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這么晚了還在工作?你們老板這是在壓榨!”少年元氣的嗓音說著說著又繞回到之前的話題,“你記住我剛才說的沒有,千萬別輕信那個相親的男人!” “行了你,還跟我蹬鼻子上臉了?說了正忙著呢,回頭再聊。”關(guān)鍵時刻,君祎拿出了作為jiejie的權(quán)威,不打算繼續(xù)跟君徹聊下去。 等掛斷電話,凌利安還八卦了一下,只不過君祎說出是自己弟弟以后,凌醫(yī)生就失去了興趣。 “我只對好看的美少女感興趣?!绷栳t(yī)生毫不掩飾自己對美的追求。 君祎眨巴眨巴眼睛,問:“那我算么?” 凌利安用審視的目光打量過君祎,語氣高深:“你是許主任感興趣的姑娘?!?/br> 君祎:“……” 那她還是不需要這個興趣好了。 發(fā)現(xiàn)君祎神色的異樣,凌利安繼續(xù)八卦起來:“你們準備什么時候結(jié)婚?許慎對我守口如瓶,怎么著還打算搞一個神秘婚禮?” “你想的太多了,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br> 還婚禮呢,他們倆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關(guān)系。 “是嗎?”凌利安嘖嘖感嘆,“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樣,那你說,許慎今天為什么要選擇值大夜班?” ------題外話------ 許醫(yī)生做什么都是悄悄做 ☆、三十六章 努力絕望 “什么選擇值大夜班……”君祎瞪大了眼睛,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話。 她當(dāng)然明白了凌利安的意思。 可是,許慎他為什么要? 凌利安故意神秘兮兮的反問:“你自己想想,為什么?” 君祎沉默了,突然就不想去知道答案。 偏偏凌利安鐵了心要繼續(xù)說下去:“咱們院的規(guī)矩,許慎是完全可以不用值班的,更別說大夜班,但是呢,他今兒個偏偏跟他們科室的住院醫(yī)師換了班,你說這到底是為什么呢,許慎不回家休息,來值班做什么,嗯?” 君祎心里一緊,連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了:“我,我怎么知道,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凌利安看出君祎故意裝傻,便見好就收,在心里面想,許慎啊許慎,你可得感謝我。 要從凌晨熬到第二天早上,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尤其到了后半夜之后,人特別容易犯困,不過現(xiàn)實也不會給人太多犯困的機會,這一整晚,急診室?guī)缀醪粫星彘e的時候。 君祎因為凌利安說的那些話心里犯怵,也不知道自個兒為什么突然就沒有預(yù)兆的心跳加快了。 但她很快就沒有時間再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120那邊打來了電話,有個小區(qū)住戶家里發(fā)生了爆炸,一家人都傷的極重,很快會送過來。 護士來通知以后,凌利安表情一凝,立即起身去準備。 君祎也趕緊跟了上去,看著凌利安神情嚴肅的樣子就知道,這家人的狀況不太好。 跟在凌利安身邊,看著他們準備好了心電監(jiān)護氧氣以及建立靜脈通路,嚴肅的氣氛下,病人很快送來。 看到病人,君祎才知道凌利安為什么這么嚴肅了,爆照的威力太大,他們身上除了燒傷還有各種外傷,那些斑駁的傷口看起來很嚇人。 關(guān)鍵是還有個幾歲的小孩子,整個上本身都燒傷了,駭人的狀態(tài)又一次挑戰(zhàn)了君祎的承受能力。 清創(chuàng)包扎、傷口縫合、補液觀察,君祎在一旁感受到時間流逝,也感受到了意外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小孩神智還算清晰,護士給他包扎的過程中還想著自己的父母,嘴里“爸爸mama”一直叫著,稚嫩的眼里還有著驚魂未定。 但是他的父母這時候都情況嚴重,還在搶救當(dāng)中,這時候,他只能獨自忍受著痛苦。 君祎在和小孩兒對視了一眼,看到他眼里隱含著的眼淚之后,終于還是忍不住離開了急診室,到外面走廊上松口氣。 她突然很想找人說說話,就是抒發(fā)自己心底的郁悶也好。 當(dāng)余光里出現(xiàn)許慎的身影之后,君祎難以置信的望了過去。 可能是個巧合,但是許慎出現(xiàn)在這里,君祎頭一次沒有那么排斥。 許慎沉默的靠近,坐到了君祎身邊的椅子上。 君祎扭頭看他,柔和光線下許慎的臉龐更加旖旎動人了,而他身上那股淡然的氣息,讓人沒由來覺得安心。 慢慢平復(fù)了情緒以后,君祎問他:“你會覺得害怕嗎?” 在遇到這些痛苦的,悲傷的,可憐的,甚至沒有未來的病人的時候,會害怕嗎? 尤其是當(dāng)他沒有辦法將他們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時候,會感到難受嗎? 許慎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沒有,他回答:“當(dāng)你覺得麻木的時候,就不會害怕了?!?/br> 面對生老病死,已經(jīng)沒有了波動,早已麻木。 君祎以前就想到過這個答案,但還是繼續(xù)追問:“那你還相信希望嗎?都已經(jīng)麻木到?jīng)]有任何感情了,還會有任何的期望嗎?” 她在這里呆的這段日子不長,可是自己心里的無力感與日俱增,只有到這里來,才能夠面對,生命是多么脆弱的事情。 有些人的生命注定了要走向深淵,看不見光明。 君祎覺得很壓抑,她在這個時候,忽然沒辦法裝作無所畏懼的樣子了,從來沒有過這些體驗的她,這時候露出了心里最柔軟的一面。 許慎聲線平淡,聽不出感情,就好像在講訴一件生活中最稀疏平常的事情:“無論我們是否相信希望,我們做的事情都是在帶給病人期望,所以我們也必須相信?!?/br> 君祎咬了咬唇,說出自己的感想:“我怕我在這個地方呆的太久,也會麻木了,那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許慎直勾勾的眼神仿佛即將望進君祎眼底:“你不會?!?/br> “嗯?” “你不會麻木的?!痹S慎只是重復(fù)了一句,并未解釋原因。 君祎有些糊涂,但沒有追問下去,又想到今天凌利安所說的話,不由再次問:“你今天為什么要……值班?” 許慎并未料到君祎會直接問出來,不經(jīng)意的怔愣。 但他還沒有回答,君祎又突然轉(zhuǎn)了話題:“我挺佩服你們的,那些被你們拯救的人,也會很感謝你們?!?/br> 許慎語調(diào)認真的說:“很多人都在努力活著,當(dāng)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這種努力會更加珍貴,他們應(yīng)該感謝自己?!?/br> “也許是這樣吧……” “無論是病人還是醫(yī)生,都曾經(jīng)試圖努力的活下去?!?/br> 許慎深沉的目光里突然起了波動,他幽幽的聲音恍若從虛空中傳來:“有時候努力只會讓人明白什么是絕望,老爺子用了大半輩子的時間,成為了腫瘤界的泰斗人物,但是他沒有辦法治好自己。” 君祎驚愕到懷疑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三十七章 自說自話 “你說老爺子……”如果她沒聽錯的話,許慎口中的老爺子,唯一只可能是許老爺子。 “上個月體檢查出來的?!?/br> “老爺子他到底是?”君祎心里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光是看許慎此刻的表情,她都能夠猜測,許老爺子的情況大概很不好。 但是上一次見面,她并沒有看出老爺子有任何問題,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已經(jīng)患病了。 老爺子的狀態(tài)看起來極好,完全不像是一個重病纏身的患者。 面對君祎的難以置信,許慎只是看著君祎,嗓音輕飄:“有空去看看他,他很喜歡你。” “我……”君祎覺得這個消息有些難以消化,她沒辦法做到無動于衷。 雖然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和許慎有進一步的關(guān)系,但是上次兩家見面,許老爺子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這么突然的知道他已經(jīng)生了病,而且情況并不好,君祎的心情頓時變得復(fù)雜起來。 這段日子在醫(yī)院的見聞讓君祎情緒低落了許多,本來就還處于調(diào)節(jié)狀態(tài),這會兒知曉這個消息,那種生命無常的無力感再一次侵襲了她。 “晚期,并且腫瘤擴散。而在檢查之前,并沒有任何癥狀?!?/br> “那會不會有哪里出了問題,還可以重新檢查一下嗎?” 許慎搖頭:“包括在這里檢查,所有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br> 君祎咬著唇,她試圖從許慎的表情里看出任何異常,但這個男人所有的情緒都藏在了那雙黑色的眼眸深處,君祎沒辦法一探究竟。 他就是一道神秘的發(fā)光體,即使看到他周身都閃耀著迷人的光芒,當(dāng)你真正想要撥開那些層層籠罩,望向深處的時候,只會發(fā)現(xiàn),無能為力。 從老爺子生病聯(lián)想到最近發(fā)生的事情,突然間,君祎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所以,你選擇與我結(jié)婚的原因其實只是為了讓老爺子安心吧?他肯定希望還在世的時候可以看到他的孫子成家……”君祎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來,也覺得真相八九不離十了。 為什么許家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許慎多的是時間和機會慢慢挑選合適的結(jié)婚對象我,為什么要這么著急的定下與她的婚事。 肯定是因為老爺子還記著當(dāng)年兩家定下的婚姻,許慎為了讓老爺子放心,干脆就選擇了她,這樣便可以兩全其美了。 君祎幾乎篤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直接忽略掉許慎悄然變化的眼神。 “你就應(yīng)該早點兒告訴我原因,這樣我就沒有那么抵觸了嘛,還害我之前東想西想的,連睡眠都不好了。”君祎在心里想,沒看出來許慎還是個挺孝順的人,為了老爺子竟然這么舍得犧牲自己。 君祎陷入想當(dāng)然的想法里面,早就忘記以前許慎說過的那些話了…… 而當(dāng)許慎沉著臉打算開口的時候,急診室里的治療已經(jīng)完成,有護士陸續(xù)走出來。 她們在和君祎禮貌打過招呼以后,便雙眼放光的看向許慎:“許主任今天加班呀,您怎么不早說呢!” “對呀,要是知道許主任今晚加班,我們就來約您一起吃晚飯了呀!” “許主任真辛苦啊,還來值大夜班,多累啊,您就應(yīng)該回家休息?!?/br> 君祎在旁邊聽著這倆小護士一唱一和,在心里狂翻白眼。 就她這樣沒事兒干陪著跑的人都沒時間吃晚飯,叫了盒飯以后只用了十分鐘吃完,就繼續(xù)跟著凌利安做手術(shù)去了,這倆女護士還想要約著許慎吃晚飯…… 君祎嘴角勾起冷笑,像許慎這樣的人啊,要是放到古代那就是紅顏禍水,男的也是禍水! “衣服上都是血,你們準備等會兒去嚇其他病人?” 倆護士都不約而同的訕笑兩聲:“那許主任我們就先去換衣服了啊?!?/br> 許慎用沉默表達了他的態(tài)度。 君祎見她們依依不舍的走了,便故意說:“我覺著你應(yīng)該二十四小時都呆在醫(yī)院里,做個真人展覽,隨時隨地讓她們觀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