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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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夢境默然。自然是有說的。只是那話,并不怎么中聽。 “皇貴妃啊,我真是后悔。當初,就不該那么盼著生一個嫡子的。”王喜姐的淚水從眼角滾落。 “盼著,念著,想著。結果菩薩果真給了我一個嫡子??扇缃?,只叫我高興了那么幾年,就又收回去了。與其這般,倒不如當初就不曾想過,念過,盼過。只守著媖兒一個,日子不也過得挺好的嗎?” “是我的心吶,太大了。” 鄭夢境搖搖頭,“娘娘什么都沒說過。只惦念著榮昌腹中的孩子,讓她好好歇著?!?/br> 朱翊鈞慢慢地磨著后槽牙,“都是那個逆子鬧出來的事端!” 朱軒媖身邊的嬤嬤出現(xiàn)在了門口,“陛下,娘娘。公主殿下聽說陛下來了,想讓陛下過去說句話。殿下說自己個兒還下不得床,只得輕狂無禮一回了。還讓陛下萬莫氣她。” “朕哪里會氣她?!敝祚粹x看了一眼榻上被靨著的王喜姐,把眼中含的淚給眨沒了,“皇貴妃在這兒守著中宮,朕去瞧瞧榮昌?!?/br> “哎?!编崏艟硾]起身送他,只挪回了原本的位置——那樣能離王喜姐更近一些,方便照顧。 朱軒媖就住在偏殿。朱翊鈞到的時候,她正披散著發(fā),怔怔地發(fā)著呆。 “媖兒?!敝祚粹x強撐起笑來,“這幾日躺著,可有覺著好些了?肚子還疼不疼了?” 朱軒媖木然地搖頭,一把抓住父親的手?!案富?,媖兒只求父皇一件事。母后……是遲早的事了。我為人女,旁的做不到,就只能求父皇能替汐兒沉冤昭雪,將兇手繩之以法?!?/br> 朱翊鈞望著女兒不斷滾落的淚珠,伸手替她擦去?!半拗赖?。你暫且顧著身子,旁的不要多想?!?/br> 朱軒媖哭著點點頭。她已是鐵了心要將朱常洛給推去鳳陽圈禁了,便是拼著腹中的孩子不要,學一回當年皇貴妃跪太廟都成。 朱家沒有這樣殘害手足的兄弟,她也不想要這樣的人再繼續(xù)頂著自己弟弟的頭銜活下去! 事實上,根本毋須朱軒媖多擔心。朱常汐下葬后,連著兩次朝會都在討論此次秋狝的事。 事涉國本,乃至于大明朝治國之根,每一個朝臣都緊緊盯著。仁孝禮義乃人之根本,不仁不孝難容于世。正因定罪的后果太大,所以不得不小心謹慎。 萬一多年后,叫人翻了案,說是當朝所有人誣陷了朱常洛。身后名還要不要了? 朱常洛是皇子,并不交由大理寺審理。他還關在自己的住所,又十來個錦衣衛(wèi)嚴加看管。朱翊鈞也沒讓他出面,只讓當日幾個錦衣衛(wèi)帶著現(xiàn)場找到的箭矢與朝臣對峙。 箭是朱常洵的,毋庸置疑。朱常洵沒搭弓,當日許多人也都看到了。 那么為何四皇子的箭會跑到大皇子的箭囊中去?箭上的毒又是從何得來的? 太|祖在開國初就定下祖訓,后宮之人是拿不到□□的。朱常洛也無法向翊坤宮的三位皇子那樣輕而易舉就能出宮玩耍,想要將□□拿到手,真是比登天還難。 一切的證據(jù)都指向了朱常洵。但很快教授皇子們武學的蔣千戶出面作證,自他教授騎射起,兩位皇子就會私下?lián)Q箭。 “蓋因大殿下武藝不精,卻又想博個名次,不至太難看,所以每每騎射課都是有同四殿下?lián)Q箭用的。臣有留心過幾次,從旁看來并不明顯,可站在他們身后就能看出來,四殿下只要捏著大殿下的箭,便是往大殿下的靶子射過去的?!?/br> 蔣千戶為了證明這不是自己的一面之詞,尋來其他幾位一同授課的錦衣衛(wèi)千戶。并讓武場侍奉的太監(jiān)們過來作證。 刑部給事中便提出,“會不會……那毒是皇長子身邊的太監(jiān)從宮外帶進來的?” 但也不是。朱翊鈞早就讓陳矩、田義嚴刑拷打朱常洛身邊的每一個太監(jiān),還讓宮外的順天府尹去查。并沒有誰有這個跡象的,就連一個屈打成招的都沒有,全都一口咬死了自己沒干。 沒有物證,沒有人證。誰也無法輕下定論說事情就是朱常洛做的,即便他往日看起來對朱常汐有那么地不友好。 反倒是朱常洵的嫌疑相較更大些。 朱翊鈞心里不免恐慌起來。難道果真像朱常洛說的那樣,是洵兒嫁禍? 可怎么會呢? 幾個孩子里,朱翊鈞最喜歡的是朱常溆,這個兒子最聰慧,凡事一點就通。最疼愛的是朱常治,他同自己最像。給予最大希望的是朱常汐,身為太子,未來會從自己的手上接過帝王之位。 可要說最欣賞的,就是朱常洵。這個兒子身上有虎氣。 朱翊鈞并不像旁人那樣,覺得崇武是不好的事。國初太|祖大天下,若非武功,豈能將彪悍的蒙古人從中原的版圖上給趕回去。后來又有成祖清君側,不尚武,又豈能坐得帝位,傳至百年。最近的就是武宗,御駕親征,擊退瓦剌,擒獲小王子,一掃土木堡之變的頹勢。 朱翊鈞不知多少次覺得可惜,大明朝的皇子、藩王時領不得兵的。否則他這個兒子,定能重耀當年大明朝的輝煌。 而今這份欣賞,卻成了諷刺。他的兒子……果真是個殺人兇手不成?殺的還是嫡親的手足?有勇有謀,也不是這個用法。 朱翊鈞不愿信,不愿理,將所有上疏要求朱常洵出面自證的奏章留中。他也不再去后宮,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表情去面對自己的家人。 小夢日日辛勞照顧皇后和榮昌,連好好睡一覺的功夫都沒了?;屎蠛蜆s昌那樣希望自己可以找出兇手,讓汐兒瞑目。還有溆兒、治兒、姝兒,倘若他們知道自己的兄弟有可能是個案犯,會是什么心情? 又假或洵兒根本沒有做這樣的事,知道自己的父皇這般疑心他,會不會自此傷心,與自己父子生隙? 朱翊鈞枯坐在啟祥宮,心里拿不定主意。他想要找來朱常洵好好問問,卻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才能問出口。 田義躬身進來,“陛下,二殿下來了?!?/br> 朱翊鈞一愣,“讓他進來吧。”他換了個坐姿,小心收好自己方才的表情。 “父皇。”朱常溆行了一禮,“我來尋父皇,是為了洵兒的事。” 朱翊鈞喉頭微動,“你……很不必過來的。朕心里有數(shù),這事,不會、不會是洵兒做的?!彼а?,“朕信他。” 朱常溆面不改色,“自然不是洵兒做的?!彼湫Φ?,“倒是我那好兄長,不僅對太子下手,為了洗脫罪嫌,還不知怎得讓洵兒也給沾上了毒。要不是那晚有李御醫(yī)在,怕是他的小命也保不住了?!?/br> 他已是猜到了,父皇定會在輿論和證據(jù)的面前疑上洵兒。他們不能滅了李建元的口,索性就把朱常洵中毒的事向父皇稟報。只要把一切的緣由都推給朱常洛,洵兒就能洗脫了。 朱翊鈞身子往前傾,狐疑地望著他,“怎么回事?你快快說來?!?/br> 朱常溆拱手,挺直了身子?!案富剩憧稍脒^,營地四周明明已用了驅蟲草熏過,為何我還會被毒蟲咬傷?”他緊盯著心神不定的朱翊鈞,向前走了一步,“為何旁人都無事,單單是我中了招?” 對啊,為什么那毒蟲旁人都不動,單向著朱常溆?朱翊鈞心中的天平又向朱常洛那邊偏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