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權(quán)規(guī)則，刑事案件中犯罪嫌疑人而被告不能自證其罪，既然是警務(wù)處申請逮捕我的委托人，必須先出具相關(guān)證據(jù)，否則我的委托人拒絕回答任何問題?！?/br>
    隨即他轉(zhuǎn)向李文森，一臉恨鐵不成鋼：

    “我和你說了一百遍，我來之前別說話！別說話！那個謝明一肚子壞水，這個劉易斯也不是什么好鳥，沒喬伊你這種小蝦就等著被剝一層皮吧，這到底是你夢游聽不見，還是幼兒園語文沒學(xué)好？”

    被一句話同時秒殺的劉易斯、謝明、李文森：

    “……”

    ……

    李佩是之前西布莉?qū)徲嵵刑骊愑艮q護(hù)的律師，因為懶得出門，多用電話開展業(yè)務(wù)。如果說李文森和沈城的關(guān)系是水火不容，和律師李佩的關(guān)系就是針尖麥芒。

    果然，李文森一聽這話就笑了：

    “抱歉，我和你平時的客戶可不一樣，剛才我與已經(jīng)大致弄明白了，兇殺案根本是這宗案件里的引子，他們真正的目標(biāo)是……”

    李佩：“沒有蛀牙。”

    李文森：“……”

    他嚴(yán)厲地白了她一眼，從自己包里拿出一張折疊椅，老人釣魚用的那種，一邊打開一邊說：

    “我就知道警務(wù)處不會給律師留座位，謝明太特么扣門了，還好我早有準(zhǔn)備……”

    站在門口的警務(wù)員默默幫他搬了一張椅子過來。

    李佩抬頭望著他，半晌拍拍他的肩膀：

    “你能成大事兒?！?/br>
    警務(wù)員：“……”

    劉易斯按了按太陽xue……李文森說的沒錯，兇殺案的確只是他們的引子，否則也不會放著李文森整整一年不進(jìn)行逮捕。警方盯很久，沈城和西布莉的死亡一定和傳說中秘密進(jìn)行的研究有關(guān)，而李文森是研究所里和沈城關(guān)系最不尋常的一個，他原本想在李佩來之前先從她嘴里挖出些線索，但李文森實在滴水不露，一個人就已經(jīng)夠難對付。

    而這兩個人湊在一起，一個比一個不按章法，畫風(fēng)詭異多變，根本預(yù)測不了。

    比如之前他們對陳郁的審訊。

    李佩是陳郁的辯護(hù)律師，李文森是主審人，但他至今無法肯定，李佩究竟是幫陳郁，還是根本就只為了在兩人一唱一和的紅白臉表演之間，把真正的兇手，那個撞倒鐘表從西布莉臥室窗戶逃走的人，掩蓋下去。

    ……

    李佩從包里拿出錄音筆，忽然想起什么，四下張望：

    “咦，你的喬伊呢？”

    “他走了?！?/br>
    “去哪了？”

    “不知道。”

    “還回來嗎？”

    昏暗的燈光從她頭頂傾瀉而下，李文森平靜地籠住寬大的衣袖，漆黑的眼眸里一片平靜，宛若深深的水潭，什么情緒都看不出來：

    “不會回來了?！?/br>
    ……

    李佩不以為然地拿出自己的錄音筆，擺好姿勢，高冷地看向劉易斯：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br>
    “……”

    劉易斯朝他微笑了一下，居然沒有把手里的鋼筆直接扔到他臉上去，只是翻開面前厚厚的檔案。

    ——審訊心理學(xué)之二。

    不管警方手里真正有多少證據(jù)，審訊時手里都是厚厚一疊，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被這種陣仗整蒙，以為警方手里有很多資料。

    但像李文森這樣熟門熟路的，就明白這些小tip都在人家的審訊技巧手冊里寫著呢，連派出所看門的保安都人手一本。

    “我們先從今天的謀殺案開始?！?/br>
    他轉(zhuǎn)了一下手中的筆：

    “你為什么偷偷潛進(jìn)沈城的辦公室？”

    李佩：“請對方注意措辭，你們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我的委托人是’偷偷潛進(jìn)’沈城辦公室。”

    李文森：“我的確是偷偷潛進(jìn)沈城辦公室。”

    李佩：“……你能不能當(dāng)場打我臉？”

    李文森：“不能。”

    劉易斯：“擅闖目的？”

    李文森：“你也聽到我剛剛和喬伊的對話了，我明天有一場婚禮，打算逃婚，但我的護(hù)照在沈城那里，我別無選擇只能溜進(jìn)他的辦公室。”

    李佩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逃婚？什么逃婚？”

    可在場的兩個人沒人關(guān)注這個問題。

    “你為什么有他的鑰匙？”

    “關(guān)系好?！?/br>
    “你為什么有他的指紋？”

    “關(guān)系太好?！?/br>
    “關(guān)系這么好，他卻寧愿讓你爬七樓的窗戶也不把門鑰匙給你？”

    “生活情趣。”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

    “真相就是真相，我不care你相不相信?！?/br>
    “……”

    劉易斯瞇起眼看了她一會兒：

    “你們時常吵架？”

    “是?！?/br>
    “你剛說你們關(guān)系很好?！?/br>
    “不打不成交。”

    “你們是情人？”

    “不是。”

    “不是情人，他卻把連通自己臥室的指紋鑰匙都給你？”

    “沈城臥室有另外一道鎖，以前他會關(guān)上?！?/br>
    “你們沒有任何的曖昧關(guān)系？”

    “是?！?/br>
    “沈城手臂上為什么刻著你的名字？”

    “我又不是沈城，怎么知道？”

    劉易斯轉(zhuǎn)了一下筆，神色莫辨：

    “沈城在今年年初是不是要砍你的課題？”

    “是?！?/br>
    “為什么？”

    “經(jīng)費緊缺?！?/br>
    “我知道很多科學(xué)工作者視自己的研究為生命，你在課題被砍以后，似乎就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沈城了？”

    “別開玩笑了，劉易斯?！?/br>
    李文森平靜地說：

    “你在重案組待了這么久，最會看人，真的覺得我會因課題被砍，就下手謀殺？”

    “我在重案組待了這么久，學(xué)到的最重要的一課，就是永遠(yuǎn)不要低估任何人。”

    劉易斯抬起眼：

    “你和他認(rèn)識很多年了吧？”

    “六年?！?/br>
    “就我所知，能和沈城保持六年不間斷聯(lián)系的人不出三個，弄清楚沈城死亡真相對你脫罪也有莫大幫助，你對他手臂上刻著名字這件事怎么看？”

    ……典型審訊陷阱。

    這句話看上去是為她著想，但如果她真的說出了自己對沈城手臂刻痕的猜測，就會被認(rèn)為是潛意識想要“脫罪”，如果她說她毫無頭緒，就會因不符合之前說的“我們關(guān)系好”被認(rèn)為對警方有所隱瞞，也是有罪的表現(xiàn)。

    李文森抬了抬手，手腕上冰冷的手銬鈴鐺作響，剛打算開口，就聽一邊的李佩懶洋洋地說：

    “逮捕令的批準(zhǔn)要求是有證據(jù)證明該項謀殺由我委托人實施，警方雖然出示了逮捕令，但至今未出示能直接指向我委托人謀殺西布莉、英格拉姆和沈城的證據(jù)，我們坐在這里沒有提起訴訟，完全是我委托人為了配合警方查明真相，如果警方再強調(diào)沈城與我委托人莫須有的情侶關(guān)系或暗示這宗案件情殺的可能性，我方會援引《刑事訴訟法》第三十六條，申請先查閱你們的批準(zhǔn)逮捕決定書、逮捕決定書、逮捕證，否則拒不接受非法審訊。”

    律師查看材料，在法律上稱閱卷權(quán)。

    世界上的法律分為大陸法系、海洋法系、混合法系和英美法系，后者就是美劇天天上演的內(nèi)容，律師可以自己調(diào)查證據(jù)來反駁檢察官，看起來很**，其實很苦逼。而大陸法系又叫羅馬法系，包括法國德國亞洲非洲近東，在這里律師權(quán)利受限，直到近年來中國通過新的刑事訴訟法修正案，這才逐步擴(kuò)大了律師調(diào)取證據(jù)的范圍。

    ……

    李文森：“這就是我剛才想說的，你為什么總是把帥的臺詞搶走？”

    李佩冷笑：“這種馬后炮也是real讓人嫌棄?！?/br>
    而劉易斯不愧是李佩口中的大魚，聞言只是笑了一下：

    “逮捕申請材料馬上會送過來，你之前說的事情我們也會繼續(xù)取證，現(xiàn)在你是否介意和我們聊一下另外兩宗謀殺案？”

    “不介意。”

    “一月十七號晚上你在哪？”

    “西路公寓五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