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年：“在想什么呢？別拖延，抓緊把這周的錯題解決掉，你就可以去玩了。”

    盛薰書：“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總想著玩？”

    ……火氣有點大啊。

    許嘉年微微一愣，打量了盛薰書兩眼，看見對方嘴唇微抿，目光也并不盯著自己，反而看向桌上的錯題集。

    他想了想，說：“不，我覺得你很厲害了。高一的時候，你的成績起伏很大，在班級二十名到班級四十名，年段最后三分之一的位置。但高二后期，就到了年段中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年段前三分之一了。錯錯，你進步了很多?！?/br>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盛薰書有點茫然。

    他當(dāng)然知道考一個好學(xué)校是為了自己，是對自己多年學(xué)業(yè)的一個報答?？墒切闹忻靼缀驼嬲袆恿θプ鍪莾苫厥拢嬲?qū)使他努力讀書的，只是想和許嘉年一個學(xué)校的沖動而已。

    他低聲問：“許嘉年，你大學(xué)打算上什么學(xué)校？”

    關(guān)于這個，許嘉年早就想過了：“北大吧，那邊的理科好點?！?/br>
    不是出國。盛薰書松了一口氣。

    可是他現(xiàn)在的成績上北大照樣沒門。他有點希冀地問許嘉年：“對對，你看我能上嗎？”

    許嘉年有點遲疑了：“這……”

    盛薰書臉色立刻晴轉(zhuǎn)多云。

    許嘉年想了半天，還是實話實話：“錯錯，我不知道。你現(xiàn)在再繼續(xù)努力，上一本應(yīng)該沒有問題，但能不能上北大，只能看你自己。”

    盛薰書xiele氣：“不能和你上同一個學(xué)校，其他學(xué)校也沒什么大差別?！?/br>
    許嘉年突然收回了翹在椅子上的腿。

    教盛薰書讀書的時候是他難得放松思維的時候，他一貫以來怎么舒服怎么做。

    但這一回，他在椅子上坐正身體，盯著盛薰書，嚴(yán)肅說：“盛薰書，上什么學(xué)校對你而言很重要，這個重要程度超過你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也超過你究竟喜歡誰?！?/br>
    兩人對視片刻，盛薰書乖乖點頭。

    之后，兩人再也沒有談?wù)撨^這個話題，連湊在一起的時間都不太多了，因為，全國物理競賽的決賽時間到了。

    自從高三開學(xué)以后，許嘉年確實忙了很多，也不總在學(xué)校了。

    他參加了全國物理競賽，從九月份預(yù)賽開始，就斷斷續(xù)續(xù)地往外省跑，參加決賽的時候，更提前好幾天去考場所在城市適應(yīng)，現(xiàn)在決賽結(jié)束，成績出來，他得了全國一等獎，排在第三名，并獲得了國家集訓(xùn)隊的邀請，只要在集訓(xùn)隊中表現(xiàn)得好，將會在明年七月份時候代表國家參加國際物理賽事，為國爭光。

    當(dāng)消息傳到學(xué)校，一夕之間，從校長到教工，就沒有沒聽過許嘉年名字的。

    盛薰書走在走廊上，都能聽見同學(xué)議論許嘉年，有時候他還會碰到專程來向他打聽許嘉年的人，還有人將送給許嘉年的情書讓他轉(zhuǎn)交的！

    他在最初得知消息的時候同樣十分高興，可是十分的高興到了只有一個人的夜晚，不免變成十分的失落。

    不在意的時候總是嘻嘻哈哈沒有感覺，等到真正在意了，就不得不面對這一如蟲蟻噬心的無助與沮喪：

    我什么時候能追上許嘉年？

    我真的能——追得上許嘉年嗎？

    一盞燈點亮?xí)馈?/br>
    許嘉年明天就回學(xué)校了。明天我就能見到許嘉年了。

    盛薰書坐在桌子前，展開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三個字。

    “許嘉年”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他在心中重復(fù)了無數(shù)遍這四個字。

    可等落到紙上，便變成：

    “我想和你上同一學(xué)?！?/br>
    可一轉(zhuǎn)眼，他又看見了那封送給許嘉年的情書。

    他再一賭氣，又在那句話后面用力寫下：“因為我喜歡你！”

    我想和你上同一學(xué)校，因為我喜歡你！

    哼，就你會寫情書嗎?。?！

    第32章 許嘉年，謝謝你

    關(guān)著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坐在桌子前的盛薰書嚇了一大跳，筆尖一抖，唰地刮破了紙張。

    他連忙扯過桌上的書本蓋住情書，氣急敗壞扭頭說：“要進來怎么不先敲門！”

    盛mama是進來送水果的，她被懟得莫名其妙，沒好氣道：“一時不注意忘記敲門了，你反應(yīng)那么大干什么了？”

    盛薰書怒道：“總之你不能隨便進我的房間！”

    盛爸爸被兩人的爭吵吸引過來，在門口聽了兩句，搖搖頭：“沒有隔壁家孩子的本事，脾氣比隔壁家的孩子還大?！?/br>
    吵架的母子兩一愣，盛薰書更不高興了，還有點心虛：“……這又關(guān)許嘉年什么事情了?！?/br>
    盛爸爸嘆了口氣：“對對還才十八歲，就能為國爭光了，你呢？”

    盛薰書一噎，旋即反駁：“我確實比不上對對，你們比得上對對的父母嗎？”

    盛爸爸嘿笑一聲：“我們怎么比不上隔壁父母了？是學(xué)歷比隔壁父母低，還是賺的錢比隔壁父母少？”

    盛薰書：“可你們不會把孩子生成天才，這不就大輸特輸了？”

    烏眼雞變成了父子兩。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盛爸爸很快說不過盛薰書，悶哼一聲，下了樓梯，只丟下一句：“好好讀書，考個好學(xué)校，要不然你就等著自己和對對越差越遠(yuǎn)，最后連他的背影也看不見?！?/br>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一句話正中盛薰書心病靶心，他臉色有點不好看了。

    盛mama察覺到一點不對勁，走上前將水果擱在書桌上，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好了，就算你們以后不在同一個學(xué)校，你們放假回家了還是可以一起玩啊。”

    這一點也沒有安慰到盛薰書。他臉色一垮，敷衍兩句，將盛mama敷衍出房間后，又鎖了門，再回書桌前挪開蓋著信紙的書本，凝視著自己寫的情書，感覺白紙上邊的筆尖劃痕正如心頭傷口，明明只是淺淺一道，但時不時就要抽疼一下。

    大家都知道許嘉年未來會上北大了……聽說北大也已經(jīng)和許嘉年簽訂合約……事情已經(jīng)板上釘釘了。

    我真要把信給許嘉年嗎？

    給他的下一刻，我們就會因為高考的差異而分開嗎？

    盛薰書心頭茫然，最終還是將信紙揉成一團，丟進垃圾堆。但在廢紙落入籮筐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想起許嘉年過去的做事的習(xí)慣，頓了頓，又彎腰將廢紙撿了起來，攤平，折疊，隨身攜帶。

    秘密就要謹(jǐn)慎保守，才能始終是個秘密！

    許嘉年再一次回學(xué)校的時候是在四月份里。

    南方的六月的時候，只要變天，常常大雨傾盆，今日倒是少見，細(xì)細(xì)的雨絲綿綿連連，天空陰晦，出入學(xué)校的同學(xué)和老師披著雨衣帶著雨具，走廊一片濕漉，來往人群匆匆不停。

    許嘉年一路從學(xué)校門口走到年段辦公室處，并沒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他來到辦公室外的時候，辦公室里頭正呆著一個學(xué)生，背影熟悉，聲線也熟悉：

    “老師，你看我最近的成績……”

    “盛薰書，你最近的成績非常不錯，一本是沒有問題了。再好好努力，985的院校是穩(wěn)了?！?/br>
    許嘉年腳步一頓。

    錯錯和老師在辦公室里說成績，肯定是涉及到高考的事情了，不知道錯錯會想去哪個學(xué)校？

    他心中其實有點好奇。

    現(xiàn)在進去不合適，他就堂而皇之地守在門口聽壁腳。

    盛薰書嘟囔道：“老師，我覺得我這半年的成績太過平穩(wěn)了，總想再拼一把，但是進步一直不明顯?！?/br>
    說話的老師是五班的班主任，聞言笑道：“學(xué)生的進步有一個平緩期的。你知識點都記得差不多了，剩下主要看運用、細(xì)心，和反復(fù)做題，做越來越多的題目。這就是一個平臺期。如果跨過去了，你還會再迎來一次新的進步?！?/br>
    盛薰書希冀問：“那要多久呢？老師，跨過平臺期后，我的成績能上北大嗎？”

    許嘉年一愣。

    里頭老師的笑意更明顯了：“盛薰書，我們有目標(biāo)是件好事，不過還是要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北大的目標(biāo)太高了。985、包括普通211的院校，你倒是可以認(rèn)真研究一下究竟自己更喜歡哪一所。學(xué)生們的高考擇校有時候很簡單，可能是因為喜歡那個城市，可能是因為喜歡那個學(xué)校的四人間宿舍，可能是因為喜歡那個學(xué)校風(fēng)景或者食物……”

    錯錯……還是想要和我一個學(xué)校。這小半年來他都沒有考慮過第二個學(xué)校。

    在聽見北大這兩個字的時候，許嘉年就想明白了，他覺得自己也許應(yīng)該和盛薰書談一談。

    他悄悄離開了辦公室，去了盛薰書的班級一趟，讓盛薰書的同學(xué)幫忙帶話，說自己回來了，正在圖書館。

    他知道盛薰書肯定會來圖書館找自己。

    窗外的雨斷了線似地往下落，打在探向窗臺的綠葉子上，使葉子一洗如碧玉，還在葉片上聚成珍珠，顆顆下墜，琳瓏剔透。

    許嘉年在圖書館沒有等多久。

    大概也就十分鐘多一點的時間，外頭傳來急切的腳步聲，他循聲一看，盛薰書急切驚喜的面孔就撞進眼底，也撞進心里。

    有時候看看，錯錯真還挺可愛的。

    誰能想到小時候第一次見面，我可討厭對方了呢？

    他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角同盛薰書一樣翹了起來，也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瞳孔就跟窗外的綠葉一樣被雨水洗過了似的閃閃發(fā)亮。他就笑吟吟地看著盛薰書跑到自己對面拉開椅子坐下，而后“噓”了一聲，提示激動的人，也小小提示一下自己，現(xiàn)在兩人還在需要保持安靜的圖書館。

    盛薰書稍稍冷靜，再開口時，聲音已經(jīng)壓低到不會影響別的人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許嘉年：“二十分鐘前，一回來就來找你了?！?/br>
    盛薰書讓自己的嘴角不要翹得太明顯：“怎么不先去找老師？”

    許嘉年想了想：“找老師沒有找你重要啊。”

    天使歡呼，圣歌奏響，盛薰書都聽見心花怒放的禮贊聲了：“你好不容易回學(xué)校了，晚上我請你吃大餐！然后我們是一起晚自習(xí)還是怎么樣？等等，還是別了，反正你在外頭也是努力做題努力讀書，好不容易回來，還是先休息一天吧，我們翹課出去玩？不過我最近有點跟不上潮流，暫時不知道有什么特別好玩的……”

    許嘉年兩肘支撐桌面，雙手交握，下巴枕在手掌上，靜靜地聽著盛薰書說話。

    真奇怪，外頭的雨聲像在拉著一首名曲子，叮叮咚咚，淅淅瀝瀝，心也隨之上上下下，脈脈前游。

    然后他開口了，聲音很輕，怕破壞這時間里的溫柔：“盛薰書，你想過沒有，要上什么大學(xué)？”

    盛薰書一愣。

    “咻”也一聲，箭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