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瀟尖叫：“啊啊?。∥姨_心了！我要去跑步，我現(xiàn)在身體充滿了無窮無盡的能量！我愛你，多多，我愛死你了， 多多。”

    安妮mama流著眼淚擁抱這個興奮的不知所以的小女兒。這幾天， 她一直小心翼翼， 假裝自己已經(jīng)接受了被傳染的事實?？墒牵膫€寶貝愿意命運如此殘酷。

    沈教授接過蕭瀟的手機，聽著里面的女孩還在喃喃自語：“太好了， 蕭瀟，太好了。我愛死你了，大寶貝?！?/br>
    說著， 她開始抽噎起來。

    沈教授一開始見外甥女兒給許多打電話還有些不高興。蕭瀟被保護的太好，一點兒自我保護的意識都沒有。她在結(jié)果沒出來之前，就輕易地將此事告訴遠在國內(nèi)的許多。他相信那個女孩對外甥女兒有善意?？伤械拿孛芏际侵赖娜嗽缴僭胶?，否則， 他為什么會死死瞞住家里其他人。

    許多還在哭：“蕭瀟，你沒事太好了。你等著，放寒假我一定過去看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愛你，寶貝?！?/br>
    沈教授輕咳了一下嗓子：“多多啊?！?/br>
    許多被淚水給嗆到了，她咳得驚天動地，連隔壁房間的許寧都被吵醒了。跑過來敲jiejie的房門，問她怎么樣了。

    許多連忙表示沒事。

    沈教授有些感慨，他嘆了口氣：“我知道你跟蕭瀟都怨我。沒事，你們怨我是應該的。我知道我遷怒，沒有道理。但是，請你理解一位長輩的心情。蕭瀟是個善良的孩子。我只希望，你對我的怨懟不要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br>
    許多心中百味雜陳。沈教授在她心中樹立起了一個完美的舅舅形象，讓所謂的“娘親舅大”有了個現(xiàn)實成立的依據(jù)。她承認，她之前對于沈教授，有種類似于移情的，微妙的孺慕之情。所以沈教授的冷淡，才讓她如此失望。

    理智上，許多清楚自己并不能怪沈教授。他的冷淡，他的種種反應，其實已經(jīng)非常有涵養(yǎng)。但情感上，她依然受到了傷害。

    怎么辦呢，誰也做不到一百分。沈教授是蕭瀟百分百的好舅舅，卻不會將這樣的感情投注在自己身上。感情親疏影響著我們對事物的認知。恒古以來，莫不如是。

    許多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微笑：“我跟蕭瀟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她省略了后面的話，與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沒有一丁點兒關系。

    沈教授如釋重負，聲音溫和：“那就好，我祝你們都幸福。”

    許多掛了電話，微微閉了下眼睛。她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還不到凌晨四點鐘。不管了，鉆進被窩，好好睡覺。既然陰霾散去，那么天亮了，一定會是美好的晴天。

    許多懷抱著美好的希望，迎來了這座城市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場秋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她半夜接電話時，肯定是因為情緒過于激動，居然沒覺得冷?，F(xiàn)在從被窩里頭鉆出來，自己先熱不住打了個寒噤，趕緊去衣柜翻厚一些的外套。

    許寧起床開窗換氣，也是一個哆嗦，忍不住跟他姐抱怨：“這也太突然了吧。感覺今早比昨天降了起碼十度?！彼麙吡搜蹝煸趬ι系氖止ふn作業(yè)，自制溫度計，笑了，“哎，姐，我還真猜準了。降了十二度?！?/br>
    許多叮囑他：“趕緊把厚外套加上。嗯，鞋子也得換，穿雙棉襪。寒由腳生，別坐在教室里凍病了?！?/br>
    許寧把窗戶合上，露出拇指寬的空隙透氣。他應了一聲，換了條厚褲子，然后開始打掃家里的衛(wèi)生。

    許多打著呵欠進廚房，將昨晚開始泡著的米放進電飯鍋里按下煮粥鍵。從冰箱里翻出昨晚配好的食材，簡單清理一下，沖洗干凈，準備三人的午飯。

    陳曦帶著濕漉漉的水汽從外面走來，額發(fā)緊貼著頭皮，分外墨黑。他今天換了件夾克衫，一進門就奔進廚房捏許多衣服的薄厚，皺著眉頭道：“這樣穿不行，出門還得加一件?！?/br>
    許多無語地掃了眼自己身上的衛(wèi)衣，已經(jīng)很厚了好不好。奈何陳曦不這么認為，他已經(jīng)張羅著給她翻找毛衣了。許多再抗議，他就拿春凍秋捂那一套說她。許多嘀咕了幾句，突然反應過來，別忽悠她，明明是春捂秋凍好不好？

    陳曦笑嘻嘻地扶著她的胳膊換厚外套，在她臉上親了口，夸獎道：“還是我家多多聰明，這都知道?！?/br>
    許多害羞起來，拿腳踩他穿著拖鞋的腳背，啐了一口：“滾！”

    陳曦干脆抱著她往沙發(fā)上一放，給她換上厚襪子，笑得非常賴皮：“不滾，天冷了，滾了會凍到我的。”

    許多揪他的耳朵，正要化身胭脂虎。許寧拿著吸塵器，默默地出現(xiàn)在客廳。她趕緊松開手，開始假裝一本正經(jīng)地跟陳曦討論學習部的工作安排。

    畫風變得太快。陳曦忍不住抱著她的膝蓋悶笑。許多瞪他都沒用。

    許寧默默地開了吸塵器，清理客廳。等到一圈掃完，他看了眼他姐：“姐，粥好了沒？”

    許多趕緊推開抱著她腿企圖當掛件的小男友，奔去廚房看米粥了。

    客廳里，許寧淡淡看了陳曦一眼。陳曦回報以一個親切的微笑。然后前者扭過頭，將吸塵器的濾袋清理干凈。

    陳曦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跟著小女友去廚房了。嗯，這回他特別正經(jīng)，就單純地幫人拿筷子拿碗，端粥跟小菜上桌。

    三人走出樓道時，天地間依然是煙雨蒙蒙。許多的肺腔中猛的灌進了一股清冽的空氣。她笑嘻嘻地哼起了歌“煙蒙蒙，雨也蒙蒙，我蒙蒙你也蒙蒙。如果一切可以都不懂?！?/br>
    許寧奇怪地看了他姐一眼，這都唱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歌詞毫無邏輯性可言。

    陳曦安慰他：“你姐還沒睡醒呢?！?/br>
    許多氣結(jié)，這些理科男啊，一點點文藝細胞都沒有。哼哼哼！她抬腳去踩小區(qū)綠地中間鋪著的青石板。水霧彌漫其上，腳踩下去，那些貌似融合到了一起的水珠又各自散開。難怪說上善若水，水無形卻善利萬物。

    她從傘下伸出手，想去感受秋雨的清涼。想象呼吸之間，水霧橫進鼻腔，蔓延到肺腑，絲絲涼意沁人心脾。

    可惜這回，陳曦由不得她矯情了。他直接勒著人在懷里，再由著她胡來，肯定得著涼感冒。

    許多沒有掙扎。她之前有多痛苦彷徨，現(xiàn)在就有多快樂癲狂。但前面的痛苦，她隱藏住了，現(xiàn)在的欣喜，她也只能同樣自己默默品嘗。

    多美好的一天，灰蒙蒙的天空是煙色的信札，寄來了這世間最美好的消息。

    第330章 歡快的一天

    今天一整天都異常歡快。

    早上語文老師進教室時， 剛好走廊上有人喊他。他一轉(zhuǎn)頭，身體重心偏移。偏生他們高二換了新教室，地上鋪著地板磚，沾了潮氣，沒有油光也水滑。語文老師直接以大劈叉的姿勢滑進了教室。

    大家集體大腿根一陣抽痛， 而后哄堂大笑。

    鄭英杰離開后， 甄鐸臨時充當班長。他趕緊跟陳曦一道過去， 將老師扶起來。呃， 語文老師體積與質(zhì)量都偏上乘，他一個人扶不動。

    語文老師略尷尬地以小碎步挪到講臺后面，輕咳了一聲，自我調(diào)侃：“沒想到我身體柔韌性還行。早知道有這份潛力， 我小時候就該參加藝術團去?！?/br>
    大家捧場地笑起來， 還有男生在下面喊：“老師， 您千萬別妄自菲薄，您現(xiàn)在也是寶刀未老。”

    語文老師笑得面孔都猙獰了。

    許多因為座位角度的問題，看到老師正心酸地撫摸著自己的鼠蹊部。

    強行大劈叉， 該多痛啊。許多同情地看著老師。

    今天的語文課，大家尤其的乖巧。連教導主任悄無聲息地到教室后面聽完半節(jié)課后，都頗為欣慰地跟語文老師感慨：“到底大了一歲， 都懂事多了?！彼畛钸@群孩子太聰明，太會玩，容易浮躁。

    語文老師笑得尷尬。

    大家集體呵呵呵，目送老懷甚慰的教導主任。語文老師則是在講臺上指指大家， 搖搖頭，一副盡在不言中的模樣。

    大家嘻嘻哈哈地跑學校倉庫找廢棄的地板革。將老師辦公室到教室的一條路都鋪上了。

    別的班老師見了，指著自家弟子恨鐵不成鋼。瞅瞅，你們這幫孩子啊，就是沒人家一班的會來事兒。

    第二堂課是生物，作為一名身材靈活的胖子。生物老師非常穩(wěn)妥地從生物樓過來都沒滑一步。大家紛紛贊美生物老師技藝高超，不愧是曾經(jīng)自學成才練過武術，以自身實例證明人類無法依靠傳說中的輕功飛上天的人才。

    生物老師小得意，輕咳一聲，開始上課。他有個習慣，上課時喜歡拿起一根粉筆，硬生生地抵著黑板，從中間拗斷，然后拿手上剩下的那半截開始在黑板上寫寫戳戳。抓粉筆的姿勢，不知情的人，一眼看過去，還以為他是在粉筆素描。

    今天，生物老師也是這樣的開場白。一邊撅粉筆，一邊跟大家討論昨天大家交上來的細胞圖，痛心疾首：“我這是生物，生物！不是化學課！你們那畫的細胞壁，分明就是苯環(huán)！想怎樣啊，一個個都想上天了?！?/br>
    他還沒激動完，嘴巴突然間僵住了。后面的同學沒看清楚，前面的學生忍不住要笑到打跌?？蓱z的生物老師，那斷了的半截粉筆沒有按照慣例，直接掉到黑板下面的橫槽里，而是因為力的相互作用，反彈了一來，好巧不巧，落進了生物老師恰好張開的嘴巴中。

    生活老師反應過來，趕緊“呸呸呸”。底下有學生送了礦泉水上去給他漱口。老師用完了整整兩瓶礦泉水，才哭笑不得自我調(diào)侃：“春蠶吃進去的桑葉，吐出來的是絲綢。我吃進去的是粉筆，說出來的是知識?！?/br>
    耿直的學生們絲毫不買賬，直接揭露老師言語中的漏洞：“老師，生絲跟絲綢是兩個概念?！?/br>
    生物老師一雙小牛眼一瞪：“考試時怎么沒見你們這么嚴謹。”

    大家全都嘻嘻哈哈的笑。

    中午去食堂吃飯時，他們坐在一起還在討論，今天氛圍略詭異啊。一上午四節(jié)課，所有授課老師都不偏不倚地遭受了命運大神的小調(diào)戲。

    陳曦跟許多商量：“哎，下午班主任過來上課時，咱們過去扶一把吧。”

    許多點頭，花姐這學期也跟班走了?，F(xiàn)在她大腹便便，可謂是全班人的重點保護對象。

    她們幾個女生商量了一下，上課前集體去辦公室接花姐。

    辦公室都沸騰了。年紀大的女老師搖頭：“看看差距啊。我當初怎么就沒這待遇呢?！?/br>
    旁邊有人開玩笑：“等國家開放二胎政策了，馮老師你也享受一把去。像我們這群大老爺兒們，怎么著都沒這種機會了?！?/br>
    花姐又是驚喜又有點兒不好意思，她笑著說這幾位姑娘：“不用這么緊張的。沒關系，我現(xiàn)在還每晚都在小區(qū)散步一個小時呢?！?/br>
    許多等人也不多說，就笑嘻嘻地扶著花姐往外面走。由于花姐個子高，現(xiàn)在因為懷孕身形臃腫了不少。許多真覺得現(xiàn)在的畫面就跟南懷瑾先生形容他與師傅站在一起，成了師傅的拐杖。

    幾人小心翼翼將花姐護送到了教室里。男生們立即報以熱烈的掌聲，活像迎接英雄凱旋?；ń阈ξ仉p手往下壓，開玩笑一般：“每次我被你們氣得七葷八素的時候，你們就會特別好。感覺跟給顆棗兒甜甜嘴一樣?！?/br>
    大家連忙表示，才沒有。他們一直都是最乖最好的好學生。他們永遠是花姐的小甜心。

    花姐哭笑不得：“看來我是冤枉了鄭英杰。原先我還老以為咱們班班風是被他給帶歪的。結(jié)果人家不在，你們還是這樣啊?！?/br>
    正式上課鈴響了以后，花姐不再說笑，正兒八經(jīng)上今天的課。大家也收斂起臉上的神色，認真聽講。

    許多一面聽課，一面做筆記?；ń悴惶珢蹖懓鍟酥匾氖阶右酝?，她都是直接靠嘴巴說。

    大家都心滿意足。嗯，怪風氣上午應該消耗光了，咱家花姐肯定穩(wěn)穩(wěn)妥妥，沒問題。

    結(jié)果還有十分鐘就下課了，花姐突然出事了。許多當時被叫上黑板演示一道題目，她看花姐拿手撐著講臺時，還以為她累了，提醒道：“老師，你坐會兒吧。”講臺上的椅子，是他們特意為花姐準備的。

    結(jié)果花姐面上有點兒尷尬，擺擺手，小聲說：“沒事沒事?！?/br>
    許多下意識地掃了眼花姐的肚子，沒看出什么不妥。她目光往下移，發(fā)現(xiàn)花姐的褲子上濕了一塊。

    花姐見許多盯著自己的褲子看，也沒再刻意掩飾，小聲解釋道：“沒辦法，現(xiàn)在控制不住，沒意識就上廁所了?！?/br>
    許多跟她咬耳朵：“姐，我覺得不像，沒味道啊。你不會是羊水破了吧?！?/br>
    花姐臉上一僵，有點兒不確信：“不會吧。我還有一個多月才到預產(chǎn)期呢?！?/br>
    講臺上剛好有上節(jié)課化學老師落下的ph試紙。許多撕了一條，沾了點花姐褲子上的液體，果然變色了。羊水呈弱堿性，會讓試紙變藍。

    許多趕緊招呼陳曦拿椅子拼在一起，喊花姐躺下。胎膜早破可不管到?jīng)]到預產(chǎn)期。好在快到36周了，早產(chǎn)也早產(chǎn)的有限。

    教室里沸騰起來，花姐要生小花花了。沒錯，雖然還不知道寶寶的性別。但全班同學一致認定花姐會生個漂亮的小姑娘。鄭英杰上學期末的時候，還悲憤欲絕，花姐都被那廝給拐走了?；ń愕膶殞毠诹四菑P的姓氏，決不能隨了他的性別。

    許多勒令全體探頭探腦，想一看究竟的男生，全體立正，向后轉(zhuǎn)。誰都不準看！

    陳曦打120要救護車。生孩子這種事，學校醫(yī)務室的醫(yī)生表示，他也無能為力。

    甄鐸跟學術課代表被許多安排去學校買大袋子裝的衛(wèi)生紙了。她怕兩人搞錯了，特意強調(diào)：“買最便宜的那種，買個五包過來。姐她生孩子的時候也要用?！?/br>
    椅子拼成床，花姐在上面躺下。班上女生有人帶了抽紙，全部貢獻出來，墊在花姐的屁股底下。

    許多一面吩咐同伴動作，一面翻出自己書包里的聽診器?，F(xiàn)在沒有多普勒超聲儀也沒有木聽筒，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聽胎心。

    胎膜早破是產(chǎn)科的常見病，屬于妊娠期比較輕微的情況。唯一讓人擔心是就是發(fā)生臍帶脫垂，繼而致急性胎窘。

    她喊女生圍成一圈，幫花姐當人rou屏風，解釋道：“姐，我得摸摸你的肚子，判斷一下胎位?！闭ｎ^位還好，要是入盆了就更棒。一般胎膜早破二十四小時內(nèi)都能自然發(fā)動宮縮，快三十六周了，就算早產(chǎn)生了，風險系數(shù)也不高。

    可許多解開花姐外套下面的衣服扣子，搓熱乎了手上去一摸就覺得不對勁了。這個，還是縱產(chǎn)式，但明顯是個臀位啊。她不放心，怕自己摸錯了，又找到胎背的位置拿聽診器聽胎心。那輕微卻清晰的“滴答聲”提示著她，胎兒目前心跳良好，但的確是個臀位。

    許多忍不住問花姐：“姐，你產(chǎn)檢時說臀位了沒有？”

    花姐愣了一下，道：“有一次說了，然后醫(yī)生讓我抱膝蓋來著。后來復查，轉(zhuǎn)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