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榮耀，真正獲利的全歸她自己。

    許多相信不用經(jīng)過一天，整個李家村都知道老李頭家有個聰明懂事成績好的外孫女兒。

    成績好是孩子的萬能法寶，沒人給她打廣告，自己刷好人設也行。

    因為三個孩子主動跑去了外公外婆家，理由是“想爺爺奶奶了”。許媽沒有生氣，反而特別高興。她一直都擔心三個孩子跟自己娘家生了外心，不曉得親近自己的娘家人?，F(xiàn)在看來孩子們還是長了眼睛的，曉得哪頭好哪頭壞。

    許婧跟許寧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都若有所思。原來不是所有的時候付出真心才能有所收獲。敷衍比真誠更加受歡迎。

    許爸一直到大年三十才回來。早就買不到火車票了，他還是托舅爺爺家的兩位姑姑幫忙找熟人訂的飛機票。

    晚上十點鐘從賓館出發(fā)往機場趕，到了浦東機場后再轉(zhuǎn)坐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到市里的火車站。

    最后還是堂哥許帥開車去火車站接的這個歪歪，直接給送到港鎮(zhèn)的家里來。

    許帥幫著許爸將大包小包從后備箱里拿出來，急著回家過年。

    許媽喊他坐下來喝杯糖水他也顧不上了，擺擺手趕緊往家里開。

    當?shù)丶雷嬉灿屑獣r，他要誤了光點，大伯非得罵死他不可。大年初一才不能口出惡言，大年三十完全敞開來罵。

    許爸帶了廣東那邊的特產(chǎn)，里頭居然還有海蟹之類的海產(chǎn)品。許媽皺眉講他亂花錢。許爸笑道：“今年喜事多，你也辛苦了一年了，多吃點兒好的又怎么了?！?/br>
    許家三姐弟已經(jīng)在翻看各自的衣服了。許爸說這些都是香港那邊的款式，現(xiàn)在很流行。

    這時候的香港對內(nèi)陸地區(qū)的人民而言還帶有神奇的魔力。去香港淘金是很多人的美夢。讓春夏捧起金像獎影后獎杯的《踏血尋梅》里頭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樣的背景下。

    許媽娘家那邊有位表姨跟著丈夫從珠海到香港定居了。她回鄉(xiāng)時帶了大量的舊衣服，其中好幾件分給了家累重的許家。

    許多得到一件墨綠色的燈芯絨外套，在陽光下能夠折射出一閃一閃的光芒。

    許多記得當時她穿到學校時，幾乎整個年級的人都轟動了。不少其他班的學生也跑過來看。

    當知道衣服是香港的表姨給的時，大家都發(fā)出驚嘆的低呼。

    想起那個畫面，感覺好囧囧有神啊，仿佛搞笑電影里頭的夸張鏡頭。

    此時的流行趨勢已經(jīng)開始彰顯“酷帥炫”的個性了。好在許爸給孩子們買衣服還是要簡潔美觀大方。

    感謝許爸直男審美觀。否則對著一堆非主流洗剪吹風格的衣服，許多真的會欲哭無淚，裝高興都裝不下去。

    其中有件淺綠色的長款棉外套，一看就是給許多買的。因為許婧足足矮了meimei半個頭啊。

    許多這學期長個子了，期末體檢時她都有一米六五了，居然體重一斤沒增加，還是一百一十斤。

    她之前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有長個子，因為許媽給孩子準備的衣服都有點兒偏大。這在農(nóng)村非常普遍，尤其是好幾個小孩子的情況下。真要合身了，家里連做衣服都做不過來。

    許多先是竊喜，后又擔心自己以后都不會長了。因為上輩子她最終也就一米六五。

    她自我安慰，沒關系，自己長個子肯定是睡眠足夠又加強了營養(yǎng)的緣故，絕對不承認定型了。

    人家還小呢！╭（╯^╰）╮

    她歡快地套上棉外套，喲，不錯噢，挺精神挺合身的。

    許婧將一件長款連身毛線裙子往許多身上套，她嫌這件裙子腰身太大了。結(jié)果連衣裙到了許多身上，妥妥就是件過臀款的長外套而已。

    許婧整個人都震驚了！怎么會這樣？！

    許多看著她姐目瞪口呆的臉，感覺好想捏一把。太可愛了！

    她改行去干公務員以后，收入銳減，愣是三年多沒給自己掏錢買過一件衣服。

    許婧心疼meimei，又顧全meimei的自尊心。每次許多回家，她都拎一包衣服過來塞給她。美名其曰：衣服是均碼，買大了，許多不穿也是浪費。

    其中有條九分褲，許婧拿給許多時說：“嗯，你穿的話，大概是七分褲?！?/br>
    許多套上一試。姐妹倆皆沉默。

    許婧：==好吧，是中褲。

    許多忍俊不禁，抱著她姐安慰：“我穿太緊啦，我腰那么粗。”

    許婧泫然欲泣：“別安慰我，我知道我腿短?！?/br>
    許多連忙強調(diào)一點兒也不短。許婧身材比例好啊，她自己會搭配，小個子也常常穿出大長腿的效果。

    倒是許多雖然個子比jiejie高了差不多十公分，卻是腰長腿短的五五身，從來不敢自拍。

    許寧覺得兩個jiejie真無聊，還分什么腿長腰長的。爸爸給他買了件帥氣的皮夾克，小伙子穿上身臭美的不要不要的。

    大年三十異常忙碌。

    幾乎是許爸一到家，就得開始祭祀。

    許爸到院子大門口喊一聲“我爺爺奶奶爸爸跟各位老祖宗回家吃飯啊”。

    大家趕緊避開。好給看不見的祖宗們留下吃飯的空間。

    祭祀的堂屋里頭，所有人任何東西都不能碰。

    等過了大概十來二十分鐘后，開始燒錫箔疊成的元寶。這些元寶也是提前幾天疊好的，足足放滿了裝稻的一個大籮筐。

    許家的元寶也是許媽得意的地方。她是拿自家的跟大伯子家的比較。大伯、大伯娘都不是勤快人物，連自留地都收拾不好，哪里會費神疊元寶。他家一向在錫箔跟草紙的中間穿一個孔，當做銅錢，直接燒掉。

    三姐弟倒覺得這招省事兒。大冬天的疊元寶，為了拿紙方便連手套都不能戴。

    許婧在學校里沒生凍瘡，疊了一晚上的元寶，小指頭立刻紅腫起來了。

    當然他們不敢在祭祀大事上忤逆許媽。許媽是全家唯一一個清楚祭祀流程每個步驟的人。

    許爸以及三個兒女都不是記性差的人，只是盡管年年都要來上這么一回，他們依然會糊涂到底是飯碗擺在前面還是茶杯擺在前面啊。

    怕紙灰會飛揚起來沾滿一桌子的菜（這事兒真發(fā)生過，因為祭祀的過程中，門必須得是開著的），今年的元寶在放在走廊上燒的，下面墊了一大塊鐵板。

    嚴格的燒紙流程不允許女子插手，不過許爸不講究這個。只是點火燒第一個元寶的人必須得是他或者許寧。

    許多拉著許婧遠遠的在一邊看。既然遙遠的祖先們認定了她們是外人，何必去貼祖宗的冷屁股。讓他們好好享受子孫的香火就是了。

    桌上的菜全都冷透了，祭祖也結(jié)束了。許爸拿筷子將桌上的每道菜都挾上一點兒，倒入一杯酒跟一小碗米飯，跟紙錢煙灰一起拿到馬路上倒在墻角。據(jù)說等入夜后，祖宗們會來將后輩的祭祀品領走。

    敬完祖宗還得敬菩薩。這個菩薩是廣義上的菩薩，不分到底是哪位。敬菩薩的桌子上不能擺酒也不放筷子，前者是因為菩薩不喝酒，后者則是菩薩不需要筷子。

    許多最早聽了她媽的解釋以后，相當囧囧有神，難道菩薩吃的是手抓飯？

    等到全部祭祀流程走完，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半了。

    許家大年三十只吃兩頓。早飯照常解決，所謂的年夜飯實際上祭祀完畢以后將祭品重新熱過一遍再端上桌。

    因為大年三十不能吃炒菜（炒音同吵），寓意來年一家人和和美美不吵架，所以重新熱過的飯菜并沒有走味。

    年夜飯許媽破天荒地沒堅持將海貨留下來待客，而是蒸了梭子蟹給許爸下酒。她今年狠狠心殺了只草雞，燉了一鍋鮮湯，此刻正好拿出來當火鍋底料。大家燙菜吃。

    餐桌上言笑晏晏，每個人都將心情調(diào)整到最佳狀態(tài)。

    許爸許媽還說了村上幾位長輩的趣事。比如說隔壁王伯跟王嬸吵架，嚇得縮在柴房里頭不敢回家。

    三姐弟都笑瘋了。因為王伯是個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壯實大漢，王嬸卻又瘦又小，這畫風，真是清奇啊。

    吃罷飯照舊是調(diào)餡包餃子。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再一年不如一年，也是許家人大年三十的標配。何況現(xiàn)在趙本山跟范偉還沒退出春晚呢，人生還是很有期待的。

    許多看到主持人隊伍里頭的文清跟曹穎，有種“好久不見，好生想念”的感覺。當初文清要是知道離開了央視舞臺她的路越走越窄，大概也不會提交那份辭呈了吧。

    餡料是許爸調(diào)的。

    以許多吃餃子多年的經(jīng)驗，必須是芹菜餡兒的餃子口感最好，其實香菜餡兒也不錯。不過考慮到不是所有人都愛香菜那個味兒。許爸調(diào)了芹菜、酸菜、白菜、韭菜四種餡兒，愛吃哪種自己就包哪種。

    許多看了看，覺得似乎都還可以，三姐弟商量了一下，他們一人包一種，到時候換著吃。

    開場歌舞照舊熱鬧且沒意思。第二首歌是章子怡唱的。

    許多心情微妙，不知道這時候章子怡有沒有將民歌發(fā)揚光大，走向世界，去維也納金色大廳開獨唱會。

    后面的差不多十年的時間，多少中國“藝術家”前仆后繼地跑去維也納開獨唱會，還有人進行京劇表演傳播國粹呢。

    據(jù)說當?shù)赜蟹N特殊的產(chǎn)業(yè)鏈經(jīng)濟，專門為中國“藝術家”們的演唱會扮演觀眾，鼓掌一次多少錢歡呼一次多少錢明碼標價。為促進當?shù)亟?jīng)濟發(fā)展，增加就業(yè)機會做了出不可磨滅的貢獻。

    其實金色大廳是演奏廳，根本不適合開演唱會。

    許多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春晚，感覺真心沒啥亮點，馮鞏的相聲她也沒怎么笑出來。許家人也以趙本山還沒出場呢，安撫彼此撐下去。

    后來許多看到滿文軍還有湯燦相繼登場，感覺好復雜。

    前者在港鎮(zhèn)中學唯一的一本課外讀物《初中生世界》上還登過大篇幅的報道。這時候他剛以《懂你》名噪一時吧。后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至于湯燦，許多對她的印象來自于她參演了張學友的《雪狼湖》。她說她跟另一位女主角候選人許慧欣最大的區(qū)別是她扮演的雪兒更堅韌。

    趙本山的小品出現(xiàn)的比許多想象中要早。他跟高秀敏、范偉搭檔演出了《賣車》，是前一年《賣拐》的延續(xù)。

    許多真心覺得高秀敏是嫁錯了人，不管她的死因到底是不是網(wǎng)上傳的沸沸揚揚的吸毒，就她那位先生后來鬧出來的那堆事兒吧，真心九泉之下難安息。

    范偉后來也跟趙本山拆伙了。唉，反正趙大爺有趙家班，后來還培養(yǎng)出來了名噪一時的小沈陽，將二人轉(zhuǎn)傳遍中國了呢。

    看完趙本山的小品，許爸去煮餃子了。這一晚，許媽是不干任何活的。據(jù)說是因為當家的女人一年里太辛苦了，男人得干活，來表示對妻子的敬意。

    許爸下好一盤餃子端上來一盤，佐料用一個四寸大小的碗裝著，里頭擱著瓷勺，誰要誰自己添兩勺。碗筷有五套，大家各人拿各人的。

    許多見許婧咬出來是白菜餡兒的。她就只挾了一個，她得留著肚子吃芹菜跟酸白菜餡兒的。

    許媽咬了一口，磕到了牙，許爸特意在里頭包了一枚銅錢。大家都笑了起來。許爸剛好端第二盤餃子上來，見狀也笑：“李老板，大吉大利發(fā)大財啊?！?/br>
    許媽哭笑不得，嗔道：“也不曉得你銅錢刷干凈了沒有?！?/br>
    許爸又給許媽挾了第二碟上桌的芹菜餡兒餃子，言笑晏晏：“李老板今年辛苦了。馬年還得辛苦你啊。”

    許媽又羞又躁，撇過臉去道：“你曉得我辛苦就好?！?/br>
    許爸連忙給三個小的使眼色。三人嘻嘻哈哈上前，跟許媽拱手作揖：“老媽辛苦了，新春快樂，大吉大利！”許寧還加了句：“馬到功成，馬年吉祥啊?！?/br>
    許媽笑罵：“都來討壓歲錢是不是？我沒有，問你們爸爸要。”

    許爸將準備好的三個紅包分別塞給孩子們，正色道：“你們mama，非常辛苦。你們要體諒，要尊重愛護mama，知道不？”

    三姐弟將紅包塞進口袋，異口同聲：“知道了?！?/br>
    許多心道她爸也狡猾了。上輩子可沒見她爹這么會討她媽歡心。

    看來大家都get到了新技能點，哄女主人開心。只是不知道，越到后面，是哄的成分占上風還是真心成分重了。

    許多看著許媽喜笑顏開的臉，微微一笑，你高興就好。

    第110章 來是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