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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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明芝開口求他放人?寶生心里一顫:他并不想看到那種場景。 寶生用力一拎徐仲九的衣領,“別裝死!”他湊到徐仲九耳邊,壓低聲音卻帶上了狠勁,“總躲在女人后面,什么玩意!” 徐仲九上氣不接下氣大咳起來。他咳得去了半條命似的,萎縮成一團。寶生倒是想罵,但手里輕飄飄的份量提醒他,徐仲九在日本人那里受過大刑,不是裝死,是真的差點死掉。他突然生恨,真死了也好,半死不活卻要連累別人。寶生不怕死,但如果為徐仲九死,他心不甘、情不愿。 徐仲九用手背擦去咳出來的眼淚,有氣沒力地說,“要殺就殺,問什么……”聲音越說越低。寶生把刀一勒,這話,明擺著嘲笑他色厲內荏。 血沿著刀背往下淌,徐仲九盡量后仰,笑在唇角浮了片刻,聲音低得如同耳語,“能活著總是好的?!彼挚攘藘陕暎昂伪貑栁??!睂毶粶?,早就知道徐仲九自私自利是流氓,沒想到到這種時候仍不改口。 寶生嗖地看向明芝,目光簡直悲憤了,瞧瞧。 明芝卻沒在看他倆。她指尖撫在碗口,是個要喝不喝的樣子。 寶生心一跳。 “殺了我,孩子沒爹你想過沒?”徐仲九說。 寶生盯著地面,“少你一個也沒事?!彼约壕褪菦]爹的孩子,一樣長大,雖然吃了點苦,但jiejie是不同的,不需要靠男人也能養(yǎng)孩子。他對徐仲九說,“你死了我們幫你開喪,閉門不見人,等過兩個月再走。”醫(yī)生說過,懷孕六七月風險最小,幾路人馬他也搭得上線,到時把地頭、人手交出當報酬。頓了頓,他又道,“將來少不了你香火紙錢。要怨,就怨日本人。” 話都說到這,他暗地咬咬牙,就著剛才的姿勢舉刀向下劈去。 他想給徐仲九痛快,怕力氣小了砍個半死不活還得補刀。 就在那瞬間,潑潑灑灑迎面一碗藥湯。 碗碰在刀上,又掉在地上,碎成幾塊。 也就是這么眨眼間,徐仲九用力一掙。隨著一聲布料撕裂的長聲,他朝旁滾去掀開枕頭拿起枕下的東西,一把頂在寶生額頭。 冰涼,入骨。 寶生緩緩閉上眼。 徐仲九拿下他手里的刀,扔到屋角,然后又咳成地動山搖,好半天才開口,嗓子啞得被劈過似的,“活著總是好的?!笨榷嗔寺牪磺鍎e人的話,明芝的聲音隔著層布般模模糊糊,“那你看該怎么樣?” “不知道?!毙熘倬疟成弦粚訉拥孛疤摵梗B靠著床都坐不住,滑倒在地上。他是只要自己和明芝還有孩子好好活著就行,至于是非成敗、節(jié)cao骨氣?他喘了幾口氣,“殺了我吧。” 他看著明芝走過來。 她蹲下看著他。 徐仲九苦笑,“要不是明白姓祝的不會放過我,我早……”后面的話被按在嘴里,他抬起手,想摸一摸明芝的臉,卻沒力氣夠不著。想要的太多,生命、家庭、名聲,給別人捏住命脈。明芝是他教出的徒弟,卻更狠,不,只是因為年輕,所以更舍得斷尾求生。 從前,他也可以的。 明芝握住他的手,這只手已經(jīng)失去正常該有的模樣。 “殺了我,對外就說我沒撐過去死的?!毙熘倬糯藭杏X恢復不少,“你們閉門謝客,又是女流之輩,日本人暫時不會對你們下手。通知沈鳳書,讓他去想辦法?!碧峒吧蝤P書,他感覺心里被刀重重劃過般疼痛,但沒影響他把話說完。明芝接著說下去,“沈鳳書現(xiàn)在連打幾個勝仗,是兩邊都在拉攏的人,看在往日情份上一定會想辦法救我,還有孩子,說不定他還會把孩子放在他名下。你死了,我們還活著,但都歸了別人,你不后悔?” 怎么會不后悔。光是想到就恨不得打自己幾下,想立大功,想往上爬到頂層,結果落到眼下地步。 “所以……殺了我,否則我怕我……管不住自己?!毙熘倬艂阮^不看明芝的臉。 “不是說活著總是好的?” “我不信報應也不信主義。你呢?季家的孩子,從小被灌多了大道理,再如何出格也逃不脫內心審判。要是我投敵,你答應嗎?”他回過頭看著她,“讓寶生下手,我怕我一會就變卦,我舍不得你們”他的目光慢慢移下來,落在她尚且平坦的腹部,“要是改嫁,還是嫁沈鳳書吧,我不吃實虧?!?/br> 明芝無言,頗想一巴掌打醒他人死萬事了,還想安排她的以后? 寶生站在旁邊,倒是動了心這可是徐仲九自己說的。但明芝讓他把人扶上床,“讓我想想?!?/br> 徐仲九肯為她死,她也不是不能做出讓步。 經(jīng)過寶生的“精心”擦洗和上藥,徐仲九死去活來。好不容易送走這位瘟神,剩下自己和一直沉思的明芝,他才有說話的機會,“別想了,我就是賭一把,我越情深意重你越不忍下手。你啊,對別人還不夠狠。” “哦?”她睨視過來。 徐仲九連忙緊緊握住她的手,過了半晌才敢開口說話,湊在明芝耳邊嘁嘁喳喳出了一堆主意。 三天后日本人帶著記者來,見到一個打成豬頭樣的男人,極其不宜上鏡。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一時間桃色新聞傳遍滬上,“知名女流氓面首眾多,小情夫打傷老情夫”。有些小報更是對此大談特談,還配上了插圖,活像他們當時躲在床底、藏在衣柜瞧了個清清楚楚。然而,終究有質問之聲,“季氏認敵作父?” 烏云密布,翻滾著要作一場風雨。 李阿冬按了按喇叭,大門緩緩打開。等待的時候他瞄到幾個身影,而他們察覺到他的視線,不約而同背過身去。 還真是裝都懶得裝。 李阿冬冷笑一聲,這幫家伙當投靠日本人就上了檔次,竟然堵在季公館門口給鬼子當爪牙,穿得西裝革履,也不瞧瞧自個賊眉鼠眼的還沒洗干凈汗臭的模樣。 沐猴而冠。 不比寶生,他是認真讀過點書的,罵起人來也不是寶生一味不上臺盤的粗俗。 停好車,李阿冬扶出他養(yǎng)的那個小舞女梅麗。經(jīng)明芝允許,他把梅麗接回季公館,閑來無聊兩人開車出去兜風,看了場電影。天氣轉熱,李阿冬襯衫西褲分頭梳得筆挺,梅麗也是一付女學生打扮。 兩人像談戀愛的大學生般,挽著手進了屋。雨快要下來了,廳里暗沉沉的如同夜里,李阿冬隨手開燈,才發(fā)現(xiàn)寶生四仰八叉地坐在沙發(fā)上。后者眼神跟外頭的天氣似的,梅麗擠出個微笑,悶聲不響退了下去,她總覺得寶生看她的目光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 李阿冬一屁股在寶生身邊坐下,從茶幾上拿了只蘋果咔嚓有聲吃了起來。他拍拍寶生的腿,“外頭那幾個,怎么你還看得下去?”寶生懶洋洋地說,“趕得清嗎?”趕走一批又換一批。李阿冬一笑,“姓張的現(xiàn)在人手不少?!睂毶允悄歉稕]好聲氣的腔調,“能不少么?!碑斔麄兪菈K肥rou,可以去新主子那里賣好。李阿冬撇撇嘴,“這里是法租界,輪不到日本人說話。” “增田那里沒新的說法?”有徐仲九對比,寶生看李阿冬順眼多了,尤其李阿冬喜歡學徐仲九年輕時的打扮,猛一看有三四分像。每到氣到發(fā)堵,他便在腦海中翻出毆打李阿冬的往事,聊以自我安慰-固然徐仲九如今很厲害,但當初也不過是個青皮小赤佬,未必比他和李阿冬強多少。 李阿冬把果核擲到窗外,拿起手巾隨便擦了幾下,“還能有什么,合作,他想讓我勸你去管碼頭。”他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寶生的手杖,“我跟他說了,你最近在感情上很不順,沒有心思做事。” 寶生哼了聲。 李阿冬抬頭看了看樓梯,那里空無一人-寶生在的地方,下人不敢停留。他輕聲道,“兩夫妻的事,少摻合。”說完他沒看寶生的臉色,站起來快步回房,依他看寶生的吃癟完全是活該。只要思及他就想笑,吳寶生,你當你是誰。 寶生沒注意到他的幸災樂禍,低頭出了會神。外頭雨點已經(jīng)敲下來,嘩啦啦的震天響,下人過來關窗,他嫌吵離開了客廳。 在二樓過道,寶生遇到了徐仲九,后者雙手扶墻緩慢地移動著。醫(yī)生叮囑的,久臥對復原不利,每天適量活動對身體好。 聽到腳步聲,徐仲九停下來看向寶生,并抬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明芝在午睡。 這個時候,下人們基本都在樓下,寶生拎起手杖,用和魁梧的身軀不相稱的輕盈走到徐仲九面前。而他似乎絲毫沒意識到有挨打的可能,帶著滿臉青紫對寶生微微笑道,“我聽到汽車的聲音,李阿冬回來了?外頭現(xiàn)在放什么電影?” 寶生臉部肌rou抽了下,湊到徐仲九耳邊,“鋤jian記?!?/br> 徐仲九并不生惱,也在寶生耳邊道,“你也跟他們一樣想?”在徐仲九看來,和渾人沒道理好講,雖然他是為自己,可畢竟出生入死做了多少大事,差點把命丟在牢里也沒招。那些跑得快的也不見糊涂蛋去罵,投敵的升官發(fā)財日子特好過,他連累老婆孩子一起被軟禁在這里,反倒成了漢jian?怎么,當他軟柿子好捏?一樣縮在租界,誰也不比誰高貴,沒經(jīng)過他的遭遇就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好歹他沒賣誰。 寶生眼珠子轉過來,冷冷地和他的目光對在一處,從牙縫里鉆出話,“誰心里有鬼誰知道?!毙熘倬哦⒅皢押?,審判我來著?知道不,沒有犯罪意圖的行為,不能構成犯罪?!?/br> 寶生被他繞得頭昏,“你想怎么樣?” “等?!?/br> 張公館來了位客人。 顧先生去香港后,張先生成了滬上最大的老頭子,每天賓客盈門。來的這位客人不顯山不顯水,門房原以為張先生不會接見,眼看雨下個不停,好言相勸來人回去這是塞了兩塊大洋得到的體面。 客人耐性倒好,喝著劣質茶水,“回去也是等,不如和老兄聊天。” 聊到傍晚,里頭來人用傘接了這位先生進去。 張先生是忙人,等關上門客人直截了當,“我?guī)皖櫹壬托??!彼偷氖强谛?,老九是顧先生的義子,從小養(yǎng)到大,幫他辦過許多事。請張先生看在他的面子想辦法略加照應,不求顯貴只要太平。他是過時的人,躲在小島上,說話早已沒有份量,所以一切拜托張先生。 張先生邊聽邊想,估摸徐仲九這條顧門下的走狗捏著顧先生的把柄,故爾老東西出面求情,然而不幫忙的話,只怕顧先生忍不住要回上海。顧先生堪稱門客三千,日本人求之不得,張先生好不容易坐上第一把交椅,萬分不愿意他回來。而且他也瞧祝銘文那條瘋狗不順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顧先生的忙可以幫,多個朋友多條路。 晚飯時寶生和李阿冬陪明芝用餐,徐仲九大部分時候仍得靜躺休養(yǎng),膳食也以清粥湯水為主,孕婦的營養(yǎng)卻不能如此馬虎。徐仲九自然沒小氣到向明芝告狀,催著她下樓多吃些葷菜補身。 剛動筷,廚房里的人說供菜的販子送來新鮮帶魚,極其肥壯,請寶生去過目。 等寶生進了廚房,海魚販子點頭哈腰的上來,一邊把魚擺開給他看,本要早上送的,有事耽擱了,好在放的冰多不影響,一邊促促地把話也送到了。祝銘文在書寓有個相好的女先生,女先生嗜好大、年紀也大了,就把身邊小大姐叫小婭的扶起來服侍祝銘文。小婭替祝銘文生了個兒子,老來子是祝銘文的心頭rou。不過小婭是聰明人,極其識相懂事他們扣住了小婭的弟弟,讓她相勸祝銘文多積德。 過了幾天,有記者想上門采訪,但被擋在門外-日本人的便衣不允許不相干的人進入季宅。記者吃了個閉門羹,跑去季明芝的母校和校長懇談一番,拿到不少內幕,回去報社寫出洋洋灑灑的一大篇登在頭條:季氏是如何的自強自立,幫助無數(shù)貧家少女完成求學夢,又捐了無數(shù)善款幫助工人改善生活。新聞還含蓄地提及個別報社恐怕拿了錢編造新聞,以達到吸引眼球的目的,而季氏眼下處境堪憐,無力為自己辯白。 徐仲九拿著報紙看得津津有味,見明芝進來才扔到旁邊,“翻來翻去都是他們一張嘴。”他拿了個枕頭給明芝,“來,靠著,今天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明芝是習慣等待的。在忍耐上,連徐仲九都比不上她。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明芝讓寶生下手扣住小婭的親人,卻沒放多少指望在這上頭。女人如衣裳,何況祝銘文失去一次全家老小,難講他如今的心態(tài),萬一通達到諸事如浮云、唯有權勢高,那可就有意思了。好在她手頭有蘇浙行動委員會授權收編人馬的委任狀,只要一日不出來明確表態(tài)投敵,仍屬于另兩方的爭取對象。 靜水流深,幾下角力,季公館總算得了暫時的安寧,兩個月里日常也就馬太太上門探訪。她是明芝的親娘,親娘關心懷孕的女兒,被關心的女兒不能不識好歹。 “現(xiàn)在的物價過不下去了,”陸芹斜倚在沙發(fā)里唉聲嘆氣,“昨天我們老太太跟我要兩根小黃魚,打著過大壽的旗號,也不想想我們有出沒有進,一味地搜刮。”說到心煩處,她咬著后槽牙拿起小扇子使勁揮了幾下,帶出一股股香風,是噴了巴黎最時興的香水。見明芝握著本書跟沒聽到似的,陸芹啪一收扇子,修得極細的眉毛一揚,“豬鼻子插蔥,別裝樣了~你要是讀書的料,還能干打手的活?季家自然是書香門第,你卻隨了我,穿上龍袍不像太子?!?/br> 梅麗躲在柱子后頭聽了個清清楚楚,都說馬太太鄉(xiāng)下出來的,生性潑辣,果然如此。看上去美,卻是帶刺的。 明芝并不答話,放下書拿起手邊的茶盅慢條斯理喝了口。她拖著身子,醫(yī)囑不讓喝茶,寶生讓廚房里日日換樣煮湯水,大多是水果切成塊和水燉,并不加糖,只取天然的酸甜。 陸芹站起來,風風火火在明芝面前走了幾個來回,突然停下,低聲下氣地說,“我的小姑奶奶,您就別擺架子了!別人金山銀海的,我心里那個急啊。”明芝抬眼,靜靜看著她。她心里募地一慌,擺手道,“我不是讓你去……人總得吃飯,老百姓也得活,我們只做生意不管別的,你這不是養(yǎng)著一幫人,坐吃山空不是事,總不能讓孩子受窮?!彼L長嘆了口氣,“你啊,從小長在季家,哪里知道窮人的滋味?!?/br> 明芝往后一靠,是一付“噢你講”的樣子。 陸芹來了勁,眉飛色舞舉了幾個行當,都是當下最熱門最來錢的生意。說到渴時她一氣啜了小半瓶汽水,麥管留下一抹鮮艷的口紅印,“活著就得吃喝拉撒,哪里用不著衣食住行,我們也是幫大家。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哪能活?” 茶盅蓋輕敲盅沿,明芝笑道,“你說的-不是藥就是大米,要不香水玻璃絲襪,這些都得有特許,今時不同往日,我哪里搞得到。”陸芹急急道,“增田先生肯定能幫忙啊,你……” 陸芹壓低聲音,梅麗聽到增田兩字,剛要把身子再探出些,被人捂住嘴一把拉走。她七魂丟了三魄,見是李阿冬松了口氣,拍著胸口嬌嗔,“嚇死我了。” 雙手插在褲袋里,李阿冬瞇了眼睛看著她,“居然敢聽壁腳,你倒是季公館頭一人?!?/br> 梅麗抱住李阿冬的胳膊搖了數(shù)下,笑嘻嘻地說,“不是閑著無聊么,天氣熱,你又在外頭忙?!崩畎⒍瑐阮^在她耳邊說了些下流話語,鬧得梅麗雙頰通紅,哼哼唧唧的兩人粘成一體回了房。 這邊陸芹話才到半句,被明芝一把捏住下巴再也說不下去。明芝盯著她的眼睛,嘴角掛著絲笑意,放輕了手勁,“祝銘文給了你什么好處?”陸芹吃吃艾艾,“我怎么會害你”明芝松開手,把她往外輕輕一推,“是嗎?” 陸芹看著地上,“我確實沒拿姓祝的好處?!彼?,“我是為你好,看看公館外頭盯著的人,怎么走得了,還不如先接一兩樁事情來做。慢慢的人家不看住你,再走不就容易了。事緩則圓,我總歸比你多活這么年。” “你忘了我姓季。” “姓季又怎么樣?!季家對你有多好?送你留洋了?分你家產(chǎn)了?”陸芹猛地抬起頭,“你當你季家人,人家可是早就跟你斷絕關系!” 明芝搖頭對自己笑了笑,嘴頭上她總比不過別人,只有拳腳上的口才還行。她懶得再跟陸芹敷衍,“要是缺錢,我再給你一點,別聽了風就是雨?!?/br> 陸芹的心慢慢回到原位,剛才明芝的目光像冰,又像刀,像要刺進她的心-她不是沒聽說過季老板的兇名,“馬家爛船也有三斤釘,你又懷了小人,我哪能要你的錢?!彼戳丝粗車謮旱吐曇?,“當初沒跟你去香港是我的錯,現(xiàn)在你要是走了,只怕姓祝的不會放過我。他恨毒了你男人?!?/br> 明芝覺得好笑,當差辦事,難道他手上沒幾條人命。然則跟不講理的人原是無理可講,她也不擅長講理,“那我問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陸芹目光躲閃,過了半晌才吱吱唔唔地說,“我跟著你,只是馬家老老小小的,還有你弟弟還小?!泵髦ツ眠^她那把香風四溢的扇子,微一使力,扇骨斷為兩段,“隨你?!庇质且皇沽?,兩段變成四截,“不過記著,別壞我的事。不然,我自有法子叫你,馬家老老小小,還有我親愛的弟弟,一起陪葬?!?/br> “也不怕嚇著老人家?!钡汝懬圩吡?,徐仲九扶著墻一步一挪下樓梯,貼墻邊站著。他受過刑的膝蓋已經(jīng)變形,雖說跌打醫(yī)生盡了心,但很難復原到原樣。明芝不接話,“站那里做什么?” 徐仲九擺手,“別過來,剛泡過藥,活血的,等散散味?!彼劻寺効諝庵械南阄?,“可惜了,牛嚼牡丹,幾十美金一小瓶的香水這么個灑法?!?/br> 明芝懶得理他,自顧自上樓,走了兩步就聽到他在身后一步一挪慢騰騰跟著的腳步聲,“剛下樓又上樓,不嫌煩?” 徐仲九靠墻喘了幾口氣,“讀書人胡適先生說,現(xiàn)在的男人也有三從四得,太太上樓要跟從,太太打罵要忍得?!?/br> 胡扯明芝瞪他,然則徐仲九滿臉正經(jīng)。兩人眼睛打官司,你來我往,寶生的聲音從院里遠遠傳過來,“放這,小心-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