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趙將軍沉浸官場多年,雖不及那些老jian巨猾的臣子心機深重,然自個兒也自有一番身處官場的準則。他倒是不在乎這小毛娃娃有何算計,夏侯奕行事向來光明磊落,這朝堂之人無人不曉。說實話,趙將軍心里對諸皇子的看法,唯獨這五子夏侯奕頗為對其胃口,才智過人,務實求真。旁人或驕奢無度,或陰謀多詭,若非自個兒身份有異,不愿將一家姓名牽涉于此,擺明追隨五殿下也是可能之舉。 “趙將軍果然豪爽,以茶代酒,敬您一杯?!?/br> “豈敢,老臣敬殿下才是?!闭f著,拿起桌上茶碗,仰頭一飲而盡。 夏侯奕亦不再推辭,站起身來同樣干脆利落,瀟灑得很。 “我說陌顯,本殿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進來的?!蔽輧?nèi)三人此時俱是一驚,應聲而起,房門打開的徹底。 “臣叩見四皇子?!?/br> 趙將軍和趙清睿一看來人是四殿下,還未來得及反應,便當先叩首。 四殿下也有些傻眼,本是來看好戲的,以為五弟金屋藏嬌。倒是未料好戲沒看著,佳人不在,竟是岳丈。當即楞在原地,也未開口。 “起身罷,私下里不必多禮?!?/br> 叫起身的是早已臉色鐵青的夏侯奕,顧不得管夏侯朗如何呆愣,只埋怨他來擾事。 趙將軍眼看兩位皇子,自己在場有些不合時宜,起身準備告退。 不料,夏侯朗終于回神,又開了口。 “嘿,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趙將軍啊。”復又不等人回答,“虎父無犬子啊,趙家子女俱是人中龍鳳。還未恭賀趙將軍,兩個女兒才情出眾。當真可喜可賀。” 夏侯朗說得興奮,一時也未注意自己那倒霉弟弟的臉色。 “敢問四殿下此話何解?” 趙將軍更是莫名其妙,今日兩個女兒著實出彩,然到底未有定論,夏侯朗此言分明是有所知曉。 “來時遇到諸葛學士,言明趙將軍四女兒趙清菡是畫藝藝主,小女兒趙清婉位列其后,此時已進宮面圣,酉時定會宣布?!?/br> 夏侯奕是眾多評審之一,這一結(jié)果早在方才就已知曉,未曾言明不過是不愿趙將軍生疑,此時倒是愈發(fā)責怪夏侯朗多言。 “原來如此,老臣謝殿下。須得回去告知夫人,若無其他事,老臣就不打擾兩位殿下了。” 趙將軍得知此消息之時,臉上并未表現(xiàn)過于激動,只是稍稍沉默似是在回味這一驚喜。而后言語中的迫切之意,任誰都聽得出。 “可,方才所說之事本殿改日會另邀將軍一聚?!?/br> 既如此,夏侯奕當然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只得草草讓趙家父子退下。 “怎的不是我那可人的弟妹?真掃興,虧了本殿那未喝完的酒了?!壁w家父子前腳走,夏侯朗便立刻垮了俊臉,頗有些不如意的架勢。 “哼。”夏侯奕輕哼一聲,不曾言語。 這一哼倒是突然,夏侯朗驚詫不已。眼神撇向陌顯,陌顯雖仍舊是那一張面無表情的冷臉,不知怎的,竟被夏侯朗讀出來自求多福的意味。 愈發(fā)莫名起來。 “莫非我攪了你好事?難道是已到了拜見岳父的時候?我弟妹怎么這么容易被你忽悠?” 夏侯朗愈說愈離譜,也不看看對坐的人鐵青的臉色。夏侯奕剛要品嘗新上的酥品,被自家兄長氣得再無胃口。 那嬌人此時還未全然信任于他,更別提見岳父一事,他夏侯奕也想光明正大以岳父尊稱,到底不可急切,何況宮里的主子們一個個虎視眈眈。他定不會此時拖她入險境。 夏侯朗被晾在一邊,見弟弟仍舊未執(zhí)一言,倒也不再執(zhí)著于此。管他因何不言語作甚,吃飽肚子要緊。 一邊眼眸放光,畢竟一桌子的膳食俱是自己的口味,一邊叫陌顯上酒,方才被驚擾未曾喝下去的酒此時定要補回來。 ——我是萌萌噠分割線—— 酉時將至,趙家一行人又趕來北揚場,等待諸葛學士宣讀圣旨。雖則已從四皇子處知曉結(jié)果,到底想著親來接旨。 北揚場內(nèi)除卻早間參賽的各家小姐家眷,許多平民百姓也聞聲而來。許是今年頭藝藝主新鮮出爐,總想著趕時潮罷了。總而言之,還未入場,官學門外圍堵的早已水泄不通。 “才來怎么,等你們好久了?!眲傋哌M場內(nèi),宋承云便迎面而來,隨行的還有兄長宋承寧。宋家大哥倒是難得的畫藝絕倫的男子。今時官學平律,聽三哥言明,早早便進入八人角逐中。 趙清婉難得先開了口:“才分開幾時,云jiejie這般想念咱們?!?/br> “你這丫頭倒是打趣起jiejie來了?!笨醇軇?,宋承云還想繼續(xù)和趙清婉調(diào)侃,宋承寧伸手拉住自家親妹,“伯父伯母安,承寧有禮。” 宋承云隨即反應過來,也溫婉行了一禮。 “都是自家侄兒,何必多禮?!毕炔惶嶷w將軍與宋家私交甚好,官場之中能有彼此惺惺相惜之人,自是難得。再則,承寧與三子清揚自小長大,光是這份情義就足以讓趙父對宋家兄妹疼愛有佳。 “云兒倒是不曾常來,如今看來也是出挑的大閨秀了?!壁w母著實未曾見過此時的宋承云,不過是聽自家孩兒提起,此時倒也很是喜愛,親切地拉過承云的手閑話家常。 一時倒也熱鬧,宋承寧跟著趙家父子站在一起,仍舊高大俊朗,絲毫未顯遜色,倒是因為本身酷愛書畫,散發(fā)一種儒雅之氣,很是引人注目。方才對趙家父母的尊敬有禮,此時言談舉止張弛有度。周邊俏麗而站的女子不時往其身上清掃,媚眼如絲,那少年長身玉立,絲毫不見沾沾自喜之態(tài)也未有公子哥的浮華于世。 嗯,不錯。趙清婉在心里默默下此定論,無論從何而起,宋承寧都是京都頗有風度秉性的翩翩公子。人品貴重,想來是沒有什么商榷之處。 方才趙清婉當先開口,不過是為了看宋承寧的反應罷。 每每相見,宋承寧當先看到的都是阿姐趙清菡,眼神帶光,總是不經(jīng)意入定。如若無差,宋承寧對阿姐自是不言而喻之情。 “婉婉你又作甚?時時呆愣,事事不言,自個兒悶著?!壁w清菡眼看自家小妹又老僧入定般沉默,霎時有氣生出。 趙清婉回神,緊著摟住阿姐胳膊,頭輕輕靠在她肩膀,“阿姐莫怪,婉婉是方才鯤鵬閣之事有些入神罷了?!?/br> “自有父兄cao勞,婉婉寬心便是。” 趙清睿本在一旁,此時聽得兩個嬌嬌言談倒是不愿小妹憂心。 猶記得,入女學之前,小妹對三弟那番言論,另有一手策劃漣漪坊之事。此時五殿下突如其來之舉,定是讓婉婉定對此事上了心。只得從旁疏解。 “婉婉不過隨意猜想,二哥阿姐就莫言擔憂啦?!壁w清婉俏皮一笑,又恢復尋常小女兒態(tài)。 趙清睿雖知婉婉不過故作姿態(tài)罷,到底未曾多言。 不稍片刻,便見諸葛學士應旨而來。場內(nèi)眾人自覺下跪,聽讀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唯此畫藝角逐之際,茲有才俊公子、端莊淑女承襲世家風范,揚學子品性,畫由心生,下筆如神。官學姚靖宇、女學趙清菡當可謂今而藝主之名,另有官學宋城寧、女學趙清婉當?shù)眯∷囍髦Q。朕深感欣慰。惟愿眾人秉承志向,爭得其余五藝之主,于除夕時令設宴嘉賞。欽此?!?/br>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眾人齊聲出口,倒是頗有種預演之后的齊整。 “圣旨分設兩道,二位藝主均可留存?!?/br> 諸葛學士此意,這旨是要趙清菡和官學那位男子姚靖宇接。趙將軍把女兒向前扶了一把,恐女兒見此情景一時慌了手腳,在一旁小心護著,很是貼心。 趙清婉早就知道自家阿姐定是可以奪得藝主之名,這與上一世的旨意如出一轍,只是,小藝主?不知何時六藝平律之上竟還設有小藝主這一說法,倒是頗為新鮮??粗⒔闩踔ブ?,心里也很是驕傲。只是又隱隱想起夏侯奕來,父親回來也未曾言明具體所為何事,因而至今未曾歇了心思。 好在,烏云已開,一切朝著既定方向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你們要多留言多提建議呀 初次寫文,你們才是我最大的動力吶! ☆、第四十章:初次見面 是夜,趙家八仙桌又被趙母啟用了。 仆從丫鬟俱都忙碌起來,大伙兒臉上滿滿俱是笑意。 “方才夫人叫我出門采辦食材,那伙計一聽是將軍府的人,眼睛都瞪直了,來回打轉(zhuǎn)好幾次索性多給了好幾兩旁的,直夸咱們將軍府的人?!?/br> “我也是這般情境,還向我打問咱們兩位小姐的喜好?!?/br> “你可別多言多舌,咱們小姐如今是藝主,指不定旁人打些什么主意?!?/br> “瞧您說的,這我能搭話嗎?不過是糊弄了一番罷了?!?/br> “那就好,甭管如何,今兒是好日子。當個下人都這般風光,也是咱們小姐長的臉。” “正是如此,伺候好主子,比什么都強,旁的心思萬萬不能有?!?/br> “勞您提點,咱們記得的。” “快些手腳罷,夫人又囑咐了?!?/br> “……” 老嬤嬤和小丫鬟的對話傳進廳堂諸人的耳里,趙清婉恍然感慨世事難料。 依稀記得,當年自個兒的表現(xiàn)就如那跳梁的小丑,供大家指指點點,府里下人也是暗自嘆息,私下里常常說她晦氣,為將軍府招來橫禍。 當然,日后確也如她們所言,若非自個兒一門心思向著夏侯澤。將軍府諸人也不會有此下場。 趙清婉抬眸看著桌上眾人,父母身體康健,眉眼的笑意忍不住外露;大哥阿嫂恩愛非常,舉案齊眉;二哥三哥也是俊朗公子,長身而立;阿姐恬靜淡雅,美好的讓人不忍觸碰。 今時,歲月果真靜好,她趙清婉也是自在的。一切重來,讓她可以重做趙清婉,重新抬起頭受人矚目。 她舉起杯盞,禮敬家人。眼眸溫潤的眼淚倒是讓眾人莫名其妙了,然,婉婉恬然的笑著,許是那笑容太過耀眼倒是讓家人不必擔憂。只輕輕舉起了酒杯,共祝歲月長安。 “小姐可是想起了何事?怎的落起淚來?”冰柳陪著趙清婉在芙蓉院消食,總覺得自家小姐有些郁郁,此時老爺夫人都不在身邊,倒也忍不住開了口。 趙清婉噗嗤一笑,倒也恢復了尋常神色:“無礙,不過是想起了舊人舊事,不值掛心?!?/br> “如此就好,小姐切莫過于憂心,既是舊人舊事,何不遺忘?!?/br> “遺忘倒不應當,銘記才能向前罷?!壁w清婉似是頗有深意,倒也未有說的更明白。冰柳哪里懂這些,不過是不愿小姐蹙眉罷,此時見她開了笑顏,也就作罷。 “銘記尚可,難釋則愚。”冷不丁一句男聲傳來,那墨色聲音便走至人前。 “奴婢參見五皇子,殿下吉祥?!北斚认鹿蛐卸Y,從容大方,絲毫未見驚詫。 趙清婉暗自腹誹,這丫頭果真沒有一點自覺了,尋常丫鬟在自家小姐院落遇見旁的男子,還是這般類似于擅闖的境地,不是應當大喊出聲,守護自家小姐,引來府衛(wèi)嗎?這種姿態(tài)行禮,仍舊規(guī)矩下跪,而后不發(fā)一言,到底是何種狀況? “無須多禮。” 夏侯奕看著眼前小人不住打量下跪的丫鬟,賭氣的樣子果真招人。小丫頭如何作想,夏侯奕也能猜想個大概。 “你先下去吧,在此路口守著些。”夏侯奕發(fā)話,冰柳也就規(guī)規(guī)矩矩退下,五殿下自是讓她防著些旁人,恐有污自家小姐清譽。 趙清婉未發(fā)一言,眼睜睜看著自家丫鬟被支使走,那丫頭還果真就未看她一眼,徑直離去。氣鼓鼓瞪大了眼睛,盯著冰柳背影。 這當然也怪不得冰柳啦,那丫頭和陌冰混得賊熟,羨慕陌冰飛檐走壁的本事,倒也真心喜愛陌冰爽快的性子,陌冰自是一個勁兒夸贊自家主子。這冰柳怎會對五殿下有所敵意。 何況,自家小姐雖說表面排斥,然實則也頗為在乎五殿下,莫非如此怎會在意畫藝前一日五殿下未曾出現(xiàn)?當然,冰柳也打心眼兒里察覺,這五皇子對自家小姐的情誼不可謂不深。只看他對世人冰冷的眼神,一遇到自家小姐便溫暖,細膩的熾熱,又怎能看不出。別說私下里,就連今日在北揚場內(nèi),大家可都是看著往日冷若寒冰的五殿下笑彎了嘴角,旁人不知,冰柳自是清楚,那分明是獨獨對著自家小姐方才生出的寵溺。話至此,可還有何疑惑? “那幅和州山水,我很是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