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秦若蕖眸中柔光閃閃,臉上同樣帶著欣喜的明媚笑容,好些日不見,她其實也是挺想念他的。 陸修琰逗了女兒一陣子,這才抱著她來到妻子身邊,趁著四周沒人留意,飛快地在她臉上偷了記香,惹來對方一記嬌嗔。 他哈哈一笑,一手抱著女兒,一手牽著妻子落了座。 “可總算回來了,你寶貝女兒天天纏著人念叨著‘爹爹什么時候回來’,半點也不讓人空閑?!鼻厝艮∧竽笈畠旱男∧樀埃m是抱怨的語氣,可語氣中帶著的笑意與寵溺卻是怎么也掩飾不住。 陸修琰還來不及答話,懷中的小女兒便撒嬌地他懷里鉆了鉆,仰著小臉蛋嬌嬌地道:“爹爹不在,萱兒可想爹爹了,娘親也是?!?/br> 秦若蕖嗔了她一眼,倒是沒有反駁她的話,只是臉頰卻悄悄泛起了淺淺的粉色。 陸修琰心里暖意流淌,見妻子臉蛋微紅的模樣著實撩人,忍不住偷偷在她掌心上撓了撓,臉上卻是一本正經(jīng)的:“爹爹也想你們。” 得了滿意的回答,小姑娘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可著勁地在他懷里撒嬌,不停地喚著“爹爹,爹爹”。 秦若蕖沒好氣地道:“就只記得你爹爹!” 小姑娘咯咯笑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成了彎彎的兩輪新月,小臉蛋紅撲撲的煞是喜人。 氣氛正好間,忽聽一陣嬰孩的大哭聲,陸修琰怔了怔,隨即笑著搖頭,抱著女兒跟在循聲快步而去的妻子身后。 “弟弟醒了就哭,不乖。”乖巧地偎在他懷里的小郡主撲閃撲閃小扇子般的眼睫,軟糯糯地告狀。 陸修琰笑著揉揉她的小腦袋:“弟弟還小。” 話音剛落,秦若蕖便抱著一個白胖娃娃走了過來,正是夫妻二人那剛滿百日便被冊為端王世子的長子陸祈銘。 此時正伏在娘親懷中的小家伙委屈地扁著小嘴,眼睫還帶著濕意,只當他看見陸修琰的身影時,小嘴驚訝地微微張開,下一瞬間便轉(zhuǎn)過身去伸開藕節(jié)般的小手緊緊摟著秦若蕖的脖頸,撅著屁股直往她懷里鉆。 “這小子……”見兒子半邊臉埋入妻子懷中,偶爾還偷偷朝自己望過來,只一對上他的視線又連忙移開,陸修琰失笑。 “這是爹爹呀,不認得了?”秦若蕖握著兒子rourou的小手,逗著他叫爹爹。 無奈小家伙就是不肯開口,只用那雙圓溜溜烏漆漆的大眼睛盯著陸修琰,小身子依賴地偎著娘親。 陸修琰也不在意,伸手在他的rou臉蛋上捏了捏,笑道:“不過半月不見,倒是連爹爹都認不得了?” 小世子咂巴咂巴粉嫩的小嘴,大眼睛好奇地盯著他一會,而后將臉埋入娘親的頸窩。 秦若蕖輕拍拍他rourou的小屁股,柔聲沖夫君道:“剛醒來,還是迷迷糊糊的,前些日子萱兒給他看你的畫像,教他喊爹爹,姐弟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倒是逗趣得緊。” 夫妻二人一面說著話,一面抱著孩子回了屋。 進了屋,兩人又與一雙兒女逗樂小半個時辰,到底是血脈至親,很快地,小世子對爹爹的陌生感便消除了,小小的身子被陸修琰抱在懷中,不時“咿呀咿呀”地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小郡主調(diào)皮地攀著陸修琰的背,小家伙還沖著她“呀呀”直叫,伸著小胖手去撥jiejie的手,仿佛怕她把爹爹搶了去一般,逗得陸修琰哈哈大笑,忍不住在兩個寶貝疙瘩臉蛋上各親了一口。 秦若蕖笑看著他們父子三人鬧,卻并不阻止,偶爾溫柔地為兒女拭拭臉上的薄汗,又或是擦擦小手。諾大的屋里,稚子的軟語與男子的清朗笑聲久久不絕。 又隔得小半個時辰,自有奶嬤嬤們前來將小姐弟倆抱了下去,將空間留給夫妻倆。 陸修琰呷了口茶,不經(jīng)意間抬頭,對上妻子溫柔的眼神,心中一暖,伸出手去將她抱坐在腿上,大掌摟著她的纖腰,先輕輕親了親她的眉梢眼角,而后深深吻上那嫣紅的唇瓣。好一會,他才氣息不穩(wěn)地抵著她的額頭,望入那泛著水霧的明眸,嗓音低沉,蘊著nongnong的情意:“我不在府中,那兩個調(diào)皮鬼沒少鬧你吧?王妃辛苦了!” 秦若蕖雙頰酡紅,眼光迷醉,軟綿綿地靠著他的胸膛,少頃,才柔柔地道:“不苦,都有丫頭婆子們呢……” 兩人耳鬢廝磨好一陣子,陸修琰略遲疑片刻,終是緩緩地道:“……長樂侯回京了?!?/br> 不管過程如何兇險,也不管曾付出了多少代價,長樂侯最終還是平安地歸來了。 陸修琰自然知道長樂侯這幾年過得相當不易,好幾回九死一生,若非他手段了得,只怕如今歸來的只會是他的尸體。而他更清楚,長樂侯這幾年如活在刀尖上的日子,離不開妻子暗中的手段。 憑心而論,他不認為長樂侯有什么了不得之錯,他只是順手推了一門自己不喜歡的親事,而在那之后發(fā)生的一切,他根本不清楚,也想不到。況且,于朝廷而言,長樂侯乃難得之棟梁,皇兄,甚至日后太子登基也需要這樣的能臣輔佐。 秦若蕖愣了愣,在他懷中抬眸,見對方一臉不安地望著自己,菱唇輕抿。少刻,一絲釋然的笑意浮于唇畔。 “如此一來,長樂侯夫人也總算能放下心來了?!?/br> 其實若非他突然提及,她已經(jīng)記不起長樂侯此人,更加忘了當年曾使人暗中給遠離京城的長樂侯下絆子一事。曾經(jīng)的恩怨紛爭早已被平淡而又幸福的日子所抹去,如今的她,只想過些相夫教子的尋常日子。 陸修琰打量著她的神色,見她滿臉坦然,絲毫瞧不出有半分不妥。略思忖一回,先是湊過去含著她的唇瓣親了一會,額頭抵著她的,柔聲道:“那你呢?” 秦若蕖知道他的意思,迎著他的視線認認真真地道:“我有你們就夠了。” 陸修琰輕笑出聲,眸中柔情流淌,在她臉頰響亮地香了一記:“那咱們再給萱兒添一個弟弟或meimei吧?” 秦若蕖輕捶他的肩,只卻沒有反對。 自當年被免了職務后,直至今時今日,陸修琰仍舊是“閑人”一個。期間太子也好,朝臣也罷,均曾向宣和帝請旨恢復端王職務,可宣和帝卻始終沒有應允,只該給端王府的一切待遇用度倒不曾缺過,對端王的一雙兒女也是多有寵愛。如此一來,倒讓朝臣有些摸不著他的態(tài)度。 陸修琰本人瞧來倒是不大在意,每日在家中陪伴妻兒,間或與友人相約出外,日子過得倒也自在逍遙。 夫君能日日陪伴身邊,秦若蕖自是歡喜,可她更清楚,她的夫君并非胸無大志碌碌無為的男兒,他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如今的被冷落,總是當年的自己連累了他。尤其是當她看著他左手的斷指時,心口總是抑制不住一陣陣抽痛。 全都是因為自己…… “哎呦!”忽覺唇上一痛,她輕呼出聲,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陸修琰輕笑,大掌在她身上四處點火,薄唇湊到她耳畔,濕熱的氣息很快便染紅了那白凈小巧的耳:“你不專心……” 話音剛落,也不待她多說,徑自扯落紗帳,掩住滿床的□□。 只是秦若蕖自己也沒有想到,她會在得到長樂侯回京消息的次日便遇到對方。 這一日是她進宮向皇后請安的日子,憶及前些日宮里傳出話來,說是皇后娘娘想念小郡主,她特意將女兒帶上,母女二人在陸修琰的護送下向皇宮方向而去。 到了宮門前,奶嬤嬤抱著小郡主下了轎輦,而她則是被陸修琰體貼地攙扶下來。左手被包在那厚實的大掌中時,她抬眸嗔了一眼借機在她手上輕捏一記的夫君,忽聽身側(cè)有男子的見禮問安之聲。 她側(cè)頭一望,笑容微斂。 長樂侯…… 許是經(jīng)歷了數(shù)年朝不保夕的日子之故,他整個人瞧來比當年離京前更添了幾分沉穩(wěn)氣度,本就是不茍言笑之人,再加上眉間那條長至滲入發(fā)間的疤痕,更顯冷硬。 “端王妃?!鄙磉叺姆蚓c對方說了些什么她也沒留意,卻見長樂侯恭恭敬敬地朝著她行禮。她只怔了須臾,隨即得體地回了句,“侯爺有禮了?!?/br> 長樂侯并不多話,微微地點了點頭便拱手告辭了。 秦若蕖瞥了一眼他離開的背景,眼簾微垂。 “……阿蕖?!标懶掮行┰S擔心地輕喚。 “去吧,我也要往鳳坤宮去了,皇嫂想必要等急了。”秦若蕖沖他揚了個淺淺的笑容,柔聲道。 陸修琰定定地盯著她的臉龐片刻,拍拍她的手背:“那我先到皇兄處去,過陣子便來鳳坤宮接你們。” “好。” 一直感覺離身后的夫妻倆好一段距離,長樂侯才緩緩地止了步。他微微側(cè)身深深地望了一眼漸漸化作一個黑點的女子身影,良久,低低地嘆了口氣。 她的眼神平和,想來,因自己無心之失而帶來的罪孽算是了了吧? “侯爺,該回府了,夫人還在府中等著您呢!”身邊的侍從久不見他動身,輕聲提醒。 是了,他的妻還在家中等著他的歸來呢!眸光陡然一亮,他緊抿著唇,大步流星往宮外方向而去…… 剛進得鳳坤宮,秦若蕖尚未來得及向皇后行禮問安,早就得到稟報的皇后卻已吩咐宮女將軟綿綿地趴在奶嬤嬤懷中的小郡主抱了上來,摟過她歡喜得直叫“心肝兒rou”。 小丫頭一大早便被叫起,整個人還有些迷迷糊糊的,這一路上也是半睡半醒,突然落到一個有些許陌生的懷抱,伸著小手揉了揉眼睛,微張著小嘴呆呆地望著沖她笑得溫柔慈愛的紀皇后。 “傻丫頭,不認得皇伯母了?”紀皇后愛極,親了親那軟綿粉嫩的小臉蛋,柔聲笑著問。 小郡主眨巴眨巴小扇子般的眼睫,扭過頭來望望含笑站于一旁的娘親,見娘親朝她笑著點了點頭,小丫頭當即乖巧地喚:“皇伯母!” “哎!”紀皇后喜不自勝地在她臉蛋上連連親了好幾口,又逗著問她諸如‘平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呀’之類的話,看著小小的姑娘掰著胖指頭脆生生軟糯糯地數(shù)著平日所做的每一件事,頓時心軟得一塌糊涂。 “弟弟弄臟了衣裳,我給他取了干凈的……”小丫頭嘴里含著紀皇后送進來的甜點,含含糊糊地道。 “萱兒真乖,是個好jiejie!”紀皇后毫不吝嗇地夸獎。 話音剛落,便見小丫頭笑得眉眼彎彎好不得意。 秦若蕖嘴角微揚,不發(fā)一言地看著上首這一大一小的互動,不經(jīng)意間目光落到紀皇后的身上,望著那經(jīng)時光沉淀愈發(fā)顯得端莊平和,卻又帶了幾分歲月痕跡的臉龐,想到近幾年帝后二人的相處,她不禁有些許失神。 帝后伉儷情深這段佳話早已傳揚了數(shù)十年,秦若蕖也不得不承認,今上對結(jié)發(fā)妻子確是敬重有加。只近幾年,她卻覺得,原本相敬如賓的帝后夫婦倒是多了幾分無以言表的親密。尤其是皇上這幾年對皇后的寵愛,比對前些年那寵冠后宮的貴妃娘娘更甚。 她雖不知導致帝后之間關(guān)系轉(zhuǎn)變的緣由是什么,但這種轉(zhuǎn)變她卻是樂見的。宮中女子不易,哪怕是身為后宮之主,若無夫君的真心疼愛,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此時的御書房內(nèi),宣和帝放下茶盅,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下首的陸修琰,道:“這幾年你日子過得倒是挺悠閑??!” “托皇兄鴻福?!标懶掮⑽⒁恍ΑB灶D,又道,“皇兄也不遑多讓,繁忙政事有太子殿下分擔,后宮中又有皇嫂與諸位嬪妃處處體貼。說起來今年又是選秀之年,皇嫂想必早早計劃好一切,也好為皇兄多選幾朵解語花。” 宣和帝微微僵了僵,隨即冷笑道:“你若是嫌端王府后院空虛,朕便作主挑幾名佳人進府陪伴王妃,也好為王妃分擔分擔?!?/br> “多謝皇兄好意,只臣弟自來便是個口味專一不好雜食之人,怕是無福消受美人恩?!标懶掮┦┤坏胤髁朔餍淇冢痪o不慢地道。 宣和帝氣結(ji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陸修琰只作不知,依舊好整以暇地呷著茶。 宣和帝獨自生了一會悶氣后,終于長長地嘆了口氣,頭疼地揉了揉額角:“你皇嫂她……女子的心思著實讓人捉摸不透,朕、朕又不是那貪色之人,也明言了余生只愿陪著她,為何她卻硬是不肯相信……” 陸修琰抬眸,片刻,緩緩地道:“刻在心中數(shù)十年的認知,難道皇兄以為只憑一兩句諾言便能抹去了?” 宣和帝沉默,久久無言…… “銘兒呢?怎不把他也帶進來?”紀皇后不知御書房中的夫君心中起伏,她一面擦著小郡主那沾滿點心碎渣的小手,一面問秦若蕖。 “昨日與他爹爹玩得晚了些,夜里又醒了一回,今日一早卻是醒不來了。”秦若蕖笑著回道。 “那可斷斷不能擾了他,小孩子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可一定要睡足了?!奔o皇后忙道。 “正是呢!我本想著抱他進來請安,王爺卻說‘皇嫂素來疼愛侄兒,若她知曉擾了孩子,豈不心疼?若那般,倒是咱們的罪過了?!?/br> “六皇弟這話卻是說到我心坎里去了?!奔o皇后頷首。略頓一會,皺眉又道,“六皇弟道理倒是明,只怎的沒個輕重?怎能帶著孩子耍到誤了時辰!” 秦若蕖掩唇輕笑:“皇嫂教訓的是,改日必要當面說說他才是?!?/br> 紀皇后無奈搖頭,也是知道陸修琰對一雙兒女是疼到了骨子里,加上又半月不見,心中必是掛念得緊,故而也不再說,遂轉(zhuǎn)了話題,說些孩子們平日的趣事。 而她口中提到的孩子,自然是太子前些年剛得的嫡次子。小家伙比小郡主大一歲,正是活潑好玩的年紀,深得帝后疼愛。 妯娌二人說說笑笑一陣,自有宮人笑著來稟,說是皇上與端王爺正朝鳳坤宮而來。 秦若蕖微微一笑,正要說話,本是乖巧地偎著紀皇后的小郡主一聽爹爹來了,立即拍著小手咯咯笑著喚:“爹爹,爹爹,爹爹……” 紀皇后好笑地摟她在懷中:“爹爹一來便不要皇伯母了么?” “要皇伯母,也要爹爹?!毙⊙绢^甜甜地回答,只一會又加了一句,“還要娘親和弟弟?!?/br> “瞧這甜嘴丫頭!”紀皇后笑得合不攏嘴。 陸修琰跟在宣和帝的身后走進殿內(nèi),首先映入他眼簾的便是一身親王妃儀服,亭亭立于殿中一旁的妻子。只不過瞬間的功夫,便對上了秦若蕖回望過來的眼神,夫妻二人相視一笑。 “萱兒丫頭也來了,讓皇伯父瞧瞧可長高了些?”受過禮后,宣和帝自然而然地在紀皇后身邊坐下,抓住想跑去爹爹身邊的小姑娘手臂,輕捏捏她的臉蛋,笑道。 小郡主眼睛忽閃忽閃的,聽到這話立即挺了挺小胸脯,一臉驕傲地道:“長高好些了,您瞧?!?/br> “嗯,瞧著確是比上回見的時候高了。”宣和帝一本正經(jīng)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會,這才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