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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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一百二十 吃過飯后, 從孫府出來,五娘子看孟十郎氣色不對,問他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 孟十郎連忙揚起一臉笑:“阿嬸,我好著呢, 哪有什么心事?!?/br> 五娘子和孟五叔對視一眼,摸摸孟十郎的腦袋,目光慈愛:“你也老大不小了, 別整天跟著我們兩個老貨,我們有手有腳,用不著人伺候。你青春正好,忙自己的事要緊。” 孟十郎乖乖答應(yīng),心里卻暗恨:孫天佑和金薔薇都不肯交出那樣?xùn)|西, 以后得提醒族里的兄弟們, 沒事不能招惹這兩家。 金薔薇的要求很簡單, 她只求四哥放過金雪松就行, 那個紈绔公子,根本不值一提,四哥壓根沒把他放在眼里。不過孫天佑到底和四哥談了什么條件?為什么四哥對孫天佑這么重視? 想來想去,孟十郎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四哥那么聰明那么能干, 他只要按著四哥的吩咐辦事就好。 孫天佑打發(fā)走孟十郎,回到內(nèi)院,李綺節(jié)十指纖纖, 眼中含笑,把剝好的枇杷送到他唇邊,“五嬸子家的枇杷真甜,不曉得是從哪里求來的果苗。咱們家的枇杷大是大,顏色也好看,就是太酸了。” 孫天佑眉眼微彎:“孟家的果樹苗不是從杭州府買的,就是從蘇州府淘換的,反正總是江南那一帶,那邊有幾座園子很有名,里頭的果樹都是名種,除了枇杷,還有蟠桃、白梨、楊梅、櫻桃、葡萄、蜜桔,你愛吃,我讓人一樣買幾百株,回頭全種上,過兩年就能吃上比孟家還甜的枇杷。” 李綺節(jié)低頭擦手,“買些枇杷苗、梨樹苗、葡萄秧就夠了,像櫻桃、蟠桃就不用白費力氣了,就算是名種,運到瑤江縣來,也不適合移栽,水土不服,養(yǎng)不出好果子。” 寶珠領(lǐng)著丫頭泡青梅酒,封好罐子,收進庫房,過一個月就可以拿出來飲用。 夫妻二人坐在敞亮的南窗下,一邊吃枇杷,一邊說些居家過日子的瑣碎閑話。 涼風(fēng)習(xí)習(xí),歲月靜好。 李綺節(jié)把金薔薇的來信拆開,又從頭到尾細讀一遍,時不時就信里提到的某個市鎮(zhèn)和孫天佑討論兩句。 往年她隨李大伯外出游歷,最遠也只到過赤壁,沒出過遠門。孫天佑沒滿十歲就隨商船去過蘇州府,走過的地方多,知道沿岸每一處市鎮(zhèn)的風(fēng)土人情。她有什么好奇的地方,正好找孫天佑解惑。 孫天佑耐心向李綺節(jié)講解,表情溫柔而和煦。幼年獨自打拼的時光,除了苦痛,還是苦痛,他從不回憶那段辛苦煎熬的艱難日子。但是這時候在李綺節(jié)面前講述從前的種種經(jīng)歷,他竟一點也不覺得心酸,反而有種歲月沉淀之后的釋然。 他已經(jīng)擁有最好的,自然不會再沉溺于幼時的痛苦之中。 李綺節(jié)放下信,兩眼閃閃發(fā)光,羨慕道:“金jiejie可真快活!” 金薔薇路上走得很慢,后來她嫌不夠自由,干脆拋棄商隊,自己領(lǐng)著奴仆獨行,探訪各地的名山河川。有時候她突然心血來潮,會在路上的某個市鎮(zhèn)住上一段時日,每天逍遙自在,把大把的時光用來吃喝玩樂。 從她的回信來看,她已經(jīng)樂不思蜀,短期內(nèi)不想回瑤江縣重掌金家家業(yè)。 她走的時候順便把金氏和楊天嬌母女這對惹禍精給帶走了,不知道她把母女二人藏在哪個旮旯角落,反正金雪松上天入地,怎么都找不著母女倆的蛛絲馬跡。 其實李綺節(jié)知道金氏和楊天嬌現(xiàn)在在哪里——母女倆在金家的某座偏僻農(nóng)莊里當(dāng)蠶娘,每天起早貪黑,養(yǎng)蠶繅絲,處境不怎么美好。 金薔薇說了,等母女倆什么時候賺夠贖身的銀鈔,就放她們走——這自然是不可能的,金薔薇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她既然把金氏和楊天嬌的事攬到自己身上,就絕不會容許母女倆再有機會出來興風(fēng)作浪。 說來也是金氏和楊天嬌自己作死,竟然不遺余力地攛掇金雪松,讓他去對付孫天佑。金薔薇生平最痛恨那些帶壞她寶貝弟弟的人,金氏敢在老虎頭上拔毛,金薔薇能輕易放過她嗎? 不止金氏和楊天嬌,金雪松平日里交好的酒rou朋友也被金薔薇狠狠收拾了一頓。 做完這一切,解決和石磊之間的糾葛,金薔薇留下心腹荷葉主事,腰纏萬貫,飄然離去。 石磊如何李綺節(jié)不知道,但金雪松的反應(yīng)她和孫天佑是最清楚的。 金雪松一開始被金薔薇嚇壞了,jiejie從小把他當(dāng)成眼珠子一樣珍視,從早到晚,不知要問他多少回,每天吃的什么,穿的什么,出門去哪兒逛了,見了什么人,事無巨細,她什么都關(guān)心。現(xiàn)在jiejie竟然拋下他,不聲不響走了? 茫然過后,金雪松又驚又喜,覺得自己終于能喘口氣了,于是天天呼朋引伴,飲酒作樂,渾然不知今夕何夕。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沒有人念叨他,多自在! 如此過了幾個月,忽然有一天,金雪松讓下人備了幾樣價值不菲的禮物,漲紅著臉,敲響孫府的黑油大門。 原來短短十?dāng)?shù)天之內(nèi),因為沒有金薔薇在一旁威懾,金雪松陸陸續(xù)續(xù)被所謂的好友們騙走幾千兩銀子。荷葉和他說,他已經(jīng)把一年的花費用完了,以后府里只供他吃喝,不管他的其他費用。還叮囑賬房,不許再讓他支取銀子,哪怕是一文錢都不能給他。 沒了銀錢傍身,金雪松的朋友們迅速離他而去,昔日討好諂媚的臉,轉(zhuǎn)眼就冰冷如霜,一臉鄙視。 他憤怒,失望,委屈,想找金薔薇訴苦,荷葉只有一句話:“大少爺,我不曉得小姐在哪兒?!?/br> 一文錢難道英雄漢。 金雪松平時出手闊綽,隨手打賞小伙計,用的都是碎銀子,現(xiàn)在身上窮得叮當(dāng)響,雖然不至于挨餓,但是沒有錢,寸步難行?。?/br> 荷葉面無表情地對他說:“少爺,您可以去鋪子里幫忙,每個月有幾兩工錢拿?!?/br> 金雪松不愿被一個丫頭瞧不起,賭氣去金家名下的一家茶葉鋪子幫忙,結(jié)果辛辛苦苦一個月,他掙得的錢糧,還不如他動氣時摔的茶罐值錢! 幾個月下來,金雪松沒吃什么苦頭,可還是瘦了,黑了。金老爺續(xù)娶了一門填房,每天和繼室打情罵俏,根本沒心思照應(yīng)他——以前也沒照應(yīng)過,從小到大,只有金薔薇是真正關(guān)心他、愛護他的。 金雪松自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時候不能軟弱,應(yīng)該干出一番大事業(yè),好讓jiejie對自己刮目相看,可晚上他還是忍不住躲在被子里抹眼淚。 終于,在某天和金老爺大吵一架后,金雪松厚著臉皮找到孫天佑和李綺節(jié),鄭重向他們道歉,并發(fā)誓以后絕不會對李綺節(jié)不敬。 他只有一個要求,想知道jiejie到底在哪兒,還會不會回家。 昔日那個娟狂霸道的紈绔,淚眼汪汪,可憐巴巴地盯著孫天佑,不小心把心里話問出口:“jiejie是不是真生我氣了,不要我了?” 坐在屏風(fēng)后面的李綺節(jié)受驚不小,一口剛喝下的云霧茶差點噴出來,以前還以為金雪松是只邪里邪氣、桀驁不馴的野狼,敢情他只是個色厲內(nèi)荏、仗著金家的權(quán)勢胡作非為,被jiejie徹底放棄后就嚇得手足無措,想求親親、求抱抱的熊孩子??? 李綺節(jié)寫信把金雪松的改變和近況告訴金薔薇,金薔薇的回信很簡單,三個字:隨他去。 李綺節(jié)和孫天佑感嘆:“金jiejie這回是真的鐵了心不管她弟弟啦!” 孫天佑當(dāng)時笑笑沒說話,他沒告訴李綺節(jié),金薔薇之所以把金雪松留在瑤江縣,不許他離開縣城一步,除了想借機磨煉他之外,也是因為怕金雪松到處瞎跑,被孟云暉抓到機會朝他下手。 李綺節(jié)不知道孟云暉和金雪松還在因為小時候的紛爭彼此仇視,還以為金薔薇被弟弟傷透心,不愿再跟在弟弟后頭,為他的毛里毛躁擦屁、股。 她也想和金薔薇一樣,放下一切,到處走走。 不過她不是為了散心,單純只是向往江南繁華,想親眼見識一下各地的風(fēng)土民情??催^再多的筆記小說,都不及親身經(jīng)歷來得深刻。 “什么時候咱們也去。”孫天佑伸手把李綺節(jié)摟進懷里,在她臉頰邊輕啄兩下,“我們一起去,從中原走到南地,再坐海船從南走到北,一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都聽你的?!?/br> 李綺節(jié)感覺像吃了一大罐桂花蜜一樣,整個人又甜又暖,連臉頰都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澤,摩挲著孫天佑腰間的錦帶,笑瞇瞇道:“說好了啊,你以后可不許賴賬!” 孫天佑還真盤算起行程來,早在剛成親時,他就準(zhǔn)備帶李綺節(jié)南下去杭州府的,后來因為各種緣由推遲出行,直到現(xiàn)在都沒能實現(xiàn)當(dāng)時的計劃。 他讓寶珠把歷書取來,匆匆翻閱:“等天氣涼爽了就走?” 李綺節(jié)啊了一聲,“今年怕是不成,四娘和五娘就在年底出閣?!?/br> 李昭節(jié)和李九冬的婚事定下來了。 李昭節(jié)最后挑中的是一個窮秀才,李大伯和周氏為她預(yù)備了四個人選,讓她從中挑一個,她一眼就相中窮秀才。窮秀才除了有個秀才身份之外,什么都沒有,家中上到祖母、祖父,下到弟弟meimei,一心一意供他讀書,從出身上來說,和孟云暉有些像。 至少李昭節(jié)是這么認為的。 可李大伯不這么覺得:“明明一點都不像!” 孟云暉窮,可他務(wù)實啊,知道家境艱難,他從不講究吃穿,長年就是一身雪白襕衫,穿了幾年沒換過,外袍底下,是補丁摞補丁的舊衣裳。和同窗好友來往,他坦坦蕩蕩,不會打腫臉充胖子,招待友人,永遠是一碗豆腐乳,一碗豆芽菜,一碗小蔥拌豆腐。正因為他踏實本分,才會被人贊一聲憨厚——雖然這人其實并不憨厚。 而李昭節(jié)認定的汪秀才書還沒讀出什么名堂,那一身高高在上的讀書人做派,連李子恒這個沒心沒肺的傻大憨都受不了。什么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什么君子不入庖廚,左一句禮數(shù)規(guī)矩,又一句孔子曰,用李子恒的話說,光和汪秀才吃一頓飯,他覺得自己會少活好多天! 他要是真像孟云暉,那才怪了! 李大伯和周氏都不認可汪秀才,對方唯一能讓他們看得入眼的,是汪秀才迂腐歸迂腐,對長輩還是很孝順,和親朋好友也還和睦,就是平時愛說教,惹得親戚們不耐煩,嫌他窮酸。 周桃姑背地里和李綺節(jié)說:“依我看吶,那四女婿,活脫脫又是一個孟舉人嘛!” 孟舉人清高傲物,不事生產(chǎn),雖然能夠考中舉人,卻因為得罪學(xué)官狼狽回到故里,平時沒什么進項,只能靠學(xué)生的束脩過活。 李家人都不看好汪秀才,可李昭節(jié)認準(zhǔn)非讀書人或者做官的不嫁,汪秀才是符合她條件的求親者中人品最值得信任的一個,李大伯除了點頭答應(yīng)之外,還能怎么辦? 李昭節(jié)的親事確定以后,李九冬也很快訂下人家。她嫁得不遠,男方是鎮(zhèn)上一家賣布匹綢緞的商戶,姓陳,陳家是商戶起家,聽起來不如書香人家好,可難得那家和李家一樣人口簡單,家境富裕,而且陳家兒子生得人高馬大的,是個壯實小伙子,品性也靠得住。 李家沒入商籍,屬于鄉(xiāng)紳,比陳家略微高一個門檻,李九冬嫁過去,只會被高高捧著,不至于受委屈。 這也是周氏深思熟慮之后的結(jié)果,李九冬性格軟綿綿的,嫁個內(nèi)宅清靜的人家更適合她。 兩個女兒前后出嫁,李大伯和周氏忙得頭暈眼花。 中秋過后,李綺節(jié)、李子恒全部被召回老宅幫忙cao持婚事,連出嫁的李大姐、李二姐也回家?guī)兔Α?/br> 李大姐和李二姐都已經(jīng)生兒育女,這次回娘家,兩人把孩子也帶回李宅小住。 胖胖有了玩伴,喜歡得不得了,終日領(lǐng)著幾個外甥上躥下跳??上馍麄兡昙o還小,不能和他一起跑跑跳跳,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爬來爬去。他倒是不嫌外甥們累贅,配合著小娃娃們,在鋪了一層竹席的廊檐底下拱過來拱過去,沒人和他應(yīng)聲,他也能玩得不亦樂乎。 等李昭節(jié)和李九冬姐妹倆順利出閣、三朝回門,已經(jīng)是第二年的春暖花開時節(jié)。 一下子送走兩個女兒,李大伯和周氏消沉了一段時日,好在胖胖已經(jīng)長大,正是活潑愛玩的年紀,為幾位長輩帶去不少歡樂。 這天正值四月十八浴佛節(jié),孫天佑和李綺節(jié)從寺廟領(lǐng)來浴佛水,帶上提前準(zhǔn)備好的鮮花、鮮果和一籮筐烏桕樹葉子,送回李宅,預(yù)備全家一起煮烏米飯吃。 剛到門口,忽然聽到一聲聲慘叫,李子恒從院內(nèi)沖出來,刺溜一下從李綺節(jié)身邊穿過,抱頭鼠竄。 李乙跟在他后面,手執(zhí)一根兒臂粗細的長門閂,一邊追,一邊罵,氣喘吁吁,臉色鐵青。 李綺節(jié)和孫天佑面面相覷:這是怎么了? ☆、第121章 一百二十一 孫天佑和李綺節(jié)勸下怒氣正盛的李乙, 周桃姑從里頭迎出來,和李綺節(jié)廝見,回頭瞪李乙一眼,嗔道:“都是當(dāng)阿公的人了, 還這么不管不顧的!” 李乙被女兒、女婿撞見棒打兒子的情景,有些難為情,冷哼一聲, 鉆進房里。 李綺節(jié)讓下人抬走門閂,轉(zhuǎn)身在院內(nèi)逡巡:“大哥呢?” 李子恒腿腳飛快,一溜煙跑遠,已經(jīng)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周桃姑把父子倆的口角紛爭講給李綺節(jié)聽,說來說去, 還是為了李子恒不肯成家的事。 李子恒已經(jīng)老大不小了, 李家三個女伢子已經(jīng)全部出嫁, 他這個二房長子卻整天吊兒郎當(dāng)。李乙這回發(fā)了狠話, 如果李子恒還不肯娶親,他這個做父親的直接為他做主,訂下一戶人家,到了日子就把媳婦娶進門,李子恒不出面也不要緊, 拜堂的時候可以捉只大公雞代替他。 李子恒堅決反對:“娶進來我不喜歡, 照樣過不到一塊兒去,阿爺何苦糟蹋好人家的女兒!” 李乙火冒三丈,走到院門前, 抄起門閂,回頭朝李子恒一頓劈頭蓋臉打下去,“孽障!你是想活活氣死我!” 李綺節(jié)聽周桃姑講完經(jīng)過,忍不住咋舌,李乙平時少言寡語,年紀愈大,愈發(fā)老成嚴肅,很少在人前失態(tài),今天竟然被李子恒氣得暴跳如雷、扛著門閂打人,看來真是氣狠了。 孫天佑出去尋李子恒,李綺節(jié)讓寶珠把浴佛水送到周氏那邊去,進屋勸解李乙。 李乙雙眼緊閉,頭上的網(wǎng)巾沒拆,腳上的布鞋沒脫,就這么大喇喇橫躺在羅漢床上,一看就是在裝睡。 “阿爺。” 李綺節(jié)輕聲喊李乙。 李乙?guī)h然不動,不搭理她,繼續(xù)假寐。 眼珠卻悄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李綺節(jié)忍俊不禁,估摸著阿爺這回在女婿跟前丟臉,心里正不自在,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開口的,只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