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第86章 要成親了怎么辦好緊張啊 納征過了之后,日子好像一下子就過得慢了起來。 薛云深開始學著處理朝務, 朝中百官都看出來皇帝有立太子的意思。平常那些與魏趙兩王走得近的朝臣, 為免有結黨營私之嫌,都自覺減少了兩府走動。 許長安仿佛一下子空閑許多,整里日畫些畫, 看些策論,偶爾被安子晏拖去西九市瞧瞧新鮮玩意兒, 多數(shù)時候還是待在府里。 提起安子晏,賦閑在家的孟銜約莫是想通了, 已經(jīng)重新入了欽天監(jiān)。 段慈玨掛在許道宜帳下的事情,不可避免地讓他爹知道了。驃騎大將軍是個暴脾氣,險些當著眾人的面把兒子揍了頓。幸好將軍夫人見機不對, 及時請動了老夫人,段慈玨才免了場皮rou災。 不過驃騎將軍動怒, 也不全是因為兒子棄筆從戎不進自家?guī)泿さ氖虑椤?/br> ——目下無塵嘴欠舌毒的段大公子段慈玨, 直接跟他爹說看上大司馬小公子的書童, 今生非他不娶。 驃騎將軍一聽, 高興地猛拍大腿,以為自家兒子終于開了竅, 當即托人前往司馬府納彩。 結果媒人去大司馬府沒打聽幾句就回來了,驃騎將軍不解,以為對方自以為卑微擔心般配不上。 媒人,也就是將軍jiejie,好懸沒直接翻個大白眼:“那小書童今年才十六,都還沒成年!” 驃騎將軍驚愕失色,扭頭沖進祠堂請了家法,就要將那猥褻少年的不肖子就地正法。 驃騎將軍府鬧了個雞飛狗竄,緩過火氣的驃騎將軍看到兒子就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重生。為了眼不見心不煩,將軍一個揮手,就將段慈玨打發(fā)去軍營了,沒個兩三年輕易回不來。 人是打發(fā)走了,可是該有煩惱半點沒少。為免兒子不在的兩年間,他心上人見異思遷,進而導致兒子此生成為孤家寡人,將軍夫人與老夫人商議過后,親自登門替段慈玨提親。 許長安問過楚玉意見,得到了耳根通紅聲若細蚊的回答。 見消沉好幾日的自家書童復又恢復精神奕奕的模樣,許長安有些悵然若失,陡然間生出種“嫁出去的書童潑出去的水”的滄桑感觸來。 而混世魔王許道宣,他見許長安不再去弘文學館,撒潑打滾無所不用其極,說什么也不肯獨自上學館。許長安二叔為此差點狠狠抽了頓不成器的兒子,哪成想板子剛抬起來,就讓淚眼婆娑的夫人哭得心軟了。 由此可見,慈母多敗兒完全是有的放矢。 徹底游手好閑起來的許道宣,先是跟著昔日那幫狐朋狗友玩了會子斗蛐蛐,沒過兩天就嫌無聊,改為玩蹴鞠了。蹴鞠玩了四五天,有位同伴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腿,許道宣心有余悸,當即拋棄了這項十分危險的愛好,新近又愛上了話本戲劇,整日里往戲臺子里鉆。 如意跟在屁股后頭,許道宣去哪他去哪。許長安二叔二嬸多少看出了苗頭,但兩人不坦誠他們也不戳破,先由得小輩們鬧去。 許道宣來司馬府找許長安時,許長安正在一墻之隔的墨王府。他最近不知怎么了,看到墨王府的那片黃沙就想變原形上去打滾。顧及到自身面子,他硬生生忍了兩日,到第三日終于忍不了了。 許長安面色凝重地揮退了墨王府的宮侍,等人全走光了,才朝楚玉鄭重地點頭示意。 楚玉猶如驚弓之鳥,如臨大敵地查探完四周,壓低聲音道:“公子,沒人了?!?/br> 話音還沒落地,楚玉面前的粉色身影就倏地不見了。 一顆硬刺泛著寒光的仙人球,骨碌碌地在黃沙里滾來滾去,看起來頗為愜意。 至于去年見到黃沙為什么觸動,許長安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跟他去年還不會變原形有關。 許長安在沙子里還沒滾夠,去司馬府撲人撲了個空的混世魔王就先到了。 “長安!長安我可算找到你了!”許道宣喘氣如牛地從綠色拱門那兒轉過來,見許長安滿臉深沉地站在圍欄邊,分外不解道:“你在這兒做什么?” “隨便走走,消消食。”許長安睜著眼睛說瞎話。 許道宣應了聲,正要說什么,目光忽然越過許長安,黏上了那片粒粒澄凈的黃沙。 “可惜這是墨王府里的。”心癢癢的許道宣痛惜地想。 后頭跟過來的如意,不動聲色地把黃沙添進了將來打算里。 沒等許道宣強迫自己將目光從沙子上頭撕下來,許長安率先問道:“跑得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 許道宣愣愣地開了口:“我爹說三叔回來了。” “三叔要回來?”許長安聽到消息,不但沒有覺得高興,反而慢慢擰緊了眉,“不是說大梁與我國開戰(zhàn)在即,三叔這時候回來,簌都怎么辦?” “啊?”許道宣茫然地啊了聲,反應過來是自己說錯話,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說錯了。三叔說你成親他不回來了,禮物讓二哥給你帶來。” 這就與許長安前兩日收到的信的意思差不離了。 許道宣口中的二哥,說的就是許惜的長子許道宜。 許長安了然地點了點頭,道:“長喜會跟二哥一塊兒過來?!?/br> 許道宣驚呼:“長喜也來?!” 許長喜,是許家許長安這輩最小的一個,年方十六,乃是許長安三叔許惜的掌上明珠。 許道宣自幼與許長喜關系不錯,當初許惜全家搬去蕪城,他因為不能跟長喜meimei玩而哭了整整三天。 “好久沒見到長喜了,怕過幾日見到都要不認識了?!痹S道宣情緒低落下來,過了會兒,他想起偷聽到的八卦,又摩拳擦掌道:“對了長安,聽說二哥這回會帶二嫂來,而且聽我爹的意思,三叔終于松口讓二嫂入族譜了!” 許長安的這位二嫂,近十年來他們都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一來是許道宜年紀較許道宣與許長安兩人年長許多,二來是許道宜前去蕪城時還退了門親。 退親對象許長安不熟,但是他與那位名門閨秀的弟弟很熟。 ——被退親的千金小姐,正是許長安好友安子晏長姊。 雖然這位被退親的尚書千金后來嫁了位皇室宗親,成了正兒八經(jīng)誥命在身的侯爺夫人,但依然難掩許道宜退親之事鬧得滿城風雨的事實。 十年前,許道宜瞞著他爹許惜,偷偷跑去禮部尚書家里退親。許惜知道后氣得暴跳如雷,把許道宜打了個半死,然后要押著他去禮部尚書家里賠禮道歉。 許道宜寧死不從,說什么身有難言之疾,不能耽誤人家姑娘。 話說到這個份上,禮部尚書也不能真看著許惜把許道宜打死,只好主動站出來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結果身有疾的許道宜,到了蕪城沒多久,就把個人領到了許惜面前。 正是因為退親之事讓許惜大為光火,是以事情過去這么多年了,許道宜與其夫人,始終沒辦成親宴,夫人也沒入族譜。 按理這是好事,許長安應該感到開心才是,但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這股揮之不去的奇怪感,在兩日后見到傳說中的二嫂時,終于得到了解釋。 仰頭看著面前高大威猛的男人,許道宣沉默半晌,問許長安:“我們是不是喊二哥夫比較好?” 與想象中溫柔賢淑半點不沾邊的男人,老實憨厚地搔了搔腦袋,嘿嘿笑著道:“還是喊我狗蛋吧,叫二哥夫怪別扭的。” 許長安木著張臉,內(nèi)心感同身受地理解了三叔曾經(jīng)的絕望。 而許道宣則是飛快得接受了這個平易近人的狗蛋稱謂,他企圖向拘謹不安的狗蛋二哥夫表達親近,簡而言之就是想跟對方勾肩搭背,但是悲慘地發(fā)現(xiàn)自己都沒對方肩膀高。 許道宣迅速放棄了勾肩搭背的打算,他正搜腸刮肚地準備說些什么,卻見狗蛋二哥夫猛地拍了下腦門。 “差點忘了!”狗蛋在衣襟里摸了摸,珍而重之地摸出兩支雪獸毛細狼毫來。 “上次長安的那支壞了之后,”狗蛋二哥夫道,“我捉了好久,才捉到兩只雪獸。喏,你們兩個一人一支?!?/br> 許長安捧著那支還帶著體溫的細狼毫,不由愣住了。 許道宣顯然也沒想到對方還特地準備了禮物,難得也有些不知所措。 狗蛋二哥夫見兩個堂弟沒說話,以為自己送的禮物不討喜,正惴惴不安時,忽然聽到那個畫里出來似的漂亮堂弟道:“謝謝二哥夫,禮物很合心意。” 許長安情真意切地道了謝。 許道宣見狀,忙不迭跟著道謝。 狗蛋二哥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門,曬得黑黑的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紅暈。 過了片刻,卸完行李的許道宜終于得空,攜胞妹許長喜過來了。 “叫什么哥夫,”許道宜牽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狗蛋,君子坦蕩蕩地道:“叫二嫂?!?/br> “不會吧?”許道宣不敢置信地怪叫道,“二哥你居然是上頭那個?” 許道宣話沒說完,就讓瞥見哥哥變了臉色的許長喜趕緊扯走了。 留在原地的許長安,看著前方一黑一白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再次陷入了沉默。 而隨著許道宜幾人到來的,還有許長安與薛云深愈來愈近的婚期。 在許長安情不自禁的些微緊張中,九月廿二日,終于到了。 第87章 往后我小兒子就交給你了 因為冊立太子與成婚是同一日,薛云深得先去祭宗廟, 加上許長安又不是需要梳妝打扮的姑娘家, 故而沒人催他早起。 由于緊張,許長安昨夜輾轉發(fā)側,折騰到天色微明才勉強闔眼, 徹夜難眠的后果,便是他醒的比平日里還遲了些。 許長安睡眼惺忪地醒過神, 發(fā)現(xiàn)外頭天光大亮,沒來得及著急, 楚玉已經(jīng)適時推門而入了。 “公子醒了?”楚玉道。 為了配合今日的喜慶,楚玉特意穿了身新衣裳,臉上團著兩坨顯而易見的興奮酡紅。見許長安已經(jīng)醒了, 他招來伺候的仆從,服侍著許長安洗漱。 等洗漱好, 便該穿衣了。 大周朝不崇尚龍鳳, 皇服為紅, 喪服為白, 婚服卻是赭黃色。 許長安的婚服,早就送來了。交襟衣領, 攢珠寬袖,巴掌寬的腰封異常簡潔,僅用銀線隱繡一圈牡丹花紋。而赭黃色的婚服,則從腰部往下,包括蔽膝在內(nèi)幾乎都是青龍臥墨池的花朵。 王妃的婚服,畢竟要比百姓的多上幾重。許長安在楚玉的協(xié)助下,一層層穿好。穿到最外也是最重的那層時,許長安在袖子里摸到凸起的花紋。 他把袖子捋了捋,瞧見左袖里頭繡著是胭脂色的仙人球果,右邊的是小小的牡丹幼苗。 “這是殿下特地讓繡娘繡上去的,聽說是含著兒孫滿堂的好兆頭?!币姵衩C紋,楚玉主動將從薄暮那兒聽到的消息講了出來。 許長安哭笑不得,仔細想想,又覺得的確像是薛云深會做的事情。 穿完婚服,算著時辰的許慎與柳綿也到了。 柳綿將許長安按在梳臺前,親自拿起玉梳,細致又認真地替他挽發(fā)。 長長的青絲被梳理得整整齊齊,然后一絲不茍地束進紫金發(fā)冠。柳綿不舍地順了順許長安潔凈鬢角,輕聲祝福:“愿我兒此后夫夫同心,恩愛兩不疑。” 柳綿賀詞說完,便輪到許慎了。許慎轉身從奴仆手中的黑布托盤內(nèi),取過鑲嵌明珠的橫笄,分別從兩端插入許長安發(fā)髻。 鏡中青年烏發(fā)胭唇,凝脂肌膚,眉目雅致天然,眼波稍稍婉轉便是極其自然的風情凝聚——分明都快是當父親的人,卻還有點男生女相的意思。 端詳著銅鏡內(nèi)眉眼與夫人相似的小兒子,許慎先前準備的話忽然有些說不出口了。他對兩位孩子教養(yǎng)嚴格,向來都是言傳身教,以身作則。在過去的十八年里,他教過小兒子如何做一個好人,如何當一代賢臣,卻唯獨沒教過怎么當好太子妃。 原本小兒子不過是嫁給閑散王爺,哪成想世事多變,矜貴王爺儼然已是太子。而出了司馬府的門,許長安便是毋庸置疑的太子妃了。 許慎重重拍了兩下許長安的肩膀,最終只簡簡單單地說了句:“不要怕,大膽朝前走,爹在后頭扶著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