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文森握著手機，一下子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她五分鐘前剛迂回地對劉易斯保證了這件事她沒有告訴喬伊五分鐘后喬伊就來了，這該怎么解釋？

    “你不用緊張，也不用解釋。”

    喬伊語氣里聽不出情緒：

    “你擅闖沈城辦公室往大里說可以用間諜罪處理，即便偷偷去沈城辦公室拷貝文件前后時間也絕不會超過十分鐘，如果現(xiàn)在還沒出來，一定是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你找了沈城的尸體？”

    李文森：“……”

    “看來我猜對了?！?/br>
    她耳畔能聽到細(xì)小的風(fēng)聲，那是布料和空氣摩擦發(fā)出的聲音：

    “劉易斯是不是特別叮囑過你不能把沈城的事情告訴我？”

    ……

    劉易斯、沈城、喬伊？

    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仿佛一道閃電劃過腦海，紛雜的細(xì)節(jié)潮水一樣涌進(jìn)……她本質(zhì)是個聰明人，不需要太多提點，有時只要一句話，她就能自己想通所有的事情，串聯(lián)起所有的關(guān)節(jié)。

    她想起劉易斯剛才說“你等下需要做個筆錄，喬伊那邊”時欲言又止的語氣，想起劉易斯說“如果不是證據(jù)明確，有時我甚至覺得你早已提前預(yù)知了他們的死亡”時的樣子……她甚至想起了很久之前，西布莉死亡的第二天，她一邊望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后親人的**現(xiàn)場，一邊和喬伊插科打諢時發(fā)生的每一件事情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那個時候，劉易斯為什么一反常態(tài)地讓喬伊把話題越扯越遠(yuǎn)？

    喬伊為什么要說“不要再對警察避重就輕，因為他們會覺得你在撒謊”？

    警務(wù)處為什么在有更好的測謊師的情況下，還要讓她主持審訊？

    羅切斯特為什么會說“在你審訊過我們之后，警方又重新審訊了我們一遍”？

    還有那個希臘等臂十字架……劉易斯為什么在羅切斯特已經(jīng)告知他這個十字架不是西布莉后，仍舊對她諱莫如深？

    ……

    她明白了。

    她都明白了。

    涼意順著風(fēng)沁入皮膚，沁入血管。

    耳朵里喬伊還在說話，她身上劉易斯的外套甚至還殘留這他的溫度……她卻只覺得寒氣從腳底一點點上升，蔓延膝蓋，直至冰凍心臟。

    ……

    “看來我又猜對了?！?/br>
    遠(yuǎn)處海平線上，水天交接的地方，烏云正沉沉的聚集。

    喬伊的聲線偏低，在這樣沉黑的天色下，無端透出幾分冰冷來：

    “文森特，你聽我說，馬上離開那個地方，馬上離開沈城的辦公室，一秒鐘都不要耽擱，我在我們上次走過的那條小路上等你，無論劉易斯問你什么話你都不要回答，一切等我來解決……”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

    李文森有所感應(yīng)似的抬起頭，就看見沈城辦公室窗戶的玻璃上，烏云和大海之間，正倒映出劉易斯修長的身影。

    “文森。”

    劉易斯微笑起來，就如過去一年中他每次朝她微笑時那樣：

    “嗨，我問你個小問題?！?/br>
    李文森慢慢拔下耳機，掛斷電話，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有個英文名，叫文森特？”

    “是?！?/br>
    這不是回不回答的問題，這根本就是回不回答都一樣的問題。

    李文森頓了頓：

    “是，怎么了？”

    ……

    劉易斯看著她好一會兒，忽然嘆了一口氣：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處境——我是一個朋友，但與此同時，我也是一個警察?！?/br>
    他站在離她幾步之遠(yuǎn)的地方，不遠(yuǎn)不近，正如他和每一個人的距離。

    ……

    李文森轉(zhuǎn)過頭，還沒反應(yīng)過來，雙手已經(jīng)被小o用手銬緊緊銬住，手里的手機也“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罪名呢。”

    她漆黑的眼眸望著他。

    沒有預(yù)想中的掙扎和驚慌，她望著他，居然微笑了起來：

    “你要逮捕我，可我的罪名呢？”

    “你的罪名在尸體身上。”

    劉易斯舉起手機。

    不甚明亮的照片從她眼前晃過，李文森一下子愣住了。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辦公室冰冷的燈光落在她臉上，她的皮膚和嘴唇上最后的血色也剎那間褪去了，成為一種白鈴蘭般的蒼白。

    ……

    那是沈城尸體的照片。

    他左手臂上的白襯衫被人掀起，一個鮮明的單詞，不知被誰用尖銳器物硬生生地刻在他的手腕內(nèi)側(cè)，單從刻痕的深入程度，也能想見他活著時是多么鮮血淋漓。

    而這個單詞，只有七個字母。

    七個，她如同熟悉自己的骨rou一樣熟悉的字母

    ——vi。

    ……

    “沈城的臥室里有他自己雕鑿的木刻，我們的筆跡鑒定師已經(jīng)確認(rèn)這的確是沈城自己的刻印筆跡……你有權(quán)保持沉默，也有權(quán)聘請律師?！?/br>
    他走到她身后，用風(fēng)衣蓋住她手上的手銬，輕聲說：

    “但現(xiàn)在，文森，我不得不以西布莉事件、英格拉姆事件及沈城謀殺事件第一嫌疑人的身份，逮捕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抱歉又遲到了三個小時，我十一點才回來，然后從十一點寫到了三點，速度也是棒棒的，但還是遲到了，

    ……

    講真，今天這章才是全本書里我唯一一條正兒八經(jīng)埋下的伏筆……其他伏筆都是胡扯扯出來的。

    ……

    如果覺得我沒處理好或轉(zhuǎn)折生硬的話，跪求一定要和我說！我對你們的愛就像閃亮的電燈泡！

    第148章

    ……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有嚴(yán)格的門禁規(guī)定，但這次規(guī)定都失去了效用，劉易斯不過打了一個電話，就輕而易舉地把她和沈城帶離了那里。

    李文森第一次見識到, 這位年輕人手中隱藏的龐大資源。

    一輛私用沃爾沃停在半山腰處, 一路悄無聲息, 沒有驚動任何人。

    凌晨1：30分，審訊室。

    光禿禿的四面墻壁之間只開了一盞燈，正對著她的臉, 劉易斯拉了一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抱歉不得不和你處在這樣面對面的境地?！?/br>
    “工作需要，不必道歉?！?/br>
    他看向一邊的警務(wù)員：

    “請幫這位小姐取下她的手銬?！?/br>
    “不用?！?/br>
    李文森垂眸望著蓋在自己手腕上的風(fēng)衣外套, 抬起頭時居然帶著微笑：

    “我看見你逮捕令的簽發(fā)日期是一月十八日, 正是西布莉死的那一天。我很好奇，你長官謝明的大腦到底是被哪頭剛從生物車禍現(xiàn)場逃出來的牛踢了一腳，才會把一個完全沒有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的人列為頭號嫌疑人, 又在同一天把同一個嫌疑人聘請為同一宗案件的審訊師？”

    劉易斯：“……”

    站在房間外正全程觀看審訊的謝明：“……”

    這個比喻有點辛辣。

    副警務(wù)處長是警察里第二高的頭銜, 警署里權(quán)力最大的是警務(wù)處長，謝明比他們權(quán)利都大，是總警司，在警察的等級制度里能排到第四級。西布莉死的時候她和喬伊來到案發(fā)現(xiàn)場，這位謝明就曾意味深長地說過一句“像喬先生這樣漂亮醒目的年輕人，只要見過一次，我一定不會忘記”。

    警務(wù)處在西布莉死亡當(dāng)天就簽發(fā)了對她的逮捕令，又在同一天聘請她為西布莉案件的審訊師，這事確實蹊蹺。

    劉易斯沒有回答她的話，手肘放在桌子上。

    四面是密閉的灰色墻面，陰郁又充滿壓迫感。

    “你說你沒殺沈城，今天為什么要偷偷溜進(jìn)他的辦公室？”

    這是……

    李文森瞇起眼，職業(yè)習(xí)慣又來了，脫口就是一句——

    “反對?！?/br>
    “反對?！?/br>
    她話音未落，審訊室的門忽然被人一把推開。

    警務(wù)處特有的案卷氣息鋪面而來，逆光中，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穿著一件皺巴巴的白襯衫，背著個毛茸茸的小羊皮書包，踢著一雙沾滿泥漬的馬丁靴，懶洋洋地走到劉易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