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張大娘驀然一驚,差點手滑將碗打翻了去,連忙找一旁的桌子放了,在圍裙上擦擦手道:“呀,姑娘,你醒了!” 語氣里有幾分小心,畢竟是見到過這個姑娘眼睛不眨就殺人性命的,生怕她有一個不留心就得罪了她去。 墨卿染看向她,又看了看桌上放著的粥碗,微微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問道:“我可以吃嗎?” 墨黑濃郁的眼眸里如水一般清澈,再不見那日的死氣縈回,刀槍凜冽。 因為多日沉睡而略微沙啞的嗓音,依舊可以聽出以前是如何的清泠婉轉(zhuǎn),如玉石相擊。 溫婉病弱的少女,一下子就激起了張大娘的憐惜,就連那一日的害怕也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她連忙點點頭,慈愛地哎了一聲,將原本要給自家孩子喝的粥端給了她,又替她拉開了桌前的椅子,招呼道:“姑娘一定是餓了,吃吧吃吧,不夠就和大娘說,大娘再去給你盛!” 墨卿染沒有客氣,因為她確實是感覺到肚子餓了,也不顧燙,拿起勺子就一勺一勺地往口中遞去。一碗清粥沒有什么味道,她卻吃得很滿足,不過幾息的時間,一碗粥就見了底,她抬起一雙清澈的眼睛望向張大娘,輕聲喚道:“大娘……” 張大娘立馬又給她盛了一碗。 一連足足吃了五碗,墨卿染這才滿足地喟嘆了一聲,放下了碗。抬頭便看見有些吃驚的張大娘和已經(jīng)見底的鍋,還有桌子的另一邊同樣驚訝的張真小朋友,她頓時明白了什么,病弱的俏臉暈上一層薄紅,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娘,實在是對不起,我是不是……把你們的飯都吃光了?” “呃,不礙事不礙事!”張大娘反應過來,連忙擺擺手,笑了起來,“沒關(guān)系,大娘還可以再做!不過姑娘呀,你是怎么出現(xiàn)在咱這山上的,還受了這么重的傷?你可是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個多月??!” 方才看見一個文文弱弱的少女一口氣吃了這么多,她確實有些驚訝,但,回過神來想想,一個在床上躺了半個月都不曾吃過一口飯的姑娘,定然是餓壞了,這樣一想,心下的憐惜更甚,便笑呵呵地扯開了話題去,好叫她不要愧疚。 果然,聽到張大娘提起她受傷的事,少女眨了眨眼睛,便將先前的不好意思放下,一雙墨黑的眼眸里卻難得出現(xiàn)了遲疑,就在張大娘有些不解的眼神中,她輕輕搖了搖頭道:“大娘,我……我也不知道。” “這……”聽她這么說,張大娘也是一愣,連忙問道,“那你家在何處,叫什么名字?” 墨卿染聞言仔細想了想,卻什么都沒有想起來,只得無奈道:“我不知道?!?/br> 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張大娘面色凝重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心下?lián)鷳n地想,該不是傷到了腦子,失憶了吧? 心下著急,她連正煮著的粥都顧不上管了,連忙擦擦手就要出門:“姑娘呀,你別著急,我去問問村里的大夫,你待在家里等著,大娘一會就回來啊。” …… 千秋宮紫云山的懸崖上,一條青色的小蛟龍失魂落魄地趴在帝云鴻的身邊。那日在對戰(zhàn)的時候,它和墨卿染各對一邊,卻不想墨卿染被沐無雙引去,打下了懸崖! 它下懸崖尋找了好幾天,又拜托了周邊不少的幻獸幫忙尋找,卻依舊毫無進展。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帝云鴻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充滿了血絲,在見到小青回來的時候,眼神立刻又黯淡了幾分。 真的絕望了。 余生走上前來,心里嘆了口氣,有些心疼這樣的少君,但,他看著手里的信箋,眼下更沉。 南風輕、宮月曳和葉霖三人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又遇到了什么?/br>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信箋交給了帝云鴻。 琥珀色的眼眸浸滿了沉痛,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已經(jīng)只剩下冰冷。 他終于從懸崖上站了起來,啞著嗓音道:“讓暗夜衛(wèi)回來,不用再找了。去查這三人去過哪里,任何線索都報上來。還有,去查宮月曳的師尊司馬措隱居于何地?!?/br> 余生的眼睛亮了亮:“少君要派人去請司馬真人出山?” 帝云鴻望向山巒的深處,緩緩道:“我親自去。” ------題外話------ 抱歉昨天身體不適,停更了一天~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采藥遇蛇 黑暗的地牢里,宮月曳三人雙手被縛在貼環(huán)之中,吊在頭頂。此時他們一身干凈的衣袍已然沾滿了鮮血,一道一道的血痕布滿全身,看起來頗為恐怖。 葉霖吃力地抬起頭來,用力地掙了掙手上的鐵環(huán),卻只感覺到堅硬如石,任憑他用多大的力氣都無法掙開! “別費力氣了,”宮月曳聽見旁邊一陣叮當之聲,有氣無力地抬起頭來掀了他一眼,嘆道,“這鐵環(huán)上都刻了符文的,我們的星力被限制住了,現(xiàn)在只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如何掙扎得開?” “王八蛋!”葉霖忿忿地晃了一下手上吊著的鐵環(huán),面上忍不住低聲罵道,“別讓老子知道是哪個暗算了我們,否則非把他抽筋拔骨不成!” 宮月曳輕叱了一聲:“還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說不定這還沒出去呢,人就死在了里面?!?/br> “你非要和我過不去是不是?”葉霖瞪眼,盡管渾身是傷也掩飾不住他的錚錚鐵骨,頓時就抬起了橫眉怒目,怒瞪向?qū)m月曳。 宮月曳白了他一眼:“我哪里是跟你過不去,這只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有本事你自己去解開這鐵環(huán)上的符文,反正我告訴你,我是不會!” “你……”葉霖氣急。 “好了,你們有力氣吵架,不如多動動腦子想想這是怎么回事。”一旁安靜的南風輕終于忍不住開口道。自從那天他們莫名地就從那座十里亭里掉了下去之后,似乎就聞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異香,之后便失去了意識。等他們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吊在了鐵環(huán)上,面前一排烏鐵所制的欄桿,告訴他們現(xiàn)在的位置,正是在某一處的地牢之中! 他們堂堂千秋宮的長老,竟然有一天被人陰得關(guān)了地牢? 若只有關(guān)押也就罷了,可時不時地還有提著鞭子的牢頭過來將他們狠抽一頓,也不問什么,就單純地抽他們一頓鞭子,抽到半死不活的時候便停了手,也不要他們的性命,就這么平白地吊著,叫他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到底是誰這么惡毒?對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這才是南風輕真正想不通的地方。 正思忖間,只聽見一陣嘩啦啦的聲音,牢頭抖了抖鑰匙開了門走進來,身后還跟著幾名獄卒。 “去把他們的衣服扒下來?!崩晤^難得沒有上來就一陣打,反而用鞭子指指這吊起來的三個人,示意身后的獄卒去辦。 獄卒領(lǐng)了命令便走上前來,面無表情地開始解扣子。 “喂,你要干什么!”宮月曳扭動著身體,撞得鐵環(huán)當當作響,很想就這樣避開獄卒伸過來的手,“士可殺不可辱知不知道!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 “少廢話!”聽見他的“壯志豪言”,牢頭看了他一眼,冷著臉喝道,與此同時一鞭子就抽了上去。 “唰!”皮開rou綻的聲音。宮月曳慘叫了一聲,清秀的五官絞作一團,顯然是很疼。旁邊的兩人也不由得擔憂地望了望他,示意他不要再多話。 就在宮月曳忍著疼咬著牙的時候,獄卒已經(jīng)將他的外袍脫了下來,破破爛爛的全是鞭痕,還染著不少的鮮血,表明了它的主人受到了怎樣的虐待。 三人只剩下了中衣,牢頭拿過獄卒遞過來的衣服看了一眼:“行了,鎖上門走吧?!?/br> 獄卒和牢頭快速地又離開了去,只剩下僅著中衣的三人面面相覷,不知掉他們這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 …… 張大娘出去得著急,于是便很快就請了大夫過來,催促著給墨卿染把了脈,老大夫的神情也有些意外。 “這位姑娘是完全沒有以前的記憶了么?”他問張大娘道。 張大娘看了一眼墨卿染,見她點頭,便道:“是這樣,從她醒過來之后,就不記得以前的事了?!?/br> 老大夫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墨卿染:“姑娘,老夫可否能看看你的后腦?” 墨卿染點頭,起身坐到了老大夫的身前,任由他粗糲的手指拂過腦后,便聽見他有些疑惑的聲音響起:“姑娘的頭上沒有傷,從脈相看也并無什么異常,這失去記憶一事,倒確實有些奇怪了。” 張大娘一聽也急了:“大夫,這么說是治不好了?” 老大夫嘆了口氣:“恕老夫無能為力,并不能找出姑娘失去記憶的緣由?!?/br> 張大娘心下也有些失望,但還是拿了診金親自送大夫出了門。她年輕時候也讀過幾年書,于是便對墨卿染道:“既然你沒了記憶,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便給你重新起一個名字可好?夫君在溪邊發(fā)現(xiàn)了你,干脆叫你水依,你看怎么樣?” “水依。”墨卿染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似在細細咀嚼,片刻之后便笑了,璀璨的鳳眸彎成月牙的弧度,“這個名字不錯,我很喜歡?!?/br> 見她喜歡,張大娘便也就松了口氣,這要笑著再說些什么,便忽然聞到了一股什么東西燒焦的味道,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還煮著粥,連忙就往廚房跑去。 晚上張福生回到家,見到墨卿染蘇醒也顯得很高興,老實巴交的村民不會表達自己的欣喜之意,只得連連搓手笑著,叮囑她多吃些飯菜,夜里蓋好棉被之類的話,墨卿染一一笑著應了,幫著張大娘又是刷鍋又是洗碗,很快就融入了這個小家庭之中。 張福生家里多了一個小姑娘的事很快就在村里傳了開來,時不時地還有好奇的村民上門拜訪,其實只不過是好奇,可見著了這個姑娘臉上的疤痕,便紛紛失望而歸,沒過多久便就淡了下來。 “水依,幫張大娘買菜哪?”路邊擺攤的王婆婆見了她和善地笑著,招手道,“來婆婆這里買呀,新鮮的大白菜,婆婆便宜賣給你?!?/br> “那就要謝謝婆婆了?!蹦淙緶厝岬匦χ闷鹨豢么蟀撞丝戳丝?,便放進了菜籃,遞給她幾個巖角,“下次還來婆婆這里買?!?/br> 清潤的眼角帶笑,干凈澄澈的眸光仿佛是一汪清泉,便是看見的人紛紛溺在其中,忍不住地想要親近。 相比之下,她臉上的那道傷痕,倒是不那么難看恐怖了。 “水依m(xù)eimei,好久不見啊,”鄰家憨厚的少年錢越撓了撓頭,黑黑的臉上出現(xiàn)了兩抹紅暈,靦腆道,“我?guī)湍闾峄@子吧?” “錢越哥哥,是你啊?!贝遄硬淮螅谀睦锒紩龅较嗍斓娜?,墨卿染見是錢越,便笑道,“籃子不重,就不麻煩哥哥了?!?/br> “這樣啊,”少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看了一眼她的側(cè)顏,剛好見到的便是那沒有傷痕的一側(cè),頓時一愣,只見她精致的五官暴露在陽光之下,甚至能看到那一層晶瑩的細小絨毛,和白皙的肌膚下隱隱的血管,美麗得不可方物。 少年的心跳驟停了一秒,才對上少女看過來的眼神時,才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結(jié)結(jié)巴巴道:“水依妹……meimei,你現(xiàn)在是要回家嗎?一起吧。” “好啊?!蹦淙靖蓛敉笍氐难垌飵еc點溫和的笑意,輕輕地點了點頭,走動間帶起的微風,夾雜著少女特有的體香進入少年的鼻腔,也帶來了一顆怦然而動的心。 以至于,錢越回到家的時候,他的娘親問他怎么沒有把交代他買的東西買來,少年都是一臉癡癡的傻笑回應。 張福生家里的情況并不太好,雖說還不到揭不開鍋的地步,但,多了一個人吃飯,要花的錢也多了不少。墨卿染眼里看著,心里明白,便時時上山去采些藥草來貼補家用,好叫張家夫婦的日子過得不那么拮據(jù)。 而采藥的山,正是在村子的后方,村民們靠山吃山,上山砍柴打獵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只是,他們也只敢在山的外圍行走,卻很少有人深入過那座山林,因為,那窩土匪的老巢,便正是在這山林的深處! 那窩土匪多打劫過路的商人,隔十天半個月也會往村子里來洗劫一趟,村民可謂是恨死了他們,可他們實在是狡猾,官兵都來了幾次,都找不到他們的老巢,反被他們將了一軍,傷得很慘。 從此之后,官府便不愿意管了,任由這些土匪在這里作威作福,禍害良民。 這一日,為了多采些草藥,墨卿染不知不覺就走進了山林的深處,望著幽密的樹林,頭頂?shù)闹θ~幾乎把陽光全數(shù)擋住,腳下的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還有不知名的鳥獸在吱吱地叫喚。 墨卿染挎著籃子安靜地走著,一雙澄澈的眸子掃過眼前的地面,細細地辨別著草藥的形狀,把它們從雜草中區(qū)分開來。 前面的一棵兩人才能合抱的大樹下,一棵綠油油的開著紫色小花的草藥進入了她的眼簾。 “鬼手草?”墨卿染的眼睛亮了亮,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珍貴草藥,肯定能賣一筆大價錢了! 快步走到樹下,小心翼翼地挖出了草藥,用手帕包了放回籃中,她正要離開,忽然便看見大樹后面黑黃的影子一晃,一條粗大的尾巴從后面甩了出來! “嘶!”待看清了這個東西的原貌,墨卿染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盡管她沒有了記憶,可從這幾天看的書中,她也認出了這就是神階的幻獸吞云蛇! 這個東西,怎么會在這里?! 墨卿染瞪大了眼睛,倏然倒退了幾步,就見那大蛇的頭轉(zhuǎn)了回來,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直直地對上了她的! 心下害怕,她抓緊了籃子,來不及多想,拔腿就跑! ------題外話------ 感謝小雪疏煙水云和y閃y亮y小祺乖的月票~ 大家開學快樂……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再遇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