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但如今冬青坦白一切,這就讓王氏難以忽視這件事,忍不住來找瑾瑜問問,到底是什么原因,要是沒行房就趕緊行了再說。 瑾瑜是個現(xiàn)代人,他看中的,是冬青人性的閃光點(diǎn),善良,聰慧,堅韌,遭受不平等待遇依然三觀端正。 “那就好?!蓖跏系玫借さ谋WC,才滿意的轉(zhuǎn)身回屋。 瑾瑜回到灶屋,冬青正在洗三狼的飯碗,“娘找你說了什么?” 瑾瑜隨意笑了笑,“沒事,就是讓我看著你,別讓你跑了?!?/br> “我不會跑的?!倍嗍蘸萌堑耐耄词^后跟瑾瑜一起回臥房。 瑾瑜從灶屋順了一塊碗的碎片,站在床邊尋思割哪里,他說過不會勉強(qiáng)冬青,但又要一勞永逸擺平王氏的疑慮,所以打算跟電視里學(xué)一學(xué)。 鋪床的冬青起身,奇怪道:“你拿削皮的瓷片做什么?” 瑾瑜沒有回答,撩起褲腿,往小腿上劃了一個不大的口子。 冬青驚呼一聲,“你做什么!” “噓,不要聲張,方才,娘找我其實是為了這事?!辫び檬种笍膫谏险慈狙?,胡亂往床單上抹了一氣,床單中央就布滿零星的紅。 冬青先是愣了一瞬,隨后面色通紅,手忙腳亂的找布條,小聲道:“我……我給你包扎傷口。” “不用了。”瑾瑜看著傷口不滲血就放下褲腿,傷口本就不大,他專門找了不顯眼的地方割,不可能下死手把自己割到需要包扎。 冬青不自覺拽著衣角,“謝,謝謝你?!?/br> 瑾瑜爽朗一笑,“不礙事,不疼,我們抓緊時間抄書才是正事?!?/br> 瑾瑜把陳君然借給他的書拿出來,一一擺在桌上,“詩經(jīng)孟子各三本,論語大學(xué)與中庸各一本,中庸和大學(xué)不厚,只要按照書上的字體大小來抄,這五沓紙應(yīng)該夠用?!?/br> 冬青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該是夠了的,若是不夠,待你取回銀錢,咱再去買上幾沓就是?!?/br> 瑾瑜鋪好紙張,把茶碗翻過來,用檐口壓住紙的上端,“冬青,我不會寫毛筆字,一些字我也不大認(rèn)得,還要請你指教?!?/br> “嗯,我給你磨墨?!倍嘧叩阶肋?,才想起瑾瑜并沒有買硯臺,無處可磨。 “來用這個?!辫ね嗍掷锶艘粔K細(xì)長滑溜的鵝卵石,“我今天特地在河邊撿的,應(yīng)該能用?!?/br> 冬青看著手里的鵝卵石,不禁莞爾,噗嗤笑出了聲,“你可真是機(jī)靈,如此又用何物盛墨?” “以碗盛墨。”瑾瑜又取一個茶碗,將墨塊放進(jìn)去。 “甚好。”冬青笑意難止,往碗里加了水,用鵝卵石慢慢磨起了墨。 瑾瑜打開論語,執(zhí)起毛筆,蘸了墨水下筆書寫。 這應(yīng)該只算是臨摹,因為瑾瑜對繁體字不熟,而且不會毛筆字,好在他曾經(jīng)學(xué)畫,讓臨摹相對容易。 冬青看著瑾瑜寫了整整一頁,不禁道:“你悟性很好,只不過動作太過僵硬,有許多壞毛病,如此下去你的手臂難以持久?!?/br> “我還以為你要任我自生自滅了,不如你來寫幾個讓我觀摩,我也好直觀的學(xué)習(xí)?!?/br> “嗯?!倍嘟舆^筆,纖纖玉指捏著筆桿,筆桿的黑與肌膚的白形成強(qiáng)烈對比。 輕挽袖口力運(yùn)筆尖,點(diǎn)頓提懸起回落逆,整個動作輕盈且優(yōu)雅,一行行清逸靈秀的字體躍然紙上。 當(dāng)年二姑娘的功課,大都由冬青抄寫,倒是讓冬青長了些本事。 瑾瑜嘆為觀止,冬青這一手毛筆字,實在賞心悅目。 冬青寫了兩列便停下,“可看仔細(xì)了?你初學(xué)就寫這小楷,為防止力道不穩(wěn),可枕腕書寫,沒有筆鋒也無妨,但切記放松肌理,以五指執(zhí)筆,手心空虛,心隨意動,待你熟悉了,便可行云流水?!?/br> “看仔細(xì)了?!辫び帜没孛P,經(jīng)冬青調(diào)整,執(zhí)于毫毛上一寸處,將手腕枕在桌上,放松小臂肌rou與五指關(guān)節(jié),再來書寫果然輕松許多。 瑾瑜一邊炒一邊記住這個字的寫法,不認(rèn)識的字便詢問冬青,解其所表,復(fù)理解整句含義。 冬青安靜坐在一旁,拿出今日所買的布料和針線,找來一件破爛的舊衣裳,照著翠枝給她那雙鞋的大小剪鞋樣。 時不時剪去燭芯,看瑾瑜姿勢不對就糾正一下,直到瑾瑜習(xí)慣正確的姿勢書寫為止。 夜深了,只剩下燈芯噼啪之聲,兩人靜靜相對,各司其事。 此情此景,當(dāng)稱歲月靜好。 瑾瑜再看到生澀詞語時,轉(zhuǎn)頭一看,冬青已經(jīng)趴在桌邊入眠。瑾瑜抬頭一觀天色,確實到了該睡覺的時辰,何況今日走了這么許久山路。 瑾瑜彎腰輕輕將冬青抱起,冬青此時困倦得緊,臉埋在瑾瑜胸膛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第17章 春節(jié) 年,一直是很隆重的節(jié)日,辭舊迎新。常言道一年之計在于春,過了這一天,便又是新一年伊始。 在臨近年關(guān)時,翠枝和王氏就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衣裳被褥也都漿洗過,準(zhǔn)備迎接新的一年。 清晨,王氏偷偷摸摸去看了瑾瑜和冬青的床,看到床上凌亂的血跡時,心里長舒一口氣,二狗果然不負(fù)所望。 二狗奪了冬青的貞潔,只要冬青是個正常女子,都不會再對二狗存有異心。 這樣她就能安心過個舒坦年了。 臘月三十這一天,所有人都停止下地干活,一家人安心留在家里,為晚上的年夜飯搭手。 過年旨在熱鬧團(tuán)圓,李老漢和大伯一家雖然平日各過各的,來往甚少,但每年都會湊在一起過年。 本就人丁不旺,兩家一起也好添幾分人氣。 李老漢一家吃過午飯,帶上年夜飯的食材,去不遠(yuǎn)處大伯家,跟大伯家的幾個兒媳一起準(zhǔn)備年夜飯。 大伯是長房,人口也比李老漢一家多,當(dāng)年分家時,大房子分給了大伯一家。 李老漢家現(xiàn)在住的屋子,不如大伯家寬敞,每年過年都默認(rèn)在大伯家做吃。 大伯家有三個兒媳,再加上冬青和翠枝過去,趙氏和王氏也能搭手,做年夜飯的人手綽綽有余。 瑾瑜給冬青打了招呼,左右用不上他,他準(zhǔn)備去山里看看他們的陷阱。 已經(jīng)幾日不曾去看過,若是捕到野味兒,剛好可以拿回來過年。 冬青沒有什么異議,拎著東西跟著翠枝去了大伯家。 未進(jìn)院門,便能聽聞院子里傳出孩童嬉笑聲,夾雜著幾聲婦人訓(xùn)斥之語。 見翠枝和冬青二人到來,正在訓(xùn)斥小兒的小趙氏住了口,上前接二人手里的東西。 “你們來得早了些,先坐一會兒,艷芳和梅芳正洗碗呢。” 艷芳和梅芳是親姐妹倆,恰好年齡相仿,媒婆說親時,兩姐妹都說給了李家,嫁給大伯家的二兒子和三兒子為妻。 小趙氏接過東西,不著痕跡的看了冬青幾眼,雖然之前已經(jīng)見過,再次見到,還是被冬青的容貌驚艷了一番。 不禁有些羨慕,一個傻丫頭罷了,卻擁有如此傲人的皮相,這副皮相若是長在自個兒身上,該是何種光景? 大伯一家剛吃午飯不久,大伯和三個兒子坐在院子里剔牙曬太陽,大伯名叫李大壯,三個兒子分別叫李大牛,李二牛,李三牛。 跟李老漢家的大狗二狗異曲同工,據(jù)說孩子名字取得越賤,就越好養(yǎng)活。 冬青前些天倒是見過這些人,只不過還分不清誰是誰,至多能看出年長的那一位是大伯。 “大伯,幾位堂哥?!?/br> 翠枝上前叫了人,指著挨個給冬青介紹,“這是大堂哥,這是二堂哥,這是三堂哥,記清楚了,以后別喊岔了?!?/br> “大伯?!薄按筇酶??!薄岸酶??!薄叭酶纭!?/br> 冬青十分乖巧,翠枝指了一人,便跟著叫一人。 倒是讓大伯一家驚奇不已,李大牛都站了起來,圍著冬青看一圈,“這弟媳傻的稀奇,說是傻子,翠枝你卻耐心教她認(rèn)人,她也聽話的叫人,翠枝你是怎么讓她聽話的?” 冬青昨日剛對李老漢一家坦白,大伯一家并不知道冬青不傻這件事,翠枝只得跟大伯一家說明一下。 “冬青昨日趕集回來,腦子莫名就好了,她現(xiàn)在不是傻子。” “什么???”趙氏從堂屋跨出來,“不傻了?怎么可能不傻?就算你們家積了德,二狗一個不傻也該差不多了,怎么還能接二連三的傻子變成正常人?只怕是出了妖精吧!” 恰好王氏隨后而來,跨進(jìn)院子就聽到趙氏這般言論,頓時臉色黑了下來,“我們家堂堂正正,這么些年總算是攢夠了德行,出妖精那也是好的妖精,但得當(dāng)心著呢,就怕做了缺德事還不留口德,惡妖找上門,好的都能變傻了!” 兩家人早已經(jīng)習(xí)慣這兩妯娌,一見面就明嘲暗諷,呈口舌之利,好似誰少說一句就落了下乘。 屋里洗碗的兩姐妹已經(jīng)完事,擦著手站在灶屋門口,兩個長輩的事兒,她們也不好插嘴。 冬青豁然一笑,她并不在意旁人怎么編排她,過去十年,比這難聽的話她聽得多了,麻木了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我們把rou先煮一下,把菜處理干凈切好,到了時辰架鍋炒菜,也不至于事情都擠在一起做?!?/br> 說完冬青默默擇菜,王氏和趙氏也就順著臺階下了,都是些小打小鬧,畢竟她們還是一家人,鬧大了只會讓外姓人看笑話。 下午瑾瑜從山上回來,拎著一只瘦小野豬和一只野雞,算是一次大豐收。 動物也要過年,冬天地里沒莊稼,山上沒有青草,活扣里那兩顆玉米,對這些苦于生計的動物來說,是致命的誘惑。 瑾瑜過來拿鑰匙,把野雞留在大伯家過年吃,野豬拿回家,改天拿去換錢。 大伯一家對瑾瑜如何抓到這些野物很是好奇,特別是趙氏,這些野物在她眼里,那就跟嘩啦啦的錢沒甚分別。 旁敲側(cè)擊想從瑾瑜口中問出個法子。 瑾瑜自然嚴(yán)防死守,若是讓別人知道他放陷阱的方法和地點(diǎn),那他就別想再有這么好的收獲。 趙氏自此記恨上了瑾瑜,還是傻的時候不招人嫌。 她就知道這一家都跟王氏一個德行,有好處只會自己藏著。 臉上卻沒什么異色,幫著把野雞處理了燉著,加上兩家準(zhǔn)備的rou,應(yīng)該算是個圓滿的年。 晚上的菜是冬青掌勺,簡單的菜色,硬是讓她做出了格調(diào),讓人看上去就胃口大開。 眾人看冬青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這個女子,仿佛與窮山溝格格不入。 冬青并未沾沾自喜,她所會的一切,都是因為二姑娘。 二姑娘口味刁鉆,為了讓二姑娘好好吃飯,她只有費(fèi)盡心思,變著花樣給二姑娘做吃食。 她能有現(xiàn)在的手藝,全是因為伺候了二姑娘十年,一點(diǎn)一點(diǎn)磨出來的。 幾個堂哥看瑾瑜的眼神都變了,從最初的不屑,到現(xiàn)在帶著一絲絲艷羨。 試問,哪個男人不想擁有像冬青這般花容月貌,廚藝了得,看上去逆來順受的妻子? 雖然冬青并非瑾瑜真正意義上的妻子,感受來自四周羨慕的目光,瑾瑜心里還是有一股淡淡的自豪。 吃完年夜飯,收拾完殘局,一行人坐在一起守歲。瑾瑜和李老漢因為明日一早要趕路去湘廊,遂提前回家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