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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瘧病,沈逸風的腦中現(xiàn)了這個念頭。幸而他出行帶得大夫,沈逸風讓隨行的大夫在后車里照顧端硯,遇到了農(nóng)家,也留著端硯在馬車里休息,以免讓其他人也染上了癥狀。 現(xiàn)在不得不上路也是因為走過最后一小道的山路,就可以入了襄陽,他隨行帶著的藥已經(jīng)不多了,端硯現(xiàn)在需要的就是藥。 “我們走吧。”沈逸風站起身來。 因為下雨,馬車行的很慢,規(guī)律性的震動,讓沈逸風慢慢起了倦意,剛剛在借宿的農(nóng)家里洗漱一番,這會兒眼皮子發(fā)沉,隨著馬車晃動,他覺得累的連同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少爺?!本瓦B宋硯的聲音也變得悠遠,杳然似仙鶴遠去。 “嗯?”他從鼻腔里哼了一聲,想要睜開眼,只覺得視線模糊,看不清宋硯的面容。 或許是入了幻覺,他覺得素來不茍言笑的宋硯笑了一下,他想要牽動嘴角,便覺得這般的力氣也沒有。忽的一聲駿馬長嘶,整個車廂傾些,他的輪椅往后始動,剛開始速度還不快,之后便速速往后退去,他卻沒有任何的力氣阻擋輪椅的后滑。 碰的一聲巨響,撞開了馬車車廂門,他整個人騰空而出。 沈逸風感覺到綿綿細雨輕柔地籠在了他的面上,山風鼓起了他的衣袖,只是拋向了空中一瞬,整個人就飛速向下墜去。 用足了全身的力氣,也不過掀開眼簾,像是有人拂過他的眼瞼,告訴他,“睡吧,睡一覺就好了?!?/br> 這般的細雨與山風,像是等待許久等著他的入懷。沈逸風也就閉上了眼,諸事不知。 第一輛馬車的巨響,驚動了第二輛的馬車。端硯燒得不省人事,朦朧之中仿佛聽到有人說道:“已經(jīng)確定跌落了下去?要不要找尸骨?” “他……” “他還不知道燒得能不能扛下來,沒事的。還要不要撈尸骨?” “你以為我為什么會選擇這里?底下就是漢水,昨天下過大雨,漲了水,只怕連尸骨都沖刷走了?!?/br> “還是找找吧?!?/br> “那就從這里到下游一里路。再往后也沒有必要?!?/br> 端硯燒的昏昏沉沉,燒的諸事不知,只是懵懵懂懂聽到了幾句話,并不明白其深意,復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 李薇竹明白了金錢的作用之后,自漳陽城而出一路上向京都行去,很是節(jié)省。 李薇竹行了兩月的時間,才到襄陽城,也是因為她一路行醫(yī)所致。李薇竹面嫩年歲小,想要給大戶人家看病賺錢,卻不得信任,只給一戶大戶人家看過一次中暑的急癥,得了十兩銀子,剩下的時候,大半是貼錢給人看病的。也幸而一路上遇到的多是并不復雜的小病,就這般,她也折騰了有五十兩銀子進去了。 短短兩月就用掉了五十兩的銀子,這用的著實有些快了,白芨卻也不好阻攔,畢竟當年她也是被李薇竹救過的,尤其是救下了的人跪在面前不住的磕頭,涕淚縱橫的模樣,讓白芨想到了當初的自己。 看著李薇竹行醫(yī)的模樣,她看醫(yī)書時候的認真,治好了病人時候的快活。白芨覺得當初退親,離開漳陽城是再對不過的選擇。 這一日是傍晚時候到的襄陽城,下午還下著的小雨已經(jīng)停了,雨后初霽,空氣之中是淡淡的泥土腥味,紅日西沉的方向已經(jīng)暈上了天青色,想來明天便是一碧如洗的好天氣。 到了客棧里,白芨給李薇竹洗漱。從羅夫人那里得到的醫(yī)書有調(diào)養(yǎng)之法,李薇竹也就日日給自己調(diào)養(yǎng),這段時日,她的變化頗大。白芨給李薇竹著了肚兜,忍不住抿唇一笑,“也是大姑娘了。”肚兜給李薇竹放了三回,從漳陽城里頭出來的時候還是如同臥的荷包蛋,這會兒恰巧少女的小手盈盈可握,腰肢也越發(fā)纖細了,走路的時候帶著款款的味道。 這會兒李薇竹要扮作男子,便不那么像了,不想用束胸束縛著,只能夠著寬大的衣衫,依舊用藥草壓著嗓音,只是仍是有眼尖的人不相信她是男子了。 李薇竹有些不好意思,剛沐浴過,紅潤的面頰越發(fā)紅了。 “晚上我們?nèi)タ椿??”白芨讓李薇竹穿上了女裝,一邊給她挽髻,“我先前以為漳陽城是最為熱鬧的所在,誰知道一路看來,一座城池比一座氣派?!?/br> “好?!崩钷敝駵\笑著,她的面頰也比先前要消瘦了些,這會兒扮作女兒裝,柳葉眉彎彎,杏眸帶著水潤的婉轉(zhuǎn)?!跋惹熬吐犠娓刚f過京都最熱鬧了,說起來一路走來,襄陽城的街道是最為寬廣的,熱鬧繁華且是九省通衢所在,同樣也是有山有水的清幽之所,可以說是鬧中取靜了?!?/br> 白芨抿了抿小姐的鬢發(fā),聽著李薇竹說起襄陽城,說起那個李大夫。 簡單裝束,扮得清雅大方就可以出門了。 夜晚華燈初上,恰逢是八月十五,少男少女都托燈出行。居高而下,可見著城池里升起的星星點點燈火,像是天上的銀河傾瀉在了凡間,溫柔的閃爍著。 走在寬廣的大街上,處處都有猜燈謎得燈籠,那對對子的攤位面前,聚了不少人,有閨秀藏在帷幕里,一雙妙目看著臺上對對子的書生,就算是不曾揭開輕紗,也可以想象那雙妙目里含羞的多情。 李薇竹走了一圈,準備掏銀子買盞燈湊趣的時候,瞥見了一猜藥材名的燈位,李薇竹站定之后,想了半宿,得到了一盞最為簡樸綴著如意結(jié)的燈。 得了這燈,橘色的燭火透過薄薄的燈壁,籠得她瑩潤的面通透,她的眼在燈光的映照流轉(zhuǎn)著淡淡光華。 “姑娘的醫(yī)術(shù)想來也是頂尖,說不定比李夫人的醫(yī)術(shù)還要高明。”賣燈的鋪主笑瞇瞇的,李薇竹猜中了一盞燈的燈謎,轉(zhuǎn)眼還給兩個丫鬟買了兩盞燈,既然照顧了他的生意,少不得要恭維眼前的少女幾句。 李夫人?李薇竹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她得到的醫(yī)書,作者便是李志庭,“李夫人是大夫嗎?她是不是著過醫(yī)書?” “我們都稱呼她為李夫人,她的醫(yī)術(shù)真真是好,尤其是擅長婦科。小姑娘看來是外來的。李夫人是不許人成她李大夫的?!变佒餍χf道,“她沒什么著作,不過我們襄陽城里的人曉得她的醫(yī)術(shù)好,難道姑娘你得過她的醫(yī)書?當真是個怪事。” “為什么不許稱作大夫?”一雙水眸好奇的眨著。 鋪主想著這位小娘子當真是嬌滴滴的貌美,對這樣的小嬌娘,聲音也放得軟了些,“早先是出過一些事故,要么是把人醫(yī)得半死不活要么是醫(yī)死了人,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br> “這樣啊?!崩钷敝袢粲兴?,繼而對著鋪主甜甜一笑,“我正是想要拜訪她。哪里可以尋到她呢?” 鋪主被李薇竹的甜美笑容笑得晃了神,告訴了她東城區(qū)的漢水繞過,羊枯山的山頭里,她就住在那里頭。 李薇竹得了消息,感激了鋪主一番,就繼續(xù)往前走。 “白芨,你說李夫人是怎么了,怎的不愿意讓人稱呼為大夫?” “祖父當年心傷成那般也不忘給人醫(yī)治病人,她既然不愿讓人稱呼為大夫,又為何要給人看?。俊?/br> 李薇竹同白芨說著,白芨自然也不知道答案,算是漫無目的說著話,燈籠里的燭火隨著她的走動跳躍著,拉長了她的身影。 經(jīng)過剛剛鋪主的指點,順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往護城河的方向走去。巍峨氣派的城墻邊有小道通向河邊。靜謐的水面上飄過一盞又一盞燦華的花燈,兀自在水面上打著旋兒,像是帶著光的菡萏悠悠綻放。 “小姐,許個愿吧。”白芨說道,“我剛剛聽人說,在水里放花燈,許愿很靈的?!?/br> “好?!崩钷敝駵\笑,“你們也許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