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龍要踩著云彩
第二天一大早,明童就到學(xué)堂里坐著了。 并不是他有多么期待上學(xué),而是... “哎,溫島大哥,可算是等著你了。”這聲大哥將剛剛進門的青年視線拉過來,轉(zhuǎn)眼看到不斷招手的明童。 溫島甚是神奇的看了明童一眼:“你這個逃課王這么早就來了,恐怕不是心系課堂,只為聽課來的吧?”他自顧自坐下,開始從包里一一拿出筆墨紙硯擺放在書桌上,并不正眼看明童一眼?!罢f吧,什么事對我講?!?/br> 明童不以為意,巴巴湊過去,鬼鬼祟祟在溫島耳邊說了王安耍了眾孩子的事情。 溫島轉(zhuǎn)過臉來,心中是又氣又無奈,竟勾起了往日長篇大論的性子?!澳悴粵]上當(dāng)么?又沒招惹你,你在這里跟我說個什么勁。我說你啊,用點心在學(xué)習(xí)吧。你家爹爹不是還想著送你出去考科舉么,整天跟外面那些小你六七歲的孩子鬧什么鬧,還當(dāng)什么大哥,真是皮癢了你?!?/br> 溫島整個身子扭過來,上半身正對著一臉戲虐之色的明童。他最是看不慣這孩子一臉無賴表情,這個兄長如父的cao心勁騰地起來,竟兩只手扶住明童的肩膀,接著嘮叨道“對你啊我真是沒有辦法,你爹是商會里面數(shù)得上的駐地商人,家中又只有你這棵獨苗苗,誰知道你這根獨苗還喜歡出去鬼混,連半個字都放不進你那個小眼睛中去。你啊你,以后小心連賬本都看不懂可怎么辦才好!” 這番話可給明童說的灰頭土臉,眼瞅溫島大哥還要再說,明童急得制止,趕忙轉(zhuǎn)移話題道:“我要跟你講的可不是這個!” 這個急迫的樣子可是勾起了溫島的好奇心。他問:“那還不快說,只與我講王安那個小子作甚?!?/br> 見他態(tài)度放軟,明童的脾氣反而上來了,他身子一擰,眼一閉,臉沖向一邊,這態(tài)度頓時逗笑了溫島,剛剛的嚴(yán)肅被笑容沖淡開去“你真是我的開心果啊。”他接著哄到:“我的好明童,一定發(fā)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你快說來?!?/br> “這個王安啊,從寧露街那個空地上走了之后,又去找他姐撒氣去了。不知怎地遇上了馬婆婆…這個馬婆婆帶著他去找了人?!?/br> “馬婆婆能知道王家那個女兒在哪兒?” “當(dāng)然知道。鎮(zhèn)上女孩喜歡在哪個街道玩耍她能不知道?平日里注意著呢!她這回帶人過去,果然看不慣那一群女生,就跟丁氏姐妹好好吵了一架?!?/br> 溫島眉眼中好奇之色漸漸淡去“女孩子在鎮(zhèn)子中與婦人吵架...倒是少見...”他思索道“難道那個馬婆婆是馬進的母親?” “可不是!”明童見溫島肅色,自己也來了興致,將昨天探聽到的消息一字一句學(xué)給溫島聽?!斑@爭吵不一會就傳遍了街坊,現(xiàn)在人人都在說丁氏姐妹所做的出格之事。其實這對姐妹啊什么都沒做,只是領(lǐng)著女孩們在巷腳挑個皮筋,怎么至于這樣”說完便一臉憐香惜玉的表情,看的溫島心中直是生膩,好險沒伸手抽打他一下。 “看馬進那個樣子,就知道他母親是個什么樣。就他們一家這個眼界,最多一輩子做個最喜鎮(zhèn)的本分鎮(zhèn)民了,想進咱們商會行商,那是癡心妄想?!睖貚u哼了一聲。見明童面露不解,他便拉他來桌前,邊寫邊解釋起來: 商會到還好,本地鎮(zhèn)民反而重男輕女的厲害。最喜鎮(zhèn)是個崇尚商人的鎮(zhèn)子,鎮(zhèn)中要事也是由商人來把持。經(jīng)商家中男孩騎馬穿行于各族領(lǐng)地,攀山越海追逐商機,生了女兒嫁給他們賠上嫁妝,婚后年年在男方家中生兒育女,常年不見丈夫一面,還要住持旁人家業(yè)。同時商人家中財產(chǎn)看的緊,又從不分男方家一須一毫,半分好處也無。本地鎮(zhèn)民自是不愿意生女兒了,更不喜歡自己家中白吃白喝的女兒了。 “所以?就這樣漸漸養(yǎng)成風(fēng)氣,對女子的要求更加苛刻了?”明童似懂非懂。 “是啊。最喜鎮(zhèn)的鎮(zhèn)風(fēng)也是因為這個逐漸成為這個樣子了。你看那個馬進,你知道他為什么快到三十還未娶親么?”溫島有意賣個關(guān)子。 “因為他誰也看不上唄,你以為我不知道啊。他們家對女孩子這樣壞,哪個都看不上眼,三從四德還不夠,簡直要發(fā)明出來五從六德,七從八德!坊間早就傳遍了,就算是鎮(zhèn)風(fēng)如此,可他家也是發(fā)揮到極致了。哪有人家敢把姑娘嫁過去?”明童撇嘴。 兄弟兩個顯然對這個馬進毫無好感,說到他都是一副惡心壞了的表情。溫島接著問明童:“這個爭吵最后怎么結(jié)尾的?” “嗨,結(jié)尾你肯定想不到。不是馬婆吵過了丁姐,也不是丁姐輸給了馬婆。是王安那個小子被丁姐給打了,哭哭啼啼回家了!” 溫島奇道:“咦,這丁氏姐妹還敢打王家的少爺?” “他算哪門子少爺!”明童輕蔑道:“不過是個教書先生的兒子罷了!”教室中本就吵亂,他倆人說話本沒有大礙。誰知就在明童說出這句話之時,教室屋門一開,那王恩正手牽女兒王女安走了進來。 眾學(xué)生皆閉了嘴,就顯得這平白的一句刺耳醒目,正好甩在王恩臉上。 王恩臉色登時黑漆如碳,他立時想起了昨夜妻子說了兒子被欺負一事,心中恍然:“現(xiàn)下才知,自己的寶貝孩兒竟被這些學(xué)童這樣看低?!?/br> 又不由從兒子聯(lián)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往事種種被旁人慢待輕視的事情,又想到妻子謀劃的事情。這些事情從各處匯聚而來,一齊涌上心頭,百般滋味。之后安排女安,點人領(lǐng)讀和講解課文便渾渾噩噩,王恩覺得時間風(fēng)一般便過去了。他的心緒難平,一下課就快步出了門,回身雙手將門板合上,后背貼在冰冷冷的墻上,心中嘆了口氣。他對于妻子昨夜的指示有點遲疑了——自家已經(jīng)被人如此看低,難道還要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么? 女安被父親牽著過來,心下卻是延續(xù)昨日的厭倦之感。 今日霧靄和和,遠方的大山已是看不清晰,只有灰黑色的身影隱隱沒沒,不知是那嶙峋的山石,還是遠邊暗沉的天色。從眼前到山,是一錯錯坐落有致的磚木房一個個瓦磊成的檐尖連在一起,曲曲折折便上了山去,隱沒在輕薄的霧中,與遠山混為一體。就像是鎮(zhèn)中現(xiàn)下彌漫的輕霧一樣,她的心中迷惑,也是看不清前方方向,不知自己會何去何從。 她并沒有想一年后,十年后,她想的是現(xiàn)下,是明天,是今晚睡在哪里,是明天還會不會有父親牽她過來。 耳邊是爹講學(xué)的聲音,先讀一句,后面眾學(xué)生跟讀一句,節(jié)奏平穩(wěn)和順,語句押韻有致,使她昏昏欲睡... 突然一陣?yán)滹L(fēng)飄來,將睡意又?jǐn)嚿?。隨后木門“哐”地一聲從兩邊合上。 學(xué)生們從未見過先生這樣莽撞失體面的樣子,一個個愣在那里,隨后,小聲的議論聲嗡嗡而起,有的在說先生是惱了明童的話,有的是覺得此事甚是有趣,興奮的跟別人復(fù)述剛剛看到王恩的急態(tài),更多的是疑惑女安的到來,趁著先生不在,與同伴猜測:“王先生怎么把女兒帶來了?”“家中沒人看管了吧?”“我倒聽說咱們的師母是個刻薄人,怕不是把女兒趕出來了吧?!薄澳阋膊挥媚X子想想,往哪里趕不好,往咱們男孩堆里趕,怕是來相郎君的吧...” 女安不僅聽到了這聲門響,更是聽到室內(nèi)的sao動,各式情緒在房內(nèi)飄蕩,她好奇回頭,眼睛從左至右,在教室中掃蕩一遍,再掃回來。 學(xué)生們都是男孩子,鎮(zhèn)子上對男女之事看的嚴(yán)謹(jǐn),自然也沒跟女孩子有太多接觸。這下如此近距離看到一個女孩的正臉,各個忘了方才在說什么,都張望著看女安的臉。原本各色情緒在每個人身邊環(huán)繞,甚是好看,現(xiàn)在竟都變成亮黃色。又刺眼又單調(diào)。 女安便覺無聊,又轉(zhuǎn)了回去,還看窗外的景色。 看了她的臉,學(xué)生們大多覺得奇怪,這王恩的女兒似是一點不像她爹。細細回想,又只記得她那一雙眼睛,再深想王恩面貌,還是覺得差異頗大,是一點兒父女痕跡也沒有似的。 但是那個女孩的面貌顯然和諧美好。 傻小子明童顯然錯過了全部。他前面只聽到前面同學(xué)們各式議論出格議論,便開始為自己打抱不平,腦袋沖著溫島,教室里發(fā)生了什么他是都沒看到。不僅如此,他嘴里一刻不停地小聲嘟囔著:“小爺今天太點背了,好死不死讓先生聽見了,真該讓他聽聽這些話,才知道咱們才是厚道...唔唔唔..” 一只手伸過來捏住他的嘴巴。 “閉嘴?!币恢皇诌^來捏住了明童的嘴,讓他這些聒噪全都咽進肚里。 方才女安轉(zhuǎn)頭的瞬間,溫島也從頭看到了尾。 見她之前,他便猜測王恩帶女安來學(xué)堂十有八九是來相郎君的。見她之后,這個想法倒也沒變,只是他確認(rèn)了,不管爹爹是來干什么,女兒絕不會是過來相人的。 這女孩怎么能想到這一點呢…她的眼神中有認(rèn)真,也有著自己都察覺不出來的心思郁結(jié)。這樣的神情不屬于王恩這樣的世俗人家的。這樣的眼神,也不是學(xué)堂里學(xué)傻了的孩子們能夠理解的,更不是那些頭腦太過于精明的經(jīng)商人能夠看懂的。就連明童這樣心思太過于純粹的人也觸摸不到里面深深扎根的悲鳴。 偏他溫島看見了?!霸趺雌臀铱匆娏税 彼闹邪祰@。曾以小人之心度一個純凈之人的心腹。溫島曾經(jīng)有過的陰暗想法讓他又是尷尬又是愧疚,都不敢抬頭去望她。 這下前所未有的宿命感和愧疚感絞在一起彌漫上他的心頭。 我能為她做什么呢? 隨著太陽的升起,陽光一層層地灑在學(xué)堂的房頂上,給每一塊瓦片都涂了金漆,撒了金粉。屋檐向地上投下了光影,黑暗和金光的邊界線是彎彎曲曲的,那是一片片瓦楞的弧度。陽光不僅溫暖了學(xué)生們的學(xué)堂,也曬干了外面的輕霧,王恩隨著陽光一起開門邁步進了來。 “女安,你出來?!彼畹?。并朝著女安的座位走去,提起她的椅子跟在后面。父女二人在外面說了兩句之后,進來的便只有王恩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王恩從窗口望出去,看見女安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板凳上,腦袋沖著山的方向。再往下看,明童在溫島身邊的桌子上睡得死熟,一副癱瘓豬rou的樣子。 王恩思來想去,他真希望自己昨天沒有質(zhì)疑過妻子任何的決定,他更希望自己同往常那樣早晨來得遲些,不會聽到明童那番話。這孩子說的又有什么錯呢。 不論怎么樣他都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左右為難了。 他嘆了口氣,眼神逛過教室。這時候溫島舉起的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命令學(xué)生們接著讀書,自己走了過去?!霸趺戳??”他俯身過去,低聲。 “我家爹娘今天讓我回去學(xué)著料理商務(wù),今日的家事有些特別,需得我回去學(xué)著才行”溫島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謊話。 王恩一聽是商會之事,也不細究,爽快地放他離去了。旁邊明童也被兩個人說話的碎碎聲吵醒,死撐著一雙小眼睛瞪著溫島,他吃驚極了。 溫島對上明童的視線,瞪了他一眼,明童剛要出口的話硬咽了下去,像個閉口的葫蘆... 溫島收拾好背包出了門。他手心里出了汗。 “喂,你在做什么?”一片靜謐中,有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女安轉(zhuǎn)頭,看見一個青年就坐在離她不遠的宗廟的臺階上。頭戴一蓋圓帽,身穿亮面寶藍色的小袍,書包輕搭在肩上,領(lǐng)口直束到下巴,兩道濃眉從鬢角倒插下來,樣子倒是和善。 “我在看云。”不高不低的聲音。 “看來她果真是這般性子”溫島心想。 他向她招手“你往這邊坐,那邊離窗口太近?!?/br> 女安倒也不問他什么叫做“離窗口太近?!保皇谴蛄苛怂麅裳?,便坐了過來。 “你??!雖然說外面是熱乎了,可是石階侵泡寒氣一夜,怎么說坐下就坐下?!彼兡g(shù)似地從背包中抽出一個軟墊,遞給她,讓她墊在屁股底下。 “我坐了,那你豈不凍著?”女安突然問。 溫島不好作答,只好反問她“你每天都這樣看云么?” 女安便不理會他了,頭又轉(zhuǎn)走了。 溫島哭笑不得,心中直嘆可是遇上一個冤家了,主動說:“我正是拿出來給你坐的。我是男的,身體沒你那么嬌弱。你啊,我娘總是與我嘆道小時候沒有好好保養(yǎng)身體,現(xiàn)在中年總是受過往的苦頭。你既然還小,就一定好好注意,特別是這些細枝末節(jié)...” 女安這才轉(zhuǎn)過頭來。溫島望她嘴邊隱約有絲笑容,只那笑容轉(zhuǎn)瞬又看不見了。 “你每天都看云么?” “也不是每天,有時候天空無云,有時候云正好,但是我卻要去做事...”女安又轉(zhuǎn)過頭去了,她認(rèn)真的看著天上的云略過宗廟屋檐的樣子。商會建的學(xué)堂正在宗廟旁邊,兩個建筑用的是同個院堂,只是宗廟門口多了兩根石柱,石柱從上到下覆蓋著精美的雕紋。 這女孩是極靜極平和的一個人,倒不像是對現(xiàn)狀不滿的樣子...溫島暗自思忖,自己方才看到的憂思郁結(jié)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做事的時候沒法看云,你怎么辦?”他試著引誘她吐露自己深埋的東西。 女安第一次被問到這樣的問題,雖有些古怪,但是心下竟奇怪的熨帖。嘴中不知不覺就說了真話。 “我也不止看云,在院外的時候,我就看房,看樓,看樹。在屋內(nèi)我就看家具,看刻紋,看劃痕,不管叫我做什么,我哪個都能看上半天。” 溫島聽到這句,終于忍不住笑了去。雖然看起來是個乖順長輩的人,竟然有這樣小心思。他忍不住又開口,想要探尋到更深... “我聽說你還有個弟弟?” 這個問題將女安一瞬間帶到煩愁之中,她一時不敢答,也不知如何答去。 溫島及時看到了女安臉上的痛楚,他心下也連同著慌亂起來。即使抓到想要找到的要害,卻毫無勝利者的得意。這是一個能夠摸進她內(nèi)心的線頭,溫島卻不敢再拽。 “咳,你看那里?!彼鷣y指向宗廟的方向。女安也順著他的手指望向,是廟堂口的兩根石柱。“這兩根石柱是龍抱石柱,那邊果然有個巨大的龍頭探出來,除了龍之外,滿柱子全是祥云,密密麻麻布滿在柱子上..雖然精細,但是太過于繁復(fù)了...”他見女安轉(zhuǎn)過來眼中是不解。“有點丑?!彼a充說。 “因為龍要踩在云上?!迸舱f,她似是忘了之前的苦惱,完全沉浸在與溫島一起看物了。 “還有上面的鴿子。“她又說道。 溫島一愣,仔細辨認(rèn)以后確定那是一個鳳凰。不僅是因為那鳥后面有巨大尾翼,更是因為后面宗廟兩側(cè)懸掛的楹聯(lián)上寫著“銀河天上渡雙鳳?!?/br> “那不是鴿子,那是鳳?!睖貚u糾正到。見女安不信模樣,他又一一為她講解,尾翼和楹聯(lián)一類的事情。 女安并不識字,自然不認(rèn)得楹聯(lián)。 “你想學(xué)么?我可以來教你識字。我家中還有之前我識字留下的書冊?!?/br> 王恩在家中禁止女兒讀書習(xí)字,每回私下給王安開課的時候都會特意將女兒驅(qū)出屋內(nèi)。女安自小就受這樣待遇,既是想要識字,又害怕自己識字會讓誰生起氣來。 溫島見女安又不吱聲了。本來是隨口說的話,在看出女安的遲疑后,溫島反而對教女安識字事有了興趣。 “你家不讓你識字么?” “嗯”點頭。 “那你想學(xué)么?” 再點頭。越是不讓做的事情,就越要引得無辜的兔子心生癢癢。之前并無這個機會,她從未想過?,F(xiàn)在這學(xué)堂青年一問…再加上牌匾上這些線條構(gòu)成的花紋有著對稱流暢的美感,更是讓女安想要探索。 可是這樣的嘗試與探索又何其容易,家兔并不自由,一舉一動皆有人管教束縛。 女安拖住腮,真正正眼看見了這個人。 “我們可以做到么?”她問。 溫島同樣回望進女安的眼睛。他知道她問的不是他的教導(dǎo)能力,她的學(xué)習(xí)能力。她問的是怎么能夠避開王恩唐氏的眼睛,怎么能夠賭住鎮(zhèn)上人的口口傳聞…一個鎮(zhèn)子上青年男女湊在一起,能夠做與偷情談愛無關(guān)的事情么? 他想了想,點點頭。 還好要幫你的人不是傻瓜明童,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