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jié)
“明天晚上七點之前?!?/br> 李文森沒反應(yīng)過來:“what?” “你的承諾。” 他站在窗口幾枝沉甸甸的花枝前,微不可見地勾起唇角: “好東西要等待才有價值,而我在等你,補償我?!?/br> 李文森:“……” …… 凌晨四點的花園里半明半昧,只有幾只夏末的螢火蟲在滿園凋落的山茶花上飛來飛去,尾部的燈火已經(jīng)快要熄滅了。 玄關(guān)的門“啪嗒”一聲被合上。 伽俐雷終于放下一直捂著電子眼的力臂,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虐死狗了?!?/br> 喬伊:“……” 他拿起被李文森弄濕的中世紀(jì)珍貴手抄稿,平靜地合上書頁: “你的女朋友不會取悅你么?” “還談不上是女朋友?!?/br> 伽俐雷瞥了一眼墻角那臺半報廢的洗衣機: “這幢房子原來的主人忘記給她安裝語音系統(tǒng),她太沉默了,沉默到伽俐雷無法得知她的心意?!?/br> “那你錯了?!?/br> 喬伊收好書,又從桌子上一張一張地抽出和曹云山有關(guān)的資料。 昏暗的燈光下,他修長的手指白皙得如同夢幻: “語言是世界上最大的謊言,人類正是因為擁有了思考和說話的能力,才如此模棱兩可,琢磨不透。” “或許?!?/br> 伽俐雷接過他手里的文件,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循著他的視線,把這疊厚厚的文件分批放進了碎紙機。 “不過,凌晨四點爬窗敲門這種事,哪家的狗熊孩子也太沒教養(yǎng)了?!?/br> “我一開始以為是我的教父,他這兩天正在這附近查案,閑到發(fā)慌?!?/br> 喬伊站起來: “但敲門聲持續(xù)到三分鐘的時候,我知道我猜錯了?!?/br> “也是,伽俐雷十年前有幸見過那位大人一面,的確是等不過三分鐘的主,隔兩座山頭的那個伽俐雷有一次給他熱咖啡,不過多花了五分四十五秒,這位老人就直接開飛機去了星巴克?!?/br> 伽俐雷心有余悸地點點頭: “那么,這一次到底是會是誰?” …… 輕薄的云停留在山川那頭,在夜星與晨星之間,在黑暗與光明的交接處。 喬伊走到窗戶邊,微微拉開窗簾。 枯萎的山茶花在微風(fēng)中搖曳?;▓@的地勢比客廳低許多,他幾乎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形式,俯視著花園里那個纖細(xì)的、方才還被他抱在懷里的身影。 “還能有誰?當(dāng)然,是她那位親密得不能再親密的男性好友?!?/br> 他放下窗簾。 寂靜的夜里,喬伊微微笑起來,別致的灰綠色眼眸里,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冰冷與漠然: “曹云山?!?/br> …… 西路公寓五號的小花園,說“小”,只是針對喬伊在倫敦真正的居所而言。李文森沒去過喬伊家,但一次陪喬伊拿換洗衣物時曾遠(yuǎn)遠(yuǎn)看過一眼——看過一眼就不大想看第二眼,每看一眼都會讓她更加體會到人生多艱。 不過,倒聽劍橋那群女孩子們說過,喬伊家似乎被他改造成了一個極豪華的實驗室。還有傳言喬伊家車庫底下東邊藏著英國所有不便放在唐寧街的文件,西邊封鎖著世界上幾千年來所有還能搜尋到的失蹤及銷毀古籍的藏本。 ……這一定不是她認(rèn)識的喬伊。 她認(rèn)識的喬伊,一個小時前還在就蛋炒飯里應(yīng)該放番茄醬還是咖喱醬的事,和她引經(jīng)據(jù)典了足足十五分鐘,從《吠陀經(jīng)》開始,一直講到了印度曾經(jīng)被蒙古統(tǒng)治的辛酸歷史……所以蛋炒飯里應(yīng)該放番茄醬而不是咖喱醬。 講真,《吠陀經(jīng)》和蛋炒飯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不,講真,蛋炒飯里為什么要放醬? …… 園子里的粉色達(dá)芬奇月季一叢接著一叢開放,李文森匆匆穿過花園里浮滿青苔和霉菌的池塘,一路小跑到西路公寓五號銹跡斑斑的鐵門前。 她伸手輸入密碼,貼合指紋。 遠(yuǎn)處有風(fēng)拂過,漫山遍野的雪松向一個方向倒伏,沙沙作響。一盞一盞的愛迪生燈泡懸吊在生滿銅綠和苔蘚的黃銅燈罩下,沙啞的燈光映亮了她的手背。 就那么不經(jīng)意地一低頭。 方才喬伊親吻間慢慢套上她手指的小小素金圓環(huán),帶著繁復(fù)又素凈的花紋,帶著祖母綠深綠色的通透光芒,在昏暗的燈光下,一點一點地,映亮了她的眼睛。 這是……一枚戒指? 李文森抬起手。 這枚戒指的樣子這樣熟悉,她一定在哪里見過。 雪山、松林、兔子,還有紅色小火爐……有什么碎片般的記憶掠過她的腦海。 但她來不及了。 就在她把這一切回憶起的前一刻,“吱呀”一聲,眼前破舊的鐵門在自動鏈條的拉扯下,緩緩打開,露出鐵門后的安全護欄來。 一雙帶血的雙手,隔著護欄,在鐵門開啟得那一剎那,猛地伸了進來,抓住了她的手指。 “救我?!?/br> 曹云山血跡斑斑的臉出現(xiàn)在她眼前。 “救救我,文森?!?/br> 他拉住她的衣袖。 漆黑的夜里,他與她如出一轍的黑眼睛里滿是恐懼,握著她的手指不停地發(fā)抖: “它來了,它馬上就來了……快開門,有人要殺我。”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天玩瘋掉了,加上打麻將輸?shù)酵卵?,在山里收到目前唯三知道我還在寫文的友的短信,才猛然驚覺 ——臥槽,我還有文沒填! 一直沒敢去看微博私信,今天打算借個膽去看看,估計會被催更消息抹一臉血。=_= 然而本周要開啟隔日更模式,看我奮斗的小表情。 (●°u°●)? 」 第120章 hapter 120 “……說起來,身為妻子卻對自己的丈夫不上心,這種行為簡直令人發(fā)指?!?/br> 西路公寓五號的吧臺邊,伽俐雷一邊刷著碗,一邊憤憤不平地說: “上一秒她還沉浸在欲.望里無法自拔,下一秒就把您拋在了腦后。伽俐雷原本以為宙斯的天后赫拉已經(jīng)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妻子,沒想到,居然在自家的后院里找到一位更可怕的。這要是在中國古代,她一定會進入豬的籠子的!” 喬伊:“……” 那叫浸豬籠,不叫進入豬的籠子。 當(dāng)然喬伊沒有這么好心幫它糾正中文,他手里正罕見地捧著一本厚厚的《黑洞與時間奇點的關(guān)系》,旁邊還擺著一本《空間扭曲與時間維度探討》,就像身邊那臺聒噪的電腦不存在一樣,平靜而飛快地翻著書頁—— 她還沒回來。 不過出去開個門,已經(jīng)開了十分鐘零一十八秒,還沒回來。 …… “不過講真,您和夫人的賭約只剩下六天零二十一個小時了?!?/br> 伽俐雷陰郁地盯著喬伊手里的書,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此刻它力臂里用來擦杯子的抹布正是之前它用來擦馬桶的那塊: “明明有婚約的是您和夫人,但伽俐雷一直覺得這座公寓里唯一在意這一點的只有伽俐雷?!?/br> 它瞥了一眼一直一言不發(fā)的冰箱: “是不是,艾斯博克斯?” “胡說,艾斯博克斯也很關(guān)心這件事,這座房子里唯一不關(guān)心的這樁婚事的只有兩位愚蠢的當(dāng)事人,艾斯博克斯不明白這是為什么?!?/br> 伽俐雷配合地?fù)u搖頭:“伽俐雷也不明白這是為什么?!?/br> “但這一切影響不了經(jīng)濟市場。” 西路公寓五號的老冰箱低沉的嗓音響起: “巴布們剛剛就主人們的婚禮事宜召開了一次嚴(yán)肅的會議,連平時一直不說話的抽油煙機都加入了本次討論,目前百分之九十九七五的電器認(rèn)為這樁婚事必黃,賭局的賠率達(dá)到了十比一?!?/br> 喬伊:“……” 巴布是bulb的諧音。 也即是……電燈泡。 他像是對這座公寓里的電器們時不時會開個小會探討賭局賠率的現(xiàn)象習(xí)以為常,仍在飛快地翻著手里的書,偶爾不動聲色地瞥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李文森已經(jīng)出去十一分零一十一秒,哦,她是去撬銀行保險柜的門了嗎? 這不正常。 極度不正常。 他的未婚妻和他平均打電話的時間是二十秒……什么話需要她站在門口說十一分零一十一秒? …… 他的手指越翻越快,越翻越快,手里厚厚的大部頭沒幾秒,鐘已經(jīng)被他三下五除二地翻到了底……盡管他的神情仍然如坐在清風(fēng)明月間一般平靜、冷淡、完美無缺,但仍能窺見那平湖底下掩藏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