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節(jié)
她一定是昨晚沒睡好,不然無端端地,想起那個混賬東西做什么。 嗯,是的,堂堂陸氏集團的繼承人,在孟大主播的心里,就是個混賬東西,還是頂混賬的那一種。 孟沁柔并未刻意壓低笑聲,蘇淺暖和邊城自然是聽見了。 “閉嘴,要是再發(fā)出聲音,本少就把你丟出去?!?/br> 邊城黑著臉道。 出發(fā)前邊城跟孟沁柔都還稱得上是相談甚歡,眼下說翻臉就翻臉,邊城是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那什么,邊先生,咱們現在貌似是在人家欄目贊助商提供的車里,并非在您的私家車衫??! 蘇淺暖戳了戳邊城的手臂,要收斂啊,收斂。 邊城把蘇淺暖那只戳他手臂的指尖握住,接著,整只手覆蓋住,十指交握,極為妥帖地放于自己的左膝蓋上,表示收斂是個什么鬼,本少不造。 蘇淺暖只好歉然地、羞窘地朝孟沁柔笑了笑。 孟沁柔羨慕兩人的感情都還來不及,哪里會生氣,也就對蘇淺暖報以微笑。 從酒店出發(fā)去棋羅村,要歷經3—4小時的山路。 邊城起初還能維持他那風高月霽、俊美無儔的高冷范,等到越野車一直在山道上盤旋,有個別路況還因為年久失修,有不少巨大石子滾落于路側,司機不得不左避右轉地避開那些攔路石時,邊城與蘇淺暖十指交握的那只手,也不由地骨節(jié)泛白,臉色而已蒼白得紙張似的。 心知邊城是暈車了。 邊城從以前起就有暈車的毛病。 蘇淺暖在心里暗自指責自己的粗心大意,怎么就一時沒想起邊城的暈車癥,竟然沒有阻止他隨她來這深山老林。 看著邊城臉色慘白的樣子,蘇淺暖心里說不出的心疼。 因為是以孟沁柔的助理隨欄目組出發(fā),她又是個醫(yī)生,出于職業(yè)病,像是醫(yī)藥箱這種必備的東西,蘇淺暖還是帶了的。 “吃一粒,好好睡一覺,醒了我再叫你。” 從醫(yī)藥箱里翻出暈車藥,倒了一粒給邊城,擰開隨身攜帶的礦泉水,遞到邊城的嘴邊。 邊城也是真的撐到了極致。 他沒有勉強自己,配合地以礦泉水服下暈車藥。 蘇淺暖接過邊城遞回來的礦泉水瓶,用蓋在擰緊,重新放回到置物架上。 “只要能夠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重要。就算是再苦,本少也覺得是甜。何況,不過是個小小的暈車。無需太過介意。比起沒有你的那生不如死的六年,這真的不算說什么。” 蘇淺暖把礦泉水瓶放回去,轉過頭,就感覺到一顆腦袋靠了過來。 原以為是她家邊先生又一言不合地又撩她了,唇邊的嘴角勾了勾,哪里想到,話說到最后,竟然是安慰她的。 蘇淺暖心性單純,所有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邊城自然沒有錯過她方才滿臉的懊惱與愧疚,索性把話給說開。 邊城極少說他那六年是怎么過來的,上一次蘇淺暖問起,他也只是一語帶過。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生不如死”這四個字,聽在蘇淺暖的耳里,就跟有人拿著刀子在一刀一刀地剜著她的心尖。 她唇邊的笑容隱了下去。 蘇淺暖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唇邊。 如果當時她對自己多一點信心,如果她當時能夠多一點勇氣,沖進去,問個清楚,又能如何呢? 偏偏她選擇了逃避,還自以為聰明地躲在了蘇黎世,一手造就了這六年的煎熬。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br> 對不起這三個字,蘇淺暖在得知當年婚禮的真相后就沒少說。 她這知道,這三個字輕飄得沒一點重量,可除了這三個字,她竟然也找不到別的詞能夠表達她的滿腔歉意。 “他睡著了?!?/br> 副駕駛座的孟沁柔轉過頭,輕聲地道。 蘇淺暖這才發(fā)現,邊城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枕在了她的雙腿上,睡著了。 只不過剛才她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以至于沒有注意到罷了。 “暖暖,我真羨慕你?!?/br> 孟沁柔輕輕地嘆了口氣。 蘇淺暖明白,孟沁柔指的是她和邊城之間。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喃喃道,“我很幸運?!?/br> “是啊。確實是幸運。 能夠被人如此全心全意地相待,又是邊城這樣的人物,你啊,肯定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被你撿到這個去世無雙的男人。” 話里是全心全意的羨慕,無半點嫉妒。 蘇淺暖溫柔地凝視著邊城的睡顏。 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嗎? 應該是吧。 “對了,你跟四少,你們是怎么在一起的???” 孟沁柔一下子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漫長的行程,時間總是難捱的,能夠找人聊聊天,時間多少會過得快一點。 之前邊城醒著,孟沁柔不好打擾人小兩口,這會兒邊城睡了,她大有想要拉著蘇淺暖大聊特聊的趨勢。 最為重要的是,她也是真的好奇了。 邊城在錦城素來低調,想要嫁進邊家的名門貴媛排起來,都能繞錦城之江兩圈了。 她沒有瞧不起淺暖的意思,但是,兩人家世擺在那里,自身條件差距也顯而易見。 蘇淺暖到底是如何俘獲錦城第一黃金單身漢的,唔,孟沁柔趕腳自己再挖掘挖掘,也許當不成主播,當個狗仔神馬的,也是可以的。 “啊。怎么在一起的么?” “怎么,不能說么?” “那倒不是……就是,時間隔得有點遠了,我得好好想想,該從何說起?!?/br> 七年的跨度,于宇宙洪荒而言,不過是滄海一粟,于她,卻像是歷經了大半輩子。 生活被生生地切割成三個片段。 一部分是遇見邊先生之前的,按部就班,蠅營狗茍,每天為了應付養(yǎng)父養(yǎng)母對她的苛責,疲于奔波,哪怕是后來遇上鄭淮然,戀愛時,也總是因為習慣了去遷就,反倒沒等來對方的珍惜,那人就轉投了芳芳的懷抱。 那一部分,實在是沒有太多愉快的記憶。 之后,是與邊先生有關的日子,記憶開始變得五彩斑斕起來。 別墅初識,她其實對邊先生是談不上好感的,那樣高傲任性,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如果不是她機緣巧合地成為他的家庭醫(yī)生,哪里會有交集的可能。 她盡著一個當醫(yī)生的本份,不管他發(fā)脾氣也好,黑臉也好,大哭大嚷而已好,只管竭盡全力地去醫(yī)治。 淮然得知她成了邊先生的醫(yī)生,拜托她開口去跟邊先生要城西的那塊地。 生意場上的事情她不懂,心里也很排斥,熬不過淮然的苦苦相求,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了。 結果他沒有任何的刁難,大大方方地就給了。 后來才知道,他這是準備送給她和淮然結婚的大禮。 她不過是他一個家庭醫(yī)生而已,那時候相識,也不到一個月吧? 一塊地,就算是她沒見過什么世面,多少也猜到了背后的價值。 也許,那時候起,對邊先生開始,有不一樣的改觀吧。 醫(yī)院里,她接受了當時還是準婆婆的鄭夫人的荒謬要求,去做什么什么怵女膜檢查。 當時抱著要證明自己清白的強烈愿望進去,結果反而是被被潑了一身腥地出來。 因為醫(yī)生的一句,她的怵女膜已經不在了,那個總是溫柔和善的男人扇了她一巴掌。 鄭夫人當即挖苦她。 父親和母親不由分說地,就在醫(yī)院鬧開了。 沒有人愿意相信她 是邊先生和方特助的出現,才免于她遭遇養(yǎng)父母的毒打。 這些從未刻意去記,卻刻在靈魂深處的記憶,如今想來,竟依然鮮明如昨。 仔細想想,她遇見的人有那么多,除了小魚,那時候邊先生是唯一一個給過她溫暖的人。 后來他來到度假村,主動告白。 這樣霸道的深情,有幾個女人能夠抵擋得??? 至少她是丟兵卸甲,一潰千里的。 剩下的一部分,便是與邊先生無關的。 五彩的時光褪去,全成了再尋常不過的瑣碎。 懷孕、生子、撫育,沒有他在身邊,一個人咬牙,在異國他鄉(xiāng),就那樣生生地堅持了下來。 如果不是遲遲,她大概,沒有辦法熬過那生別的六年吧。 太痛了。 “生不如死。” 蘇淺暖想起方才邊城的形容詞,真真太貼切了。 只不過,她因為有遲遲的緣故,真正覺得日子難熬的時間其實并不太多。 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放任自己,去想她。 她今年三十一歲了,不再那么年輕。 她在二十五歲的時候遇見邊先生,相識、相戀,走進婚姻,前后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年,之后就是漫長的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