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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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同坐一輛馬車, 車內的氣氛還是有些凝滯。高玉海是心生悶氣,根本不愿意搭理朱軒姝。他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等回頭入了宮,面見圣上之時,非得在跟前告一狀不可。 這三日來, 朱軒姝從未與高玉海同房過。他起先以為是公主邊上的太監(jiān)和嬤嬤搗鬼, 所以特地尋了朱軒姝單獨一人的時候與她見面,卻發(fā)現(xiàn)公主和自己說不上幾句話, 就借口跑開了。 這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并不是旁人, 而是公主自己的意思。 高玉海越想越生氣。自己怎么也算是官宦人家,相貌堂堂,知書達禮,不曾有半點配不上公主的地方。 先前因有著太|祖定下的規(guī)矩,官宦與有志科考之人, 都是對尚公主之事避猶不及。到了現(xiàn)在的萬歷年間,卻是沒有開國初那么嚴格了。許多人愿意用自家富貴換來公主上門, 討一個虛銜做做。 高玉?,F(xiàn)今雖然有了駙馬都尉之銜,卻到底還是有些失落。尤其是這幾日與朱軒姝感情不太和順,越發(fā)覺得要是自己奮力念書, 保不齊也能考個二甲進士。總好過現(xiàn)在看妻子的臉色。 朱軒姝倒是自知有些地方做的不對,所以對高家,還有駙馬,分外寬容。有些規(guī)矩不當之處,就連吳贊女也看不過去,她卻給攔了下來,讓吳嬤嬤別往心里頭去。 這樣的做派,也更加讓高玉海糾結。殿下是個美人,除卻房內之事,也算是溫柔。可男人,到底是有需求的。又不是青樓楚館中的名伶,拿不出重金搏得春宵一晚。這、這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啊。 偏還有人一旁看著,叫自己就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也做不得。與公主多處些時候,邊上那個據(jù)說曾是皇后貼身宮女的嬤嬤就開始吹胡子瞪眼。 早知駙馬這般窩囊,就不做了。平白生了這么一遭氣。雖說高家在京中不算名門大戶,可到底還是有官職在身的。多少清白人家的好女兒娶不得?偏找了個菩薩供在家里,摔不得罵不得。 朱軒姝一直偷偷覷著高玉海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不斷猜測著自己是不是有些做過火了。不過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先前不斷勸著自己讓步于駙馬的吳贊女,近來不知為何竟不再提起了。而且自己剛嫁過來沒多久,就有一個陪嫁的小宮女被發(fā)落,從公主府里給趕了出去。 朱軒姝并不蠢,雖然不知道其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是高家的人應該得罪了吳贊女。她在宮里十幾年,日日與吳贊女朝夕相對,再清楚不過對方的性情了。絕不是她先挑起的是非。 知不知道吳嬤嬤入宮后,會不會將這事兒同母后說起。 朱軒姝啟祥宮與高玉海一同見過父親和弟弟后,就帶著吳贊女去了翊坤宮。路上她偷偷喚了一聲,“嬤嬤。” “公主有什么吩咐?”吳贊女上前一步,緊貼著朱軒姝。 朱軒姝有些扭捏,“這幾日……我不曾與駙馬……嬤嬤可否先別告訴母后?我怕母后擔心。”頓了頓,向吳贊女保證,“我現(xiàn)今是有些不適應,雖是嫁去了高家,可到底沒有一個人是熟悉的。心里有些害怕。” “無妨的,公主慢慢來便是。不會有人強迫殿下做不愿做的事?!眳琴澟α诵?,“奴婢向公主保證,一定只字不提。”她心里卻想,最后一輩子都別和高家熟悉起來。 朱軒姝不知她心中所想,有些羞澀地報以一笑,“多謝嬤嬤。” 吳贊女微微低了頭,將步子落后半步,回到了起先的位置上。 鄭夢境在翊坤宮一直坐立不安,不斷催促著太監(jiān)去宮道上看看,究竟女兒有沒有到。 太監(jiān)跑出去老遠,看見朱軒姝的肩輿過來了,飛快地跑回去報信?!暗钕聛砹?!到宮道上了!” 鄭夢境從位置上騰地一下站起來,疾步走出宮門外頭,遠遠地望著女兒的肩輿往自己這里行進著。人還沒從肩輿上下來,她看著梳著婦人發(fā)髻的女兒先哭開了。 “娘的姝兒!”將人摟在懷里好一頓搓揉,才放開細細打量,“瘦了。”又摸了摸女兒的臉,“眼圈也黑了,是不是昨夜沒歇好?” 朱軒姝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淚花,“女兒在外頭想母后?!?/br> 鄭夢境點點頭,在劉帶金的勸慰下用帕子使勁擦了臉上的淚痕,“走,我們進去說。外頭風大,冷得很。” 朱軒姝應了一聲,由著母親牽了自己的手進殿。 鄭夢境拉著女兒在羅漢床上坐下,牽了她的手不肯松開,迭聲問著,“高家待你好不好?駙馬待你好不好?下頭的人有沒有因為出了宮就仗勢欺人的?” “沒有,都沒有。”朱軒姝賴在母親的懷里撒嬌,“有吳嬤嬤看著呢,哪里就有人這么不長眼。” 鄭夢境松了口氣,拍了拍她,“這就好?!彼幌孪掠泄?jié)奏地拍撫著女兒,“駙馬是我同你父皇千挑萬選才相中的人,自然待你不會差了?!?/br> 朱軒姝的眉頭微微一皺,又旋即松開。自己心里對駙馬有愧是一回事,可駙馬在車上不理人,是另一回事。她猶豫了一下,“母后,我覺著……駙馬不是個好相與的人?!?/br> 鄭夢境抬起女兒的下巴,仔細端詳著她的表情,有些驚訝,“這是怎么了?方大婚不過三日,就吵架了?”她看了看一旁的吳贊女,“云和同駙馬怎么回事?” 現(xiàn)在不正該是蜜里調油的時候嗎?不過幾日就吵了,那往后豈不是越發(fā)過不好日子了? 吳贊女向鄭夢境福了福身,“殿下未曾與駙馬拌嘴,不過是女兒家的羞意,放不開罷了。娘娘無需擔心。” 是這樣。鄭夢境松了口氣,拍了拍女兒的手背?!榜€馬年紀比你小上幾歲,興許的確有些少年心性。你就當自己是jiejie,讓一讓便得了。聽母后的話,別和駙馬置氣,?。俊?/br> 朱軒姝噘了嘴,“憑什么就得我讓啊。”她輕聲反駁,“又不真是我弟弟?!?/br> 鄭夢境搖搖頭,與女兒分辯道:“姝兒,這世上的婚事啊,從來就沒有完美的。不過是將就著過日子。你已是比旁的女子幸運了?!?/br> 朱軒姝抿了抿嘴,沒說話,不過將頭撇向了邊上。 “我入宮前,可不曾像你這般遠遠見過夫婿一眼。萬歷九年年末那會兒選秀,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給帶進宮來了?!编崏艟辰o女兒理著耳畔的碎發(fā),“你大jiejie成婚時,京里可沒少說閑話。徐光啟的年紀,可比你父皇都大了。那時候大家眼里,他倆可一點都不般配?,F(xiàn)在你瞧瞧,他們過得好不好?” 朱軒姝沉默了半晌,悶悶道:“好。” “所以啊,這夫妻之間,如人飲水,你很不必管旁人想什么。只要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就好了。”鄭夢境知道女兒還是有心結的,幽幽嘆了一聲,“遠的且不說,我只說近的?!?/br> 朱軒姝從母親懷里起來,抬頭看著她。 “嘉靖年間,永淳大長公主選婿的事,你可知道?還有你已經(jīng)過世的皇姑姑,永寧大長公主。”鄭夢境想起這兩位已經(jīng)故去的公主,不免嘆氣,“便是皇家的公主,婚嫁也未必就順遂了。你現(xiàn)今啊,也算是攤上了一個還說的過去的駙馬了。” 鄭夢境所說的永淳公主和永寧公主,一位乃是嘉靖皇帝的胞妹,另一位則是已經(jīng)薨逝的慈圣皇太后所出,朱翊鈞的嫡親妹子。 永淳公主是在嘉靖六年下嫁的,當年為了這位公主的婚事,可鬧了不少風波。起先選好的那一位陳姓男子,被人上疏彈劾,說其母乃是家族中的小妾,身為庶子的他根本沒有資格尚公主。嘉靖皇帝查明屬實后,火速撤了已經(jīng)定下的婚事,當場悔婚。 可最終選中的謝詔,永淳公主在大婚當日見到人家脫了巾冠才知道,原來這是個禿子。半邊兒的頭發(fā)都沒了??苫橐殉桑蚱拗讯?,再無悔改之意,也只得這么湊合著過。謝詔雖然貌丑,性子卻還算好,夫妻二人婚后勉強稱得上琴瑟和鳴。 真正叫人覺得惋惜的,乃是于萬歷二十二年香消玉殞的永寧公主。 梁家本是京中的富戶,為了給自家癆病兒子用皇家的福澤沖喜,盼著他病能好起來,重金賄賂了當時深得慈圣皇太后和朱翊鈞信賴的宮中第一大太監(jiān)馮保。馮大伴取了錢,自然將梁家的兒子梁邦瑞說成花兒。 大婚當日,梁邦瑞因情緒激動,在婚禮現(xiàn)場就吐了血。彼時還年輕的朱翊鈞聽信了底下人的誆騙之言,權作婚事上見紅乃是好事??闪喊钊鸬纳碜尤醭蛇@樣,顯見不是個長壽之人。與永寧公主婚后不過兩月便藥石罔效,一命嗚呼了。 可憐永寧公主致死都不曾與駙馬圓房,更別提生下一子半女。獨守在清冷的公主府里做寡婦,凄凄涼涼過了十二年,就病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