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她可不打算讓小笤得知她干的事,小笤實在是守不住秘密,而要讓一個秘密永遠是個秘密,唯一的辦法就是別告訴別人。 “姑娘……”小笤也不知是不是從陳慧的語氣里聽出點什么哀怨之類的情緒,神情瞬間黯然下來。 陳慧正想安慰安慰她,忽聽得外頭有聲音,便及時住了嘴,悄悄摸到門邊向外看,剛巧看到一個小廝匆匆離去的背影。 好個死太監(jiān),居然這么jian詐,特意留個人來偷聽她和小笤的對話!還好她聰明,不然這會兒就露餡了! 與此同時,陳慧也做出了決定,今晚上就歇一晚,雖然在李有得來過之后“女鬼”立即就安分了也十分可疑,但總比被逮個現(xiàn)行的好。 被李有得留下偷聽的是腦子最靈活的小六,他匆匆回到菊院,他主子正等著他。 “怎樣?”李有得一見他回來便催問道。 小六搖頭:“聽陳姑娘跟小笤說話的意思,她是真不知情。” “不可能,這事兒肯定就是她做的!”李有得冷哼,“她怎么跟小笤說的,你仔細點兒說?!?/br> 小六便把陳慧跟小笤說的話對李有得學了一遍。 聽到最后的“趕回家”幾字,李有得眉頭一挑,了然道:“她還是指望著回家去哪,真是想得美!” 小六和一旁站著的阿大都沒有吭聲。他們是看不懂那位陳姑娘想做什么,但他們更看不懂公公的態(tài)度。若說對陳姑娘好吧,偏偏打壓陳家,先前答應好的事也變了卦,可若說厭煩陳姑娘吧,陳姑娘如此鬧騰,公公偏還忍了,竟仿佛興致勃勃要跟她斗法似的。當然,這種困惑,他們只會埋在心底,誰也不敢提出來找死啊。 李有得當晚果真派了兩個小廝潛伏在梅院附近,偷偷觀察那邊的動靜。但偏偏陳慧早就睡大覺去了,因此一直到天亮,二人才打著呵欠無功而返。 李有得早上去宮里前聽了小廝的稟告,冷笑連連:“這是明知我要派人盯著,故意歇了啊。這陳慧娘,果真滑頭得很,陳平志這滿身銅臭味的商人,才教得出這種狡詐的女兒!” 但這分狡猾,無疑激起了李有得的斗志,他就不信,他還弄不過一個商戶之女了。吩咐小六繼續(xù)盯著梅院后,他便匆匆離去。 陳慧白日里總是無所事事,被李有得明確警告過之后,她又不好再去sao擾那位蔣姑娘,只得發(fā)呆。 小笤有時陪著陳慧發(fā)呆,有時又去打掃屋子,總算是有事情做。 因為無聊,當一封信從院門底下塞進來的時候,陳慧第一眼便看到了,她沖過去時并沒有先撿信,而是透過門縫向外望去。但她只看到了一個背影一閃而逝,身形像是個女人。 誰給她的信? 她撿起那封信,信上沒有寫字,信封口子封得很好,應該從寄信人那邊出來后就沒有第二人看過了。 陳慧覺得古代肯定沒有拿炭疽病毒做武器的,便安心地拆開信看了起來。 信是來自她爹,而看完了信,她就對自己……或者說原身的遭遇有了個大概的了解。她爹,那個叫陳平志的,是個木材商人,搭上了那死太監(jiān)的關系,想要拿到宮里營造新宮殿的木材生意,為了討好那死太監(jiān),他就趁著那死太監(jiān)酒醉,硬是把原身塞到了那死太監(jiān)的后院之中。因為原身肯定不愿意,他就把她藥暈了,直接送了過來,做成既定事實,待她醒了木已成舟,她也只能接受這結(jié)局——這些是通過陳平志在信中幾次三番道歉,她才猜出來的??墒且膊恢趺椿厥?,明明收了銀子又收了人,那死太監(jiān)卻在生意上卡著陳家,因此陳平志這封信的目的,就是讓陳慧打聽打聽,最好再吹吹枕邊風。 陳慧拿著信簡直要大笑三聲。這爹是爹啊,還是禽獸啊?把女兒推到火坑里,居然轉(zhuǎn)頭就要女兒幫忙?真虧他說得出口!不過這么看來,原身醒來后得知真相便自盡一事,陳平志并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就該明白了,那死太監(jiān)哪是無緣無故針對他的生意啊,可不就是“看在”他那送來的女兒份上? 想著那死太監(jiān)針對陳家還有自己的一份功勞,陳慧就暗笑不已,也算是給原身報仇了。 看完信發(fā)了會兒呆,陳慧便跑回房里把信給燒了,小笤原本在忙,聞到焦味跑來問情況,陳慧便說:“老爺不是說有鬼嗎?我燒點東西給他們,好讓他們早超生?!?/br> 小笤聽到鬼神情一白,不知陳慧在燒什么,卻也急忙湊過來,默默地看著她燒,嘴里似乎還在念叨著阿彌陀佛。 晚飯的時間,徐婆子在往常的時間沒來,陳慧和小笤正覺得奇怪,菊院那邊就來了兩個小廝,正是陳慧見過的小五小六,二人拿著鑰匙開了院門,把陳慧和小笤一起帶去菊院。 小笤自然是嚇得六神無主,陳慧邊安慰她邊想著這回那死太監(jiān)找她又要做什么,心里并無恐懼。 等二人到了菊院,便發(fā)現(xiàn)院子里掛滿了燈籠。李有得端坐于擺放在屋檐下方的椅子上,燈籠算不上明亮的光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模糊的亮色,看不太清他的神情。院子里,跪著一個人,正在瑟瑟發(fā)抖,陳慧細細一看,正是每日來給她和小笤送飯吃的徐婆子。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作者有話要說: 現(xiàn)在公布答案,我讓男主姓李,是因為太監(jiān)嘛,都被叫做“小x子”,“小李子”什么的,不就是那老是提名奧斯卡老是不中最后總算得了的那小李子嗎?哈哈哈對呀我就是這么無聊,但是昨天第一個留言的姑娘居然猜到了!太可喜可賀了,居然也有跟我一樣無聊奇葩的呢,紅包收好~其實看到絕大多數(shù)姑娘說“木子,沒兒子”時,我就想,啊,為啥我一開始沒想到這個?還真是誤打誤撞耶…… 明天嘗試二更吧……感覺不二更一下會被打了→ → ps:感謝不可說童鞋的手榴彈,感謝吃瓜群眾不吃瓜童鞋的地雷,親親你們~ ☆、信 陳慧一進院子就發(fā)現(xiàn)那死太監(jiān)似乎是看了她一眼,她不知如今究竟是個什么情形,琢磨不透的情況下,便乖乖閉了嘴,等著聽他怎么說。 小六恭敬地稟告道:“公公,陳姑娘來了?!?/br> 李有得懶洋洋地嗯了一聲,開口第一句話卻不是問陳慧,而是對著小笤說的:“小笤,我問你,今日陳慧娘是不是收到一封信?” 陳慧有些詫異地看了看李有得,他怎么知道……哦,他肯定不只是晚上,連白天也讓人盯著梅院了,那么能得知她收到了一封信也不難。她之前燒信,就是想著既然原身爹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法送來了信,必定是避開了李有得的耳目,她若留下這封信,萬一哪天被看到了不是就糟糕了?因此一把火燒了,才安全啊。沒想到晚上事情就來了,該說她有預見性,既沒讓小笤發(fā)現(xiàn)信的存在,又提前把信給燒了么? 小笤聽到李有得的問話,立即跪下,聲音一如過去般顫抖個不停:“回老爺,沒有,我沒看到……” “沒看到?呵。”李有得冷笑一聲,“來人,給我打!” 小笤嚇得面色慘白,陳慧也驚了驚,之前李有得問小笤話的時候,還頗有耐心的模樣,怎么現(xiàn)在還沒個什么就要動刑了? 陳慧怎么都不可能眼看著小笤受刑而無動于衷,她立即上前一步擋在小笤身前道:“公公,您不用審小笤了,她確實什么都不知道。既沒有看到從院門下被塞進來的信,也沒有發(fā)現(xiàn)我在看信?!?/br> 她這就相當于是自己招認了,不過其實想想也沒什么,不過就是家里寄來的一封求救信,雖說越過這死太監(jiān)而被送了進來確實有些落他面子,但親爹給女兒信件,一時沖動沒注意到禮數(shù),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李有得微微動了動腦袋,嗤笑一聲,忽然尖聲笑道:“陳大姑娘,你倒是挺大膽的啊。” 陳慧覺得他這話有些莫名其妙,收個信而已,要什么膽子?這里又沒有什么病毒武器細菌炸.彈什么的,她還能怕什么? “不知……” 陳慧剛要說話,卻聽李有得對趴在地上的人一聲叱道:“徐婆子,你說說,怎么回事?!?/br> 陳慧扭頭看向依然趴在地上的徐婆子,忽然明白過來,今日她看到的那個女人背影,就是她??尚炱抛用髅髅咳諄硭惋垼苯釉谒惋垥r交給她,不就挺方便也挺安全的么?何必大費周章?……大概是徐婆子看她不順眼,不想讓她知道送信的人是她? “是、是,老爺!”徐婆子慌忙回道,“是今日陳家人說想女兒了,讓老奴幫著送一封家書,老奴想著人倫之情乃是常情,便也沒有拒絕,偷偷將信塞進了梅院門底下……老爺,老奴真是鬼迷了心竅??!求老爺饒過老奴這一回,老奴再也不敢了!” 李有得冷笑了一聲:“哦,說得倒真是輕巧。你究竟收了多少銀子?到了如今還敢說謊騙我?” 徐婆子慌忙搖頭,卻咬緊了牙關道:“老爺,老爺明鑒?。±吓鏇]有欺瞞老爺啊,老奴不敢??!” 李有得哂笑,外頭突然走進來幾個小廝,其中一人匆忙過來在他耳旁說了兩句,他眉頭一動,一腳將人踹翻,怒斥道:“沒用的東西!” 被他踹翻的小廝剛穩(wěn)住身形便端端正正地跪好,不敢有半點不敬。 李有得壓了壓心底的郁悶,抬頭向陳慧看去,見她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他便覺得心底的火壓不住了。 他對阿大道:“這徐婆子,你看該如何處理啊?” 阿大道:“徐婆子吃里扒外,不是個東西,就該打個二十棍,丟出府去!” 李有得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點點頭道:“就這么做吧?!?/br> 阿大點頭,立即招呼人拖了張長凳過來,又點了兩個強壯的小廝,讓二人各自拿著根手臂粗的木棍,準備施刑。 徐婆子早在李有得說“就這么做吧”時就驚恐地喊了出來,卻被人堵住了嘴,只能嗚嗚慘叫。 那邊還沒有開打,陳慧就有些怔楞,之前聽小笤說什么亂棍打死,她還只有個模糊的印象,從未想過真實的場景就這么出現(xiàn)在自己跟前。那么粗的棍子,就算只打幾棍子也受不了啊,更別說是整整二十棍了! 就在此時,李有得忽然問道:“慧娘,你可真會藏東西啊。那信,你藏到哪兒去了?” 陳慧沒敢看徐婆子那邊,耳中卻聽到了木棍啪的一聲打在rou體上的那種沉悶聲音,她一個激靈,嘴里便漏出了答案:“……燒了?!?/br> “燒了?”李有得眼睛一瞪,隨即想到了什么,語氣頓時陰森下去,“里頭究竟寫了什么,你要燒了它?” 陳慧還來不及回答,徐婆子那邊又是第二棍落了下來,只聽得徐婆子一聲悶哼之后,忽然嗚嗚叫了起來,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說。 阿大看了李有得一眼,示意兩個小廝暫停,拿下堵著徐婆子嘴的破布。 徐婆子一能說話就像是怕棍子再落在她身上似的急切又大聲道:“老爺,老奴、老奴曉得信里寫了什么!老奴在送信前偷看過了!” 她說完就閉了嘴,祈求地看著李有得。 李有得盯著徐婆子,笑了笑:“我許你少受十棍?!?/br> 也就是說,除去之前的兩棍,她得再受八棍。 徐婆子的臉色本就在兩棍子之后泛了白,如今聽了李有得的話,更是如同白紙一般,她抖索了兩下,張了張嘴像是想跟李有得談條件,但最終眼底閃過一絲懼怕,息了那念頭,顫抖著聲音道:“回老爺!那信是陳姑娘她情郎給她的!信里滿是不堪入目的話,老奴未敢多看,也實在記不住……” 她是在挨了一棍子,聽到陳慧娘說“燒了”才靈光一閃想出這個主意的,信燒了便沒了證據(jù),而信又是過了她的手,她說的話,必定會讓李公公相信并惱火——即便是個閹人,也沒道理會容忍后院的女人紅杏出墻啊!不如說,是個閹人才更不能容忍這一點。即便那女人是他不喜的,他也不可能忍。 李有得才剛變了臉色,就聽陳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李有得驀地轉(zhuǎn)頭看她,只見她勾著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滿不在乎地對那徐婆子道:“徐婆婆,你覺得我說信燒了便是真燒了?便打算編排些不實之言來陷害我?信我拿到時特意看了看,封口齊整,并未被人拆看過。你有天眼不成,還能隔著信封看到里頭信的內(nèi)容?那你倒是說說,我那并不存在的情郎姓甚名誰?你說記不住那些不堪入目的話,總能記得住是誰吧?說個名字給公公聽,得了這功勞,說不定不但能免了你剩下的八棍,還能賞你些銀子呢!” 陳慧這么說,當然是在詐徐婆子,雖說她覺得徐婆子的誣陷很沒有說服力,但誰叫她偏偏弄巧成拙把信燒了呢?沒有足夠強的證據(jù),這死太監(jiān)明顯會更加相信徐婆子而不是她吧?原身得罪這死太監(jiān)導致她被困梅院吃不到rou已經(jīng)很可憐了,萬一讓這死太監(jiān)聯(lián)想到原身自盡就是因為那情郎,說不定她今后連飯都沒得吃了! “這、這個……老奴、老奴實在是記不住……”徐婆子頭上滲下汗珠,眼珠子因為緊張而劇烈顫動著,嘴里干巴巴地吐出了一句并不連貫的話。 李有得將信將疑地看著陳慧:“你還留著信?” 陳慧自然地笑道:“當然,那信就是我爹給我的,信里說了些家里的事,并無不可對人言之事,慧娘又何必燒了它呢?也幸好慧娘還留著那封信,如今徐婆婆才誣陷不到慧娘頭上。” “信在哪兒?”李有得追問道。 陳慧道:“就在梅院東南角的泥土下?!?/br> 李有得側(cè)頭看了眼之前被他罵沒用的東西后就一直跪在那兒的小廝,后者急忙道:“小的這便去拿來!” 他說著便匆匆跑了出去。 陳慧面上一片淡定,心里倒有些著急了,一會兒若找不到信,慘的就是她了。就看這幾分鐘的時間里,能不能把徐婆子逼崩潰了。 她微微朝向徐婆子,嘴角噙著略帶諷刺的笑容,毫不避諱地打量著額頭汗水紛紛掉落,緊張得不行的徐婆子。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陳慧轉(zhuǎn)頭對李有得道:“公公,這徐婆子真是太可惡了,居然拿這種事壞慧娘名聲。如今慧娘可是公公的人,她壞了慧娘的名聲,可不就是壞了公公的名聲嗎?依慧娘來看,就該賞她五十棍,打死了事!” 陳慧這充滿了嬌嗔和哀怨的話一出,成為了壓彎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怕李有得真聽了陳慧的話加重刑罰的徐婆子撕心裂肺似的大喊道:“求老爺饒了老奴一命??!老奴、老奴錯了,老奴什么都沒看到,都是為了少挨幾棍子瞎說一氣的,求求老爺大發(fā)慈悲饒了老奴這回吧!” 陳慧暗暗吐出一口氣,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突然就變成了機智的惡毒女配哈哈哈,下章就要自己打臉了→ → 第一更!雖然晚了,但我還是會努力寫第二更的! ps:感謝不可說童鞋的手榴彈,感謝沉迷老爺狼叔小蟲教授童鞋,天選之子~▽~童鞋,一蓑瀟瀟雨童鞋的地雷,親親你們~ ☆、懼意 李有得先前聽陳慧毫無預兆地說出那一番話的時候便微微愣神,略有些驚詫于她的口才和思維的縝密,想著她前幾次那一副瘋瘋癲癲誰看了都想揍一頓的模樣,忽然了悟那之前不過是她的一種偽裝,再想想那個笑得一臉諂媚jian詐相的陳平志,他撇撇嘴,沒有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再看了會兒,他有些驚疑不定,暗想沒想到這商戶之女也如此惡毒,說起殺人是一點也不在乎的模樣。 這一刻李有得的情緒有些復雜,一是他覺得自己看走了眼,陳慧娘確實比他想得還聰明些,另一種情緒,大約是松了口氣吧。即便是他看不上眼的,若他院中的女人真跟別人勾勾搭搭,那還真讓他為難,殺了似乎不太好,但留著看著也心煩,怕只能讓她自我了斷了。 所有的情緒翻滾交織之后,最先涌上來的,倒是對徐婆子的惱怒:“好啊,竟騙到我頭上來了!阿大,堵住她的嘴,我不想再聽她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