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危機(jī)感迅速襲上裴穗的心頭,誰知袁賢輝變臉變得更快,還沒等人走進(jìn)來就已經(jīng)開始打發(fā)她走了:“好了,這兒沒你什么事兒了,玩泥巴去吧?!?/br> 世態(tài)真是炎涼啊,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 “輝哥輝哥,你別這么喜新厭舊?!钡阶斓镍喿泳瓦@么飛走了,裴穗不甘心,拉住頭也不回的袁賢輝,決定以低價挽回他的心,“剛才那價少一個零,怎么樣?” 錢少總比沒錢好。 見她一副可憐樣兒,袁賢輝也沒有再說什么。反正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就當(dāng)是買十送一好了。 不過買十送一當(dāng)然只是個玩笑話。 雖然裴穗長得不算有多出眾,但五官生得端正靈動,也還沒差勁到當(dāng)贈品的地步。放在一群明碼標(biāo)價的整容臉中,反倒被襯得亭亭落落,像是四季里最早盛開的春.色,充滿朝氣。 可在飯桌上太有朝氣,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當(dāng)裴穗憑借著一己之力,就快要消滅掉一整盤翡翠蝦環(huán)的時候,她的小腿突然被人踢了一下,最后一顆蝦環(huán)就這么華麗地隕落了。 “吃吃吃,你給我少吃點兒!”袁賢輝坐在她的旁邊,已經(jīng)親眼目睹她吃空好幾盤菜了,不得不出來制止一下了。 見她不聽勸,又換了蛋羹吃,他把她的小勺也給沒收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就不覺得羞愧嗎?” 袁賢輝沒指望她這個業(yè)余的能比得上人專業(yè)的,但咱也別光顧著吃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帶自家閨女出來吃酒席的。 但這也不能全怪在裴穗的身上。 對面就坐著那位賀先生,她要是再不吃點東西來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怎么撐到散場拿錢啊。 再說了,這種場景裴穗在會所里沒有少見,唯一的差別就是尺度上的而已,所以不用看也知道那些模特們在干什么。要不就是陪著大老板們喝酒,要不就是被大老板們摸來摸去。 不過礙于袁賢輝話語間透露出來的嫌棄,她不得不從堆積如山的食物中抬起頭來。 這不抬頭還好,一抬頭就看見了正側(cè)頭與人交談的賀霆舟。 幾位大老板喝高興了,正在旁邊拿著話筒唱歌,裴穗只能隱約聽見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 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和那天晚上的逐漸重合在了一起。少了幾分低啞,沉穩(wěn)而有力。 聽著聽著,裴穗竟然差點聽入了迷,連忙回過神來,決定吃顆金棗冷靜下。誰知她的筷子剛一伸出去,就撞見了賀霆舟投過來的目光。 冷寂得不帶任何溫度,卻讓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筷子都有點拿不穩(wěn)了,總覺得自己像是被死神選中了似的,可他應(yīng)該不會記得她這樣小人物啊。 還好事實證明,這一切都只是因為裴穗太草木皆兵了。對方的視線壓根兒沒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直接掠過了她。 “……”真是嚇?biāo)缹殞毩恕?/br> 憋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的裴穗心里一松,夾了顆大金棗,結(jié)果這畫面正好讓唱歌歸來的袁賢輝給碰上了,連話都不想和她說了,也懶得再去扶她這個阿斗了。 他正事都還沒辦妥呢,哪兒還有心情去管她。反正又不是他親閨女,他瞎cao那么多心干什么,吃死她得了。 這一頭,裴穗見他回來了,趕緊把棗咽下去,湊過去問道:“輝哥,你們現(xiàn)在談生意還興打游擊戰(zhàn)嗎?下面是不是該你了?” 這個不行換那個,一屋子的人都快輪完了,也沒什么效果似的。 “你個二傻子懂什么?!痹t輝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腦勺上,懶得解釋,狠狠抽了兩口煙,吐出來的全是憂傷,“吃你的,少廢話?!?/br> 裴穗還沒見過他這么惆悵呢,來了勁,旁敲側(cè)擊道:“那位先生到底是什么來頭啊,連你都搞不定?” “我大爺?!?/br> “……”我靠,他們的詞匯都這么貧乏的嗎,難道除了大爺就沒別的什么想說的了嗎? 不過他這話的含金量可比李惠的大多了。 只要有錢,人人都能成為裴穗的大爺,但要想當(dāng)他的大爺,也不是件容易事。 袁賢輝倒也不是在自嘲。 在場的都是一群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人,現(xiàn)如今為了爭南邊新開發(fā)的風(fēng)景區(qū)項目,還不是在這兒給他當(dāng)起了孫子。這樣說起來,賀霆舟可不就是他們的爺嗎。 眼見著工程再過幾天就要開始競標(biāo)了,可香餑餑只有一個。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他們不占一點優(yōu)勢。要是再不抱緊他的大腿,可能連香餑餑的渣都吃不到了。 這大腿袁賢輝還沒想好該怎么抱呢,這時突然有一人從外面沖了進(jìn)來,直奔賀霆舟的跟前。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氣的,他的雙眼發(fā)紅,手里還拿著手機(jī),激動地質(zhì)問道:“賀總,人做事都得憑良心,你非得把我們哥幾個逼上死路才甘心嗎!” 這話重得包廂里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紛紛朝這邊看了過來。原本還算和氣的氛圍蕩然無存,只有歌曲伴奏還在不識趣地放著。 裴穗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弄得也跟著緊張了起來,放下了筷子,偷偷拿眼觀察對面的狀況。 明明同賀霆舟之間還相距數(shù)米,甚至還隔著裊裊煙霧,遠(yuǎn)不及在會所的那晚親近,裴穗?yún)s覺得他的面容愈發(fā)清晰,像是烙進(jìn)了人的眼中。 他的神情有些散漫,可眼角眉梢的冷意不減分毫。整座城市的萬丈繁華就在他身后的窗外,燁燁煌煌,也敵不過他指間夾著的那點猩紅。 “劉董,你這帽子扣得可真大?!彪m然被莫名興師問罪了一通,賀霆舟神色未變,掐滅了煙頭,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抬眸看著他,“我怎么逼你們了?” 他說得不急不緩,聲音繞到了人的心里,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將人骨子的里藏著的那些膽量剔得片甲不留方才罷休。 “你……” “我說老劉你這人,喝多了就回家歇著,跑這兒來干什么,還把死字掛嘴邊,多不吉利!”為了避免情況越來越惡化,袁賢輝趕忙過去把人拉住,捂住他的嘴巴,沒再給他說話的機(jī)會,打著圓場,“老劉喝醉了說渾話呢,賀總別放在心上啊?!?/br> 接著又給裴穗使了個眼色:“小裴,還愣在那兒干什么,快過來幫賀總把酒滿上?!?/br> “……”還在觀察局勢的裴穗整個人變成了一個大寫加粗的懵逼。 其實除了臉皮厚,裴穗還有個為數(shù)不多的優(yōu)點,那就是聽話。雖然這聽話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反抗不了,反抗不了就只有接受。 反正不管怎么說,她不能拿了錢不做事。更何況袁賢輝都已經(jīng)指名道姓要她去了,她還要怎么裝聾作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