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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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贊女前日還說娘娘吝嗇,不如劉昭妃大方。” 吳贊女柳眉一豎,她是鄭夢境的貼身宮婢之一,專管著服飾梳頭。陡然聽見有人污蔑自己,性子暴烈的她登時就跳起來,要去掐那人的脖子?!澳慵t口白牙地胡沁什么呢!我什么時候去過劉娘娘那兒,什么時候說娘娘不大方了。你給我說清楚。” 另一都人也不甘示弱,反手就打了吳贊女一個耳光,抓著她的頭發(fā)就往墻上撞。吳贊女一腳踹在她肚子上,將人踹開后騎了上去,左右開弓扇耳光。 屋子里頓時亂成了一片。拉架的,起哄的,哭天喊地抹眼淚的。 張宏抓起桌上的硯臺就砸過去,硯中墨汁飛散一片,人人都給沾上了。 “夠了!也不看看現(xiàn)在什么情形,是鬧的時候嗎?!”張宏臉上掛下來的兩只腮幫上的rou被氣得一抖一抖,“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就完了。真不怕被打是嗎?”他讓開身子,外面立著一排手握粗棍的內(nèi)監(jiān),個個膀大腰圓,“不怕挨打的,就同我說一聲,現(xiàn)在就拉了出去,好好受著!” 屋內(nèi)再沒有聲響,一個個安靜如雞。 朱翊鈞冷笑,他倒要看看是誰那么不長眼睛,敢在翊坤宮作妖。舉凡查出來,證據(jù)確鑿的,不獨他一個人,宮外全家老小,有一個算一個統(tǒng)統(tǒng)攏在一塊兒算賬! 一扭頭,朱翊鈞就看到拐角處正在抹著眼淚的朱常洵。他心里一軟,鼻子有些發(fā)酸。 “洵兒?!敝祚粹x蹲下身,示意朱常洵過來自己這兒。 朱常洵一邊抹淚一邊小步走著,越走越快,最后跑著過去,跌在朱翊鈞的懷里。他雙手環(huán)著朱翊鈞的脖子,把頭緊緊地挨著,“父皇。” “父皇在?!敝祚粹x把眼淚擦在朱常洵的衣服上,不想讓兒子看見自己哭。 “哥哥,好起來?!?/br> 朱翊鈞再也止不住淚,哽咽地道:“嗯,哥哥會好起來的?!?/br> “好起來?!敝斐d浪雷プ≈祚粹x肩頭的衣服,“好起來。” “嗯?!敝祚粹x慢慢地來回走動著,輕拍朱常洵的背,將兒子哄睡了,才交給乳母。 乳母懷里的朱常洵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睫毛上沾著點點淚珠。 夜色漸至,翊坤宮依舊燈火通明。 深秋的夜里比白日要冷得多,朱翊鈞身上不過一件道袍,有些單薄了。史賓放下手里的口供,親自取了厚重的外衣給他披上,“陛下,龍體要緊?!敝祚粹x低啞地應(yīng)了一聲,目光卻從未離開過緊閉著的大門。 小夢還在里頭,不知道她餓不餓,渴不渴。溆兒的身子好些沒,溫度降下來了沒有。 留守的太醫(yī)在廊下煎著藥,倒不是給朱常溆喝的,而是叫鄭夢境服用——用來安胎的。 太醫(yī)只留守了一人,其余的都出宮去找痘痂。朱翊鈞只希望這一夜過去后,明日會有好的消息。 不,最好是今夜就有消息。 屋內(nèi)的朱常溆發(fā)了一場汗,睜開眼,扭頭看著床邊倚著柱子在打瞌睡的鄭夢境。不過幾日光景,她原本圓潤的臉就凹陷了下去,眼圈下帶著nongnong的青黑色,甚至連鬢邊都有了幾根銀絲。 自己的母妃,今年才二十七歲。從來都是注重保養(yǎng),平日里哪怕臉上多了一絲小小的皺紋,都要呼天喚地地讓太醫(yī)進宮來給自己瞧瞧。如果她發(fā)現(xiàn)自己生了白發(fā),心里一定會很難過的吧。 下午的動靜太大,朱常溆醒過來幾次后,已是略有猜測。 宮內(nèi)很少見天花。便是京城,也不多見。上一次天花大爆發(fā),已是幾十年前的嘉靖年間了。那時候十人之中便有□□人是死的。之后就一直風(fēng)平浪靜。 自己是被人陷害的,這點已是毋庸置疑。甚至連加害之人,朱常溆也能猜得出一二來。他不想去計較自己是如何被害的,害他的緣由是什么。 他已經(jīng)心死了。 朱常溆慢慢地坐起來,小心翼翼地挪到鄭夢境的身邊去。他盯著鄭夢境很久,而后翻出鄭夢境腰間荷包里的一把精致小繡剪,動作輕柔地挑出白發(fā),再一一剪去。 做完這一切后,朱常溆原模原樣地把繡剪放好,躺平在床上。他不住地望著鄭夢境,拉高了被子掩去上揚的嘴角。 這樣,等母妃再照鏡子的時候就不會難過了吧? 天降拂曉,李時珍就帶著碾磨好的痘痂粉末入了宮。他與幾位太醫(yī)趁夜在京中各大醫(yī)館挨家敲門求助,許下重諾,給予重金,終于將這幾家醫(yī)館養(yǎng)著的患了天花的孩子給交了出來。這些孩子大都是孤兒,無父無母,被醫(yī)館買來就是為了種痘之用。待大了,便留在醫(yī)館當(dāng)個藥童。 不過有些可惜的是,這十幾個孩子中,只有四個是符合要求的,痘痂并不夠用。最后還是其中一個醫(yī)館賣了老太醫(yī)的面子,將藏了許久的痘痂粉末拿出來。這才湊夠了給朱常溆用的份。 痘痂粉末只有一份,若是不成功,也再無他法。 李時珍準(zhǔn)備好東西后,就匆匆入宮,準(zhǔn)備開始給朱常溆種痘。 說來也巧,昨日深夜之時,朱常溆就開始發(fā)作了,但痘還未能發(fā)出來,只是全身都出現(xiàn)了紅斑。他癢痛難耐,顧著鄭夢境還在睡,硬生生忍了一個時辰,抓著褥子的雙手指甲都因為用力過度而滲出了血。身下的褥子更是血跡斑斑。 鄭夢境邊替他換褥子,心里邊懊惱,覺得自己不該因為困就睡過去的。朱常溆強撐著難受,低聲安慰母妃自己沒事,好不容易將鄭夢境哄下,又一波癢意襲來。 鄭夢境忙按下朱常溆的手,“溆兒乖,千萬莫要撓,會留疤的。” 朱常溆點點頭,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母妃安心,我忍得住?!彼砩系暮箤⑼磕ㄉ先サ姆涿蹧_刷了個干凈,剛換上的褥子又臟了。 李時珍推門進來,“娘娘稍事片刻,痘痂粉已是有了?!编崏艟滁c點頭,讓開位置,自己立在一旁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李時珍cao作。 痘痂粉早就已經(jīng)被李時珍用人乳調(diào)和,捏成了棗核大小,尾端牽有一條棉線。李時珍將這丸子塞入朱常溆的鼻間。 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聽天由命了。 不過除了朱常溆外,李時珍還主張給整個翊坤宮的人都進行天花的防治。 朱翊鈞看著太醫(yī)們忙活的身影,突然想到了一點,拉過李時珍問道:“李公,此法若奏效,可否推行?” 李時珍先是一愣,旋即狂喜。他當(dāng)下拜倒在朱翊鈞的面前,“草民替天下百姓謝恩?!?/br> 朱翊鈞并不僅僅想著整個皇室,而是希望將這種危害于民的疾病能夠治好。他不愿在自己執(zhí)政期間再次爆發(fā)諸如嘉靖年間的那場天花疫病。 國庫的主要歲收來源于田租,而田租是要靠人力去耕種的。大量的人口因疾病死亡,帶來的后果極其可怕。良田荒廢無人耕種,田賦大大減少,隨之而來,國庫的收入也會減少許多。若國泰民安,尚且不怕。一旦有個天災(zāi)人禍,國庫空虛無錢,對于整個大明而言都是浩大的災(zāi)難。 朱翊鈞將李時珍扶起來,“且看溆兒……能不能挺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