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黎卿看到了楚豫承和添情剛剛的舉動,用疑惑的目光將他們倆上上下下瞅了一遍。 黎卿是在第二日被塞進轎子,迷迷糊糊的下轎,看到一所嶄新的正門大開的府邸時,更疑惑了。 “楚府?”黎卿看著牌匾上的字喃喃道。 “為何來這?”黎卿好奇的往楚府里張望著,府里二十來個面容陌生仆人打扮的男女看到他們俱是跪了一地。 “你住宮外外出游玩方便?!碧砬橥枨湟煌鰧m,他看出黎卿在宮里待的煩悶,雖然她不曾開口過。 黎卿聞言,這才知道添情和楚豫承他們昨日在隱瞞什么了? “玉兒姑娘,這兒呀,出門左拐就是咱們京城最熱鬧的街道了,您平日想逛就能逛呢。”扶春喜滋滋的。扶春也從長籬院搬到這新的府邸。 黎卿眉頭微蹙的看著添情,“不成,我就住在長籬院?!睂m外比皇宮自由,可是…… 仿佛知道黎卿困擾什么,添情柔和一笑:“我自然也住這兒?!?/br> 黎卿眨眨眼。 “玉兒姑娘,楚府是皇上賜予添情公公的呢?;噬咸卦S公公住在宮外呢!”扶春說起這個可是興奮極了,賜國姓這可是多大的榮譽,多少人畢生追求都難以實現(xiàn)。 黎卿驚訝的快合不上嘴了。 “可是……”御前大太監(jiān)總是要伴隨在皇上身邊的不是嗎?顯然黎卿誤會了御前大太監(jiān)的職責(zé),添情并非是只管內(nèi)廷的,他更負責(zé)國家決策的‘批紅’,等同于臣子,又騰駕于臣子之上。 司禮監(jiān)掌印本就可以在皇宮外設(shè)府。 “圣旨到?!?/br> 黎卿他們都剛到楚府門口沒多久呢呢,宮內(nèi)的傳旨太監(jiān)隨后就趕來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司禮監(jiān)掌印添情公公接旨……” 那圣旨主要講的就是賀喜添情喜搬新居,賞賜下了數(shù)十箱珍寶。黎卿被這送禮的陣勢唬的一愣一愣的。 但那圣旨的最后一句話叫黎卿聽的忍不住倒退了好幾步。楚豫承封她為三品誥命?這什么情況。 “謝主隆恩。”添情面色平靜的接過圣旨。 “添情公公,吉日遷居,萬事如意?!蹦莻髦继O(jiān)面上帶笑,恭敬非凡的說道。 添情微微點頭。 添情轉(zhuǎn)頭看到黎卿那一副回不過神的表情,笑了。 清淡的眉梢柔化,叫他整個人都帶著春風(fēng)般的氣息。 “什么誥命???”黎卿眨巴眨巴眼睛。 “玉兒姑娘,不對,扶春該叫您夫人了。”扶春喜氣洋洋的說道:“您是總管大人的對食,皇上封您做誥命是對總管及您的恩典呢?!辈坏貌徽f,皇上倒是思慮的細,替黎卿考慮的分外周道。 轉(zhuǎn)眼就從玉兒姑娘便成夫人的黎卿一臉懵逼。 “府里已經(jīng)布置好了。若是哪處不和你心意,你改了便是。府里由你做主?!碧砬槿嗔巳嗬枨涞哪X袋。 黎卿消化著添情所說的信息,“啊,府里都由我做主?”黎卿心虛,“我連養(yǎng)個花都能把花給養(yǎng)死,管不了府的內(nèi)務(wù)呀!” 扶春在一旁笑瞇瞇的說道:“這些夫人不必cao心,總管公公的意思是您在府里想如何便如何,雜事管家會負責(zé)的?!狈龃哼@個新上任的小管家望著楚府信心滿滿。 恩璇 楚豫承賜給添情府邸這事驚不起什么風(fēng)浪, 畢竟一個掌權(quán)的太監(jiān)有個府邸再正常不過。可連他的對食都封一個三品誥命,這份恩賜可就太過了些,要知道, 那個三品誥命先前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這賜封未免太過兒戲。 誥命是賜予官員祖母、母、妻的, 太監(jiān)的對食冊封誥命可是前所未有的。畢竟對食一事終究搬不到牌面上,這事有了一, 這日后那些宦官如常人一般,都要對食娶妻養(yǎng)子、那成何體統(tǒng)?總有些腦子古板、不能接受這一點的朝臣一次次的勸諫皇上, 在他們心里, 這是正確的, 他們不會畏懼添情的勢力,哪怕是死,他們也是死于忠心, 死的不愧于天地。 楚豫承拿這些迂腐,但是對朝廷忠心耿耿的老臣們是毫無辦法。他原本還打算給黎卿一個一品誥命呢,但也是再三考慮,終于還是決定了賜三品誥命比較合適。 朝堂上看出添情是皇上心腹, 也看出皇上因這些勸諫煩心的一些大臣自是為君解憂,同時也是在向添情示好。他們與那些死板大臣據(jù)理力爭。 “司禮監(jiān)公公救駕有功,得一恩典如何不成?難道添情救駕之事不能恩及家眷, 賜予他夫人一個誥命?”若說楚豫承為何那么看重添情,除了他從小陪伴楚豫承的情誼,還因添情多次救駕。這也是添情身為一個宦官,為何大權(quán)在握朝臣們沒有彈劾他的原因。畢竟, 哪怕是最古板的臣子也不會彈劾多次舍身救主的忠宦。 自頒發(fā)誥命書后第三天,以房述為首的古板臣子一派下朝后又來sao擾楚豫承。 “皇上,請您收回給那李玉兒的誥命,根據(jù)楚律、楚書所言,她并不符合獲得誥命的資格呀。這古往今來,哪有宦官的夫人得封誥命的,更何況,這就算平常百姓,娶個妻也要有三書六禮呀。那李玉兒從禮法意義上還不是添情公公的夫人!” “誥命怎能給一個普通的小宮女!”古板臣子自然從禮法上一一列舉這事情的不妥。 又是老調(diào)重彈,楚豫承聽的耳朵都快生繭子了。 楚豫承沉吟道:“依房愛卿的意思是只要玉兒符合誥命資格,你們就不會再彈劾?” 房述默默胡子,點頭。 楚豫承雙手負于背后,嘴角勾起笑意,說道:“誥命賜予朝臣的祖母、母親、妻子。司禮監(jiān)掌印是朝臣,你們?nèi)粼谝馓砬橥钣駜簺]有三書六禮,朕親自賜婚,給添情和李玉兒做證婚人可成?你們倒是說說,李玉兒現(xiàn)在哪點不符合誥命資格?” 房述自然說道:“可添情公公乃宦官,這不符合人倫哪!” “宦官為何不能娶妻?朕許了!”楚豫承目光如炬,“朕堂堂一個皇帝,給添情娶妻這個小小的恩典也要被你們管制著不成?” “可是,這還是于理不合!”楚豫承眉頭皺起,面色明顯不悅,可房述仍這般反駁道,他身后的人都忍不住拉了拉房述的衣角,讓他別再講了。要知道,楚豫承平日里厚待朝臣,可他真正有了決定,誰也動搖不了他。 “房愛卿,添情是朕的救命恩人。一飯之恩,當永世不忘,更何況救命之恩。朕給救命恩人一個恩典,你卻一直制止,這可是在逼朕不仁哪!” 房述被楚豫承說的一愣。 楚豫承沉下臉,“添情乃朕的左膀右臂,他與一般宦官不同,朕同意他在宮外立府,在宮外娶妻,房愛卿,你們休得多言!” 楚豫承金口玉言,房述一派古板臣子只能鎩羽而歸。 楚豫承這邊在御書房同房述他們一行人說要替添情李玉兒兩人賜婚一事,等他們離開后,立馬他就把圣旨頒下。 在楚府大門口再次接到圣旨的黎卿笑瞇瞇的,她哪知道這圣旨背后還有這些亂七八糟的牽扯。 同添情結(jié)為夫婦,黎卿自然是開心的。 黎卿的新身份在京城根本沒熟識的人,添情的性子好似除了楚豫承,也沒幾個好友。她想著可能是一場小小的溫馨的小婚。楚豫承賜下的,他們成婚的日子是半旬后,對她而言這時間很充足。實際上,這場婚禮不過是她和添情的一個見證,算是滿足了黎卿將自己嫁予添情的一個想法。 她同添情互訴衷腸,你儂我儂,兩人實際與夫妻無異了,現(xiàn)在只不過是多了一場婚事,熱鬧熱鬧而已。他們現(xiàn)在本質(zhì)上的相處模式同那些夫妻沒什么兩樣的。 但黎卿估摸錯了,要知道皇帝賜婚和添情的身份注定讓這場婚禮沒開始就受到了各方矚目。 宦官對食聽過,可如此聲勢浩大的娶親真沒聽說過。一時間,上至朝堂下至市井,都在議論此事。 楚府。 花園前。 “夫人,爺尋了一個丫鬟伺候您?!狈龃哼@個小管家做的不錯,不愧是宮里出來的,人雖小,但會來事,將府里整的妥妥當當?shù)摹?/br> 黎卿眨眼回頭,“不必了?!笨僧斂吹奖澈笳局摹诀摺瘯r,黎卿忍不住愣了,她后面拒絕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面前婢女打扮的人竟是恩璇? 恩璇比之十一年前成熟了很多,整個人氣場看著也冷了很多。只是怎么把她調(diào)來給她當丫鬟了?這太屈才了! 恩璇在暗衛(wèi)營爬到了副統(tǒng)領(lǐng)的位子,卻接到任務(wù),保護李玉兒。這種任務(wù),她已經(jīng)超過十一年沒有接到過了。上一次……恩璇的眼神黯淡了些,沒保護好黎卿是她心頭的一道不能觸摸的傷,身上的疤痕提醒著她她對黎卿的死的愧疚。 上頭有命,恩璇二話不說從泗溪趕來,她之前在那里做任務(wù)。回京才知道這次的保護的任務(wù)目標李玉兒竟是添情公公即將要迎娶的人,而且這任務(wù)并非只做十天半個月,那密令說是將她賜給了李玉兒,隨身保護她。 對這個李玉兒,沒見到她時,恩璇心中莫名抵觸,明知她不該有如此心理,這李玉兒以后是她的主人!可當年她陪在黎卿身邊,對于添情和黎卿的感情若有所覺。對于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李玉兒,總覺得她是占了黎卿的身份。 今日看到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的面容時,恩璇震撼不已,卻發(fā)現(xiàn)對這人她心中的抵觸消散了。 “你,你?!庇龅脚f識實在太好不過,黎卿回過神,今日添情進宮前說有一個驚喜給她,這個驚喜真的太大了! “奴婢夫君進京途中遭了難,現(xiàn)在奴婢無牽無掛也沒個去處,在京中人生地不熟的。得知楚府在替夫人招婢女,自賣自身求夫人收留。奴婢會些拳腳功夫,跟在您身邊能護著您。求您別趕恩璇離開?!?/br> 黎卿聽得都快信了,不得不說恩璇的演技沒得說,要不是她先前問過添情恩璇的近況,知道她并未成婚,一直為暗衛(wèi)營做事,還真會被她的說辭給騙了呢。 黎卿知道添情將恩璇調(diào)到她身邊的用意,微微一笑,也不再推拒了。 “那日后你便隨我留在楚府吧?!?/br> 面前人說話的語氣、微笑的模樣,比她的相貌更像黎卿。恩璇眉頭輕皺。 “怎么這樣看我?”對上恩璇審視的目光,黎卿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 恩璇低下頭,隱了目光。 “你說你會拳腳功夫,不若教教我?”黎卿有些小興奮,她以前跟恩璇學(xué)過幾日,雖不求能打退敵人,但至少能夠強身健體。 李玉兒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身體比她原本都差。她要鍛煉鍛煉體質(zhì),也免得……黎卿的思緒想到不甚健康的地方去,也不怪她,因遇上添情,她的小身板潰不成軍。 恩璇自然沒有異議,可在教導(dǎo)李玉兒時,那種揮之不去的熟悉感迎面而來。 每個人教導(dǎo)武藝,都帶有自己的特色,可她還沒說什么呢,李玉兒就比劃了兩下。李玉兒的動作雖軟綿,可學(xué)的就是她的招式。 “哈哈,我練的可好?”黎卿笑若桃花。 恩璇目光定定的看著黎卿,看了半晌,眼眸中驚疑不定。 “阿黎?!碧砬閺拈T外進來,看到的是恩璇和黎卿相對而立。 黎卿如同一只黃鸝,飛快的撲到添情面前。 楚府是他們家,在這兒,黎卿并未有什么顧忌,仆人的嘴都很嚴實。 恩璇看到添情溫柔的注視著李玉兒,他的眉梢浸滿柔意。 “怎出了一身的汗。”添情給黎卿擦了擦汗。 “跟著恩璇練武呢。強身健體來著?!崩枨洳辉谝獾陌咽滞X門上一擦,笑了。 兩人的互動散發(fā)著nongnong的甜蜜味兒,扶春早已經(jīng)習(xí)慣,在一旁偷偷捂嘴笑呢。 恩璇則是沒有避開目光,往添情那兒看去。 添情淡淡的掃過恩璇。 添情只要一回楚府,便是何黎卿同處,恩璇想要尋個時間單獨同添情說話也不容易。 借著黎卿沐浴的功夫,恩璇悄悄走至添情的身邊。 添情放下手中的茶杯,他早已經(jīng)料到恩璇會找他。 恩璇還未開口,添情便說道:“曾經(jīng)犯了錯,想必你已經(jīng)銘記于心。日后照顧好黎卿,這是你將功贖罪的機會。不該問的,不該說的,嘴要捂嚴實了?!倍麒蠢钣駜旱难凵瘢黠@的帶有試探,恩璇日后是黎卿的侍女,黎卿的真實身份也是瞞不住她的。 恩璇眸中閃爍,不可置信的望向添情。 望著添情冷淡的側(cè)顏,恩璇之前心中隱隱的猜測被證實了。果然,除了黎卿,添情公公怎會露出那樣的表情。添情公公也不可能移情。雖不可置信,但是這李玉兒真的是黎卿,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