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抹了一把眼淚，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嘆道：“霜霜，你到底什么時候能醒過來啊……你有什么不快活的，你跟媽說，媽再也不逼你相親找對象了……”

    mama，我在這里啊！我醒過來了??！

    寇霜心里焦急，拼命移動自己的身體，卻發(fā)現(xiàn)四肢跟木棍似的，毫無知覺。

    她好不容易動了動手指，隨后聽見mama欣喜地問護士：“護士護士，我家霜霜這是要醒過來了嗎？她手指動了！”

    是啊，mama，我要醒過來了！你快抓住我的雙手?。?/br>
    護士走回來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說：“這只是正常的生理現(xiàn)象而已……阿姨……節(jié)哀……”

    護士jiejie拍了拍mama的肩膀，走遠了。

    寇霜在身體里歇斯底里：節(jié)哀個屁??！我好好地活在這里，醒了！憑什么覺得我死了昏了！庸醫(yī)！

    我明明……就在這里啊……

    mama頓了頓，眼睛里流出兩行清淚。她摸著寇霜的手指，呢喃道：“霜霜……霜霜……mama再也不干涉你的生活了……再也不催你換工作找男朋友了……”

    寇霜聽得心酸，奈何什么都做不了。

    孫佳文那樣魚死網(wǎng)破的攻擊之后，自己神奇的昏迷，竟然穿越回了現(xiàn)實！對自己而言的現(xiàn)實！在這個現(xiàn)實里，宋暮雪和鄭風(fēng)林只是一本書里的角色。

    自己穿越回來了，但不能動，根本不能算是“穿越回來”。

    她想哭，但一陣熟悉而巨大困倦襲來，寇霜的意識再次被拖到了黑暗之中。

    ……

    “啪”

    一滴眼淚落在電腦鍵盤上。

    女人奇怪地盯了一會兒，最后拿過一張衛(wèi)生紙，小心翼翼地將它沾了起來。她瞪著被浸濕的部分看了許久，最終也不確定到底是什么，于是將衛(wèi)生紙丟到了一邊。

    那滴眼淚是寇霜的。

    而此時，寇霜就“站”在她的頭頂，看著她的一系列動作。

    準(zhǔn)確說來，是“飄”。

    寇霜看見這個女人電腦上的word文檔，看見了上面的“宋暮雪”和“鄭風(fēng)林”幾個字，看見了女人手邊《風(fēng)雪贈我》的手稿和出版、影視合同。

    女人抓著頭發(fā)，臉色十分痛苦，說：“寫不出來啊——”

    她泄憤似的按著刪除鍵，光標(biāo)不斷向前移動，她的稿子全部沒有了。

    “我寫不出來啊……”女人的頭攤在了鍵盤上，文檔上立即出現(xiàn)好幾個亂碼符號。

    這是……《風(fēng)雪贈我》的作者么？寇霜好奇地彎腰，與女人平視。她看見了女人緊皺的眉頭，看見了女人的黑眼圈，便從中讀懂了卡文的痛苦。

    “我寫不出來……他們?nèi)疾宦犜捔恕@怎么辦？他們好像……察覺了我的存在一樣，就是不愿意在一起。”女人拿起手機，對不知道什么人發(fā)了一條語音。

    寇霜上一秒還在悲痛，現(xiàn)在卻又了悟。

    自己這是……遇到原作者了吧。原來寫小說是這樣子的么？

    可，這個名叫“盛鄲”的女作家有什么魔力，竟然能夠讓自己穿越？

    自己真的跟她在同一個維度嗎？如何才能使同一緯度的另一存在降維？還是說她是什么厲害的超能力者？

    寇霜試探性地摸了摸那個女人的臉，發(fā)現(xiàn)這個人看不見自己，并且自己的手也穿過了對方的臉。

    寇霜以靈魂的形態(tài)看到了原作者，這是她“生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寇霜剛剛想要說些什么，緊接著那股神奇的困倦又來了。

    自己又要穿越了嗎？這次是要到哪兒去？

    ……

    “你醒了？”

    寇霜不再是全然的旁觀者，這次多了一個人對自己說話，是孫佳文。

    寇霜注意到自己被綁住了，就如同老春綁架自己的時候一樣。一瞬間有些恍惚，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老春被抓、宋暮雪被刺、老媽在哭、盛鄲拖稿……全都是夢。

    孫佳文的聲音跟平常聽到的不太一樣，更沉靜，更冰冷，更陰郁，大概屬于另外的那個人格。

    寇霜來不及在意這個，只能盡力扭著頭，問孫佳文：“我被綁架多久了？宋暮雪怎么樣了？”

    她看不見孫佳文，只能看到孫佳文的一條腿。

    孫佳文沒有回應(yīng)她，也沒有動身，只是繞過寇霜的脖子遞了一杯水過來?？芩拇_覺得渴了，于是俯頭咬住杯子，然后揚起了頭。冷水從嘴角滑落，流進了寇霜的脖子里，很冰，像是被蛇爬過一樣，有些惡心。

    寇霜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嘴唇還是干干的，但被水滋潤過，到底是舒服了一些。

    “你醒了啊?！睂O佳文又重復(fù)一遍，寇霜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不太對勁。

    “你不問問這是哪里嗎？”孫佳文說，聲音跟自己印象中的不太一樣。太……平穩(wěn)了，甚至沒有任何起伏，像是人偶。

    “你租的畫室……？”寇霜回答。

    “不是啊，”孫佳文輕輕地笑了一下，說：“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藏身之地哦，雖然也不知道能藏多久?！?/br>
    什么藏身地？不就是你租的畫室嗎？鄭風(fēng)林都對我說了。

    ……等等，如果現(xiàn)在是現(xiàn)實的話，那么鄭風(fēng)林和他說的話都是自己夢出來的，還能算數(shù)嗎？

    寇霜張了張嘴，剛剛想說什么的時候，一只手從頸后伸出來，繞到自己的面前。那是孫佳文的手。

    孫佳文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地壓住了寇霜的唇，說：“噓……不要說話?！?/br>
    寇霜閉嘴。

    那根手指從豎直變?yōu)樗?，輕輕地在寇霜的嘴唇上撫摸著?？芩獙@種感覺很熟悉，這是在抹口紅。

    給自己抹口紅，和別人給自己抹口紅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尤其這雙手屬于孫佳文，是寇霜完全沒有想到過的人。

    “你的嘴唇真好看，”孫佳文走了兩步，轉(zhuǎn)到寇霜的面前，彎腰與她平視，說：“這顏色也很襯你，你喜歡嗎？”

    這樣說著，孫佳文將手伸到了寇霜面前，寇霜這才發(fā)現(xiàn)，孫佳文竟然真的在給自己抹口紅！

    不知道哪里來的詭異顏色，紅的像血液一般，讓寇霜瘆得慌。

    “這是什么？”寇霜忍不住問。

    寇霜話沒有說完，就被孫佳文堵住了嘴唇。

    孫佳文雙手勾著她的脖頸，素著一張臉，吻上了寇霜的嘴唇。孫佳文呼吸溫柔，帶著一點兒怪異的鐵銹味。

    孫佳文閉上眼睛吻寇霜，后者感覺到脖子上的手臂勾緊了些。

    “唔！”寇霜忍不住呻吟。

    孫佳文輕輕地笑了笑，直接坐在了寇霜的大腿上。又摟著寇霜的脖子，拉開了唇舌的距離。她笑著看寇霜，說：“那家伙想殺了你，真是蠢得很。你怎么殺得死呢？而且魯刃甲那男人有什么好的，又色又蠢，遠不如你。還好我把你救下來了?！?/br>
    “那家伙是誰？”寇霜沉默了一會兒，瞇起眼睛說：“是第二個你嗎？”

    孫佳文笑了笑，說：“看，這就是你比那男人強的地步了。我也算孫佳文吧，不過是比較聰明的那一個?！?/br>
    對方的笑容妖冶又詭異，寇霜忍不住思考這到底是哪里，鄭風(fēng)林、老媽、原作者……到底是不是夢。

    “我就喜歡你無所謂的樣子！”孫佳文點了點頭，一秒鐘之后又伸出舌頭，在寇霜的嘴唇上輕輕地舔了一下。“啊，你有反應(yīng)了，你汗毛豎起來了！”

    孫佳文笑了，似乎很高興。

    寇霜還是那樣一副沒什么表情的臉，說：“老春和lux呢？”

    “說實話，你不是我們這邊的人吧？”孫佳文說：“我覺得你不一樣，所以你可以向我提問題。當(dāng)然，我要問回來的。”

    什么叫“算是”孫佳文？什么又是“這邊”？在這個孫佳文的眼里，她到底是怎么理解這個世界的？

    “你可以先問，”寇霜說：“我知無不言?！?/br>
    “你不是寇霜，至少不是孫佳文的那個白富美同學(xué)，對么？”孫佳文說：“你來自哪里？”

    等等……“這個”孫佳文，“這個”世界……還有mama和原作者……

    寇霜眸色深了一些，開口：“這是……一本書，你是其中的一個角色，而我是讀者。”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穿越到書里來了。

    孫佳文愣了愣，苦笑道：“原來只是角色而已？我還以為我身處什么缸中之腦的實驗里……這也未免太遜了吧。”

    “第二個問題，”孫佳文露出一個自嘲的表情，說：“如果我是書里的角色，主角是誰？”

    “宋暮雪?！笨芩f。

    孫佳文卻露出一個十分迷惑的表情，說：“誰？”

    “宋——暮——雪——”寇霜一字一句道，可孫佳文仍然是一副茫然的神色。

    “哈，好吧，”孫佳文突然落寞地笑了笑，說：“看來天機不可泄露。”

    狹小的空間里突然傳來了砰砰的撞擊聲，寇霜循著聲音望過去，看見了一扇熟悉的門。那天宋暮雪就是從那里走進來的。

    孫佳文說：“看來沒時間了，給你句忠告，勿與天斗?！?/br>
    “再見?！?/br>
    孫佳文說著，同時木頭門被撞開了，宋暮雪出現(xiàn)在那里。

    就在這一瞬間，寇霜再一次被困倦擊中。

    這一次卻沒有那樣違和的不適感，而更像是墜入了黑甜的夢境一般的安逸。

    在意識歸于寂靜的最后一瞬間，寇霜終于醒悟過來，她只是意識短暫地回到了現(xiàn)實。

    而馬上，又要穿越回書里頭了。

    第19章 醒來

    這次是真的……醒了么？

    寇霜睜開眼睛，散漫感涌來，像是與這個世界闊別重逢。她動了動，渾身上下都酥酥麻麻的，到處傳來刺痛感，像是被丟進針海里游了一圈似的。

    她環(huán)顧四周，又看見了醫(yī)院。只是這次自己不再是病人，而是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趴在床上。

    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