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璟王殿下夜闖肅王府,肅王妃還莫名昏厥了過去。 這下整個肅王府是徹底清醒了。 燈火通明中,顧平已經(jīng)“抓”了京城中醫(yī)術最高明的姜太醫(yī)趕回了王府。 屋外,棠觀面上覆著一層寒霜,眸底盡是焦灼。 而一旁的棠遇更是自責不已,小聲道,“都怪我都怪我……四哥你別擔心,四嫂許是受涼了,又或是被我氣著了。這,這都怪我……” 棠觀此刻無心聽他反省,不由蹙眉啟唇,“噤聲。” “……”棠遇連忙乖乖閉上了嘴。 無暇和豆蔻守在屋內(nèi),放下了那素色的床幔,又將顏綰的右手朝床幔外輕輕移了一些,系上一根絲線,另一端遞給了昏昏欲睡的姜太醫(yī)。 姜太醫(yī)悄悄打了個哈欠,盡量集中精神,細細把著脈…… 咦? 他突然站起身清醒了過來,心中已然有了個答案。但卻又顧及著這是大事,不可有絲毫差錯。想了想,他又坐下,重新把了一遍脈、見他面露遲疑,一會兒站起一會兒坐下,豆蔻心里更加沒底了,“太醫(yī),我家小……王妃究竟是怎么了?” 姜太醫(yī)抬眼望向豆蔻,最后確認道,“王妃近日可是常常感到困倦,而且易怒?吃食上可有什么變化?” 豆蔻之前一直照顧著軟軟才回王府,對這些當然是一無所知,便將視線轉(zhuǎn)向了無暇。 無暇想了想,點頭。 姜太醫(yī)了然的松了口氣,起身打開房門,朝急匆匆迎上來的棠觀拱手行禮道,“恭喜殿下,王妃這是有身孕了。” 第一二五章 天色微熹,冬日的晨風凜冽如刀,在院外呼嘯而過,庭中有幾根枝椏被積雪壓斷,墜進薄薄一層的雪地里,發(fā)出簌簌聲響。 而屋內(nèi)的熏爐燃著上好的炭火,暖意融融卻沒有一絲異味,甚至還隱約有一絲絲溫暖過了頭…… 曳地的床幔輕微浮動,卻沒有完全放下,而是系起了一邊。 還維持著昨夜衣著的棠觀側(cè)身坐在床邊,面上因一夜未眠帶著稍許憔悴,但眸光卻是一瞬不瞬的凝在某一處,眼底似有流光掠過,時不時也會添上幾分黯然。 神色頗為復雜,像極了喜憂參半的模樣。 一暈便是一整夜的顏綰昏昏沉沉醒了。 更準確的說…… 她是被熱醒的。 還未睜開眼,她便抬手在自己頸上蹭了蹭。 果然,已是微微出汗了。 半夢半醒間,她蹙了蹙眉,手一揮便把自己身上蓋著的錦被向下推離了一些。 只著一件單衣的雙肩露了出來,總算將那股悶熱盡數(shù)散了開來…… 顏綰松了松眉頭,然而還未舒服多久,下一刻,那熱乎乎的錦被便又蓋了上來。 仍然沒有清醒的她再次抬手將肩頭的熱源扒拉了下去。 蓋上。 不死心的再拉下。 再蓋上 顏綰被氣清醒了,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熱……” 一個熱字剛出口,便是戛然而止。 怔了怔,“殿下……?” 為什么棠觀會坐在床邊這樣看著她? 她只記得,自己昨日似乎是在前廳莫名暈過去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朝床幔外瞥了一眼。見晨光已在窗上瀲出淡淡的影,更是不解的瞪大了眼,轉(zhuǎn)向棠觀,“今日不必早朝了么?” 棠觀深深的看著她,視線落在那被她半擁著的錦被上,“我告假了?!?/br> 說著,又探過身子,將那錦被從顏綰手下拉了上來。 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錦被圍成了粽子狀,顏綰:“……殿下,我熱。” 棠觀蹙眉,“會著涼。” 顏綰差點沒一口氣噎住,“……殿下今日為何告假?” 為何要告假,為何要不懷好意把睡懶覺的她硬生生悶醒??? 肅王殿下欲言又止,本就復雜的神色更加讓人捉摸不透了。 沉默了半晌,他抬眼一字一句道,“阿綰,你有身孕了?!?/br> “……” “……” 她有身孕了? 有身孕了?? 有身孕了! 一雙桃花眼瞪得越發(fā)大了,向來“泰山崩于頂面不改色”的陸無悠陸樓主,難得露出了片刻呆滯的神情。 兩人四目相對。 一個是驚訝反應不過來,而另一個則是察言觀色陪著小心。 屋內(nèi)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咳……” 回過神的顏綰盯著棠觀眨了眨眼,輕咳一聲打破了僵局,“……殿下沒誆我?” “自然沒有。昨夜你忽然昏厥,姜太醫(yī)來府中診脈,后又請了另一位太醫(yī)前來,兩位太醫(yī)確診是喜脈,不久前已進宮稟明了父皇,父皇這才允了我的告假。” 見她反應淡淡,完全不像他昨夜得知后那般欣喜若狂、難以自抑,眸色一下便黯了下來。 “……” 她當真是懷了身孕嗎?顏綰將信將疑。 可這表情這語氣……都像是在說她得了不治之癥啊! 她就有些不知所措,再一看棠觀那怎么掩都掩不住的憂心忡忡,更是心涼了半截,“殿下是覺得……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么?” 畢竟如今時局未穩(wěn),外患猶在內(nèi)憂更甚,她這一有身孕,可是添了不少麻煩啊…… 正如此想著,床邊的棠觀卻是驀地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將她轉(zhuǎn)向了自己,面色已是徹底變了,嗓音也不自覺帶了些凜厲,“什么叫不是時候?現(xiàn)在不是時候,那何時才是他該來的時候?” 顏綰被他這疾言厲色的模樣嚇了一跳,一愣,說話都不由有些結巴了,“我……我以為……” 棠觀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反應有些過激,薄唇微抿,周身的冷意散了去,只留下些許悵然失落。 “阿綰,”聲音低了下去,口吻里也隱隱多了一絲懇切,“此前你不愿要孩子,我不會逼你。但如今你既已有了身孕……答應我,留下他好不好?” 面對著面,被那灼灼的黑眸一瞬不瞬盯著,顏綰只覺得自己一顆心都要被化了,連遲疑都不敢再遲疑,下意識的點頭應道,“……好?!?/br> 棠觀一愣,似乎沒想到顏綰會答應的如此快。隨即,眉宇間僅存的一抹陰云便盡數(shù)散開,眸色欣然漾深,就連唇角都微不可察的雀躍起來。 俯身將人緊緊擁進了懷里,棠觀眼角眉梢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側(cè)顏的輪廓也逐漸柔和。 顏綰點完頭后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棠觀這是在求她把孩子生下來么? 她看著難道像是個會喪心病狂傷害腹中胎兒的女人嗎? 然而這疑問只是剛一冒出來,她便想通了。 定是棠觀還對那一晚的事耿耿于懷,以為她不愿要一個屬于他們的孩子…… 不過這么理解卻也沒錯。 在危樓那里還未妥善處理前,她的確不大想有一個陸無悠的孩子…… 只是既然已經(jīng)有了身孕,她也就隨遇而安了。 或許是母親的天性,盡管并未期待過這個孩子的到來,但此刻知道腹中多了一個小生命后,顏綰的心情還是有些異樣。 歡喜卻惴惴,還忍不住想起了已經(jīng)離開大晉的軟軟。 === 懷有身孕后,生活應當會有些變化。 顏綰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她自己也會適當?shù)纳賑ao心一點,少去幾次風煙醉,少走動少站著。 但她覺得,棠觀似乎太緊張了一點。 他的緊張直接導致她的生活發(fā)生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變化。 據(jù)豆蔻說,那夜姜太醫(yī)診出她的喜脈時,某位殿下疾步走進屋時差點被門檻絆了一跤。 第二位太醫(yī)來確診后,他更是大半夜吩咐棠遇去安王府跑腿,將此事告知棠清平。若不是宮門未開,棠觀怕是還要讓兩位太醫(yī)立刻進宮稟明晉帝。 反正那在屋子里踱來踱去的激動樣,像是恨不得要昭告天下似的…… “姜太醫(yī)離開之前,王爺還特地問了他一些注意事項,親自記了整整一張紙?!?/br> 豆蔻小心翼翼扶著顏綰走出院子,滿臉感慨。 顏綰苦著臉,拍了拍她的手,“兩個月的身孕而已,又不是大肚婆……用得著這么扶著嗎?” 豆蔻瞪大眼,鄭重其事的點頭,“用!” “……” “小姐,王爺昨天可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你啊,就生怕你磕哪碰哪了。要不是今日的早朝實在不能告假,奴婢百分百確定,王爺他現(xiàn)在鐵定還黏著你。今早王爺上朝前特地吩咐奴婢了,說是讓我也要寸步不離的跟在你身邊。不僅要時時刻刻扶著,還要監(jiān)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