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先留下青蘿幫襯著拾掇東西,這就和旺兒一起出來了。 旺兒叫她上車,她猶豫了下,還是讓他先回去了。 徐挽玉說她的夫家姓秦,家住在永通門的永通門大街上,她說那條街上往右與陳知府家隔著兩家的,便是秦家,從前祖上留下來的產(chǎn)業(yè)到現(xiàn)在就剩下這座宅院了。 他家的兒子秦行在西街開了件書齋,平時也是書呆子行徑。 獨自走在街頭,徐良玉還不習慣拿團扇遮臉,就只順著人流往前走,洛州的地圖乃至于唐朝的地圖她早就熟讀在心了,偶爾心情復雜地會覺得她就是那個少女徐良玉,不然怎會有時脆弱有時敏感有時手足無措。 天快黑了,旺兒走之前提醒她了,不要回去太晚。 他說是免得郎君惦念,其實也有另外一層別的意思。 她聽出來了,但是沒有理他,轉(zhuǎn)頭走了。 其實檀笙說得對,在她的心里也是那樣想的,這世間萬物都是能用錢幣衡量的,只不過有一些更珍貴一些,更值錢一些,有一些不值錢很輕易就能買到。 所以不管在哪里,能掙到錢才是真格的。 不知不覺就走了永通門大街上,幾乎是下意識地,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知府門前。 然后按著往右數(shù)了數(shù),目光就落在了秦家的門戶上,她知道徐有義是不會勉強女兒出嫁的,多半是她自己愿意。知府家和秦家距離這么近,不知道這婚事當中,到底是有多少故意存在,也不知道將來是福是禍,但是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是,盡量盡快步入正軌,幫著她置辦嫁妝。 她在巷口處站了一會,眼看著夜幕降臨才恍然時間過去多快。 才要離開,知府家大院子里的狗突然叫喚了起來,吆喝聲狠狠呵斥了一番,很快,大門開了。 本來也是要走過,不怎在意,可那看著略微眼熟的陣仗,以及魚貫而出的那幾個人,她連忙站在了暗處。狗兒依舊叫得很歡,陳知府和另外一人在旁陪著,那個被檀笙介紹為李庾吏的那個人,一身白衣,走在最前面。 倘若當真是什么庾司,陳知府豈能如此對待。 她躲在暗影處里,先還不覺什么,只等這些人走了她再悄然離開就好了。 可陳知府一側(cè)身,她立即看清楚了另外一個人是誰,那個男子腳步緩緩,全然跟隨在這個什么李庾吏身側(cè)的,不是別人,正是宋凜!他略低著頭,偶爾會附和一聲,只陳知府偶爾干笑兩聲,言語間似乎還在妥妥地保證什么。 稍微離得遠了,她有些聽不清。 陳知府說了很多句話,前面的白衣人也未應上一句,宋凜更是說不上話。 徐良玉目光淺淺,將身子緊緊貼在墻邊,生怕弄出半點聲音來,正是緊貼墻根,知府家的狗驚悚得叫喚兩聲,突然沒了聲息。侍衛(wèi)隊逐漸撤出,陳知府驚惶不已,聽見狗嚎時竟是跪了下來。 他一跪,宋凜也跪了下來。 可惜前面的人連頭都未回,這就上了門口的馬車。 車輪聲滾滾而過,陳知府還留在原地擦汗,宋凜和身邊的人將他扶了起來,很快他們又返身回到了院子里。狗再也沒有叫過,夜晚又恢復了靜寂。 徐良玉松了口氣,認準了回檀家的路更是加快了腳步。 天才黑,街上行人寥寥,她這個時候可是想起來拿著團扇遮住臉了。 雖然遮掩不住什么,但是這般有樣東西拿在手里,能感受得到一些安全感。 她走得很快,快得在這涼絲絲的夜晚里都生出了汗意來。 晚風一吹,當真是透心的涼。 檀家的后門開著,徐良玉徑自繞到后面去,省得驚擾別人,節(jié)外生枝。 院子里安靜得一如既往,平時檀笙也喜靜,平時下人們來回走動都悄然無息的,她也放輕了腳步,直接回房。 站在石階下面的時候,房中燭火呼呼跳著火花。 她看著那一抹暖色,竟也覺得溫暖。 上了石階,故意在外面跺了跺腳,片刻之后,旺兒就出來了。 他說郎君讓她快進去歇息。 徐良玉揚眉,現(xiàn)在檀笙已經(jīng)能聽得見她的腳步聲了,總能輕易分辨。 她推門而入,洗手洗臉,回身走到床邊。 檀笙靠坐著,腿上還擺了一個小矮桌子,燭火跳著火花,他還在翻著賬冊。 聽著她的腳步聲,他眼皮都未抬:“走回來的?累了吧,下次想出去讓旺兒帶你去?!?/br> 她就像一個晚歸的孩子,回身坐了他的身邊。 他也不避諱她,就只翻看著賬冊:“怎么了?怎么這么安靜?” 說著抬眸,看著她淺淺的笑,笑罷,又低頭看賬。 徐良玉脫鞋上床,跪坐了他的身邊。 她一把按在了賬冊上面,遮住了不叫他看:“我有話說。” 他也不惱,抬頭看著她笑:“說吧?!?/br> 她臉上毫無笑意,可是干巴巴說道:“檀越說因著我,檀家有禍事了,我想知道怎么回事。” 檀笙揚著臉,但笑不語。 她又道:“還有,別總是對我這樣笑,好像真是一見我就恨不得捧星星捧月亮給我一樣?!?/br> 他收起了笑容,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