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比起星星糖,周蕓蕓更想念奶糖,而且奶糖的做法一點兒也不難,就是如今這個情況,要湊夠原料比較麻煩。 見周家阿奶面上的神情有些松動,周蕓蕓再接再厲:“這么說罷,我不大喜歡做老舊的東西。就像去年一整年,我都沒有做過糖畫和糖葫蘆。等今年三囡的羊長大了,我鼓搗出奶糖后,也不會再做星星糖了。到時候,阿奶你要么找家里其他人做,要么就只能把方子砸手里了?!?/br> 這話一出,周家阿奶終于被說服了。 想也是,好東西那么多,就周蕓蕓一個人是無法兼顧的。與其到時候把方子爛手里,還不如趁著如今星星糖火熱之際,賣出個高價來。 “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回頭我就去找那管事好生談?wù)剝r!” 周蕓蕓先給那個倒霉催的管事點了一排蠟,想也知曉以周家阿奶的性子會開出甚么價錢了,說不準(zhǔn)還能把人逼瘋。話雖如此,周蕓蕓還是決定力挺阿奶:“阿奶您就放心去談價錢罷,正好馬上要春耕了,我趁著這段時間先琢磨新方子,等春耕結(jié)束了,阿奶你再去瞅瞅有沒有賣成年母羊的,要不然就只能等三囡的小羊羔長大了。對了,還有一個事兒,既是要賣星星糖,那就得把冰糖的方子也一并賣了。阿奶您自個兒看著辦,我相信您??!” ——相信您能逼死人! 有了周蕓蕓的支持,周家阿奶瞬間自信心爆棚。本著趕早不趕晚的心態(tài),她第二天就跑去縣城禍害人家管事了。 管事看到周家阿奶過來時,先是一臉懵逼,旋即大喜過望。 好歹合作了幾個月,管事雖不敢說完全了解了周家阿奶,可多少還是知曉一些的。就周家阿奶這性子,要是拒絕賣方子,絕對能等到下一回賣星星糖時,順便告訴他,而非特地趕來支會一聲。 反過來,才隔了一天就過來,那就說明她同意了。 “祖宗喲?。∧堊?,還不快上茶?。 ?/br> 很快,茶水來了,點心也上了好幾碟,周家阿奶一副大爺樣兒的坐在后堂太師椅上,掂了兩塊點心嘗嘗,這才開口道:“我決定把方子賣了,不過價錢嘛,你也可以理解。我就想過來問問,這事兒你到底能做主不?” 管事一臉熱切的望著周家阿奶,斬釘截鐵的道:“不能!” 周家阿奶斜眼瞅著他。 “那個,我可以雇馬車把祖宗您送到府城總店去找我們的大掌柜,他能做主?!惫苁埋R上找補(bǔ)道,“我們祁氏飴蜜齋是開遍了大江南北的,這一帶七十八家分鋪都由府城總店管理。不過,您老放心,想買方子的就是我們大掌柜,年前我把您給的八十斤星星糖允了七十斤給他,就是他提出想買的?!?/br> 一共八十斤星星糖,勻了府城總店七十斤。 周家阿奶很想開口噴他,就他這做派,沒存貨不是很正常嗎? “祖宗您看……”管事一臉孫子樣兒的瞅著周家阿奶,詢問她的意見。 連自家親兒子親孫子犯蠢都懶得管,周家阿奶當(dāng)然不會在意這管事是不是蠢透了,看他一臉慫樣兒,索性擺手道:“行,你去雇馬車罷?!?/br> 這就是同意了?! 管事的愣是慢了半拍才回過神來,登時樂顛顛兒的吩咐了下去。不多時,就有小伙計過來傳話,道馬車已經(jīng)來了。 從縣城去府城的路上,倆人的心情都很不錯。周家阿奶是因著頭一次坐馬車,只覺得格外新鮮有意思,加上星星糖方子鐵定能賣高價,自是心情好極。而管事則想著做成了這筆大買賣,指不定回頭就能高升了。 倆人雖各懷心思,倒也有志一同的催促馬車快點兒。 馬車到底跟牛車不同,原本要趕小半天的路,今個兒只花了半個時辰就到了。管事熟門熟路的指點馬車夫去府城總店,等到了地頭,又躬身彎腰跟伺候親祖宗一樣,將周家阿奶迎了進(jìn)去。 總店里的管事、伙計都跟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 這也難怪,周家雖然發(fā)了財,可阿奶還是很樸素的。當(dāng)然,周家做新衣裳的時候,她一次都沒落下,只是即便如此,她這會兒穿的也是極為普通的土布外裳細(xì)棉布內(nèi)襯。且周家阿奶個頭較矮,人卻胖乎乎的,再好的料子都顯不出來,更別提衣料、剪裁是真的很平凡。 簡而言之,就是一普通的鄉(xiāng)下老太太,頂多衣裳沒補(bǔ)丁,外加把自己捯飭得挺干凈清爽的。 要是擱在鎮(zhèn)上,周家阿奶還算不錯,縣城里也不算丟人??上н@里是府城,且他們還是位于府城最繁華的街面,最出名最昂貴的祁氏飴蜜齋,周家阿奶這身打扮,只會徒惹笑話。 好在,管事和伙計都是老手,就算打心眼里看不上像周家阿奶這種鄉(xiāng)下土包子,卻也不會當(dāng)面說出來,甚至連神情都沒變,只是心下腹誹了兩句,同時坐等看戲。 結(jié)果沒一會兒,總店的大掌柜得了消息立馬從后頭匆匆趕來,笑容滿面的將人迎了過去,同時招手喚了個小伙計吩咐了兩句話,就將他打發(fā)出去了。 那頭,周家阿奶再度被奉為上賓,她倒是干脆利索得很,拿出灌酒的氣勢,將上等的碧螺春一口悶,隨后抹了抹嘴,豪爽的道:“你就是大掌柜?實話跟你說,我愿意賣方子,不單是星星糖的,還有個冰糖的方子,一并都賣給你,開個價罷!” 冰糖這玩意兒,周家先前也賣了不少給縣城里的飴蜜齋,那個數(shù)量還是挺多的,府城這邊也收到過,賣得很不錯,就是價錢沒法跟星星糖相比。 不過,能多個方子就是好事兒,就算單價沒法跟星星糖相比,那同樣的,買方子的錢也一樣沒法比。 大掌柜很干脆的點頭:“我也正有此意,就是這個價錢,老太太您是怎么看的?” 雙方都想知曉對方的底線,畢竟做買賣嘛,本就是講究一個坐地起價落地還價的。只是這種情況下,先說價的,反而少了點兒優(yōu)勢。 周家阿奶倒是不懼,她只問了一句:“你能做主?” 要是擱在素日里,大掌柜還真能做主,可近段時間卻是個特例。 大掌柜誠懇的道:“去年,我們將星星糖當(dāng)作年貨呈給了在京城的東家。正好前個兒少東家到了咱們這地兒,我已經(jīng)使人去喚他了,到時候還得看他的意思。” 頓了頓,大掌柜又添了一句:“老太太請放心,我們是誠心誠意的想做成這筆買賣?!?/br> 這點,周家阿奶倒是相信。事實上這就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她無所畏懼:“沒事兒,這筆買賣要是不成,我就接著賣星星糖唄,多大的事兒?!?/br> 聞言,大掌柜跟管事的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滿滿的無奈。 他們還能說甚么?人家老太太壓根就有恃無恐,看來這次談判,還未開始就已經(jīng)落了下乘。 一刻鐘后,少東家祁大少爺趕到了。 第一眼看到周家阿奶,祁大少爺是懵的。他完全不敢相信,那般晶瑩剔透美的如同天上星辰的星星糖,居然是出自于這個一身鄉(xiāng)土氣息的老婆子。 有道是先敬羅衣后敬人,莫說生意場了,其他地方亦是如此,只不過在生意場上無限放大了。而所謂的“羅衣”有時候并不單單指衣裳,更指一個人的言行舉止。 周家阿奶的言行舉止表明了她是個地道的鄉(xiāng)下老婆子。 祁大少爺略定了定神,決定先說兩句客套話。不想,他才剛打好了腹稿,周家阿奶便已經(jīng)搶先一步開口了。 “這小伢子能做主?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你們這么大一個鋪子就聽他的?嘖,那也行,我開個價,兩個方子加一道兒,算一萬兩白銀。”周家阿奶干脆利索的開了價,成功的噎住了祁大少爺。 這還不算,見正主兒沒開口,周家阿奶又添了一句:“小伢子,我老婆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你別想蒙我,就這個價,成不?” 明明是一副鄉(xiāng)下土包子打扮,偏就在面上露出了賊精明的神情,祁大少爺內(nèi)心略崩潰。 不過仔細(xì)一盤算,這筆買賣倒也虧不了本。 糕點糖果這類東西,都是成本低售價高的,賺的就是一個稀罕錢。星星糖賣相既好看,口感也極為不錯,且添色的法子絕妙。如今雖然只能鼓搗出五種顏色,可若是由祁家出面,尋到各種新鮮的水果完全不在話下。到時候,弄出個十來種顏色,再配個高檔次的八寶描金攢盒,價格一下子就起來了。 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是祁氏飴蜜齋分店遍布九州大地,只要能將方子弄到手,再加大人手開工做糖,別說回本了,賺錢都是一瞬間的事兒。 一萬兩銀子很貴,但卻值得。 思量不過是剎那間的事兒,祁大少爺很快就點頭道:“我同意?!?/br> 周家阿奶驚呆了。 雖說做買賣原就講究一個坐地起價落地還價,哪怕獅子大開口也無妨,只等著對面慢慢還價唄。當(dāng)然,要是開價太離譜,人家直接覺得你沒誠意,不想帶你玩兒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周家阿奶先前壓根就沒打算開這么離譜的價,只是誰叫祁大少爺一看就是錢多人傻速來的那種呢?面對這么個好欺負(fù)的軟蛋,就周家阿奶那德行,能忍住不坑人? 看來,老祖宗說得對,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這伢子瞅著樣貌不錯,沒曾想?yún)s是個傻的。 傻不傻的對于周家阿奶來說完全無所謂,她只唯恐旁邊這倆人開口反對,當(dāng)下就拍板道:“成!那就寫封契書,再去官衙門蓋個紅?。 ?/br> 一般來說,只有涉及到地產(chǎn)買賣才會特地去官衙門蓋紅印,因為那個是要付稅錢的。普通的買賣,哪怕是人口買賣,都不帶這么麻煩的。周家阿奶卻不怕這個麻煩,這可是大買賣,比她先前買的一百來畝水田的買賣還大,怎能省卻這筆錢呢? 不過,上回買了一百來畝水田,統(tǒng)共花了一千兩銀子,契約卻付了一百多兩,可心疼死她了。 當(dāng)下,周家阿奶忙添了一句:“我是賣家,你是買家。所以蓋紅印子付的契稅得你出!” 祁大少爺毫不猶豫的點頭:“那是當(dāng)然的,規(guī)矩我都懂?!?/br> 契稅為何要讓買家出?因為這個契約本身保護(hù)的就是買家的利益。就像上回周家像江家買水田,這江家只要得到了那一千兩銀子,其余的事情就同江家無關(guān)了。之后,周家意外的發(fā)現(xiàn)再生稻一事,雖說那會兒江家老早就離開了大青山那一帶,就算他們還在,有契約在,也沒法跟周家要糧食。 同樣的,這回買賣方子,周家阿奶算是買定離手了,反正錢已到手,接下來關(guān)她屁事。可祁家呢?契約上不單要標(biāo)注價錢,同時還要極為嚴(yán)苛的注明賣家的義務(wù),譬如絕不可能再將方子賣予他人,甚至有些格外嚴(yán)苛的,還要求賣家此生再不準(zhǔn)做方子上的東西。 祁家沒那么嚴(yán)苛,事實上祁家大少爺就一點要求,不準(zhǔn)再售賣,也不準(zhǔn)再將方子教予任何人,至于自家人做一些吃,倒是無妨。 總的來說,簽訂契約所得利者,唯有買家。 也因此,祁家大少爺聽周家阿奶毫不猶豫的提出簽契約,登時消了一些嫌棄,平添了些好感和敬佩。 本著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原則,祁家大少爺不單立馬邀請周家阿奶去官衙門立文書契約,還當(dāng)著她的面,從街面上尋了幾個以替人寫信回信為生的窮書生,以第三人的身份幫著核對文書契約。 ——這是擔(dān)心周家阿奶不識字。 然而,周家阿奶是不識字沒錯,可因著周家那仨小子學(xué)了也有段時日了,她素日里沒少叫小子們幫她記賬算賬,談不上會寫,可最基本的幾個字卻是認(rèn)得的。譬如一到十,還有十百千萬。倒不是周家買賣做得有多大,而是大部分情況下,普通老百姓用的都是銅板,周家天天都能收到超過一萬枚的銅板。 文書契約立好,祁家大少爺也叫人去錢莊取了銀票來,為了讓周家阿奶放心,他還特地喚了府城衙門的一位師爺幫著做了見證。 見他如此坦蕩的做派,周家阿奶表示很滿意:“小伢子瞅著是歲數(shù)少,做人還是很靠譜的。成,我記著你的好了,回頭再賣方子一定尋你!” 祁家大少爺心下一動,面上卻不露分毫,只笑著連聲道謝,感謝周家阿奶惦記著他。 周家阿奶是典型的打蛇隨棍上的人,她方才只是因為錢到手了一時高興才許了諾,如今見那祁家大少爺這般良善好欺的模樣,當(dāng)下心頭大樂:“要不你再幫我尋個鋪子?哦,你是從京城來的,不了解這兒。那誰懂?” “大掌柜一定知曉?!逼罴掖笊贍敭?dāng)然不會吝嗇這點兒幫助,關(guān)鍵這不過就是一句吩咐罷了,又不用他自個兒出面,能賣個人情自是好的。當(dāng)下,他便叮囑大掌柜,叫他幫著尋個合適的鋪面,又問周家阿奶想要怎樣的。 周家阿奶是真的不知道客氣為何物,連想都不想,就道:“我看你們那個總店很是不錯,差不多的鋪子要多少錢?” 大掌柜瞬間傻眼了,愣了愣才道:“那邊是府城最繁華的地段,而且這就不是價錢的問題,是沒人會賣?!?/br> “也是,做買賣的人一般都不傻?!敝芗野⒛痰挂膊粸殡y人,就是說這話的時候,特地瞅了祁家大少爺一眼,瞅得人家嘴角直抽抽。 見周家阿奶還是挺講道理的,大掌柜微微松了一口氣,只道:“老太太您同我說說,你打算要怎樣的鋪面?或者你打算做甚么買賣?” “不做買賣,買下來再賃出去?!敝芗野⒛檀鸬玫故峭纯?,“要地段繁華的,人來人往的,鋪面的門臉要大,越大越好,房舍要新,最好里頭的家具器皿都是齊活的。對了,要是能在后面帶個能住人的院子就更好了?!?/br> 聽了這番話,大掌柜倒是很認(rèn)真的看了看周家阿奶,心道,這老婆子倒是真有幾分能耐,想的倒是透徹。 “那價格呢?” “五千兩左右?!敝芗野⒛滩皇撬谴劳噶说拇髢合眿D兒,她賺了錢也花,還是大手大腳的花,卻每次都花在刀刃上。 像上次攢了一千四五百兩銀子,就一氣兒花出了一千一百多兩用于置辦水田和交契稅,哪個能說半句不是?今個兒也是如此,她都打算好了,花一半的錢置辦個能一直來錢的鋪子,剩下的一半先存著,回頭要是有好的水田,再買一些。莊稼人可不會嫌棄田產(chǎn)多。 當(dāng)然,既是賺了這么一大筆錢,回頭也該犒勞一下家里人,盡管賣星星糖的方子跟他們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不過誰叫周家阿奶心情好呢?正好來了府城,買些時興的料子,再買些新鮮的吃食,讓大家一道兒樂呵樂呵也挺好的。 在周家阿奶盤算期間,大掌柜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其實他也不用親自出馬,手底下幾百號人,分店更是一堆,完全只需要吩咐一句,自有一堆人跑上跑下的四處忙活。 倒是祁家大少爺見生意談妥了,又估量著周家阿奶可能手里還捏著其他方子,便起了結(jié)交之心。哪怕一時半會兒的要不到方子,多個朋友多條路,反正經(jīng)歷了周家阿奶這事兒,他再也不會以貌取人了。 當(dāng)下,祁家大少爺盛情邀請周家阿奶去旁邊的酒樓用飯,同時還吩咐大掌柜的多準(zhǔn)備些飴蜜齋的糕點,叫老太太帶回去給家里人嘗嘗,互相探討創(chuàng)新進(jìn)步。 祁家大少爺是真沒旁的意思,畢竟在他這個身份,互送禮物是很尋常的一件事兒,至于糕點看著是精貴,實則壓根就不算啥??蓡栴}是,周家阿奶不是這么想的。 ——她原以為祁家大少爺只是太年輕了比較好騙,如今看來,這貨壓根就是個十足十的蠢貨! 本著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的原則,周家阿奶果斷的懇請大掌柜讓她嘗嘗總店里所有品種的糕點糖果,包括蜜餞。她的理由很簡單,說自個兒就是去年間,頭一次嘗到白霜,這才有了之后的星星糖。那么同理可證,也許嘗了其他東西,就能鼓搗出更棒的糕點糖果來。 祁家大少爺和大掌柜都傻眼了。 倒不是驚訝于周家阿奶的厚臉皮,而是方才周家阿奶已經(jīng)將方子盡數(shù)告知了兩位。祁家大少爺是作為東家必須知曉方子,大掌柜其實是祁家的家奴,他是負(fù)責(zé)整個制造銷售的。也因此,在知曉方子的情況下,聽了周家阿奶這話后,他倆齊刷刷的表示很震驚。 這就好比看到某個讀書人寫了一封信,回去就靈光一閃,考上了秀才。 ——這邏輯明顯不對。 再不對也沒辦法當(dāng)面戳穿,倆人很快就收了驚容,只再度喚了個人,吩咐將總店里所有種類的糕點糖果蜜餞都給周家阿奶來幾份。 做成了買賣又得了實惠,周家阿奶別提有多高興了,這一頓吃的她格外開懷,基本上看到了她的吃相,祁家大少爺和大掌柜沒吃就飽了,紛紛端了茶杯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