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景熙跪坐在她對面,右膝隱隱作痛,神色卻如常:“您想做什么?” 景王妃盯著筆下的字,柔聲道:“你覺得母妃想做什么?你有要好的朋友,母妃感激她們的照顧,請來獎勵一番,如是罷了。” 景熙深邃的眸子里突起一絲波瀾:“兒臣摔下山坡是自己不小心,不關(guān)她的事?!?/br> 景王妃一笑:“母妃可沒怪罪誰,還是……你覺得其實母妃應(yīng)該要怪罪誰?”不等景熙回答,又輕輕柔柔地說道:“知道你喜歡那小丫頭,她挺可愛的,母妃也喜歡?!?/br> “母妃……” 景王妃寫下一個大大的熙字:“放心,奪你所好這種事,母妃不會再做第二次了?!?/br> 下午,景熙與林妙妙、寧婉傾一并回了林家,姚氏已從林煥之口中得知了林妙妙與景熙跌下山坡的事,把林煥之狠狠地罵了一頓,放著好好的大路不走,非得走捷徑,這下好了,把人摔了。之后聽門口的小廝說三人被接入王府,姚氏猜是人家父母擔(dān)心了,把孩子叫回家瞧瞧,只是為何連妙妙與寧婉傾也一并叫了去,大概……是想了解事發(fā)經(jīng)過? 了解事發(fā)經(jīng)過后會不會怪罪林煥之? 前一刻還想把林煥之劈了的姚氏,這一刻竟替林煥之擔(dān)憂了起來。 三人一回府便被姚氏拉著問了一遍,知道王妃沒怪罪山莊的事,長長松了口氣,又聽說王妃待林妙妙極好,不由地對王妃生出了幾分好感。 晚膳,姚氏親自下廚,做了一桌拿手好菜,剛嫁給林崇那會兒,林崇夸她菜做的好,她幾乎天天往廚房跑,后懷了林妙妙,林崇不再許她勞累,漸漸的,做得少了。 “娘,今天是什么大喜日子?您要親自下廚呀?”林妙妙望著一桌香噴噴的好菜,口水都差點兒掉了出來。 姚氏點了點她額頭上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小傷口:“也不想想是誰把你背回來的?” “怎么突然提起這個?”林妙妙嘀咕,偷瞄了景熙一眼,景熙正在喝湯,湯汁暈染在他軟紅的唇瓣上,不知怎的,林妙妙想起了他給自己舔舐傷口的情景,臉頰一陣發(fā)燙。 景熙的目光落在林妙妙發(fā)紅的臉上,愛妃在想什么,居然臉紅了? 寧婉傾看看景熙,又順著景熙的目光看向了林妙妙,有那么一瞬,她好似感受到了什么。 接下來的幾日,風(fēng)平浪靜,林煥之被爹娘禁足,閉門思過;裴瑯往返于私塾與林家之間,為今年的秋闈做準(zhǔn)備;崔氏即將迎來預(yù)產(chǎn)期,不再出門;林崇在福州寫了家書,道已接到朝廷分配的造船任務(wù),正在籌集方案與材料,預(yù)計秋后開工;姚氏每日忙林府與店鋪的事,抽空給傅望舒寫了一封信,問她在青州過得如何,有沒有什么要買的,她從京城捎過去。 景熙躺在床上養(yǎng)傷,林妙妙不明白他怎么不留王府養(yǎng)傷,非得來林家這種簡陋的地方,而且明明她額頭上的痂都掉了,他腿上的紗布還沒拆。 “還疼?”林妙妙給他喂藥時,問了一句,傷勢因她而起,照顧他的重任理所當(dāng)然落到她瘦小的肩膀上,連娘親都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知恩圖報! 景熙面不改色地說道:“疼?!?/br> 林妙妙鼓了鼓腮幫子,怕疼當(dāng)初還那么逞強? 三月底,寧國侯夫人做壽,寧婉傾暫時搬回家中,沒幾天,姚氏收到侯夫人的邀請。寧國侯夫人是寧婉傾生母,許是看在寧婉傾一直住風(fēng)棠院的份兒上,才給了二人此等殊榮。 姚氏生在京城,長在京城,除林側(cè)妃生辰那一次,從未參加過權(quán)貴圈的宴會,即便是林側(cè)妃宴請,也只有娘家人而已,侯府就不同了,宴請的幾乎是世家名流,這放以前,姚氏做夢都不敢想。 要說一點都不心動是假的,從前不攀附權(quán)貴,不過是知曉自己斤兩,而今林家做了皇商,又與世子、寧婉傾有了來往,心里,多少生出了些底氣。 那日恰好是林煥之解除禁足令的日子,幾個孩子邀約了去游湖,姚氏便沒帶林妙妙,孤身前往了侯府。 臨出發(fā)前,她特地找到林側(cè)妃與靜香,再三詢問了寧國侯府的狀況,寧國侯是從先皇在世時冊封的爵位,因出了一個榮極一時的寧妃,頗受先皇器重。可惜的是,寧妃懷上龍嗣時被先皇后給害死了,先皇追封寧妃為皇貴妃,冊封寧妃兄長為寧國公,便是寧國侯的父親。 寧國公痛恨皇后讓自己meimei一尸兩命,在皇子奪嫡的過程中,屢屢與大皇子一脈嗆聲,甚至為扳倒他們,不惜扶持根本沒有勝算的六皇子與八皇子。 后面,六皇子勝了,成功登基為帝,而八皇子做了景王。 姚氏萬萬沒料到被降了爵位的寧家,居然是皇帝與景王的心腹,林側(cè)妃告訴姚氏,這是為了掩人耳目,不過如今皇帝與景王江山坐穩(wěn),不必再遮遮掩掩,與寧家的走動便頻繁起來了。 姚氏越發(fā)覺得這一趟有必要了,若能與寧國侯府處好關(guān)系,對丈夫的前途、對煥哥兒的仕途,或許都有不菲的幫助。 只是姚氏沒料到,迎接她的卻是一盆毫不留情的冷水。 姚氏帶著丹橘下了車,丹橘抱著精心準(zhǔn)備的禮物,二人一同朝門房走去,那里,有下人正在登記入府名單。 “夫人,好多人啊?!钡ら偻胺降拈L龍,難以置信一個侯夫人的宴會,竟邀請了這么多夫人參加。 二人等了許久,好容易輪到她們,剛要遞出帖子,登記的丫鬟便朝她們身后揮了揮手:“許夫人!您來啦?” 許夫人?莫非是戶部侍郎的妻子? 姚氏扭頭,看向被簇擁而來的貴婦,貴婦笑了笑,對丫鬟說道:“喲喲喲,幾天不見,咱們的小青兒越□□亮了!” 丫鬟含羞一笑:“夫人慣會取笑我!侯夫人等您老半天了,您再不來,侯夫人都該派人上門去催您呢!” “打馬吊,三缺一,是不是?”許夫人哈哈大笑,路過姚氏身邊時,姚氏欠身行了一禮,她翻了個白眼,“這誰呀?瞧著好面上,如今侯府的宴會,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來了!” 丫鬟撞了姚氏一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沒道歉,就那么扶著許夫人走過去了。 若說這是巧合,那么接下來的禮部侍郎夫人、戶部尚書夫人、御史夫人、大理寺卿夫人……全都比姚氏后來,卻全都被丫鬟先迎進去,輪到姚氏時,后邊已經(jīng)一個人都沒有了。 姚氏已經(jīng)露了面,不能過門不入,忍住心里的憋屈,把帖子遞給了丫鬟,丫鬟掩面打了個呵欠,對一旁的小丫鬟道:“廚房那邊有事,我先過去一下,你帶林夫人進去?!?/br> “是?!毙⊙诀叩膽B(tài)度倒是恭敬,奈何是個新來的,在府里七萬八繞,根本找不著去宴席的路,小丫鬟急哭了,一個勁兒地給姚氏道歉,“對不起!我……我前天才進府,我……我不記得路了……” 把自己交給一個前天才進府的丫鬟,姚氏氣笑了,等找到宴席時,席已經(jīng)散了。 有不明情況的夫人譏諷地笑出了聲:“這誰家的呀?是來賀壽的嗎?比侯夫人還到的晚,架子……可真大呀!” 上了馬車,姚氏的臉徹底綠了,她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窩囊氣!還是如此莫名其妙的窩囊氣!她得罪誰了,非得被這么糟踐?! 丹橘哭道:“寧家人好過分……比顧家還過分……”顧家至多是走個正門,彰顯一下正室的威風(fēng),卻從沒羞辱過林家任何人,“侯府了不起嗎?侯府就能欺負人嗎?那丫鬟……那丫鬟真是太過分了!她叫什么來著?小……小青還是小綠?不管了,等回頭咱們稟了寧姑娘,讓寧姑娘把真相告訴侯夫人!看那丫鬟敢不敢再囂張!” 是丫鬟的錯嗎?沒主子撐腰,丫鬟敢這么打客人的臉嗎?又不是她自個兒求上門的,是侯府給她下的帖子! 姚氏捏緊帖子。 氣死她了,氣得頭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