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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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彩鳳冷笑,“你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洛兒送去了鳳陽,將真正的殺人兇手好生看顧起來。身為天子,不公不正,你讓哀家還有什么臉去見朱家的列祖列宗?!” 朱翊鈞正為這事煩著,聽母親冷嘲熱諷地刺激自己,當(dāng)即也不動了腦子,口不擇言地道:“母親是不是要說讓朕退位,讓賢潞王?” 話說出口,母子二人均愕然。 朱翊鈞不自在地別開頭,不去看母親,心下有些赧然,認(rèn)為自己方才不敢說那么的話。即便再怎么不高興,也不當(dāng)拿母親來撒氣。 “好,真正是好?!崩畈束P重重地錘在床上,“來人!去景陽宮將王嬪給哀家?guī)怼>妥屗@個失了獨子的可憐人同哀家這孤寡老婆子一道過!傷心的時候也有人能一起抱著哭一哭?!?/br> “母親……”朱翊鈞見李太后背過身去再不看自己,無奈地起身離開。 田夫人從里面趕了出來,忐忑地朝朱翊鈞福身問道:“陛下……方才娘娘說的……王嬪……” 朱翊鈞不耐煩地?fù)]揮手,“母親想見就去接來,別再拿這種事來煩朕?!?/br> 田夫人惶恐地跪下磕了個頭,等鑾駕走遠(yuǎn)了才敢起身。她吆喝著叫了兩個太監(jiān),“隨我一同去景陽宮,將王嬪請過來服侍娘娘?!?/br> 咸福宮里,鄭夢境覺得自己都快呆不住了。王喜姐和朱軒媖倒還好,可宮人看她的眼神總是叫人覺著特別刺。 王喜姐就著她的手喝下藥,舒出一口氣,朝宮人們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鄭夢境知道中宮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說,越發(fā)坐立不安起來。 “別慌?!蓖跸步闩呐乃氖?,“我不怪你,也不怪洵兒。”頓了頓,又道,“媖兒,也不會怪你們。” 王喜姐靜默了一會兒,望著頂上的帳子。“我同她早就知道,汐兒啊,不是做太子的料??捎屑曳煞斨?,他不是,也必須是,不能,也必須能。我倆能有什么法子?逼過,打過,罵過,有什么用?還是老樣子,半分都沒改過。他要是只做個藩王,也就罷了,偏是注定了的太子。” 鄭夢境悄悄抬起頭,往王喜姐的臉上看去,見她的目光掃過來,立刻又低下了頭。 “汐兒沒了,我不是不心疼。但這幾日我細(xì)細(xì)想來,比起心疼,更多的還是釋然?!蓖跸步愕难劢莿澾^一道淚痕,“他現(xiàn)下沒了,總比日后繼承大統(tǒng),將大明朝攪得烏煙瘴氣來得好。他小時候,我騙著自己,說等大了就懂事了??纱罅四兀€是那副模樣。我這心吶,就越來越冷,人也越活越覺得沒勁。整日里提心吊膽的,怕的慌?!?/br> 王喜姐握了握鄭夢境的手,“我的身子自己知道,遲早的事。到時候皇貴妃,媖兒,就要勞煩你照看了?!?/br> 鄭夢境沒想到中宮要對她說的,竟然是這般托孤的話,一時愣在那兒,不知該接什么話。 第103章 鄭夢境心中猜測,大概是皇后病中心緒不穩(wěn),想要試探自己。她思忖著,將話往好處去說,總歸沒錯,便道:“娘娘說的什么話,皇后是千歲,往后啊,這樣的話要是再說,奴家可得向圣上稟明了?!?/br> “莫要哄我了。”王喜姐輕笑,“哪里真有圣上、皇后是活了萬歲、千歲的?不過都是底下人編排了好聽話來說罷了。全當(dāng)不得準(zhǔn),統(tǒng)都是假的?!?/br> 她的身子往后靠在隱囊上,舒服地喟嘆一聲,“陛下寵你得很,我一朝歿了,你便是下一任的中宮。莫說當(dāng)年的兩妃九嬪,楊妃早就沒了,劉妃無寵無子,拿什么去坐穩(wěn)皇后位?你已是皇貴妃了,皇后于你不過是再往前一步的事?!?/br> 王喜姐的聲音好似呢喃低語,“汐兒沒了,皇長子叫廢為庶人送去了鳳陽。而今三個皇子,就全是你所出的了。便是為著名正言順,太子的母親又豈會不是皇后呢?!?/br> 怔愣了一會兒,王喜姐抬起眼來去看自己身邊的皇貴妃。見對方愣在那處,面容惶恐,知道對方?jīng)]牽扯進(jìn)去,心下軟了幾分。她自然是恨的,也許沒有翊坤宮,沒有皇貴妃,朱常洵就不會起了要殺太子的心??梢彩歉吲d的,起碼自己……不必做那等亡國太后。 誰愛做,誰去做吧。 “你去歇會兒吧。今日我精神頭好著,你也許久沒好好歇著了。”王喜姐將咳嗽壓下,“去吧,回宮里好好梳洗梳洗,瞧你這頭發(fā),都幾日沒好好梳過了?!?/br> 鄭夢境恍恍惚惚地點頭,在劉帶金的攙扶下一步三晃地出去了。 王喜姐的目光一直追著她,直到瞧不見了才收回來。 都是可憐人。 “媖兒呢,身子可曾好些了?”王喜姐撐著直起身子來,“讓她……不了,還是我自己去一趟吧。她現(xiàn)在可不能下床?!?/br> 宮人默不作聲地上前為她穿上外袍。待要束發(fā)的時候,王喜姐搖搖頭?!安槐亓?,就這么去吧。都是母女,有什么見不得的?!?/br> 都人小心攙著中宮往偏殿去。朱軒媖正歪在榻上繡花兒。王喜姐走近了去看,見是一雙嬰孩穿的鞋,不由會心一笑。 果真是大了。不過這個女兒,從來不需自己多費心什么。 朱軒媖放下繡繃,揉了揉有些生澀發(fā)疼的眼睛。趁著這空當(dāng),才發(fā)現(xiàn)母親來了。她欣喜地牽住對方的手,“母后!你怎得來了?”上下打量一番,見母親精神好似還不錯,“可是覺著身子好些了?我現(xiàn)下很好,很不必勞動母后過來看。若是母后覺著好些了,該是先靜養(yǎng)著才是?!?/br> 王喜姐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道,還好方才來前叫都人給自己施了些脂粉,這才看起來好些,不致讓女兒太過擔(dān)心。 將宮人摒退后,王喜姐望著女兒,“今日我來,是有事要同你說的?!彼惺艿脚畠旱氖治⑽⒍秳恿讼?,心下一嘆。要是這般的機(jī)靈聰敏都生在太子身上,該有多好。 “看來,就是不必我說,你也已經(jīng)知道了?!蓖跸步阈α诵?,“既然你心中有數(shù),我就不再多談。往后的路,沒有母后看著,你自己要小心?!?/br> 看著母親離開的身影,朱軒媖覺得自己似乎要再抓不住了。她慌忙叫道:“母后!” 王喜姐停住了,慢慢回頭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一切都仿佛成了慢動作,就連香爐中的香也都靜止不動。 朱軒媖看著自己的手放下,再望著母親離開的背影。一切都變得極慢。好似菩薩要叫她將眼前發(fā)生的所有都記在心里。 鄭夢境回到翊坤宮,披散著濕漉漉的頭發(fā),看著立在面前四個惴惴不安的孩子。 “叫我說什么呢?”她嘆道,“罵你們一頓?還是打你們一頓板子。事情都做了,如今這局面你們也瞧見了,以后……多長點記性?!?/br> 鄭夢境覺得自己很疲憊,一個字都不想再說。曾經(jīng)她希望有意奪嫡的朱常溆能用最沒有傷害的方式達(dá)成自己的心愿,可當(dāng)這一日到來之后,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多么地天真。 從來就沒有能簡簡單單,不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做到的事。耕農(nóng)種地一年,換得溫飽度日。學(xué)子苦讀十年,換來一朝高中。 奪嫡之路,從古至今,哪一次是輕而易舉,沒有任何人受到傷害就達(dá)成的? “母妃,你別哭?!敝燔庢⑽⒁Я讼麓剑拔覀儯覀円咽侵厘e了。” 鄭夢境搖頭,“我哭的不是這個?!彼亮藴I,“你們?nèi)グ?,容我好好歇歇?!?/br> 朱常洵卻不想離開,這是他和母親最后幾日的相處了,往后,他就會離開直隸,不知去往何處。母子想要再見,可謂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