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人們的歡笑聲,孩子們的尖叫聲,將這場上元盛會的歡樂氣氛推向最高之潮。 趙晗仰望夜空,將這美景盡收眼底。 聽那人在耳邊輕聲低吟:“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 在璀璨耀目的星火光華之下,她含笑回望,那對夜色般深沉的眸中映著她的笑顏。 她微笑著接完下首:“……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br> 不知我有多幸運,跨越過那么久遠的時間與空間,與你相遇在這一瞬間,與你相知于這一生,與你相守在這一世。 ? 上元盛會煙火放完后,亦是夜半,皇上便擺駕回宮。但民間狂歡并未因此結(jié)束,大街小巷都有休閑游玩者,富豪之家雇乘肩小女、舞隊小廝們到府里表演,街上各商家店鋪也繼續(xù)開門做生意。 俞子毅與云英過來找到趙晗她們。云英笑嘻嘻對方泓墨道:“我一個時辰?jīng)]說話,你可得說話算話,請我們吃飯。” 方泓墨道:“你說的我一個字也不信。” 云英扯著俞子毅的衣袖道:“子毅可以為我作證?!?/br> 俞子毅忍笑點點頭道:“她看雜劇的時候真的忍住了,一句話沒說。” 方泓墨仰天:“果然還是賭上食物才能讓你閉上嘴啊?!?/br> 他們在另一邊找到瞿承廣,方泓墨帶他們?nèi)チ艘患揖茦?,這一家擅做膾切,即為生切的魚片。 他們坐在席間,不就有茶飯博士帶著活魚過來,當(dāng)場做膾切。 茶飯博士耍的一手好刀,迅速無比地將鮮活的魚剖骨去皮,轉(zhuǎn)眼就成兩片粉嫩凈rou,再切成薄如蟬翼,透明勝紗的片狀,沾上芥辣、醬油,入口綿軟嫩滑。食一片膾切,佐以一口清爽米酒,鮮爽無比。 食罷歸家,已是天將明時了。 ? 上元節(jié)后第三天,方泓墨去了次王老大夫的醫(yī)館。 瞿承廣介紹他認識了一個波斯商人榮遷,此人長居淮京城,在城里買了宅子,漢語講得極為流利,還給自己起了個漢語名字。 節(jié)后三人便約好一起去醫(yī)館,看看那個受傷的胡人。 節(jié)日中亦有人生病,醫(yī)館照常開張。王老大夫預(yù)先收到方泓墨的來信,知道他們要來,一見他們便熱情相迎。寒暄幾句后,便引他們?nèi)雰?nèi)。 一路走的時候,王老大夫說明此人因乞討度日,體質(zhì)較弱,因此傷勢恢復(fù)得緩慢,如今還是需要打著夾板,固定傷肢靜養(yǎng)。 他們到了胡人休息那個小間,榮遷一瞧便道:“他不是波斯人。” 如今這人洗沐干凈了,并非當(dāng)初蓬頭垢面難辨面目的樣子,就連方泓墨也能瞧出來,此人雖然同樣高鼻深目,卻是褐發(fā)藍眼,與波斯、大食等國的人相貌還是有所差異的。 好在淮京城內(nèi)所居異國人眾多,互相間也有交流,榮遷還知道少許別國語言,過去交談,輔以手勢比劃,也能與其簡單溝通。 榮遷問了會兒,回頭對方泓墨道:“他是坐海船來的,出生于葡萄牙里斯本,叫迭戈?羅德里格斯?德席爾瓦—貝拉維斯克?!?/br> 作者有話要說: 方泓墨(回憶):知道我已婚之后,皇上又問我是否有子嗣。 趙晗(疑惑):皇上到底什么用意? 方泓墨(一本正經(jīng)):皇上是因為配公主給我這條路已經(jīng)不成了,所以要打我們兒子的主意呢! 趙晗(對觀眾席低語):自戀無藥可救…… 方泓墨(撫胸):幸好我們兒子還沒有出生,我就不用欺君,直接爽快地答他沒有。 趙晗:然后呢? 方泓墨:他就說“嗯……” 趙晗(疑問):嗯……?什么都沒說? 方泓墨(攤手):然后就很尷尬啊,皇上金口玉言是不能隨便改的,說要另外賞賜不是金錢之物給我,可是又想不到要賞賜什么,大家都等在那里,不是很尷尬嗎?最后總算是勉強寫了兩個字給我,交差了事。 趙晗(郁悶):賜墨寶也就算了,今上的墨寶還是很值幾個錢的,可非要給我們兒子起名字是怎么回事?孩子他親爹媽沒權(quán)利給他起名了嗎?還是個起碼要等二十年才能用的字! 方泓墨(小聲提醒):是紀燁宸的爹?。?/br> 趙晗(恍然):果然是親父子,思路很別致。 祝大家圣誕快樂??!~~~~ 感謝砸地雷的小伙伴們!!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伙伴們?。?nbsp;圣誕也愛你們!~~ 讀者“小淨(jìng)”,灌溉營養(yǎng)液 120161224 04:58:27 ☆、第84章 立春咬春 因全名太長不好稱呼,便稱其為迭戈·德席爾瓦。榮遷又連問帶比劃地與迭戈交談好一會兒后對方泓墨道:“他在海上航行時意外落水,漂流了一天后幸運地被漁船救起,漁船載他到了岸邊小漁村,因語言不通,不清楚自己所在,又找不到自己的船,就這么一路乞討,流浪過來的。剛到淮京城里,就遇到你們的馬車,救了那小童,自己也受傷了?!?/br> 方泓墨沉吟道:“他落水是因為海難么?所乘船只是否也遭難了?” 榮遷再問迭戈,一面比劃著翻船的手勢。 只見迭戈一邊說話一邊使勁搖頭,榮遷回頭道:“他是夜里大風(fēng)大雨時意外落水,船是大船,那樣的風(fēng)雨應(yīng)該不會有事?!?/br> 方泓墨便又向榮遷道:“請你問明他所乘的船只名號,要確切,若是能知道原來預(yù)備??康母劭诰透茫苍S可以幫他找到那條船。” 榮遷照著問了,一番交談后,得知他所乘船為瑪格麗塔號,預(yù)備??棵髦莞?,迭戈還寫下葡萄牙文船名。 出了王老大夫醫(yī)館后,瞿承廣與榮遷另外有事辭別,方泓墨便去找俞子毅,托他幫忙去提舉市舶司查查是否有這條船在明州停靠過。 俞子毅一口答應(yīng),又與方泓墨聊了幾句后說起云英去了方府。 方泓墨道:“她和我是命里相克,最近沒事老是跑去我家做什么?” 俞子毅笑道:“云英或許與你是相克,與你夫人卻頗為相合,說是難得有個親戚讓她覺得這么投緣,要親上加親呢?!?/br> 方泓墨挑眉道:“她又搞什么?什么叫親上加親?她這是要拐走我家阿晗,還是看中我兒女了?” 俞子毅忍不住大笑起來。 · 今日一早,趙晗陪著韓氏忙完了家事,回到自己院里,讓廚房準備韭黃、白菜、香菇、豆干、豆芽等各色蔬菜,再分別配以或rou絲或蝦仁,將這兩種餡料煸炒至七成熟后,調(diào)味并勾厚芡,起鍋在盤中攤開,讓其冷卻。 即使大富之家,在冬日里所食蔬菜的種類也極為有限。而立春為春之始立,萬物生發(fā),便有了這立春吃春餅的習(xí)俗,亦稱咬春。 今日正逢立春,廚房一早做好了春餅皮子,按著這里的傳統(tǒng)吃法,是用餅皮直接包起時鮮蔬菜來吃。 但趙晗吩咐廚房將一部分餅皮攤得比平常的薄,攤開如一掌長,包上煸炒好的各色餡料,卷攏后兩頭折起,最后卷成約二寸六分長、八分寬的長形條卷,用稀面糊封口。再將這些小卷入鍋油炸,等表皮金黃后撈起,蘸醋食之。 恰逢云英來訪,趙晗便讓廚房炸一盤春卷招待她吃。 春卷剛端出廚房,她老遠就聞著香味了,等瞧見這一盤,新奇地問道:“這是什么?” 趙晗道:“春餅啊。” 云英大奇:“春餅炸過了?不是該卷著直接吃嗎?” 趙晗笑道:“我覺得這樣應(yīng)該更好吃,就試著做了一下,叫它春卷吧。你嘗嘗,不過要小心,因為里面勾了芡,比尋常炸物更燙。可也因為勾芡,也讓里面的餡料更多汁爽滑?!闭f著把醋碟向她推近一些。 云英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立時大贊:“美味!表皮香脆,里面的蔬菜鮮嫩多汁,太好吃了,怎么做的?把詳細做法寫給我,我回去也要照著做?!?/br> 趙晗便去拿來紙筆,把做法寫給了她。 云英收起寫著做法的紙箋,又開始接著邊吃邊問她:“上元節(jié)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淵渟和太子殿下怎么……” 趙晗也知那天晚上泓墨與紀燁宸之間的氣氛頗為異樣,瞞也瞞不住云英,以她的性子,能忍到今天才過來詢問,而不是第二天就來問,就已經(jīng)很出乎她意料了。 房里只有從露從霜伺候著,她便把過去之事有所保留的告訴了云英,說萬華寺救方萱時與太子遇到過,太子選妃時她又恰好與方家有了婚約,祖母就拒了,至于喜宴上太子來喝過喜酒之事,云英那時也來赴宴的,自然不用再提。 云英聽得咋舌:“難怪啊難怪……我說殿下看淵渟怎么就一付看不順眼的樣子,原來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啊……” 趙晗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道:“你呀向來口無遮攔,但這話可是不能亂說的!我做人清清白白的,與太子只不過見過面說過幾句話而已,又何來情敵一說?” 云英捂著嘴道:“是我說錯話,我吃春卷不說話了,你說我聽。”說著夾起春卷咬了一口,卻被里面餡料燙了舌尖,還不舍得吐掉,咝咝地吸著氣把那口春卷吸涼了才咽下去。 趙晗又好笑又無奈地遞給她一杯涼水。云英接過杯子,含了一口水在嘴里,好讓燙到的舌尖能舒服些。 趙晗道:“我知道你說這話是無心,我也是與你交心才不瞞著你,不過此事你可不能再告訴別人了?!?/br> 云英口中含著水,鼓著腮幫子連連點頭,接著咽下水,喘了口氣道:“你放心,你信任我,我亦是當(dāng)你手帕交,才會開這樣的玩笑,可絕不會對別人透露半分?!?/br> 趙晗點頭,她也是知道云英的性子,雖然爽快耿直卻不是魯莽愚蠢,不然那晚上當(dāng)場就會忍不住問怎么回事了,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肯告訴她這些過往的。 云英夾起那大半只春卷,這次小心地吹涼了才開始吃,邊吹的時候,還與趙晗說話:“你說殿下會不會以后再找淵渟麻煩?可得讓淵渟小心些……” 趙晗輕輕搖頭道:“其實也沒到那種程度。再說他貴為皇太子,咱們是平民百姓,平時根本沒遇到的機會,也就這次過節(jié)才巧遇而已。說來也是有點運氣,正好借此告了高馳他們一狀,京兆府有殿下給的壓力,就不得不按律懲辦那些人了?!?/br> 云英卻大搖其頭:“我可覺著不是巧遇,也不是運氣,一定是殿下從門樓上看見你了,故意過來找你說話的。萬華寺殿下遇見你時,大概就記住你了,可偏偏選妃時,被拒絕了,得不到的最稀罕,大約就是這事讓他惦記上你了?!?/br> 趙晗微笑道:“但凡以后那位可能出現(xiàn)的場合,我都不去就是了?!?/br> 方泓墨正從外面進來,接口問道:“什么地方你都不去了?” 云英立即低頭,認真地吃著春卷。 趙晗含笑說道:“但凡不該去的地方都不去?!?/br> 方泓墨微微笑了笑,便不再追究,轉(zhuǎn)臉朝云英道:“又來我家騙吃騙喝了。還每次都趁我不在家時過來。” 云英用筷子指了指盤中道:“阿晗新制春卷,我是來試吃的,本是犧牲自我之舉,還因此負了傷,怎能說我騙吃騙喝?再說我每次可都不是空手來的,哪一次不是帶著東西來的?” “負傷?是貪嘴吃得急燙傷了吧?”方泓墨“呵”了一聲后又道,“我方才見著子毅,他不太舒服,你趕緊回家去看看吧?!?/br> 云英一愣:“他為何會不舒服?他病了嗎?” 方泓墨道:“我又不是大夫,怎知他為何會不舒服,你還是趕緊回去吧?!?/br> 云英半信半疑地盯了眼方泓墨,不過心里到底放心不下子毅,想問趙晗的話又問好了,便告辭回家去了。 趙晗送她出去,同時吩咐廚房裝了兩盒春卷皮子與餡料給她,讓她帶回去現(xiàn)做現(xiàn)炸才好吃?;貋砗舐詭?dān)心地問泓墨:“子毅真的病了?請來大夫看過嗎?” 方泓墨坐那兒吃著春卷,淡定道:“子毅好得很,等會兒還要好,能吃上現(xiàn)炸的春卷?!?/br> 趙晗哭笑不得:“你這狼來了的故事,下次再說她就不會信了?!?/br> 方泓墨道:“下次等下次再說?!?/br> 趙晗問:“要是下次子毅真的病了呢?她不也不信了?” 方泓墨正色道:“若是子毅真的病了,我肯定會親自把她送回家去,還會陪在那里等子毅好轉(zhuǎn)或穩(wěn)定了再離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