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李文森笑瞇瞇地打量了他一眼: “像你這樣,高中畢不了業(yè)就走后門進大學(xué),大學(xué)畢不了業(yè)又走后門讀研究生,現(xiàn)在還能讓所長大人破例把你送到我手里調(diào).教的人。英格拉姆先生,你的后臺真是硬到讓我難以想象。” “……” “哦,對了,中文里‘走后門’這個詞的意義也是非常豐富的,需要我為你講解一下嗎?” “不用了?!?/br> 英格拉姆的笑臉這下?lián)尾蛔×恕?/br> 他瞥了一眼劉易斯: “抱歉,老師,我想我的真實簡歷是簽了保密協(xié)議的……” “這種保密協(xié)議你也信?” 李文森夸張地睜大眼睛: “學(xué)歷造假本身就是違法的,這樣的保密協(xié)議本身不具備法律效益,你不會還指望有律師幫你打官司吧?” 她溫和地笑了笑: “英格拉姆先生,你可以天真,但你不能信邪呀?!?/br> 英格拉姆:“……” 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劉易斯:“……” 他從不在李文森審案的時候,打斷李文森。 沒錯,這是李文森的審訊方式。 從她進門的第一秒,審訊,已經(jīng)開始。 …… “更何況,我根本不用看你的真實簡歷,你的一切,早已經(jīng)被你自己告訴我?!?/br> 李文森拿過他手里的香水瓶。 黑色的、粗糙的瓶身—— “明顯是你自己燒的玻璃瓶吧?michele salome is 13 years old,我覺得這句話讓我想起了什么,比如……ms13?!?/br> 她微微一笑: “我猜,你是傳說中‘野蠻的薩爾瓦多人’吧?” 英格拉姆:“……” ms13是洛杉磯最大黑幫之一的西班牙文縮寫。 全拼是mara salvatrucha,英文翻譯過來,就是“野蠻的薩爾瓦多人”。 而13,據(jù)說指的是這個黑幫最早的老巢,洛杉磯市第十三街。 …… “當(dāng)然,這個名字指的也有可能指的是你的初戀女友,但如果結(jié)合你舌頭上的穿孔,還有你吻我的手背時,脖子后那點沒有完全洗干凈的幾何紋身,想要推測出你曾經(jīng)參加過洛杉磯黑幫非常容易。” ms13有一個不太為人知的幫派手勢——食指和拇指分向兩邊,無名指和中指彎曲,大拇指橫在這兩個指頭之上。 英格拉姆后頸殘留的淡淡青色痕跡,是一個雜亂無章、毫無美感的幾何線條圖形,粗看看不出來門道。 但如果仔細(xì)把相近的線條連成塊,就能比較明顯地看出—— 這就是ms13的標(biāo)志。 李文森拍了拍英格拉姆的肩膀,繞過他,在審訊桌邊站定。 看似輕描淡寫,卻早已將他被戳破謊言時,每一絲細(xì)微的身體反應(yīng)都記錄下來。 大到面部肌rou活動,嘴角揚起角度。 小到眼球偏向方向,和震顫頻率。 這些細(xì)節(jié),都被她轉(zhuǎn)換成數(shù)據(jù),收在眼底,記在心里,隨時備用。 ——她的測謊標(biāo)尺,向來量身定做。 “更不用提你手臂上的注射孔了,英格拉姆先生,和我同居的無恥男人曾經(jīng)告訴過我,從傷痕隨著新陳代謝變淡的程度,可以推測出它們出現(xiàn)的時間,而在這一點的驗證上,針孔尤為明顯。” 因為針孔傷痕的大小基本是固定的,不存在太多的不肯定因素。 而英格拉姆提交的電子簡歷上,他出生于英國傳統(tǒng)家庭,只有高中在美國讀書,其后被“調(diào)劑回國”,大學(xué)突然念起美國一個還算不錯的法學(xué)院,結(jié)果沒過一年,又因為“興趣不符”,回到英國念大學(xué)。 這么簡單的推理,如果是喬伊來,大概是說都懶得說…… …… “真是不湊巧,英格拉姆先生?!?/br> 李文森雙手撐在桌子上,白皙的手指與漆黑的木桌形成鮮明的對比。 “和我同居的男人不僅沒有虐待我,還聰明過了頭。不說我自己的專業(yè)課程,就說我從他身上學(xué)到的東西,只要漏出一點點,就足以應(yīng)付你這樣毛沒長齊的大男孩?!?/br> 她笑了笑。 漂亮的紅唇,在燈光下折射著水波的光芒,配上她蒼白的面孔,反而透出一股無法言說的驚艷來。 “所以,別給我耍你那些小花招,乖乖坐下來,聊一聊那天晚上,你在后山看到的事?!?/br> 作者有話要說: “你可以天真,但是不能信邪”是昨天晚上朋友吐槽我的,這叫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真可愛。 不用你們提,我自己覺得劇情慢死了,原定今天案子都審了大半了,喬伊都過來送夜宵了,結(jié)果寫到最后,喬伊連個毛都沒有出現(xiàn)…… 第48章 西路公寓五號是一棟老房子。 陳舊、泛黃,像一張灰塵滿面的臉。 它位于最角落的角落,在這家科研所投資建立之前,它已經(jīng)沉默地矗立在這冷僻的一角,從冬天到夏天,從十九世紀(jì),到二零一六年。 喬伊端著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 海邊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之前還是狂風(fēng)大作,電閃雷鳴,不過短短片刻,就只剩下了瓦片窗檐上,淅瀝淅瀝的滴水聲。 他望著窗外夜色。 淡淡的路燈,籠著李文森照料的花園。 從一樓的窗子朝外看,是大叢大叢淡粉色的山茶花,不知生長了多少年,枝干盤根錯節(jié),罩在伽俐雷臨時開啟的防風(fēng)玻璃罩里,自成一個世界。 深綠色的葉子被粉色的花海遮蓋。 遠(yuǎn)遠(yuǎn)看去,他們的花園就像沉沒在了花海里。 李文森去年搬進來后,一個人從五十多公里外的木材廠運來了幾根木頭,在花園里扎了一個她永遠(yuǎn)不會使用的秋千。 有一次,他坐在沙發(fā)上看書,心不在焉。 偶抬起頭,就看見李文森,端著一杯已經(jīng)涼了的咖啡,坐在敞開的落地窗前,身前盛開著大朵粉色山茶花。 她凝視著那只在風(fēng)里晃悠的秋千。 就像凝視著,很久以前,某個繁花似錦的春天。 …… 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他不再提搬出另住的事。 李文森,她活著只為保守一個秘密,一旦與這個秘密分離,她就會被撕裂。 他不能強行把她從她自己的世界里摘出來。 只能去她的世界里,擁抱她。 …… 一聲輕巧的瓷盞碰撞聲,喬伊輕輕把素白色咖啡杯放回窗檐。 咖啡杯杯底用深深淺淺的灰色,染出山巒一般的痕跡。 就如同窗外,李文森時常凝視的景致一般。 …… “先生,您終于要去把夫人揪回來了嗎?” 伽俐雷飄在喬伊身后,拿著自己的斷臂,滿懷希望地說: “快十點了,夫人已經(jīng)出門三個小時十七分鐘零八十五秒,您如果再不去把她帶回來,按夫人的習(xí)慣,說不定今天又會隨便睡在哪個儲藏室放掃把的角落里。” ……這是李文森的奇怪規(guī)矩。 她可以坐十二點后的車,但她不走十二點后的夜路。 而且,她對睡眠環(huán)境的要求極低。 他們還在英國生活的時候,李文森有一次單獨在麥當(dāng)勞邊看書邊啃雞翅,啃得忘了時間,凌晨一點才發(fā)現(xiàn)身邊人都走光了,又沒看到的士,就直接睡在了麥當(dāng)勞里。 當(dāng)時,喬伊沒打通她的電話,以為她被綁架,凌晨一點幾乎翻遍了整個城市,仍然沒有找到她。 他不得已,人生中第一次學(xué)代碼破解,入侵了城市監(jiān)控網(wǎng)絡(luò)系統(tǒng)。在一點半之前,終于從全市五十六萬個監(jiān)控視頻里找到她消瘦的身影。 就看到,她走進了一家……麥當(dāng)勞。 然后,再也沒有出來。 …… 喬伊這才把她從這家垃圾食品店的一條長椅下面揪出來。 沒錯,不是長椅上。 而是長椅下。 因為麥當(dāng)勞的燈光太亮,她睡不著,又看地面比較干凈,就直接鉆到椅子下睡了……還把凳子上的坐墊一起帶了下去,鋪了一張舒服的床。 其間從容又禮貌的作風(fēng),驚呆了一片營業(y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