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青陽傅氏的素青錦。 她知道,傅家的馬車就是用素青錦的。 她還知道,傅云薇與傅維真自小到大就有過許多套素青錦曲裾,專在逢年節(jié)或家中大禮大祭時才穿的。 小時候,傅攸寧自父親的家書中每每見這三字,都不免遺憾又向往。 與扶風(fēng)梁氏主人們才穿用的冰紈綺一樣,素青錦是青陽傅氏主人們的身份象征。 傅攸寧曾以為,既自己只能掛著雙鳳堂傅氏孤女的身份渡過一生,那她這一世,都不會有機會穿一回素青錦的衣衫。 她以為,自己這一世,是不會有機會青陽傅氏女兒的身份穿一回素青錦衣衫……哪怕偷偷的。 哪怕只是一日,一個時辰,一炷香。 這個梁大人……果然,什么都知道。 她又想笑又想哭,心中一時甜得快要被齁死過去了。 趕忙將衣衫換好后,丹露貼心地送了洗臉的熱水進來,她便好好地梳洗完,紅著臉乖乖系好那件郁李紋繡的冰紈綺披風(fēng),跟在丹露身后往前院去。 路上,丹露笑容狡黠地問道:“姑娘衣衫還合身嗎?” “嗯!很合身呢,”傅攸寧重重點頭,臉頰暈著淡淡紅霞,一對梨花眸彎成細月,“也不知裁衣的是哪位師傅,真是厲害,明明沒有量過的?!?/br> 丹露笑容鄭重地對上她好奇的目光,頷首道:“裁衣師傅確是沒有量過,不過,三爺說……他是量過的?!?/br> 語畢,她滿意的看著傅攸寧面上的笑容凝住了。 然后,傅攸寧雙頰的紅霞……炸了。 ************ 紅著臉在丹露、寶香偷笑的注視中跟在梁錦棠身后出了門,傅攸寧還是覺得自己快要尷尬死了。 梁錦棠好笑地睨她一眼:“你能……不要跟做賊一樣嗎?” 眼下不過才辰時,天光雖已亮,街上的行人卻并不太多。 傅攸寧大約是還沒回過神來,也沒問要去哪里,只是一路賊眼溜溜,滿臉的不自在。 “還……還不是你瞎說……”傅攸寧覺得,自己定然早已沒有什么名聲可言了。 什么叫“他量過的”?!??? 瞎說八道,害她總覺著……渾身都怪怪的。 “我說什么了?”梁錦棠猜到她在尷尬什么,卻就是故意要窘她。 傅攸寧及時收住了口,不跳他這坑,趕忙換話題:“咱們這是……去哪里?”先頭丹露明明說這人在等著自己一起吃早飯,可卻什么都沒吃就出來了,不知又想搞什么事。 也不騎馬,就這樣大搖大擺的穿街過巷。 不過傅攸寧倒是意外發(fā)現(xiàn),梁錦棠為她準(zhǔn)備這件披風(fēng),倒還有另一個個好處。 便是她大搖大擺走在外頭,也不會叫人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素青錦。 就這樣圓了她一個小小遺憾。 在這偌大的帝京,這原本該是她故鄉(xiāng)的異鄉(xiāng),悄悄的,做一日青陽傅氏的二姑娘。真好。 “還不就將你拿去賣了,”梁錦棠哼笑一聲,領(lǐng)著她走到了東市的長街,“洗洗涮涮總有百十斤吧?賣了錢我就去吃早飯?!?/br> 什么百十斤?!哪有百十斤?! 傅攸寧瞪他,壯著膽子懟回去:“當(dāng)真賣了,你就花多少錢也買不回來第二個同樣的!” “二姑娘此言甚是有禮,這買賣不劃算,”梁錦棠很是認(rèn)真地沉吟一番,順理成章地就牽住她的手,肯定地對她點點頭,“不賣,給多少錢也不賣?!?/br> 我卻很想把你賣了。 傅攸寧略掙了一下沒掙脫,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反手握住他。不就是臉嗎?不要了! 梁錦棠先是一怔,旋即唇角揚起。 兩人誰也沒瞧誰,就這樣十指溫軟交扣,在東市的長街上一路并行。 銀白色的冰紈綺衣袍下擺隨緩步輕揚,與同樣材質(zhì)的披風(fēng)偶爾輕觸,又淺淺分開,碰出旁人瞧不見的煙花四濺,無聲灑了一地。 行到長街盡處,拐進側(cè)邊巷口,又行不多遠,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食肆,連個像樣的招牌也沒有。 此時是正辰時,那些正當(dāng)街的小食肆已逐漸熙攘上客,這家店大約是因在巷中,來客并不算多,倒是清風(fēng)雅靜,堂中瞧著也敞亮整潔。 店小二熱情地引著兩人落了座,傅攸寧便好奇地打量著堂上掛的菜名牌子,心中感慨自己這兩年在京中實在白過了,竟不知還有這樣一家有趣的小食肆。 此刻掛出的菜名牌子應(yīng)當(dāng)都是早餐的菜色,除常見的早餐主食外,卻還有奇奇怪怪的甜食,還有……奇奇怪怪的rou食! 牙簽牛rou?是切到像牙簽一樣細的牛rou?總不會有人將牙簽剁了做成牛rou的樣子吧? 傅攸寧盯著那些菜牌子,被自己腦中稀奇古怪的想法點到笑**。 “傻笑什么呢?”梁錦棠隔著桌子拿手在她眼前晃晃。 許是客人并不多,上餐極快。沒等多會兒,店小二就已將梁錦棠咸菜點好的餐陸續(xù)送上來擺好。 傅攸寧被眼前滿滿一大桌嚇了一跳:“梁三公子,敢問你這是在作什么妖?養(yǎng)肥了好宰嗎?” 只是吃個早點啊!這也太……養(yǎng)豬也不會一頓喂這樣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