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瞬，最后鬼主輕輕嘖了聲: “祁忘，你的故人可真多?！?/br>
    池惑似笑非笑的: “鬼主，沒人像你這樣專聽人講夢話的?！?/br>
    鬼主: “沒辦法，誰讓你睡著時，講的話比清醒的時候更可信呢?”

    兩人又是一笑，池惑: “看來我在鬼主心目中，是個非常不可信之人呢?！?/br>
    “說正經(jīng)的，師尊說東南方的荀海突然出現(xiàn)妖異之象，本該來長昆山出席清談會的清虛長老去解決這件事了，這其中是不是你搞的鬼?”

    池惑心中已經(jīng)猜到了七八分，但他還是說出口與鬼主確認一下。

    鬼主也不避諱，坦誠道: “是我?！?/br>
    池惑: “為何?”

    “你明明知道，我必須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可你一旦回東極門，我就不方便繼續(xù)看住你了，所以還是來長昆山的好?！惫碇骼硭?dāng)然道。

    池惑揚眉: “看來你連「破言蠱」也不信。”

    但鬼主這份解釋，他只信一半。

    鬼主: “我只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br>
    說著他抿了抿唇，又道， “還有自己耳朵聽到的。”

    池惑笑，這小崽子又在內(nèi)涵他的夢囈內(nèi)容了。

    “那請便，”池惑聳聳肩，語氣又冷了幾分， “在扶水城的時候，你為何把辛辛苦苦做的那一屋子楓燈，送給了我?guī)熥?”

    這才是他現(xiàn)今最想知道的事情。

    池惑一直認為自己已經(jīng)攪亂了劇情線，也打斷了“自己”追求時無箏的計劃，依據(jù)他對“自己”的解，現(xiàn)在的鬼主應(yīng)該不會再重蹈覆轍，給時無箏送那三百六十五盞楓燈了才對。

    可事實顯然打了池惑的臉，最后“自己”還是按照原先的劇情線，將楓燈送給了時無箏。

    這是池惑自始至終沒想明白的事情，把楓燈送給時無箏的鬼主，究竟有何打算，又在想什么?

    鬼主微微一愣，眼底閃過幾分玩味的情緒，輕聲自語道: “原來如此，果然呢…”

    隨即他轉(zhuǎn)向池惑，用半開玩笑的口吻問道， “怎么?我不能給你師尊送楓燈嗎?”

    池惑: “可以，只不過覺得太浪費了，我?guī)熥饘δ切┬⊥嬉鈨簬缀鯖]興趣，可惜了你的手藝和心思。”

    他也撒謊了，在客棧的時候，時無箏明明說過很喜歡那些楓燈的。

    鬼主: “他不感興趣，你之前為什么送?”

    池惑: “……”

    鬼主又問: “你師尊拿到楓燈后，是如何對你說的?”

    池惑似乎對時無箏的反應(yīng)不欲多談，敷衍道: “忘了。”

    鬼主又問: “那你認為，我把楓燈送給誰，比較值得?”

    池惑笑，有些感慨道: “留給自己，最值得?！?/br>
    鬼主嘖了嘖: “你這答案，怪得很?！?/br>
    “是吧?但是這個道理，你以后會明白的?！背鼗蟮?。

    鬼主若有所思地沉默一瞬，搖搖頭: “祁忘，你要想知道楓燈為什么會在你師尊那，可以去問他，或許他會告訴你答案，雖然答案不保真?！?/br>
    池惑有點困惑: “楓燈是你送的，難道你不能告訴我嗎?”

    鬼主卻賣了個關(guān)子: “我想讓他親自告訴你，這樣比較有趣?！?/br>
    池惑: “……”

    得不到對方的回答，池惑搖了搖頭，然后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不介意的話，我繼續(xù)補覺了?！?/br>
    說著，池惑將自己整個人裹在被子里，靠著枕頭閉上了眼睛。

    鬼主微微一愣: “你還真是不和我見外。”

    “喂，你答應(yīng)送我的楓燈呢?還沒做好嗎?”鬼主不會忘記，在扶水城客棧的時候，祁忘說過也會給他送一盞楓燈。

    可現(xiàn)在，做了一半的楓燈還擺在桌案上，池惑也沒有完成他的意思。

    池惑聲音懶懶的: “我說，你既然已經(jīng)送出去了三百六十五盞，就別再念著我那盞了。”

    鬼主: “…行吧。”

    他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心道這祁忘似乎對自己送楓燈的事很在意，怪“小氣”的，這就不給他送了。

    但對方這般“小氣”的反應(yīng)，深得他心。

    “多謝今晚特意過來給我吹曲兒，”裹在被子里的池惑沒睜開眼睛， “接下來請自便，晚安?！?/br>
    就在池惑即將睡著的時候，他聽到桌案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就好像留在此的小崽子，開始接手完成他沒做好的楓燈。

    池惑知道，斬雪峰的論道即將結(jié)束，鬼主很快就要離開了。

    也不知道他來不來得及將楓燈做好再走……

    半夢半醒間，池惑問道: “話說，清談會的散修邀請名錄上不見你的名字，你是以何種名義進來的?”

    “你猜?”

    看來這一次，這小崽子是鐵了心要和他賣關(guān)子。

    之后是窗戶被推開的聲音，有雪絮被卷了進來，灑了一地細碎的明亮，細碎的白。

    再后來，睡著的池惑沒再繼續(xù)做那個關(guān)于舊事的夢，他握著那片鮮嫩的綠葉，睡得安穩(wěn)。

    *

    翌日天未亮，睡了七個時辰的池惑終于睡不動了，他起身沐浴洗漱，還花了兩個時辰打坐入定，讓氣機貫通奇經(jīng)八脈。

    一個大周天后，池惑神清氣爽，周身疲憊困倦頓散。

    而他也注意到，原本被他放在桌案上的楓燈半成品，已經(jīng)被人拿走了。

    卯時三刻，池惑與師門眾人行至食堂用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