天元和李繼勉還沒有出來,所以李五還在院子里等著,時不時朝院子門口看去,就見玄友廉就那么站在那里,看著掛著燈籠卻依舊陰沉昏暗的廊道,一動也不動。 昨日在崇圣寺見面時一言不和就拔劍相向的暴躁,剛才湖邊與人密密交談的陰謀算計,以及現(xiàn)在的隱忍克制,李五覺得這個在她腦子里除了“漂亮”二字就一無是處的男人一下子立體鮮活了起來。 不知為什么,她總覺得這一世的玄友廉似乎跟上一世完全不一樣,或者說,上一世她根本沒機會接觸到玄友廉其它的面,所以并不夠真正了解他。 又過了一刻,李天元和李繼勉兩人醉熏熏地被王府里的下人從廊道扶了過來,達木赫與李五立即上前扶住李繼勉,李天元則被他的部下扶住。 離開時,李五回頭望了一眼,已經空無一人的院子,只剩玄友廉孤零零一個人還站在門口,抬著精致的下巴,望著那空空蕩蕩的廊道。 馬車啟動,搖搖晃晃地向典客署駛去。李五就著水盆打濕了毛巾就要給李繼勉擦臉,手伸過去卻被人直接握住。 李繼勉坐起來,接過她手上的毛巾在脖子臉上囫圇抹了起來。 李五驚訝道:“你沒醉?” 李繼勉一雙眸子精亮,將擦完的毛巾扔回她手里:“喝醉了,就看不到宴席上那些有趣的事了。小五,你不知道今天的宴席有多好玩?!?/br> 李五心道,我又沒有去,我當然不知道。將毛巾洗了洗,擰干,又去擦李天元的臉。 不同于李繼勉,這大塊頭實誠家伙是真喝得爛醉如泥,這一會的功夫,已經打起響雷般的呼嚕來。 李繼勉將她手中毛巾搶過來。 李五道:“你干嘛?” “你干嘛?” 李五一臉理所當然:“給他擦臉啊?!?/br> 李繼勉比她更理所當然道:“你是我的書童,憑什么伺候他?” 李五:“……” 這車里就他們三人,她這個下人不伺候誰伺候。 李繼勉把毛巾直接扔回了盆子:“不用管他?!?/br> 馬車一路顛簸搖晃著向前走,李天元一路上吐了三次,李繼勉氣定神閑,不管不顧,坐得離他遠遠的,隨他吐得滿臉滿身。 李五初時還有主動替他擦臉的意愿,現(xiàn)在見他吐成那樣,也惡心得不想靠近了,反正李繼勉剛才已經發(fā)了話,她也不必多管閑事。她側頭,看隨著馬車微晃著身子,正閉目養(yǎng)神的李繼勉,突然道:“你們出來時,還有賓客沒走嗎?” “沒有,我倆是最后走的?!?/br> “那玄涼呢?呃,就是領著軍隊率先攻進洛陽與長安的那個玄將軍?!?/br> 李繼勉睜開眼:“你知道玄涼?” “嗯……他是成元水的得力部下,長安城門就是他強攻破下的,自然知道的?!?/br> 李繼勉不疑有他:“他啊,確實出席了,不過宴會開始沒多久,他就走了,留他兩個兒子在那里奉承成壞水?!?/br> 李五驚訝道:“早就走了?”那玄友廉豈不是一直在那里白等? 回到典客署,譚均迎了出來:“兩位公子終于回來了?!?/br> 李繼勉道:“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不用回家陪老婆孩子嗎?還真是盡忠職守?!?/br> “李小公子說笑了,本來戊時我是已經準備走了,結果蕭王派人送來請?zhí)?,明日要在蕭王府中宴請兩位公子,我這不是等著兩位公子回來稟告此事呢?!?/br> “這么迫不及待?”李繼勉接過請?zhí)麙吡艘谎?,“今日才赴了成王的宴,我還以為他要等個幾日才會設宴。” 譚均小心翼翼道:“那李小公子,這宴,你是去還是不去?我好派人回話。” “去,當然去,有什么理由不去?!崩罾^勉拿著請?zhí)苯油刈撸呑哌叺?,“明天還得勞煩譚大人派人接送了?!?/br> “應該的應該的?!?/br> 回了房,沐浴更衣出來后,李五已經替他將墨研好,紙張裁好鋪平整了,用獸頭紙鎮(zhèn)將四角壓上。 李繼勉頂著一頭濕發(fā)坐到書桌邊,看著擺放在宣紙旁的字帖:“這是什么?” “我早上出了典客署在附近街道四處轉了轉,正好對街有間書堂,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這本顏公筆書。顏魯公得褚遂良親授,后又拜師張旭,得兩人筆法真?zhèn)?,落筆沉穩(wěn)雄健、風骨遒勁,正適合小公子臨摹,以后小公子便可以臨摹此帖習字?!?/br> 李繼勉拿起字貼翻了幾頁,聲音不陰不陽道:“小五啊,你這是要替我做主了,連我習什么書法也擅自決定了,嗯?” 李五聽了他這話心里一驚:“小五不敢,小五只是覺得這筆風適合小公子的脾性,小公子要是不喜歡,小五這就扔了?!?/br> 她買此書時只是想到他每天沒有章法的練字,總得走個正道。她雖在旁指點,可是她習的是柳公書法,字體文秀,并不適合他。哪里想到自己這是自做主張,可能引起他的不快。她走過去要拿書帖,結果李繼勉身子往后一仰,露了一個壞笑:“扔什么,這么好的字帖,除了長安城別處也買不到?!额侓敼摹?,行,以后我就習這書法了?!?/br> 李五見李繼勉不是生氣,只是與她玩鬧,這才松了一口氣。 其實買書時,除了覺得顏公書法適合他,也因為前世他逞來的婚書上的文字有些顏公風骨,像是習過顏氏書法的。 見李繼勉拿著新字貼習字,心情還算不錯,李五試探問道:“小公子,明日您真的要赴蕭發(fā)云的宴?” “嗯。成元水想拉攏我們沙陀勢力,蕭發(fā)云自然也是這么想的。今日宴會上,成元水對蕭發(fā)云最近的舉動顯出許多不滿,你說蕭發(fā)云突然哪里來的底氣,這么明目張膽地直接跟成元水對著干?” 李五斟酌了一下道:“是……新帝?” “小五,你果然聰明。在這皇城中,能給他蕭發(fā)云底氣的,自然是龍椅都坐不穩(wěn)的那一位?!?/br> 這個很容易想通,新帝對成元水的霸道跋扈不滿,肯定會想辦法打壓他,能借助的勢力也只有蕭發(fā)云了。 帝王權術向來如此,如果自己沒有一定的力量,那就讓威脅自己的力量互相內斗,以為制橫。前世,她的父親李幽也是利用李制的力量來制橫玄涼,使兩者任何一方都不至于太過強大。只可惜平衡并沒有掌握得太好,玄涼還是將李制趕走,獨攬大權,幾乎顛覆王朝。 “那小公子站哪一邊?” “這個嘛……”李繼勉轉了轉筆,壞壞一笑,“這兩個王八羔子,我一個都不站?!?/br> 第025章 蕭發(fā)云請的是午宴,并沒有如成元水那樣大擺宴席,而是在一個格調高雅的雅院中,并請了幾位有學識的大家,說是要以清茶為宴,以琴瑟為肴。 蕭發(fā)云在成為私鹽販子前,一心求取功名,可惜考了幾次進士全部落弟,后來心灰意冷又家道衰敗,才隨著成元水走私販鹽。然而打心底深處,他還是自詡清高,不屑于成元水那樣的草莽。 可惜他這清宴的格調裝得實在太高,李天元酒醒后一聽要赴這樣的宴會,連忙搖頭道:“我不去,要去你去。我一聽那些文人酸士念詩念詞就受不了,這玩意阿勉你能享受,我可享受不來?!?/br> 李繼勉道:“也好,蕭發(fā)云的面子要給,但也不能給得太足,讓成元水那里不開心就不好了,我一個人去正好?!?/br> 李天元昨天酒喝大了,現(xiàn)在腦仁疼得厲害,擺擺手讓李繼勉自己處理,便又回了屋子關門睡大覺。 李繼勉轉身對李五道:“你跟我一起出門,不過不必隨我到蕭王府。我交給你個任務,呆在長安城這些日子,你的任務就是替我買書去,什么古籍珍卷只要是你覺得好的書,不必舍不得錢盡管買,回頭我一并帶回代州。這些書除了長安城別處千金難求,就算長安城被洗劫過一番,但一些底子還是有的?!?/br> 李五聽他這么說:“那我可以把十一也帶上吧?!?/br> “帶著吧,另外讓達木赫跟著你倆,用得著他,書那么重的東西,讓他搬著?!?/br> “好?!?/br> 到了街上,李繼勉將李五等人放下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