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節(jié)
二管家送完了人,就去了沁園,等他把他招待宣老爺?shù)氖抡f罷, 末了跟少夫人說道:“小人看宣二老爺?shù)脑谛湎碌氖帜蟮蒙蹙o, 走得不甘。” “嗯?!痹S雙婉應了一聲, 示意知道了。 往后這不甘, 只怕更甚。 長公子要收拾他們了。 許雙婉對廣海這家宣家出的事唏噓不已, 但也只是拿此當覆車之戒, 警惕自己不要走上那樣的道路,但要說因此對宣家同情憐憫, 卻是沒有。 這有人種花栽樹, 來年眼前花開樹成蔭;這有人栽種的是惡因,來日嘗到自己種下的惡果,也是避免不了。 “那小下告退去忙事了?!?/br> “去罷?!?/br> “是。” 主子不多說,下人們也有自己揣測他們心思的脈落和法子, 二管家退出了外殿,心道這廣海宣家也是難逃一劫。 但凡少夫人漫不經(jīng)心聽的事,這事十有九成就是長公子已有定論了,少夫人這頭, 就只會照著長公子走。 這廂宣宏道把事透露給了宣洱,這是提前透了,陳家已在路上,只要他們沒進京見到圣上,這當中就有無數(shù)定數(shù),陳家那邊就危險了。 宣宏道在知道宣洱在朝中上下又活動了起來,又被前來看望他的老友提醒,知道在路上的陳家也有危險后,急忙找來了兒子,問道了此事。 宣仲安一回來就被少夫人攆到聽軒堂來盡孝,聽完歸德侯的話,他看了他擔心自行做錯了事的父親兩眼,方道:“陳家若是折在了半路,那就是他們家與龍頭無緣,有何可惜的?” “這……”宣宏道啞然。 這不因這是長子下的大棋,他怕他的一時之氣壞了他的大計么。 “我告訴您,就是讓您說的,您不必有什么擔憂?!毙侔矝]明道他敢與他父親說的,就已不擔心他會說出去,但他這意思也差不多了,“正好,圣上與我也能看看陳家的應對之力?!?/br> 他們扶陳代宣,扶的又不是傀儡。陳家取而代之,想來當?shù)乇赜蟹磳χ恕3鹨曣惣业?,嫉恨陳家的,絕不會少,陳家要沒那個能耐,到時候還是要朝廷出手幫他們坐鎮(zhèn),朝廷一出手,這事情不是簡單的當?shù)厥献甯B的事情了,到時候一大斗,廣海原本的優(yōu)勢就會放緩,當?shù)厝酥粫映鹨暢?,廣海也就不是朝廷那個想相爭的地方了。 他們想收下廣海,又不大動干戈,勢必劍走偏鋒。 宣宏道生在豪貴之家,從小也是受是老歸德侯親手栽培,無奈,他的頭腦泛泛,看事情也只能看到表面的一層,更多的,是人點醒一層他就明白一層,姜老太史在世時,對他這對毫無朝局敏感,也不知道舉一反三的女婿也無可奈何。 宣宏道要是腹有經(jīng)綸,歸德侯府也就不是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了,當初他也不會做出那種明顯得罪先帝的事情來,只是幾十年過去,他都經(jīng)了不少事了,宣仲安看著還是想不通這其中門門道道,不懂朝局治國之道的父親,在心中輕嘆了口氣,無奈至極。 他以為,他做的很明顯了。 “?。俊毙甑肋@下回味過來了,其后,他喃喃道:“為父還以為,還以為……” “我也不是利用您,”宣仲安見他還是沒明白,直言道:“在給您出口氣與磨一磨陳家之間,先有您出氣之事,才有了順帶磨一磨陳家的之事發(fā)生,沒有,等他們進了京,兒子也還是會讓宣家跟他們對上,只是有個時間早晚而已?!?/br> 這中間,是藏了他的私心,只是毫不影響正事罷了。 宣仲安的話畢,宣宏道沉默了下來。 他剛才就是那般想的,他以為他受長子利用了。 但不是這樣吧?或者說,不僅僅是這樣罷,他們做事,都是有著別人猜也猜不著的用意罷?反正,宣宏道就從來沒有猜對過他們的心思。 先帝的,他岳父的,他都沒有。 就如當年他都不怎么明白,為何他岳父一個寫史的太史,是怎么能從想殺了他的先帝手里救下侯府的。 岳父也是難以說清,含糊其辭,他那時就當是侯府祖先的余蔭庇護,讓先帝手下留了情。 后來他是從大舅子那的支字片語當中猜出當年岳父對先帝有相救相護之恩,這才可能是侯府活下來的主要原因。 岳父嘴里從來沒有提起過他對先帝有恩的事來,大舅子就是說,說的也是語焉不詳,宣宏道后來跟兒媳婦談起這事,兒媳婦那邊在斟酌半天后跟他說了幾句,他這才明白,有些人的恩,別人不提起,他可能會報,但若是提起了,挾恩相報,那恩就不是恩,而是仇了。 兒媳婦一點醒,他就恍然大悟,先帝就是那樣的人啊。 想想,他是真是不適合朝廷。 當年他父親與他這般說的時候,他覺得屈辱難受,弟弟們拿此鄙夷他的時候,他更是憤怒不堪,如今看著與他截然相反的長子,宣宏道心中這感觸紛亂,末了,想及到底是長子托起了這個侯府,沒有辜負他祖父對他的重托,他有些慚愧地把那些對兒子的妒恨壓了下去,與他點頭道:“為父明白了?!?/br> 宣宏道自以為自己口氣尚可,卻不明白他的臉色神情在他長子眼里再是分明不過,但宣仲安明白歸明白,也不放在心上。 來日他父親能伸腰揚眉時,就會忘了這些。 婉姬總當他還是個需要父親的人,他是需要,但與她想的不一樣——他把他沒有在他的祖父身上盡到的孝心,回之在了他的父親身上。 想到在父親那里,再是孺慕尊重祖父不過,父親的種種,宣仲安在了然于胸之余,也就閉一只眼睜一只眼,從不去計較。 宣仲安能說的都說了,他回了沁園,跟許雙婉說了父親找他的事。 許雙婉聽后笑了笑。 “看,”回來泡著腳的宣相搖了下頭,“你都不問的事,他就是不明白?!?/br> 非要言道清楚。 就是言道清楚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想岔。 好在,他父親是個軟性子,不會鬧出什么事來。 “也不是這個說法,你們的想法,也不是人人都能料得著?!痹S雙婉沒說的是,若是有人料得著,他們就又變了。 這君臣倆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寶絡也好他也好,做件事情從來就不僅僅只是單獨做年事那么簡單,有幾個人能追得上? 波云詭譎的朝廷與朝局,這身在局中的人,人人一天都能變幾百個樣子,人多就更復雜,腦子不靈活的,是猜不出當中的意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