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jié)
“周兄?!?/br> 郁容點頭喚著,心里有些小驚訝,覺得幾個月不見,這人變了許多…… 大概是沒那么“端著”,多了一股灑意豪放? 想罷,他的目光落在對方露出的肚臍眼上……嗯,確實豪放。 然后眼睛就被一只大手遮著。 郁容黑線,壓著嗓音:“兄長,在外注意點兒形象。” 這邊話語未落,那頭就聽一聲口哨在不遠響起,明顯帶著調侃。 拿下了聶昕之的手,順著哨聲看去,一黑皮膚的小子對他齜牙笑了,眼睛眨了眨,曖昧帶著絲絲調皮。 郁容莫名有些囧。 感覺…… 這西琴人的彪悍尚沒看出來,民風開放倒是一眼可見。 不說別的,就那露臍裝,看得遠離現(xiàn)代社會有些久了的郁容,一時之間頗是不習慣。 暗暗搖頭,郁容不自覺地加快腳步,趕緊追上周昉禎。 沒看寨子里的居民,從四面八方涌過來看熱鬧嗎?! 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不是秋收之際麼,真不知這些人咋地這么閑,許是真的鮮少有陌生人來這兒? 不多久。 一行人,在周昉禎的引領下,來到了山寨里,占地最大的一片相連的木石屋子。 正是“山大王”的住所。 阿難的說法沒夸張,這一帶的寨子領導者不叫寨主,聽起來就像旻朝官話的“大王”。 “這是烏云?!敝軙P禎給朋友介紹著“山大王”,表情看著有些僵木,“我的未婚妻?!?/br> 郁容無意識地瞪大眼,有些小驚悚:以他對周兄的了解,這家伙這般極其不自然的表現(xiàn),說明其在…… 害羞吧。 目光飄過“山大王”,思及男女有別,不好與之正視。 然而…… 身高雖不足七尺,但莫名給人一種高大的錯覺的……俊秀書生,灑然作了個禮:“在下烏從雨,久聞小郁大夫大名,今日得見,幸甚至哉!” 郁容下意識地掛起微笑臉,趕緊回了禮,是一套一套的客氣話。 心情微妙至極。 話說,周兄真的沒被人給哄了嗎? 這位烏云大王,怎么看,從外形到氣質,言行、姿態(tài),都像是男的,看著是個書生,自有一股俊俠蕩然的氣概。 可惜郁容對辨認女扮男裝沒甚么經(jīng)驗,且對方是女性、更是朋友之妻,他總不好緊盯著打量,唯有將疑慮按捺下。 心里嘀咕著,郁容面上與周昉禎對話自如。 至于其他人…… 隨扈全部等在屋外,小廝阿難回到其主子身側; 聶昕之跟著某大夫其后,是一貫的寡言少語,全神貫注地盯著他家容兒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夠似的,目光舍不得分一絲給旁人。 郁容慢慢與周昉禎交流著近況,余光瞄到同樣不怎么做聲,安靜聽他倆說話的烏云。 這位山大王的作風,跟寨子里的居民十分不一樣,頗有些君子如風的意味。 她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周昉禎的身上,眼神專注,有一種特別……寵溺的感覺。 郁容當即被雷得不敢胡思亂想了囧。 周昉禎這時說:“時辰不早,我讓烏云給你們安排住所?!?/br> 郁容自然不可能推辭,老實說走了一整天的山道,之前還接連不停地趕了近十天的路,大家需得好好休整個幾日。 周昉禎又道:“后日便是……”話語含糊,大概又是“害羞”了,話鋒一轉,“往西的龍巖山,有很多名貴的藥材,小郁大夫你不如在寨子上多住幾日?!?/br> 郁容笑著應聲,他確實有心想在白泥山多耗上一些時日,至于在不在這烏云寨借宿,一時不能確定,不過朋友的好意先心領了。 不再廢話。 “山大王”倒是心細,待客十分周到,沒探究一行人的真正身份,許是覺察出什么,將人安頓在距離寨子有小半里遠的幾間空屋子,附近沒本地居民,通行卻是方便,不遠有山泉作水源。 正合了郁容,準確地說是聶昕之及其屬下的心意。 這里清幽,樹木遮擋了寨子那邊探望的視線,確是能讓生性警惕的眾人,安心住下的好住所。 送走了周昉禎與其未婚妻,郁容轉身沒走出一步,看到道旁偌大的大石塊,難得童心發(fā)作,踩踏上去,目光投遠,能將附近三面的大部分景致收入視野。 “危險?!甭欔恐毁澩穆曇粼诘紫马懫稹?/br> 郁容揚起笑,轉頭正要跟男人說什么,視線一不小心掃到了某處—— 沒走多遠的周兄,忽就被“斯文書生”的山大王,給推倒在路邊橫倒的老樹上。 便是極度不和諧的畫面。 郁容一個猝不及防,被自個兒的口水給嗆著了,咳得驚天動地,腳下緊接著一滑。 猛地是天旋地轉。 嚇得心臟差點跳出了嗓子眼。 郁容死死地巴在及時抱著了自己的兄長身上。 “可受驚了?” 聶昕之問著,低頭在雙目緊閉的年輕大夫額頭親吻著。 郁容慢慢放松下了緊繃的神經(jīng),暗道可不受驚嗎,真沒想到周兄竟是那般的……一言難盡。 明明長著一張邪魅酷拽的反派臉,怎會如此的……身嬌體軟易推倒? “容兒?” 郁容斂起亂七八糟的腦補,仰臉沖男兒笑了笑,語氣心虛略帶討好:“多虧了兄長眼明手快,否則容肯定要吃一遭苦頭了?!?/br> 聶昕之默默不語。 郁容心知自己太不小心了,讓這男人著實擔了心,姿態(tài)不由放得更軟了:“自今往后,我必將兄長的話語奉為圭臬?!?/br> 聶昕之淡淡出聲:“無須如此,容兒只當保護好自己即可?!?/br> 郁容連“嗯”了好幾聲,跟小雞啄米般點頭點頭。 聶昕之沒追究,在其后背上輕拍了拍,道:“回屋歇憩?!?/br> 郁容繼續(xù)應著聲,特別乖順地跟著男人進了木屋。 柴禾燒著烈火,吊罐里熱湯呼嚕嚕地響著。 歇憩歇得一不小心睡著了的郁容,醒來就聞到一陣奇特的食物香氣,光著腳踩在石板面的地上,好奇湊近正在燒火的男人。 “這在燒什么?” “硬飯地藕山雞湯?!甭欔恐?。 郁容喃喃道:“地藕……啊,不會是牛大力吧?” 聶昕之誠實道:“不知,行軍缺糧時嘗以之代食?!?/br> 郁容聞言有些汗:兄長當年在軍中,有吃過幾回飽飯嗎? 轉而拿著湯勺,解開吊罐的蓋子,在湯里攪了攪,撈出里頭切成片狀的根莖物。 “果然是牛大力,”郁容語氣微喜,“在哪弄的?這玩意兒潤肺止咳,補虛活絡,可以拿回給官家調理身子用?!?/br> 再看“硬飯”,居然是土茯苓?腦子一轉,遂也不覺驚奇了,在現(xiàn)代時,土茯苓與牛大力本就常用在一起燉補湯的。 聶昕之回答著他的問題:“硬飯與地藕是烏云寨送的,山雞為我所捕獲?!?/br> 郁容重新合上吊罐蓋,靠著男人坐下:“明兒問問烏云寨的人,看他們愿不愿說這些東西從哪挖的,我們弄上一些帶回去?!?/br> 沒辦法,牛大力與土茯苓都是藥局沒得賣的藥材,便是有人發(fā)覺其能食用,目前看來,皆沒用在治病方面。 偏偏這些植物,在旻國內陸、沿海是找不到蹤跡的。 聶昕之只說:“盡皆遂容兒之愿?!?/br> 郁容笑道:“反正咱們這趟人手多嘛,偽裝的又是商人,不多帶些好用的藥材回去可不白來這一遭麼!” 聶昕之微頷首。 “還有三七,藥局里的品相參差不齊……”郁容繼續(xù)叨叨著,“要是能找到天麻就好了,”忽地輕聲“啊”了下,“忘了兄長這趟有任務,會不會耽誤正事?” 聶昕之搖頭:“無妨。” 郁容聞言,不由得狐疑地打量著這男人,所謂密令真不是借口嗎? 聶昕之沒再給他質疑的空隙,盛起了一份熱湯:“嘗嘗?!?/br> 正感到餓了的某人,瞬時忘了懷疑,捻著湯匙,挑起一口湯,小心地喝了一口。 少刻,郁容夸贊:“非常棒,兄長你的廚藝進步了許多?!?/br> 聶昕之靜默了一小會兒,忽道:“幾分?” 郁容喝起了第二口湯,含糊問:“什么幾分?” “容兒白日里說給我加一分?!?/br> 差點被湯給嗆到了。 郁容……不知該說什么,目光驚奇地打量某個男人,半晌失笑,一本正經(jīng)道:“嗯,再加兩分?!?/br> 聶昕之不作聲了。 郁容揚揚眉,忍俊不禁,問:“兄長好像挺在意這個分數(shù),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他就是嘴上跑馬,隨口一說,這男人咋的還計較了起來? 聶昕之回:“嘗聞容兒說,滿分一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