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jié)
“它想要什么?” “不同種類的心思我猜測不了?!?/br> “你們達成的協(xié)議關(guān)于什么?” “你。” “那輛消失的飛機去了哪里?” “時間和空間的罅隙。” …… 在這一大段聽上去詭異又無稽的對話后,喬伊頓了頓,終于還是沒有追問,只是說: “最后一個問題……他為什么要謀殺李文森?” “我只能告訴你李文森即便掌握了他謀殺的所有證據(jù),也絕不會起訴他,不僅僅是因為她還沒找到他的殺人動機……這大概是最大的秘密之一?!?/br> 男人笑了: “我猜你也早有思路了,我們不如保留一點懸念?!?/br> …… 夜晚的星空從山河那邊垂落,無數(shù)星座在星河那頭交相輝映,三千年前古巴比倫人看到的是這樣,三萬年前的尼安德特人看到的也是這樣。 而李文森放在一邊的裙子垂落在澄澈的星光下,隱約形成一個人的形狀,仿佛溺死在水里的死者,長長的裙擺拂過海藻,平靜里透著幾分毛骨悚然。 “你七年前曾經(jīng)主動聯(lián)系,此后你就消失了。” 喬伊抬起眼眸,灰綠色的眸子在這種冷靜中宛若無機質(zhì)的寶石: “當(dāng)時你是有求于我,現(xiàn)在呢?” “你早就料到我會來電話了吧?” 對方頓了一下,像意料之中,又像很無奈: “說起來,如果不是你,很多事情都不會發(fā)生——在科學(xué)界,絕對的智力就是絕對的威脅,怪不得它這樣急切?!?/br> 中文就是這點不好,英文里的他她它有不同的發(fā)音,中國卻全部混淆在一起,性別和物種在語言中都成了不重要的事情。 “沒錯,我七年前聯(lián)系你是為了讓你放過他,但今天聯(lián)系你卻是有其他事情?!?/br> 對面的男人溫和的語氣慢慢收斂: “你知不知道,李文森很危險?” “當(dāng)然?!?/br> “貓。” 寂靜的夜里,男人在電話那頭輕聲說: “花園南面死了一只貓……我只是來提醒你,如果不想她死,就讓她遠離貓?!?/br> …… 一個十字交叉路口。 有一次李文森從曹云山公寓離開時,她曾轉(zhuǎn)過一個十字路口,而喬伊就在十字路口前的路燈下等她,手里拿著一卷書。 如此明顯的線索。 只是她不是下棋的人,她身在兩個人的棋局當(dāng)中……她陷在這個十字路口里,以至于她看不見它。 李文森匆匆從曹云山的公寓前跑過。屋里一片漆黑。 她的目的地不在這里。她沒有停留。 花園里種植著巨大的綠色植物,有些花朵被他故意培植在一個過于狹小的花盆里,吸取不到足夠的養(yǎng)分,再過一個冬天就要枯萎。 復(fù)古的老式門窗前。 “睡美人逃走了?!?/br> 曹云山扒拉著門窗,有點可憐兮兮地樣子,自言自語地說: “她總是以我的朋友身份自居……你說,我是她的朋友嗎?!?/br> “不是。” 身后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帶著一點調(diào)侃: “如果她交的朋友都像你這樣的話,她也挺可憐的?!?/br> “……” 曹云山?jīng)]有回頭: “那你是她的朋友嗎?” “我是?!?/br> “為什么?” “因為我們走過了同一段時光?!?/br> “真沒意思?!?/br> 曹云山頓了頓: “我知道你和他通了電話?!?/br> “哦?” “我也大致上猜到你們說了什么?!?/br> “哦。” “真是個骯臟的地方,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他平靜地回過頭: “不如和我一起去死?” “這話讓我想起日本作家太宰治?!?/br> 身后人大笑: “真讓人傷心啊……還好我沒有很在意你,你還是自己去吧,祝成功?!?/br> “……” 曹云山拉起窗簾的一角,望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 橙黃色的燈光被她的背影吞噬了,他的臉也被她的背影吞噬了。 他黑白分明的眼,就像白色水晶底盤上養(yǎng)了兩丸黑珍珠。 他看著她。看著她掙扎、狼狽又冷靜。 就像……看著他自己。 …… 一路之隔。 李文森正腳步匆忙地奔跑在后山的小道上,紅色的羊皮小鞋子在黑色的泥土和綠色的葉片間猶如一把瀟瀟的火焰。 她要找的,不是曹云山,不是喬伊,是沈城。 2016年3月7日晚上到底有多少人留在,查米歇爾每個月上交給沈城的匯總表就知道了。 2016年3月7日晚上發(fā)生了什么異常情況,查沈城辦公室里伽俐雷的日志就知道了。 如果她記得不錯,曹云山曾說過,伽俐雷有一個總系統(tǒng),其余都是分支……連喬伊想篡改數(shù)據(jù)也只能在支系統(tǒng)改,用腳想都知道,能對付電腦的只有電腦,那個篡改元數(shù)據(jù)的東西不是伽俐雷就是它,這個時候只要定位當(dāng)時更改數(shù)據(jù)的cao作是在哪里…… 說不定就能找到那個叫muller的智腦的藏身地址。 而不用腳想都知道。 伽俐雷的主系統(tǒng)十有**在沈城的辦公室……難不成還會是她家里那只蠢貨嗎? …… 沈城的辦公室掩映在漆黑叢林里,像一只黑洞洞的眼睛。 李文森脫下鞋,把鞋帶叼在嘴里,熟練地順著他窗前的大樹朝上爬。 窗戶上了鎖,但這擋不住她……她抄這個近道實在是抄了太多次,沈城在第十二次換壞的窗鎖后,干脆給了她一把窗戶的鑰匙。反正有伽俐雷在,她翻不起什么浪。 辦公室連著他睡覺的地方,一邊是工作區(qū),一邊是生活區(qū)。書架上擺著一只一只魚缸,這么長時間沒人喂,魚都快餓死了。 沈城喜歡養(yǎng)魚。 他有生之年就沒談過戀愛,卻在自己的臥室里弄了一個巨大的人高的方形水晶大魚缸,里面養(yǎng)著各種各樣珍貴的海洋生物……李文森有時甚至懷疑,他才是最大齡的膜法師。 但她今年沒打算進沈城的臥室。 李文森抬起左手,在沈城的伽俐雷開口之前就刷了一下戒指,伽俐雷立刻恭敬地退到一邊,想為她打開燈。 “不必?!崩钗纳f。 “好?!?/br> 沈城的伽俐雷朝她鞠了一躬,風(fēng)格很文雅: “那就請您自由地……” 李文森:“……” …… 沈城電腦系統(tǒng)的密碼也是手到擒來的東西。地下冰庫爆炸那一次,喬伊趕時間直接破解了沈城的車,那串密碼現(xiàn)在還壓在他們家冰箱里那盤土豆燉牛rou下。 她戒指里的芯片能控制伽俐雷的時間只有短短幾分鐘,李文森飛快地打開沈城的電腦,也來不及看別的東西,直接搜索關(guān)鍵詞,把文件拖到了自己的u盤里。 然后關(guān)電腦,擦指紋,撈頭發(fā),因為沈城看到她的頭發(fā)會發(fā)飆……搞定。 從她本來的計劃看,這就是今天的全部了。 如果她不去多管閑事地做其他事,這也的確就是今天的全部了……之后那些爭吵、決裂、分離都不會發(fā)生,她會平靜地渡過明天,在后天成為喬伊正式的妻子,和喬伊一同奔赴全世界,來一場無期限無預(yù)算的旅行…… 或許,這一輩子,她就會這樣平靜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