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陸澈不管不顧地朝我壓過來,低聲道:“別害怕,你只要配合我就好?!?/br> 我想我怎么可能不怕?身下這張榆木雕花床已經(jīng)用了一百多年,萬一塌了我們今晚就沒處睡了。 但陸澈顯然沒有這個覺悟,依舊一意孤行地在床上動來動去,一會兒扯我的衣裳,一會兒扯自個兒的衣裳,震得整張床都開始“咯吱咯吱”地響。 我一面趁他不備將自個兒的衣裳撈回來,一面準(zhǔn)備下床。不料方下到一半便被他整個拖回去了,且還被他死死地壓在床上不放。正想告訴他我們家的床大約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哪知話還沒到嘴邊,嘴巴便被他用唇瓣堵住了。 我的臉?biāo)矔r從雙頰燙到了脖子根,再顧不得其他,登時掙扎著一腳將他踹出去,怒道:“……” “轟!” 憤怒中我什么都沒能道出來,反倒是這頓掙扎來得太激烈,傳承上百年的榆木老床板再也受不住我們的折騰,塌了。 黑暗中,我與陸澈呈他上我下之勢躺在地上面面相覷,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完全可以想象兩個人眼睛里的窘迫與慌張。 這天四月十三,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在坍塌的床板下夭亡。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只有2000多,不過就這么著吧,因?yàn)橄乱徽乱D(zhuǎn)場景啦!(^o^)/~ ☆、皇、皇上? 四月十四是我隨陸澈啟程回京的日子,這天花紅綠柳,和風(fēng)萬里。 陸澈的二百來號隨從準(zhǔn)時趕到,人挨著人肩并著肩,一路從街頭排到巷尾,將圍觀的街坊一律阻隔在外。 我雖不大明白趕個路帶上這許多人是為了什么,但考慮到身為京中大戶,被歹人山賊瞄上的幾率極高,也就沒有多問。只親手拎一把大銅鎖將這座生活了十幾年的老宅鎖了,再由陸澈牽著,踏上了趕往京城的馬車。 這時的我還沒有見過大世面,初初兩天,只覺得這樣被人護(hù)衛(wèi)著,任路上的百姓們艷羨地看著、瞧著威風(fēng)極了。但兩天過去,一股與世隔絕的滄桑感便撲面而來。整日整日地悶在車?yán)铮叶伎鞜o聊死了。 陸澈倒好,他還能時不時翻個書解個悶兒。但我是個不大愛讀書的人,如今又身為人婦,想隨手招個隨從來閑磕牙也不成,趴窗戶上跟側(cè)目的圍觀群眾聊天什么的就更不成了。是以,大多數(shù)的時候便只能是他看書,我看他。 實(shí)在是看得膩歪了,便扯著他要他跟我講陸家的事。 而每當(dāng)這種時候,陸澈便盯著書本頭也不抬:“反正要不了幾日就到了,眼見為實(shí),你還是自個兒看看吧。” 我一想也是,便又續(xù)著此前的動作,撐著腮幫子繼續(xù)將他看著。 看了一會兒覺著方才起的話頭不大好,又換了個話題道:“那要不說說你小時候的事?” 陸澈放下書:“小時候的事?”他認(rèn)真想了一會兒:“小時候無非就是看書寫字吃飯睡覺,跟現(xiàn)在沒什么區(qū)別?!?/br> 我暗暗稱奇:“就這樣的日子你也不覺得膩歪?” 他勾了勾唇角:“習(xí)慣了也就沒什么了。” 我調(diào)整了個斜倚著的姿勢,覺得陸家雖然有錢,但在娛樂活動上著實(shí)貧瘠得可以,相比之下,在這方面我就比他富有多了。 不禁撇了撇嘴感嘆道:“每天循環(huán)著這種枯燥乏味的日子,沒把你憋瘋也算個奇跡了。我跟你不一樣,我小時候玩的花樣可多了?!闭f完又得意地掰著手指頭數(shù)給他聽:“翻繩花,斗蛐蛐兒,捉螞蚱,還跟小谷子倆翻墻去別人家看新婦。” 陸澈靜了片刻,說:“其實(shí)小時候也不是不想玩,只是我們陸家家大業(yè)大,兄弟姊妹也多,為了博得父親的青睞,每個人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在讀書。我身為嫡子,自然不能落人話柄,必須比他們更努力才行。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br>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平靜如常,但我從他的眼睛里卻瞧出幾分悵然。是以,一下子也不大好意思炫耀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qū)捨康溃骸皼]關(guān)系,現(xiàn)在你爹已經(jīng)死了,你又是陸家的家主,想做什么想玩什么都沒人管得了?!?/br> 陸澈笑了笑:“我從前也以為,只要成為地位最高的那個人便可以為所欲為,諸不知,等真正坐上了那個位置,反倒更覺縛手縛腳了?!?/br> 我還未真正走入他那樣的上流社會,對他說的這些話聽得半懂不懂。反正以我此時的認(rèn)知來看,他這些煩惱完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餓他幾頓飯就好了。 我打了個哈欠道:“既然坐享了榮華就總該付出點(diǎn)代價,一面想站在最高處,一面又覺得高處不勝寒,哪有那么兩全其美的事?不過你要是實(shí)在覺得難受,那就培養(yǎng)些興趣出來。譬如沒事兒斗個蛐蛐兒,玩兩把骰子,遛遛鳥什么的?!迸滤X得這樣的生活太過閑散,我又補(bǔ)充:“我們封陽縣雖然沒人像你這么有錢,但財(cái)主還是不少的,他們大多都這樣過日子?!?/br> 他想了一會兒:“也許你說得不錯?!?/br> 我揚(yáng)了揚(yáng)脖子:“當(dāng)然了,這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br> 陸澈聽完神色一滯,清了清嗓子道:“有夢想是好的,但到了京城可要收斂著些,這些話在心里想想也就罷了,千萬不可以說出來,懂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 然后接下來的幾日,我便有些暈馬。 由于平時甚少乘車,而今卻冒冒然連坐了六天的馬車,一時間胃中動蕩腦中發(fā)脹,苦不堪言。 陸澈的隨從皆是清一色的男子,照顧起來也多有不便。他身為一方財(cái)主,更是沒有照顧人的經(jīng)驗(yàn)。我這一暈起來,他雖急得手忙腳亂卻也沒有什么緩解的法子,除了喂水就只能喂飯。 大多數(shù)時候,我都昏昏沉沉地睡著,以至于馬車踏入京城時,我連大燕國的繁華景致都沒來得及觀看,實(shí)乃此生之憾。 不過,我倒是做了個美夢。 夢中正值傍晚,顛簸得馬車終于搖搖晃晃地停下來,陸澈拉著我下了車,穿堂越院拐入了一處宮殿。宮殿內(nèi)金碧輝煌氣派萬千,一溜長的宮女太監(jiān)站得齊齊整整,見到陸澈不斷山呼:“恭迎皇上回宮,皇上萬安?!?/br> 然后陸澈一揚(yáng)手,一屋子的人便恭恭敬敬地站起來,備茶的備茶,備水的備水,各自忙活開了。 我歡喜地湊到他耳邊道:“你是皇帝,那我不就是皇后?” 他望著我愣了愣神:“你怎么一點(diǎn)都不驚訝?” 我心想明知道這是在做夢還驚訝個什么勁兒?但再想一想,又覺著我此時大概睡得還不夠沉,否則做夢的人怎么曉得自個兒是在做夢? 我揮了揮手,瞅準(zhǔn)不遠(yuǎn)處的一張軟榻便脫了鞋躺上去:“你先別吵我,讓我再睡沉一些?!?/br> 陸澈呆了一呆,想阻止我,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我瞇著眼睛靠了一會兒,卻覺得愈發(fā)清醒了,且聽著周圍的聲音也不大對勁。既沒有隨從跑動的腳步聲,也沒有車轱轆轉(zhuǎn)動的“咯吱”聲。但睜開眼一瞄,殿內(nèi)的宮女太監(jiān)也都還在,且個個都輕手輕腳,井然有序。 如此反復(fù)了幾回,我便呆了。睜眼閉眼間,也分不清到底是夢是醒。只好掃一眼一旁的陸澈,打了個手勢讓他過來。 等他坐在榻邊,我方悄聲道:“來,你來掐我一下。” 他沒有推脫,聽完竟果真掐了我一下。 我吃痛搓了搓手臂,但擔(dān)心這是錯覺,又用力地掐了一下他,問道:“痛不?” 陸澈猛地將手臂往一邊縮了縮:“不必試了,你沒有在做夢,陸家就在皇宮,陸家的家主也就是大燕國的皇帝?!?/br> 我心想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趕緊拉過他道:“就算陸家再有錢,也不能效仿皇帝啊!這可是殺頭的死罪。” 他認(rèn)真地看著我道:“盈盈你聽我說,之前不告訴你一是不想暴露身份,二是害怕嚇著你,如今眼見為實(shí),你確實(shí)是身在宮中。” 我呆了半晌,問他:“那你那個奪家產(chǎn)的叔叔?” 他道:“那是廣平王?!?/br> 我又呆了半晌,再問:“那我的未來婆婆?” 他道:“那是當(dāng)今太后。” 我肩膀一抖,登時嚇得快哭出來?;琶θ缱プ∽詈笠桓静莅?,抬手招了個宮娥過來,指著陸澈道:“他是誰?” 那宮娥瑟瑟發(fā)抖地瞄了陸澈一眼,答:“皇、皇上。” 我又指指我:“那我呢?” 那宮娥也嚇得快哭了:“皇后娘娘,您就放過奴婢吧?!?/br> 我瞧著她淚眼汪汪的模樣,也不忍心再問下去,便揮了揮手讓她該干嘛干嘛去。緊接著撫了撫額頭道:“陸、皇上,我現(xiàn)在有點(diǎn)兒暈,想歇一歇?!?/br> 他擔(dān)憂地看了看我:“也好,碰巧我也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先在這兒躺一會兒,用晚膳的時候我來找你?!?/br> 我呆訥地點(diǎn)點(diǎn)頭。 看著他快走了,又一把拉著他道:“將這些個宮女太監(jiān)也都轟走,我想自個兒靜一靜?!?/br> 他聽完二話不說一揮手:“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br> 待殿內(nèi)空無一人,他方望我一眼道:“我先走了,你好好歇著吧?!?/br> 我緊緊抓著他的手:“一會兒你一定要來接我,千萬別把我給忘了?!?/br> 陸澈好笑地看著我:“知道知道。記住,你是大燕朝的皇后,是六宮之主,母儀天下,日后宮里就是你的家,別怕?!?/br> 我這才松了手,直撐著身子看著他一步步出了殿門,方無力地癱倒在榻上。 我畢舒婉只不過想當(dāng)個財(cái)主,沒事兒玩?zhèn)€骰子收個租,老天爺卻莫名其妙地讓我成了皇后?按照陸澈當(dāng)日的意思,我將來還要與太后婆婆展開一場惡斗? 這簡直比我爹還坑我?。?/br> 太后她老人家母儀天下多年,我一個孤立無援的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是她的對手?如此下去,不被她整死也要被滿宮的宮女太監(jiān)笑話死。 還有我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贏來的金主陸澈。當(dāng)初我誆他、騙他、欺他,還坑了他不少銀子,這其中每一項(xiàng)拿出來都是死罪。萬一他要跟我算賬,弄死我豈不是分分秒秒的事兒? 不成不成,這皇后我當(dāng)不得。 坐起來回想了一番進(jìn)宮時的路線,又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我當(dāng)即跑到茶桌前拿了個金杯揣進(jìn)懷里。揣完看了看,又將一旁的玉麒麟也一并兜上。兜完再看了看,覺得椅子上的那柄玉如意成色更佳,便又順手包了柄玉如意。 要跑路沒有銀子怎么行?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怎么著也要帶夠充足的錢跑到隔壁的齊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忘了說,“小白”和“衛(wèi)兒”兩個馬甲都一起出現(xiàn)過了,是真的很醬油的角色。主要是覺得這兩個角色沒什么風(fēng)險,打醬油賊方便。當(dāng)時寫到那里又懶得想名字,于是就套上去了,還請兩位姑娘不要嫌棄。 另外,我想說我好擔(dān)心自己得了禽流感,55555 前幾天嘴饞吃了白斬雞,結(jié)果第三天就開始喉嚨痛,第四天也就是昨天就開始打噴嚏流鼻涕了,感冒癥狀越來越明顯。到了今天,吃了藥暈乎乎的,碼字都遲鈍,寫著寫著就呆住了。 …………………… 千萬不要這么倒霉,我以后再也不嘴饞了 ☆、皇后威武 我在殿中左顧右盼,將能拿上的都拿了。但約莫拿得太多,衣裳里頭看起來有些鼓,走起路來也不是很方便。不過想到方才進(jìn)來的時候?qū)m女太監(jiān)都低垂著腦袋,肯定沒人看清楚我原本是胖是瘦,更沒人察覺到我走起路來是不是有些瘸,就這么出去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將一切可能發(fā)生的事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又想好了應(yīng)對的策略,我方清了清嗓子,打算大搖大擺地邁出去。 哪知還沒來得及抬腳,只聽身后有人驚訝道:“盈盈,你怎么起來了?” 我驚得腿肚子一抖,心驚膽戰(zhàn)地轉(zhuǎn)頭將這個人看著:“皇、皇上?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他緩緩地走過來,溫和道:“今夜太后要在瓊?cè)A殿設(shè)宴為我們接風(fēng)洗塵,我特地來通知你一聲,順便……”說到一半,他忽地停住,挑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不緩不急地道:“你別在腰間的那柄玉如意要跌出來了?!?/br> 我低頭看了看,果真如此,慌忙眼疾手快地將它扶好。 可扶著扶著就覺著不對,目前這個情況似乎是我被陸澈捉賊又拿臟?等反應(yīng)過來,我趕緊將腰間的玉如意抽出來仍到椅子上,硬著頭皮道:“其實(shí)我就是想試試這東西別在腰上好不好看。” 結(jié)果方才仍東西時的動作太大,一個不防便將衣裳里的東西盡數(shù)抖了出來。琳瑯滿目的珍寶一件件砸上光滑的石磚,“嘩啦嘩啦”地蹦跶幾下,紛紛散落在陸澈的腳邊。 陸澈盯著滿地的金器琳瑯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