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又過了幾天,惠妃可算想起禁足在家抄寫女戒女德的八福晉,將人放了出來。郭絡(luò)羅氏第一時間回了趟安郡王府,責(zé)問他們緣何給胤禩送人,這趟鬧得很不愉快,郭絡(luò)羅氏滿身怨氣回來,腦子里滿是那些話:讓她別再胡鬧,多把心思放在胤禩身上,不要惹事…… 怎么?做嫂子的還不能給弟妹立規(guī)矩? 她做什么還得看富察氏的臉色? 呵。 畢竟吃了大虧,郭絡(luò)羅氏雖然憋著氣,還是消停了一段時間。再者說,胤禩早已分府出去,胤禟還住在阿哥所,兩人又不是同母兄弟,寶珠給宜妃請安,八福晉侍奉的是惠妃,要想碰面也不容易。 寶珠就安心養(yǎng)胎,趕著將夏衫做好,在五月下旬將它送給了胤禟。 胤禟收到就立刻上身試了,料子很舒服,感覺不到線頭,穿著既松快又英氣,那海東青氣勢逼人,穿出去讓兄弟們看了好一陣羨慕,直問是那個繡娘做的,聽說是寶珠的繡功,更是羨慕。 各家福晉都會給爺們做些東西,小至福袋,大至錦衣……哪怕都還不錯,同胤禟這件也不能比。 即便是蘇杭的繡娘,也不能做得更好,馬斯喀那混子竟有個這么好的閨女,難怪她可人疼。 這年夏天來得早,彼時,天已經(jīng)很熱了,那身夏衫正派上用場,胤禟穿著最透氣也最舒心,他每每想起福晉的好就覺得成親真是太棒了,真不懂旁人怎么說人生三大樂事是升官發(fā)財死婆娘。 寶珠是畏寒的體質(zhì),體溫偏低,很是耐熱,這樣的天兒她連香汗也沒一滴,同往日一樣清爽。倒是胤禟,近來越發(fā)喜歡摟著她睡,好似摟著就解了暑氣,打心底里涼悠悠的。 哪怕什么也不能做,他倆還是日日睡在一塊兒,這樣過了幾天,胤禟交代內(nèi)務(wù)府的管事,把他的冰盆送去翊坤宮,給額娘使。宜妃問過之后,聽說內(nèi)務(wù)府并沒有多給老九,就尋他到跟前說話。 “額娘又不是那些低位妃嬪,冰盆很夠用了,往后別再送來?!?/br> 胤禟搖了搖頭:“皇阿瑪正提倡節(jié)儉,今年的份例比往常只少不多,額娘哪能夠使?” 宜妃滿心感動,還是不收:“那也不能熱著我兒?!?/br> “額娘有所不知,寶珠她素來畏寒,身子偏涼,兒子摟著她比擺上十個八個冰盆還舒心,真用不著?!?/br> 宜妃嘖嘖稱奇:“竟有此事?” 胤禟又是一番解釋,還讓趙百?;厝フ垖氈檫^來,給摸了摸手,宜妃才信了,直夸他兒子兒媳孝順,做額娘的享福。 康熙聽聞此事,又是一番夸贊,說胤禟純孝,累得眾阿哥爭相效仿,可問題又來了—— 送吧,自個兒不夠使;不送吧,又被兄弟比下去了。 那還能怎樣?又不能正大光明去買,讓底下人孝敬唄。 這事寶珠倒不知情,因著懷孕,她近來越發(fā)挑食。從前愛吃的好些東西都吃不下,聞著味兒就嫌膩。瞧她肚子里揣著蛋還不長rou,胤禟很擔(dān)心了一段時日,變著法哄她高興,又從宮外淘了好些開胃的零嘴回來,讓太醫(yī)看過才送到寶珠跟前。 他費了這幾多心思,還是很見成效的。 寶珠哪怕沒胃口,看胤禟滿臉擔(dān)心思及如今不是一個人,忍著膩味進補。到六月間,她略長了些rou,肚子還不明顯,倒越發(fā)貪睡了。 第28章 縱容 從五月末到六月上旬寶珠都是困過去的, 看她用膳都能睡著, 胤禟很不放心, 請胡太醫(yī)每隔一日過來診脈。 胡太醫(yī)脾氣賊差,惹毛他誰也不給臉,為人卻很耿直, 就喜歡和有錢人做朋友, 尤其愛從別人家“借”名貴藥材, 用以支持他專研更高深的醫(yī)術(shù)。 對他,外界風(fēng)評很是極端, 有人不以為然,也有人覺得這樣挺好。 胡太醫(yī)是國手黑心,半點不仁, 卻很講義氣, 你贊助他一根百年紫參,哪怕半夜子時求上門他也跟你走, 且醫(yī)術(shù)十分高超,啥病都能治,是個醫(yī)道全才。 寶珠懷上之后, 胤禟就問宜妃討了幾樣康熙賞下來的名貴藥材——三百年首烏, 百年靈芝, 高麗參等好幾樣,用錦盒裝好,讓趙百福送去給胡太醫(yī)。 換做旁人,還未必高興, 多數(shù)人重名,讓九阿哥親自跑一趟比送再多東西都好使……胡太醫(yī)偏不吃那套,他將幾只錦盒逐個打開,聞著nongnong藥香就感動得眼淚嘩嘩直流,拽著趙百福猛夸胤禟。 “九阿哥就是爽快,老夫從來喜歡同爽快人交朋友!你回去告訴他,我保證盡心,”說著還回屋拿出個細瓷瓶,隨手遞給趙百福,“這個你拿回去,讓福晉收好,置于陰涼處便成,磕著碰著動了胎氣就用一丸,但凡不是直接落胎都能救回來,老夫用盡珍貴藥材制成,統(tǒng)共得十丸,給裝了五丸,保福晉無憂。” 趙百福依稀聽過胡老的傳言,說他空有醫(yī)術(shù)卻無醫(yī)德,見死不救是家常便飯,哪怕十萬火急他也能不疾不徐喝一碗茶再跟你走,平素就會奉承達官貴人。 ……這還真不是污蔑。 索性胡太醫(yī)是怎么個人同他無關(guān),只要辦好爺交代的差事便成。趙百福將瓷瓶仔細收好,趕緊回宮,將其交到胤禟手中,又將那番話照原樣學(xué)了學(xué)。 胤禟使了個眼色,讓他交給寶珠的貼身大丫鬟天冬,天冬不識醫(yī)理,又遞給半夏。半夏拔開瓶塞細細嗅過,點了點頭:“奴婢瞧著是好東西。” 寶珠就笑道:“就給你收著,保不準真能用上?!?/br> 半夏躬身從廳內(nèi)退出去,準備將瓷瓶放回廂房,倒是胤禟,聽得這話就牽過寶珠的手,使她手心向上,拍了拍。 “能不用最好,不可胡言?!?/br> 寶珠心知胤禟近來多緊張,就牽著他衣袖搖了搖:“我錯啦,你別惱?!?/br> 瞧她可憐兮兮的模樣,胤禟哪里氣得起來,就把人抱在懷中,嘆口氣說:“我長這么大都不知道什么是怕,如今可算知道了?!?/br> 聽他這么說,寶珠心里難受,就回過身伸手攔住胤禟的腰,將臉埋在他懷里,悶聲道:“我往后一定忌嘴,不亂吃,不瞎說,好好照看我們兒子,讓他平平安安落地。” 胤禟低頭就看到她弧度優(yōu)雅的脖頸,又看到烏黑發(fā)頂和搖搖晃晃的銀步搖,流蘇一路垂到寶珠白皙的臉頰上,胤禟心生癢意,就伸手在寶珠臉頰上細細撫摸:“我白日里得去工部做事,能陪你的時間不多,別讓我擔(dān)心?!?/br> 寶珠就著他的動作,拿臉蛋往他手心里蹭了蹭:“知了,安心?!?/br> …… 聽說固定給寶珠請平安脈的是胡太醫(yī),富察家會意,也給他送了不少珍藏的藥材,胡太醫(yī)將胤禟和馬斯喀四兄弟當(dāng)做至交好友,逢人便吹噓,說九阿哥出身高貴卻能體恤下臣,聽說他的難處,給予了不少幫助。又說馬斯喀對待朋友就是豪爽,分明是正一品大員,卻能與他把酒談天,不像某些人眼高于頂。 胡太醫(yī)每回來給寶珠診脈都是滿面紅光,逢人便笑,吉祥話幾大籮筐,不只是報平安,根據(jù)懷胎的時日以及具體情況他還會給些建議,多用什么,少食什么,哪些萬不可碰。 寶珠也聽說過這位太醫(yī)的性情,接觸之后覺得他是難得的實在人,拿了好處便事事上心。 胡太醫(yī)對胤禟以及馬斯喀等人的吹噓聽到別人耳中簡直一言難盡。 到底是誰勢利眼?誰他媽見錢眼開?他媽的就是這個人,姓胡名仁義的!遇上窮光蛋從來不給好臉色,倒不至于拒之門外,就是半點熱情也沒有,一路過去懶懶散散,就跟散步似的,診完之后開一貼藥完事,你不問他半句話也不說,你要是問他,也是有一句回一句,想讓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是做夢。 這鳥德行,人家寧可請那些醫(yī)術(shù)沒這么好資歷沒這么深的,要不是逼不得已,壓根不想看到這號人。 前次八福晉出事,太醫(yī)都說保不住,她不信邪,就使人去請了胡太醫(yī),拿了兩根年份不長不短的野參做禮,還滿臉趾高氣昂。 那野參雖然稱不上名貴,也是好東西,胡太醫(yī)是不咋的滿意,倒不至于和藥材過不去,就走了一趟。八福晉不給他好臉色,他把八福晉氣了個半死,說什么虧他去得晚,去的時候就已經(jīng)沒救,但凡來得早點把這胎救了回來,那才是造孽,折騰成這樣,生下來不傻也殘…… 八福晉氣了個倒仰,手一揮把野參砸了一地,一根參須也沒給他,胡太醫(yī)轉(zhuǎn)身黑了她一臉,與同僚說活到今天沒見過這樣的潑婦,往后八貝勒府來請,誰也別叫他去,去一趟能少活十年。非但如此,他還告訴同僚說,為什么八福晉會請他去呢,因為他不相信前頭診脈的某某大人的醫(yī)術(shù),說他保不住這胎就和江湖騙子沒兩樣,竟還有臉待在太醫(yī)院,早該滾回去做赤腳大夫。 胡太醫(yī)就是有那樣的能耐,哪怕都知道他是個黑心腸,也會情不自禁被感染,覺得還真是那么回事,前頭給八福晉診脈的年輕太醫(yī)滿臉漲紅,一甩袖子怒道:“八阿哥宅心仁厚,卻娶了個半點婦德也沒有的母老虎,我等救治病患從來盡心,她半點好處也不感念,竟口出惡言,不堪為伍。往后再有八貝勒府奴才來請,我絕不出診。” 胡太醫(yī)恨不得拍手叫好,這么發(fā)xiele一通,心里痛快多了。 有八福晉的先例,如今遇上既和藹又慷慨的九阿哥,他請平安脈的對象——富察寶珠——也是個好脾氣人,對他很是尊重,胡太醫(yī)只當(dāng)胤禟與他是八拜之交,壓箱底的救命藥都拿出來了,逢人便夸,夸得所有人都好奇九阿哥為了保福晉這一胎給他塞了多少好東西。 這些事康熙也聽說過,不過呢,當(dāng)皇帝的最惜命,在他看來,胡老醫(yī)術(shù)高超就行了,有本事的人都有個性,他喜歡藥材就給他藥材,好生供著他,關(guān)鍵時刻能救命。 你說他脾氣比主子還大?你倒是別惹他。 還是那話,并非沒人告狀,可康熙縱容,你能奈他何? 胡太醫(yī)給寶珠請了半個月的平安脈,然后就告訴胤禟說:“九福晉這胎懷得極好,您要是想行房事也成,只記得別壓著肚子,別太激烈,來一回最好是休息兩日,旁的就沒什么好說,照常即可?!?/br> 胤禟壓根沒想到這里來,不過,胡老這么說了,就說明寶珠身子骨是真的好,哪怕還是沒長二兩rou,也沒什么妨礙……他回去就分享了這個好消息,雖說是貼在耳邊小聲說的,寶珠還是羞紅了臉,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讓接著說。胤禟卻是個不正經(jīng)的,就在寶珠手心里親了親,舔了舔,驚得寶珠猛縮回手,她一縮手,胤禟就銜著她耳垂舔咬,兩下就讓寶珠軟了身子。 她伸手推了推胤禟:“青天白日的,你別鬧?!?/br> 胤禟哪肯聽她的,就瞥了天冬一眼,天冬趕緊領(lǐng)著屋里伺候的退下,退出去之后打發(fā)她們做別的事去,自個兒就守在門前,房門沒關(guān)。 看伺候的奴才都退下去,胤禟更不講究,一手寶珠軟軟靠坐在她腿上的寶珠,一手探進里衣之內(nèi),隔著肚兜捏了兩把。 寶珠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兒,立刻就瞪圓了眼,想把他作亂的手拽出來。她那力氣哪敵得過男子?由她拽著,胤禟紋絲不動,嘴里還不停說著風(fēng)流話,寶珠氣急了,一口啃上他的唇。 她咬著不放,胤禟就伸舌頭去舔,一邊舔還哼唧道:“我就想過過手癮,福晉這么熱情,點起火來可別怨我?!?/br> 寶珠這才松了口,一拳捶他胸前:“你混蛋?!?/br> 胤禟給她小拳頭吹了吹:“好好好,我不鬧了,咱們?nèi)胍乖賮??!?/br> 啊呸,什么話都敢說,真不要臉。 寶珠又想起另一件事:“你整日摟摟抱抱,一張嘴就跟抹了蜜似的,我房里伺候的全是些沒經(jīng)過事的小姑娘,有人就心大了?!?/br> 這也沒法,寶珠跟前伺候的丫鬟并不都是陪嫁來的,也有內(nèi)務(wù)府添上的,哪怕是經(jīng)自個兒的手挑來,也不過是一面之緣。胤禟五官肖似宜妃,生得極好,在皇阿哥之中也是最英俊的,日日相處,難免有人想些不該想的。 “我容不得有貳心的奴才,她也別指望我有身孕了就能爬爺們的床……”寶珠還沒說完,胤禟就親了親她,笑道,“我當(dāng)你想說什么,原是這點小事,回頭讓馮全拿個錯處把人打發(fā)出去便是,不過就是個奴才?!?/br> 原本還想問問,自個兒懷著身子,胤禟真不要人伺候? 瞧他滿臉寵溺,也就說不出口了,寶珠緊緊摟住胤禟,抱著他好一會兒才應(yīng)聲。 “嗯?!?/br> 胤禟聽宜妃說了,女子懷著身孕容易多想,他也沒法,只得多給寶珠一些安全感。皇阿哥開葷都早,他對房事并不上心,也就是中意福晉,心里有情做那事才痛快,并不是什么歪瓜裂棗都入得了眼。 再者說,前頭這一個多月都過來了,如今這胎已經(jīng)懷穩(wěn),用不著再憋著,他怎會想那些有的沒? 當(dāng)晚胤禟哄著寶珠要了兩回,他很仔細很當(dāng)心,沒壓著肚皮,做完之后,寶珠已沉沉睡去,胤禟將她圈在懷中,伸手摸了摸如今略有些凸起,還不嚇人的肚子。 差不多三個月了,寶珠逐漸顯懷,比起前頭鼓了一圈,只要想到這里頭揣著他的兒子,胤禟就滿心歡喜,眼里只看得進寶珠和兒子,再沒其他。 他在工部很賣力,不圖別的,就想掙些臉面。 近來,皇阿瑪已經(jīng)提起出宮建府的事,想著寶珠這樣不便勞心,就說等阿哥落地,滿月再搬。上頭幫著挑了地方,讓胤禟草擬圖紙,請將人翻修整改,寶珠這才懷胎三月,時間大把的有。 不過要讓岳父失望了,未來的九貝子府隔著八貝勒府與四貝勒府相連……同富察家遠著。 這事胤禟給馬斯喀提過一嘴,因滿心惦記閨女的身子,他老人家仿佛沒聽進去。 第29章 羞臊 皇阿哥出宮建府原就是工部的活兒, 胤禟如今就在工部, 九貝子府的工程自然由他自個兒負責(zé)。 康熙圈的那地兒是早年沒收的大臣宅邸, 一草一木都很講究,格局很好。也就是荒了些年月,要搬進去得好生翻修。 胤禟得了準話就帶人去看過, 門面很是大氣, 內(nèi)里裝潢也有派頭, 除去前院庫房等等,另有七處院落供后院女子居住, 就貝子府而言,已經(jīng)太寬敞。 胤禟手邊原就沒多少人,全搬進去還能空出好些地方。 將整個宅邸轉(zhuǎn)過一圈, 各處細節(jié)都不落下, 逐一看過胤禟心里就有數(shù)了。直說不用大動,翻新一層即可, 前院書房和福晉的正院得好生改改,園林景觀須得重做,旁的院落他門檻也不會去邁, 維持原樣便成。 胤禟倒是想過, 要是福晉太能生小阿哥住哪兒? 又一想, 這才巴掌大,要生下來都得再等六七個月,生下來之后早先也得養(yǎng)在福晉跟前,得有四五歲才會從正院搬出去, 琢磨這個也太早些……回頭要是沒處落腳,就鬧皇阿瑪,讓他再撥銀兩擴建,要是不給建更好,索性把后院那些白吃干飯的全打發(fā)了,看了就礙眼。 負責(zé)草擬圖紙的工匠聽胤禟說了個全程,就明白這位爺?shù)囊馑肌?/br> 皇上給那筆安家錢,其中一多半要用在福晉身上,正院大改,從地面到房頂全得換新,色調(diào)要耐看,住起來要舒適。邊上的園子也是重點,錦鯉池要放干凈水洗刷一遍,重新種下蓮花,放進小魚,還要一片桃花林…… 胤禟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要求很是細碎,隨行的工匠卻沒有不耐煩,他們就喜歡這么龜毛的主子,最好是樣樣都說到,可別萬事隨意等圖紙擬好了才哪兒哪兒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