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可就在孟秀才考中那一年的深秋,周蕓蕓穿越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里,之后沒幾個月,就發(fā)生了大雪封山群狼下山的事兒,孟家老倆口也因此死在了那年寒冷的雪地里,孟秀才也開始為期三年之久的守孝。 算算日子,孟秀才不過剛出孝一年有余,又一心只忙著繼續(xù)進學(xué)一事,想來該是沒啥經(jīng)驗的。偏他還父母雙亡,連個略微親近的長輩都沒有…… 明明已是衣衫盡褪之時,床幔內(nèi)也是一片昏暗,可周蕓蕓還是同情的看了孟秀才一眼,這人該不會連地方都摸不到吧? 幸虧孟秀才不會讀心術(shù),不然能給活活氣死不可,畢竟再怎么心大之人也不能接受男人的尊嚴受到冒犯。當然,哪怕他這會兒并不知曉周蕓蕓在想什么,該做的事兒也一樣沒有落下。 …… 初春的深夜里,不說有多寒冷,只是當衣衫盡褪坐在床幔里時,皮膚同空氣接觸的那點子冷意足以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若在此時被擁入一個guntang的懷抱里,則恨不得就此融為一體,再也不分離。 彼時,周蕓蕓的腦海里再度浮現(xiàn)了昨個兒晚間看過的畫冊,只是若說昨晚是驚嘆獵奇,方才是回味感慨,那么這會兒卻是實打?qū)嵉陌炎约航o代入進去了。 閨房之樂,床幔之中,這是畫冊里出現(xiàn)過最多的畫面…… 也是到了真槍實戰(zhàn)之時,周蕓蕓才明白什么叫做紙上談兵。又或者,深刻的體會到了人類的本能。 周蕓蕓一面驚訝于孟秀才看似消瘦單薄的身子骨其實上手后格外結(jié)實,一面又不由的被他撩得心猿意馬,不多會兒整個人就都放空了,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是零星閃過幾幀畫面,卻都是需要打上馬賽克的和諧情形。 這還不算,待那團火熱真的進入身體時,她才是真真正正的懵了。 …… …… 一夜的惡戰(zhàn)之后,是徹底精疲力盡。 周蕓蕓都不知曉自己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只依稀感覺昏昏沉沉之中,有人幫她擦洗身子,又換上了干凈的里衣。當時她就一個想法,不會因此倒霉的著涼感冒了,這個想法只在腦海里一閃而過,緊接著卻是陷入了昏睡之中,再不知曉周遭的事兒。 也不知曉過了多久,周蕓蕓睡得沉,卻并不算睡得好,只因著整個身子骨都差不多要散架了,因此便是熟睡時也不由的眉頭緊鎖。 冷不丁的,外頭傳來一聲聲尖銳刺耳的叫聲。 “周大牛!周大牛你死到哪里去了!!餓死老娘了,倒是生火做飯呢!!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一幫子憊懶東西,太陽都曬屁股了,都給老娘起床干活去?。?!” 這下可好,別說睡著的人了,就算死了也能被它給嚇醒過來。 周蕓蕓一個激靈,“騰”的一下坐起身來,倒是沒有發(fā)生春|光|乍|泄的情形,可她身上卻只著一件大紅色的肚兜,外加披著一件白色的細棉布里衣,擱在上輩子這么穿著出門都沒關(guān)系,可若是當下這種情形,卻無意是在撩火了。 孟秀才跟著撐起身子淡笑的望著她,挑眉道:“蕓娘?” 聲音近在咫尺,似乎因著尚未完全清醒,帶了一絲沙啞,透著幾分性感。 “那個……我阿奶沒把小八帶走嗎?”話一出口,周蕓蕓就驚呆了,倒還真不是因為小八哥沒走,而是被自己沒話找話的本事給驚呆了。試問,哪個新嫁娘洞房花燭夜的次日起身說的竟是這話?便是再怎么心大,這才第二日呢,裝也得裝一副嬌羞的模樣出來,好糊弄人。 正在周蕓蕓思考著要不要繼續(xù)先前的劇本嬌羞一番時,孟秀才忽的掀開被子挑開床幔,驚得周蕓蕓再度打了個寒顫,急急的道:“你要做什么?” 孟秀才表情神奇的看了過來,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頓了頓后,才道:“我去更衣。” 起身下床后,又額外添了一句,“你可以再歇會兒。” 周蕓蕓還在愣神中,卻見孟秀才繞到了拔步床的另外一邊,沒一會兒傳來了陣陣流水聲,登時就給囧到了。 更衣……是這個意思嗎?難怪方才他的臉色那般奇特。 再度被自己給蠢到的周蕓蕓認命的拉了一下被褥,往后一仰,直接把自己摔到了枕頭上,心下一疊聲的嘆氣,卻還得絞盡腦汁想接下來要做什么。 “周大牛!周大牛你個該死的懶貨?。±夏锂敵蹙驮撘簧履憔桶涯銇G到糞坑里溺死?。?!餓死老娘了?。。。。。?!” 周蕓蕓:………………天吶! 小八哥那*的聲音不斷的在外頭回響著,且隨著聲音越來越近,周蕓蕓就算再遲鈍也知曉昨個兒周家阿奶非但沒把這貨帶走,還沒限制它的自由。問題是,正常情況下不是應(yīng)該飛回楊樹村找周家阿奶嗎?怎么就在這兒鬧騰上了? 等孟秀才解決了個人問題,簡單洗漱更衣——這回是真的更衣——之后,再度挑開床幔往里頭瞧時,入目的就是周蕓蕓一臉生不如死的神情。 “噗!”一個沒忍住,孟秀才笑出聲來。 周蕓蕓更加不好了,雖說她本身也不是很在意外人對自己的看法,可孟秀才到底是特例不是嗎?哪怕要生活一輩子的人不該相互欺瞞,卻也不至于在成親的第二天就將自己的本性徹底的暴露無遺吧? 真的是太丟人了。 “那只八哥是叫小八嗎?它看起來很聰明,你養(yǎng)得很好?!泵闲悴诺降走€是給新婚的小妻子留了顏面,只立馬收了笑意,開口夸贊道。 還真別說,小八確實當?shù)闷稹奥斆鳌倍帧R?,周蕓蕓把奄奄一息的小八救回來時,小八還什么都不會說??傻瑞B(yǎng)好了傷,沒隔多少日子,小八就跟抽了風(fēng)一樣,噼里啪啦的說開了。 不過,真要算起來,養(yǎng)小八的人確實是周蕓蕓,可她僅僅是喂養(yǎng),真正將小八教養(yǎng)成這個樣子的人,無遺非周家阿奶莫屬。 略一遲疑,周蕓蕓覺得還是應(yīng)該把話說清楚的。 “其實,小八是我阿奶養(yǎng)的?!敝苁|蕓帶著一副生無可戀的口吻,邊嘆息邊道,“它是我從山腳下?lián)靵淼?,素日里也是我喂它的,可它并不黏我,只一天到晚跟著我阿奶。最開始渴了餓了還會來找我,后來就變成差遣家里人了?!?/br> 小八的能耐在于,它模仿周家阿奶模仿得實在是太像了。關(guān)鍵還不在于聲音,而是那氣勢。 那種老娘天下第一爾等都是螻蟻的王霸之氣,絕對是周蕓蕓再投胎十回也學(xué)不來的。 孟秀才又想笑了,強忍著開口道:“也許你不知曉,可阿奶先前同我說的是,小八和兩條丹頂錦鯉都屬于你的嫁妝之一。” 說到丹頂錦鯉時,孟秀才面上閃過一絲敬佩,他不是周家阿奶,也不會事事都跟錢畫上等號,可他卻是再清楚不過丹頂錦鯉的來歷和寓意了。 這種被官宦人家乃至寒門子弟稱之為“官鯉”的丹頂紋錦鯉,那絕對是千金難求的祥瑞之物。這若是周家僅僅是尋常的鄉(xiāng)下莊稼人家,那孟秀才興許還不會這般在意,畢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丹頂錦鯉的來歷和寓意。 問題是,周家那頭分明就是清楚的,不然也不會特地在他跟前說那一番話,還送了他一整套幾乎可以稱之為絕版極品的文房四寶。 那套筆墨紙硯里頭,其余仨雖也算格外的貴重,卻哪樣都抵不上那塊老坑洮硯。老坑洮硯雖不能算是硯中第一,可一直以來因著數(shù)量極少,且多半都被皇室宗親、商賈巨富所擁有,流到市面上的少之又少。 總之,孟秀才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得到這樣的一份重禮。 略一思量,孟秀才還是道出了心中之語:“那丹頂錦鯉于讀書人而言,是世間瑰寶,有之不單能學(xué)問愈發(fā)精進,還能在入仕以后,官途一片順暢無憂?!鳖D了頓,他又道,“還有你阿奶贈與我的那套文房四寶,其中的老坑洮硯實乃千金難求?!?/br> “所以呢?”周蕓蕓回應(yīng)他的是一臉茫然。 “你娘家也有讀書人,雖說周三山天賦不佳,可……君子不奪人所好?!?/br> 周蕓蕓沉默了。 她想說,那什么丹頂錦鯉就是忽悠人玩的,擱在后世也就淘寶九塊九包郵,什么美好的寓意,什么能叫學(xué)問愈發(fā)精進,騙鬼呢!真要是有用,淘寶賣家干嘛不自個兒囤個上千條黃金錦鯉,求個財源滾滾呢? 至于那套文房四寶,周蕓蕓還真有點兒印象,她記得那是傻兒子送給周家阿奶的,還是在聽聞了周家讓仨小的去進學(xué)后送的。不過,就算當時周蕓蕓并不在場,她也完全猜得出來周家阿奶是如何回答的。 ——別糟蹋東西了。 ——給他們使,還不如賣掉。 ——一群蠢貨傻蛋兒,給他們使筆墨就可以了,我都沒叫他們直接在地上拿樹枝劃拉呢?。?/br> 周蕓蕓深以為,自己真的是越來越了解周家阿奶了。 正打算開口解釋兩句,就聽得外頭猛然間響起了一陣陣凄厲至極慘絕人寰的尖叫聲:“老娘餓死了!餓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也不會放過你的周大牛?。。。。。。?!” “那個……”周蕓蕓深吸一口氣,準備強撐著起身下|床給鳥祖宗找吃的去。 話說她容易嗎?伺候了魚祖宗好些年,如今還要伺候鳥祖宗,最慘烈的還不是鳥祖宗難伺候,而是這些活兒全部都是她自個兒找來的。 老話說的好,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在這初春的上午,周蕓蕓終于體會到了這句老話里蘊藏著的深刻人生寓意。 “你歇著吧,我方才看到灶間還留著昨個兒的吃食,熱一下湊合著先吃點兒可好?那小八,吃米飯嗎?我給它弄一碗?!泵闲悴乓娭苁|蕓掙扎著就要起身,忙上前攔了一下,一面開口勸著一面不由的心生愧疚,畢竟周蕓蕓年歲不大,昨個兒是他魯莽了。 還真別說,周蕓蕓一點兒也不想起身。其實這已經(jīng)不是想不想的問題了,而是她真的起不來。 當下,周蕓蕓仰著臉一臉尷尬的向孟秀才道:“那……那就麻煩你了,謹元?!鳖D了頓,又趕緊添了一句,“小八啥都吃,上回還啃了個大尖椒呢。” ——然后差點兒沒辣得去投井。 ☆、116|52.1 第116章 總的來說,孟秀才還是很靠譜的,就算從未養(yǎng)過八哥,他還是鼓搗出了一份比較正常的飯菜。其實就是拿昨個兒的冷飯熱了一下,又倒了點兒豆子和玉米,淺淺的擱了一盤子,還拿了個碗裝了半碗清水,兩樣一起擱在了廊下的大青磚上。 “開飯啦??!” 方才還要死要活的小八,在看到這一幕后,直接收了翅膀俯沖到地上,在開動之前還不忘仰著頭先嚎一嗓子。 尚在里屋的周蕓蕓是早已習(xí)慣了這貨的畫風(fēng),孟秀才卻被它唬了一跳,撇開旁的不說,八哥那尖銳刺耳的聲音徒然在耳畔響起,還真有些嚇人。 苦笑著搖了搖頭,孟秀才轉(zhuǎn)身再度回了灶間,拿了個托盤盛好了飯菜,往屋里走去。 極為簡單的三菜一湯并兩碗米飯,雖說孟秀才只會最基礎(chǔ)的蒸熟飯菜,可因著這些飯菜都是昨個兒特地留下來的好料,盡管隔了一夜,味道卻還是挺不錯的。 周蕓蕓跟孟秀才兩人,一個坐在拔步床上,一個坐在床沿上,中間擱了個小炕桌,皆吃得津津有味的。 吃了個七八分飽,孟秀才忽的道:“今個兒可能會來幾位客人,也是我的同窗好友,只是昨個兒恰巧事兒絆住了,估摸著不是今個兒就是明個兒會過來一趟?!?/br> “可需要我做什么?”周蕓蕓不大確定的回道。 “也不用刻意如何……這樣吧,倘若他們是自個兒過來的,到時候幫我沏壺茶便好。要是他們帶了女眷過來,你就陪著聊聊如何?”孟秀才用商量的口吻道,“要是不喜歡也無妨,左右也就是應(yīng)酬,畢竟相識多年,我成親他們是鐵定要來湊個熱鬧的。” “成,我記著了?!敝苁|蕓一口答應(yīng)下來,像這種太太團的交際其實不算太難,畢竟互相之間既沒有利益沖突又沒有矛盾糾葛,除非是攤上傅家那倆口子,不然就算不投緣,也都是客客氣氣的。 待用完了飯菜,周蕓蕓也略緩了一些,想著已經(jīng)叫孟秀才做了午膳,于情于理碗筷也該由他洗才是。又想著保不準待會兒真就有客人來了,便掙扎著起身換了衣裳。不想,等她折騰好自己,孟秀才已經(jīng)將碗筷洗好晾干,連灶間都已經(jīng)歸整妥當了。 見周蕓蕓一臉愕然的站在灶間門口,孟秀才淡笑著道:“便是我爹娘還在世時,我也常做這些。想來,你娘家的叔伯兄弟也會做活兒吧?” 那怎么一樣呢?周蕓蕓剛要反駁,忽的就住了口。 其實還真沒啥不一樣的,試想想她上輩子不也念書嗎?就算父母尚在世時,洗個碗筷曬個衣服那就是常事,除非是嬌寵得不像樣的,尋常人家不都會叫孩子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務(wù)活兒嗎? 再一想,周蕓蕓覺得她可能真是被大伯娘給誤導(dǎo)了。 當下便道:“我原也沒接觸過其他的讀書人,只家里的三山哥素日里從不干活兒,連一日三餐都是給送到他屋里的。” 孟秀才蹙著眉,道:“寒門出身的讀書人不能一味的追求做學(xué)問,畢竟科舉之途艱難險阻,究竟能否越過那一道道坎,誰也不清楚。” “那要是越不過呢?”周蕓蕓挑眉。 “學(xué)過一技之長還是有必要的,當然最好這一技之長能跟學(xué)問融為一體。我學(xué)的是書畫,且比起繪畫更為擅長的是書法。當初考慮的就是下場考試時,除了應(yīng)對答題外,一筆好字也能給考官留下好印象。再一個,若是將來沒能出仕,有一技之長起碼能養(yǎng)家糊口?!?/br> 其實周蕓蕓也就是隨口這么一問,倒是得了孟秀才無比認真的回答。仔細一想,事實也確實如此,畢竟古時的科舉太難了,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來形容都一點兒也不夸張。 反過來說,連孟秀才這個公認的天才都生怕自己無法考中,周三山是哪里來的自信一定能考過的?周蕓蕓在心底里默默嘆息,真是叫周家阿奶給說中了,這人怕是早已給養(yǎng)廢了。 才這么想著,就看到迎面一個黑影撲騰著飛了過來,還自帶環(huán)繞式音效:“好乖乖,阿奶的好乖乖,沒事兒去屋里歇著,外頭冷得很……” 孟秀才一臉無語凝噎的望著周蕓蕓。 這要是沒見識過小八先前狂暴的樣子,單看這會兒的情形,聽著那溫柔得都能掐出水來的調(diào)兒,絕對會誤認為這是只好鳥。可惜,改變形象來得太晚了,起碼孟秀才是沒法立馬對它改觀的。再轉(zhuǎn)念一想,這是不是證明周家阿奶在周家就是這么個……德行?! 再看周蕓蕓一臉尷尬的神情,孟秀才悟了:“看來村里人的說法真是半點兒沒錯,你阿奶確實是將你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br> “呃……阿奶是很疼我?!敝苁|蕓還能說什么?其實關(guān)鍵就不在于周家阿奶對她如何,而是這無比慘痛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