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jié)
“不是我的座右銘。” 錢包沒有秘密,她沒多想就遞過去: “這個錢包是希臘一個占卜師送給我的,幫我做了一次占卜后的贈品,上面這行字從一開始就有……等等,你在干什么?” 陳世安笑瞇瞇地打開錢包,當(dāng)著李文森的面,極其自然地把里面的現(xiàn)金、信用卡、護(hù)照和身份證都拿出來,放進(jìn)襯衫里側(cè)的內(nèi)袋中,緊貼心口。 李文森:“……” “你聽過人魚王子的故事嗎?” 他仍舊笑瞇瞇的: “我生活在海里,你生活在陸地,我從海里逃出來與你相見,只有今夜有與你共舞的機(jī)會……當(dāng)然要盡量把偷來的時間延長一些。” “……人魚公主什么時候去做了變性手術(shù)?” 李文森伸手去拿錢包: “別鬧了,還我。” “不給。” 陳世安把她的錢包放在褲子口袋里,小心地拍了怕: “我還是你的病人呢,從上次死里逃生開始就沒有再聯(lián)系,但今天見面你從頭到尾也沒問過我一句有沒有哪里受傷,也沒問我為什么沒來找你治療。” “有員工問老板為什么不使喚他的么?何況你現(xiàn)在就好端端地坐在我面前。” 她抱住手臂,冷冷的感覺又出來了: “別忘了今天可是我請客,我的錢包里只有兩百塊錢現(xiàn)金,你不把錢包給我,我怎么付賬?” “……你覺得我真的會在約會時讓女孩子付賬?” 陳世安又笑了。 又或者他不是在笑。 只是……天生一副笑面。 …… “我不付賬,難道你付賬?” “當(dāng)然不,說了你請客就是你請客,付賬和請客是兩碼事?!?/br> 他漆黑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真實地笑意,冷不丁握住她的手,朝窗外揚了揚下巴: “你有沒有吃過,霸王餐?” …… 除去和喬伊在一起全世界冒險的日子,這絕對是她短暫一生中最荒謬的經(jīng)歷之一……一個花三十萬請一個心理醫(yī)生卻從頭到尾只看一次、能大大咧咧把車開進(jìn)連救護(hù)車都進(jìn)不來的的土豪,卻為了逃一頓一千塊不到的飯錢,與她手牽著手,在燈火通明的大馬路上狂奔。 后面還跟著一群火急火燎的保安。 小城里人散得早,尤其是海邊,此刻行人都聚集在海岸線另一頭的臺灣小吃街上,這一帶真正的高端餐廳反倒被冷落了下來。 不過……到底為什么啊。 她錢包里面只剩下兩百塊打車錢,喬伊的限量小黑卡也忘了帶,但曹云山上午扔在她這里的卡里還有一萬塊的樣子,飯錢再怎么也應(yīng)該是夠了。 她到底為什么要跟著這個男人吃霸王餐? 李文森剛想說話,陳世安拉著她的手忽然來了一個急轉(zhuǎn)彎,李文森的手腕差點斷在他手里: “我估計他們已經(jīng)報了警?!?/br> 李文森:“……”廢話他們當(dāng)然會報警! “我對這一帶地形不熟。” 陳世安一邊拉著她穿過兩個對面擺的古董攤子,風(fēng)一樣從中間穿過,一面朝她喊到: “我們現(xiàn)在在哪?” “……” 如果她現(xiàn)在手里有一把刀,她可能會往前砍過去。 如果她現(xiàn)在手里有一個喬伊,她就什么都不用想,十分鐘之內(nèi)必定脫身。 但她現(xiàn)在手里什么都沒有,所以她只能一邊狼狽得躲過古董攤上的邊邊角角,一邊說: “我他媽怎么知道我們現(xiàn)在在哪!” …… 身后追著他們的人還在高聲叫著“不要跑”、“站住”,也是real單純,既然有一起追的時間,不知道留個人下來找輛車么? 呼呼的風(fēng)聲從她耳畔經(jīng)過,陳世安穿著黑色的棒球服外套,戴著黑色鴨舌帽,眉眼藏在陰影里看不清楚,與她上次見到的形象截然不同,多了一份休閑意味,像戀愛劇集里走出來的年輕男主角。 而此刻,男主角正敏捷地一個轉(zhuǎn)身,躲過后面保安扔過來的一只易拉罐。 “不認(rèn)識路沒關(guān)系?!?/br> 他居然還是一副笑瞇瞇的表情,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扔給她: “這個時候就要借助科技的力量……第二排第三個是高德地圖,快查查附近的地形?!?/br> 李文森:“……” 這種狀況下讓她看地圖? 短短兩個小時不到,她對人形地圖喬伊的懷念已經(jīng)達(dá)到了最大值……喬伊的大腦就像高清衛(wèi)星一樣能記住走過的和沒走過的每一條街道。 但光瞎跑也確實沒有辦法。 李文森騰出一只手,忍住肺部快要爆炸的痛感,開始飛快地查起周圍的地形圖: “前面右邊有一個灌木公園?!?/br> “灌木太矮,不能躲人?!?/br> “左邊左拐再左拐有一個警察局……” “你想做什么?自首嗎?” 他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否決?!?/br> “再往前500米左側(cè)有個廢棄的女洗手間?!?/br> 李文森沒等他說話,立刻說: “只剩這一個地方了,外面看不出這是廢棄的洗手間,他們不會相信你躲在里面,而公共廁所后面就是森林保護(hù)區(qū),樹木很茂盛,我知道有個塌掉的狗洞,可以從洗手間后面爬出去。” “女洗手間啊……” 陳世安若有所思: “那男洗手間呢?” “拆了?!?/br> 陳世安:“……” …… 時間回到十分鐘之前。 紅色的綢緞小燈籠掛在料理店門口,門廊前栽著竹子,古藍(lán)色、青灰色,與山茶吹交織成的浮世繪懸掛在每一扇小隔間前。 寂靜與細(xì)致里,隱隱能聽到觥籌交錯的絲竹樂聲。 那是日本的三弦琴,在叮叮咚咚地彈奏。 李文森近一段時間時常在每周同一個時刻點出門,坐一個小時的車來到大學(xué)城邊,交報告,然后去逛同一家書店,獨自去吃一頓飯,買一只冰淇淋,最后從海鮮市場繞回來。 不知是在等誰,還是在找誰。 喬伊幾乎已經(jīng)走到了李文森和陳世安方才吃飯的日本料理店。李文森的手機(jī)大概是因為沒電而自動關(guān)機(jī)了,但他安裝在她包上的跟蹤設(shè)備還在,只不過近來臺風(fēng)干擾,信號偶爾有些滯后罷了。 然而,就在喬伊伸出手剛想推開門時。 他手表上代表李文森的那個紅點忽然從眼前的料理店消失,轉(zhuǎn)移到了附近的一條大街上。 隨即,就像被誰追趕著一樣,瘋狂地移動了起來。 …… 燈火從他們身邊流水一樣從他們身邊掠過,李文森覺得自己的腳步越來越慢,身邊行人驚惶的目光就像皮影戲一樣不辨真假。 陳世安倒絲毫沒有跑累了感覺……就像上次他們兩個一起困在地下室的情景,李文森甚至覺得他對這場逃亡樂在其中。 “那個廢棄的女洗手間在哪?” “左邊拐彎再拐彎?!?/br> “里面會有人嗎?” 李文森沒好氣: “你猜?” “……” 陳世安拉著她猛地向左一拐,鉆進(jìn)黑漆漆的女洗手間一個小隔間里,又“啪”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隔間很小,李文森幾乎被他抱在了懷里。 外面熟悉的吆喝叫罵聲呼嘯而過,未曾停留,根本沒想到他們會擠在這樣一個逼仄狹小的空間里。 而窗外的星空那樣亮。 李文森抬起頭,正看到陳世安垂眸望著她,黑色的眼睛像星空下的黑曜石一般細(xì)碎而璀璨。 半晌,他彎起眼眸,語氣里帶著三分輕佻: “嘿,你說的那個狗洞在哪?” …… 他們從狗洞里爬出來時,已經(jīng)是二十分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