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竇追惶急地舔了舔嘴唇,伸出雙手,想要表示自己并無惡意,但少女也很快發(fā)現(xiàn),眼前人似乎并無任何想要傷害自己的意圖,便放下了心來,謹慎地開口問道:“……這位公子,我乃漁陽秦氏秦秋。請問你是誰?這是哪里?” ……因為那個悖論的緣故,竇追從她的記憶中被徹底排除了出去。 竇追張了張口,未語臉先紅了三分,荒唐的話幾乎不經(jīng)思考便脫口而出: “小姐,我名為竇追,是是是西延竇家的二公子。我……我今年二十二歲,尚尚尚未婚配……我……我一見小姐,便覺親切,如遇故人……” 秦秋見他有趣,就噗嗤笑了一聲:“茲事體大,你可得問過我兩位兄長再說?!?/br> 這聲笑容,讓竇追漲紅了臉,睫毛直發(fā)抖,甚至慌得睜不開眼睛:“……那,敢問小姐芳齡幾何?有無婚配?” …… 江循帶著一張生無可戀臉,被玉邈拉回了放鶴閣。 完了,等會兒他一開門看見竇追在里面,自己明天就不要指望能下床了。 江循走到門口,正愁苦著該怎么向玉邈合理解釋大變活人的事情,就被人從后圈抱了個正著。 嗯?怎么突然…… 一把磁性撩人的聲線在江循耳畔響了起來:“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就在里面?!?/br> 江循持續(xù)生無可戀臉。 他覺得自己藥丸。 玉邈把人翻了個面,摟在自己懷里:“還是不高興嗎?” ……不,我不是不高興,我是有預感自己要完。 玉邈輕嘆一聲:“我告訴過你,想救秦秋,有兩種辦法。但是,未嘗沒有第三種?!?/br> 江循本來已經(jīng)在思考自己的第一千零一種死法,陡然聽得玉邈這樣說,眼中立時綻出光彩來,也顧不得一門之隔的竇追了,急急問道:“有辦法嗎?真的有辦法嗎?可你不是說……” 玉邈輕輕彎了彎唇角,把人攬在懷中,俯下身來,忽視了江循小幅度的反抗,柔軟的唇瓣從江循的耳尖一路細細吻下,繞過耳廓,停留在火紅色的耳垂上,才用牙齒發(fā)力咬緊。 饒是厚臉皮如江循,也被這樣撩撥的親法弄得有點上不來氣:“唔……九哥哥,你……別鬧……” 玉邈伏在他已經(jīng)騰騰冒蒸汽的耳朵邊,低聲道:“若是能讓你高興些,什么樣的辦法,我都替你想?!?/br> 江循的呼吸慢慢急促起來。 他貼在玉邈懷里,聽著他胸腔里穩(wěn)健有力的心跳聲,也聽著他用平靜的語調(diào)緩緩道: “之前有至少千百年的時間,你不是我的?!?/br> “現(xiàn)在,把這些時間補給我。” “我也會補給你。補給你想要的所有?!?/br> 說完這些,放鶴閣的門便被玉邈推了開來,門鎖彈開,門軸轉(zhuǎn)動,發(fā)出了吱呀的悅耳低鳴。 第155章 畫室【番外】 某個陽光朗照的日子, 展枚到上谷進行每日例行的外事訪問時, 樂禮非常不巧地出去辦事了。 剛一進門, 展枚就受到了了樂氏弟子高規(guī)格的招待。 “家主臨行前交代過,展公子腿才痊愈不久,受不得寒涼, 請往這邊,暖廳里的銀絲炭已經(jīng)備好了?!?/br> 展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有點困惑:“……我已痊愈兩年了。” 負責接待的弟子依舊笑靨如花:“回展公子, 這是家主交代的。” ……嗯, 既然是焉和交代的,為免這小弟子難做, 還是照做為好。 展枚點點頭,跟他去了暖廳。 去暖廳的一路上, 展枚每走上三步,就能撞見一個樂氏弟子或坐或站或行或路過地對自己打招呼:“展公子好?!?/br> 自小家教嚴格的展枚當然是一一回禮, 但樂氏弟子的密度之高,搞得展枚頗為不解。 頂著一張長久修煉而成的冷漠臉,展枚心里默默地冒著問號泡泡: 咦?上谷原來有這么多弟子嗎? 為什么以前焉和接待自己的時候, 自己會有種整個上谷都是空蕩蕩的錯覺? 好像……不管自己同焉和走到哪一處山水勝地, 都是只聞獸鳴不見人跡。他以前也常常覺得,樂氏的弟子也太少了些,長此以往,仙派的發(fā)展或許會受到影響,但因為每次都和焉和聊得太開心, 他總會忘記要提醒焉和要注意這一點。 ……看來自己一直以來的認知是錯誤的,需要得到修正,不能只從表象來判斷事情。 思考著真正的哲學問題,展枚被引進了上谷東面的暖廳。 負責接待他的弟子謙恭有禮地奉上茶水:“展公子,小心燙口。” 展枚耿直道:“多謝,我不渴?!?/br> 小弟子立刻苦大仇深臉:“家主臨行前交代過,展公子最愛喝這棗葉茶,時值冬日,又沒有新鮮棗葉,這是弟子們現(xiàn)畫出來的……” 展枚頓時覺得對方如此勞心費神,自己不喝不合適,便體貼道:“嗯,我喝?!?/br> 小弟子見展枚喝下了茶,受到了鼓舞,又遞上來一條錦光流溢的銀狐毛毯:“家主臨行前交代過,展公子自從受傷后,體質(zhì)虛弱,要注意保暖。即使在暖廳里也不能大意,需得用毯子護著膝蓋才行?!?/br> ……展枚放棄了強調(diào)自己已經(jīng)痊愈兩年的事實,嚴肅地拒絕道:“太奢侈了?!?/br> 小弟子忙說:“不奢侈,不奢侈。” 這絕不是什么謙辭,前些日子,上谷全體弟子在經(jīng)過商議之后,私下里舉辦了一次集體繪畫創(chuàng)作,主題就是“銀狐”,每個弟子將自己的銀狐從畫里幻化而出,薅下銀狐的皮毛,再把被薅禿嚕毛的銀狐們重新塞回畫里,就湊出來了這么一條毛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真一點都不奢侈。 受不住小弟子guntang灼熱的小眼神,展枚輕嘆一口氣,把大得宛如一床被子的毛毯蓋在了自己身上:“焉和在臨行前還交代了別的什么嗎?” 小弟子挺利落道:“暫時沒別的了。展公子,您在這里稍等,我就先退下了?!?/br> 于是展枚坐在原地,裹著雪白雪白的大毯子,面對著暖廳墻壁上高懸的樂氏祖先像,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他的跪姿規(guī)范,雙膝抵在蒲團邊緣位置,屁股擺得端端正正,小弟子進來續(xù)了三四次水,都沒見他換個動作。 第五次進來的時候,小弟子終于忍不住了:“展公子,您腳不麻嗎?” 展枚認真臉:“麻。”他捧著冒熱氣的茶杯,沉聲道,“沒關系,我可以忍?!?/br> 小弟子:“……” 他有種在無意中虐待了客人的錯覺。 短暫的僵硬過后,小弟子重新堆出了標準的“如沐春風”式笑意,和樂禮的笑容簡直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展公子,您起來轉(zhuǎn)一轉(zhuǎn)吧,這暖廳里可有不少好東西呢?!?/br> “好東西”三個字,小弟子特意加了重音,可惜展枚抓錯了重點,嚴肅道:“到了主人家中擅自行動,于禮節(jié)不合?!?/br> 小弟子:“……” 半晌之后,小弟子幽幽嘆了一口氣:“那展公子可真是不能一飽眼福了。前些日子,家主偶然遇見一極美的女子,驚為天人,心甘情愿地為她作畫,還特意將她的畫作珍藏在這暖廳之中,說這是他畢生最佳之作……” 說完,小弟子就想抽自己一通。 這造作的口吻! 這欲擒故縱的神態(tài)! 這爛破天際的激將法! 白瞎了這么好的借口了! 然而,展枚卻有了反應。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兩個關鍵點: 第一,極美的女子。 第二,樂禮為她作畫且珍藏了她的畫。 當然,小弟子浮夸的語氣和演技被他選擇性略過了。 注意到這兩點后,展枚突然覺得很生氣。 但因為他一貫嚴肅,即使生氣,面上也顯不出什么來。他轉(zhuǎn)過頭來,問那暗自懊惱的小弟子:“那美人圖現(xiàn)在何處?” 小弟子:“……” 雖然展公子吃醋是件喜聞樂見的事情,但是這么爛的演技都能哄過去,小弟子忍不住對展公子產(chǎn)生了深深的同情心。 同情之余,小弟子也不多墨跡,打蛇隨棍上道:“展公子這邊請?!?/br> ……本來小弟子還指望著展公子一個人閑得無聊,在暖廳里摸摸索索,遲早能發(fā)現(xiàn)暖廳里的暗室,誰想得到展公子定力如此之強,還得讓他主動把暗室的開關扭開。 他上前兩步,掀開樂氏祖先的畫像,把手抵在畫像后的墻壁上,不多時,暖廳西面的墻壁便轟隆隆打開了。 展枚目瞪口呆。 等回過神來,他立即雙掌合十,對樂氏的祖先深深行下一禮。 ……晚輩莽撞了,實在是無意冒犯。 目送著展枚走入了家主的私家小畫室,小弟子滿面歡欣地走了出去,門一合,月亮門處頓時冒出了好幾顆腦袋,七嘴八舌地問:“如何?如何了?” 小弟子得意道:“我信口扯了個謊,可算是把展公子哄進去了。他看到那滿墻的畫,必然有感于咱們家主的一片赤誠之心?!?/br> 一個戴翠玉簪的弟子由衷道:“家主真辛苦?!?/br> 小弟子發(fā)自肺腑地附和:“哎,家主太不容易了。” 小弟子的感嘆引起了一片感同身受此起彼伏的嘆息。 一杯粗茶,一條毛毯,一個蒲團,一張白胡子老頭的畫像,就能讓他自娛自樂倆時辰的人……的確可以用神奇來形容了。 如果他們不再趁機用點功,家主估計還要等個十幾二十年,等到倆人都中年謝頂了才能把展公子吃到嘴。 一想到那個畫面,上谷弟子們就感覺自家家主特別可憐。 …… 樂禮的小畫室里,滿坑滿谷,滿墻滿屋,都懸掛著展枚的畫像。 低頭沉思的,偶爾淺笑的,閉目小憩的,潛心修煉的,但是展枚的心卻并不在這上面。 他著實想看看那女子是怎樣的絕色。 但是“在主人不在的情況下隨意翻看他人物件”這種行為這顯然是違背他的做人原則的。 展枚本來想著那小弟子肯定會留下來帶他看看那幅畫,誰想到他竄得那叫一個麻利,只轉(zhuǎn)個臉的工夫人就沒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