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陸離正色道:“我不記得和你有什么過節(jié)。” 吳羽豐愈發(fā)湊近了陸離,似笑非笑地壓低了嗓音。 “得了吧,我知道你勾引了星擇哥哥。不過他已經(jīng)不在乎你了,請你以后別再纏著他。大家以后都是要混一個圈的,沒必要弄得很難看?!?/br> 陸離設想過很多種有可能會聽到的話,卻萬萬沒料到竟是如此赤裸裸的挑釁。 而更可怕的是,吳羽豐知道他和沈星擇的真實關系,若非關系極為親近,沈星擇絕不可能會透露這種會引發(fā)軒然大波的秘密。 他越想越覺得驚怖,內(nèi)心也緊跟著搖移起來。唯有表面上勉強保持著鎮(zhèn)定,并且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你,到底和沈星擇是什么關系?” “終于問了啊?!?/br> 吳羽豐再度露出惡質(zhì)的笑容,同時伸手撩了撩自己的劉海。 “那么你就聽好了,星擇哥哥現(xiàn)在是我的戀人。我們正在熱戀,而你已經(jīng)被他給玩膩了,我勸你趁早安靜地走開。否則,我們有得是手段,一樣一樣地來收拾你!”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陸離依舊繃著臉,吳羽豐的面目在他眼中已經(jīng)變得無比可憎,他甚至不想再多看一眼。 可是吳羽豐顯然不準備就這樣放過他。 “我看你懂得很呢?!?/br> 他瞇起眼睛,裝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樣。 “你不是故意模仿星擇哥哥的舊情人,好讓他移情到你的身上嗎?只可惜,你始終不是那個人。假貨永遠只是假貨,也就只有被玩膩了再丟掉這一種結局?!?/br> “……” 陸離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氣。 往好處想,至少這家伙還不知道重生的事。但是話又說回來,這種近乎于亂力亂神的事情說出去恐怕也沒幾個人會相信。沈星擇沒有告訴吳羽豐,并不能代表他不信任吳羽豐。 而且,如果是沈星擇的話,說不定早就知道他會留在學校里做考務。所以吳羽豐這次找上門來,也許還真有沈星擇在背后指使。 不、不可能的。陸離迅速在腦海中打消這個念頭。 沈星擇不是這種人,一份十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在幾個月之內(nèi)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子給粉碎?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起來好像有點不開心,那我就不打擾你思考人生了?!?/br> 見陸離始終一言不發(fā),吳羽豐覺得自己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他也不想在這種陰暗簡陋的地方多待,于是揮揮手主動離去。 當輕快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樓梯口,寒假的學生宿舍又恢復了寂靜??墒顷戨x的內(nèi)心卻像是遭遇了颶風過境,久久無法平靜。 算起來,他已經(jīng)有三個半月沒有和沈星擇說話了。原本以為男人不是在賭氣就是真心羞愧反省,誰知道……竟然還有第三種答案。 不行,不能光憑吳羽豐的一面之詞就這么快沮喪。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打破沉默,直接上門問個痛快。 陸離迅速做出決定,掏出手機給沈星擇的微信發(fā)送了一條信息。 沒有回復,更正確地說,是根本沒有發(fā)送成功。 沈星擇將他拖黑了,這是王若秋事件以來的第二次。陸離雖然有點懊惱,但是安慰自己這說明不了什么。他重新做好心理建設,這次選擇了發(fā)送短信。 消息發(fā)出之后,陸離就開始了等待。這段時間沈星擇人在國外,應該不會出現(xiàn)拍戲時那種好半天都不看手機的情況。陸離給出的心理底線是半個小時,半小時若是沒有得到回應,就再考慮其他的辦法。 可是最后,他卻足足等候了兩個小時。 漫長的等候過后,陸離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從期待到失望的心理過程。對于吳羽豐的態(tài)度,也從最初的不屑和質(zhì)疑,變得越來越五味雜陳。 但是要讓他承認一切,承認吳羽豐所說的都是真實的,光是這樣還遠遠不夠。 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直接撥打了沈星擇的手機。 沒有接通,無論幾次,全都顯示忙音。 陸離和沈星擇用得是同一款手機,他知道這意味著電話號碼也已經(jīng)被沈星擇丟進了黑名單。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事到如今,陸離無論再怎么自信,也不免嚴重動搖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傍晚,沒有開燈的宿舍里一片漆黑,卻遠遠比不上陸離此刻內(nèi)心的陰暗。 微信、短信和電話,沈星擇單方面切斷了一切的聯(lián)系方式。可這難道就是因為那不歡而散的一夜,還是因為這三個月的冷淡,熄滅了沈星擇心頭的最后一點火焰? 陸離的心越跳越亂。他一面繼續(xù)安慰自己這不是沈星擇的性格;另一面又忍不住去思索:萬一吳羽豐沒有撒謊,糾纏了十多年的戀人果真最終形同陌路,那又該如何。 他胸口滯塞糾痛。 接下來該怎么辦?換個手機號再給沈星擇打過去也許是最直接可行的辦法。但是寒假里整棟宿舍都不一定能找得到熟人,更何況還是給沈星擇打越洋電話,萬一借過來的手機里裝著什么竊聽軟件,豈不是火上澆油? 陸離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又想到要去買張新的sim卡片。 可是春節(jié)才剛過去沒幾天,學校旁邊售賣sim卡的通訊授權店還在歇業(yè);現(xiàn)在趕去外頭的電信營業(yè)廳,也不知能不能趕上今天的最后一批業(yè)務。 ……冷靜下來,再想想其他更快的辦法。 陸離不想去向顧教授求助,自己已經(jīng)處處勞煩他,如今大過年的實在過意不去。 就這樣原地沉默了將近一刻鐘,陸離決定再給自己最后一個機會,試著撥打安娜的手機。 這一次,電話倒是通了。 第66章 boom 盡管身為星擇工作室的核心骨干,可安娜并不真正了解陸離與沈星擇之間的關系。陸離當然也沒打算擅自透露這個秘密,因此只能顧左右而言他。 “安娜姐,你現(xiàn)在忙不忙,我有點事想麻煩你……能不能請你幫忙聯(lián)系一下沈哥?” 王若秋事件之后,陸離就再沒有以沈星擇助理的身份出現(xiàn)過。對于安娜來說,她雖然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個陸離在自家老板心目中的特殊地位,但也正因為這份詭異的特殊感,讓她無法擅自作出不謹慎的回應。 “皇上周一出國了,要后天中午才回來。在那之前我也找不到他……對了,你不是有他的電話和微信么?怎么不直接聯(lián)系?” 陸離支吾一陣,推說自己弄丟了手機,剛剛辦好新號。安娜也不拆穿他,只是輕聲笑笑。 “那你倒是把我的號碼記得蠻牢的?!?/br> 直到最后,安娜也沒有明確答應會幫陸離去找沈星擇。不過她倒是許諾,若是沈星擇主動聯(lián)系她,一定會幫陸離問問能否回他一個電話。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盡管安娜全程和顏悅色,可陸離始終有一種低聲下氣的屈辱感。這種情況,簡直好像是他主動湊上去,要抱沈星擇的大腿。 他甚至覺得,安娜根本不會幫他去向沈星擇打探消息——像她那么精通職場厚黑學的人,應該具備趨利避害的敏銳直覺,沈星擇才是她的老板,她不會去做任何可能會讓老板不快的事。 可還能怎么辦呢,眼下的局面,唯有將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接下去的時間里,藝考初試還在繼續(xù)。陸離也繼續(xù)肩負起考務的工作。 事實上,他完成的任務遠比分配給他的要多出許多。除去吃飯睡覺,幾乎一門心思全都撲在了考務上。就連老師也驚嘆他無論做什么事,都有一股“拼命三郎”的狠勁兒。 可是這拼命背后的真實理由,卻只有陸離自己才知道——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他必須填滿每一分每一秒的空暇,讓自己變成一臺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 42個小時很快就過去,沈星擇依舊音訊全無。推算時間,此刻他乘坐的國際航班應該已經(jīng)降落在了首都機場。就算安娜沒有去接機,按照沈星擇的個性,落地后應該也會第一時間確認接下來的工作行程。 而這也就是說…… 陸離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思緒混亂了,他第一千遍自我安慰其中必定有什么誤會,可是內(nèi)心卻已經(jīng)無法得到片刻的舒緩。 事到如今,如果再裝作若無其事反倒顯得可悲。然而驚愕失落過后,陸離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頭還憋著一股氣。這股氣逼迫著他,無論如何都要找沈星擇論個清楚明白。 可還有什么辦法能夠聯(lián)系到沈星擇? 去聚星公司堵人簡直荒唐至極,沈星擇狡兔三窟也不知道他究竟住在哪里,而顧教授那邊絕對不能再去打擾,安娜的路也堵住了……陸離不甘心,趁天色還不算晚,他輾轉跑了三四個地方,終于買到了一張新的sim卡。 回到宿舍將卡片換好,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慌。也許一分鐘后所有的誤會都能夠得到澄清,所以一定要穩(wěn)住、要不卑不亢地面對沈星擇。 等候的提示音從未如此漫長,幾乎在一分鐘快要結束的時候,陸離終于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雜音。 “喂?” 可響起的卻并不是沈星擇的聲音。 陸離一瞬間毛骨悚然,張嘴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于是那頭的聲音又重復了一遍:“喂,誰啊?” 不是沈星擇,好像是吳羽豐……對,就是吳羽豐的聲音! 頭腦仿佛在一瞬間炸開。等到陸離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將手機丟在床上,抱著頭縮在床沿上。就這樣他沉默了許久,直到一片空白的腦海里重新浮現(xiàn)出了一個新的念頭—— 他要回那個“家”里去,守株待兔。等一個小時是等,等一天也是等,直到沈星擇解開誤會,或者親口承認并給出解釋。 如果等到開學還等不來沈星擇,那就收拾收拾最后的一點回憶,干脆地離開那里,再不回頭。 晚上八點,協(xié)助老師完成了初試的收尾工作,匆匆對付完晚餐,陸離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就冒著大雪了出門,踏上歸期不定的守候之旅。 眼下還沒有過元宵節(jié),街頭巷尾到處都懸掛著金紅色的節(jié)日裝飾??墒菤夥諈s很冷清,商店大多數(shù)還關門歇業(yè),路上也沒有什么行人車輛。幾條僻靜的岔路上甚至還結了薄薄的一層冰。 陸離在距離小區(qū)最近的公交車站下了車。人行道上的積雪也許有幾個小時沒有清理過了,踩在腳下有點滑。 他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朝前挪。 快到小區(qū)正門口了,他遠遠望見前方路口有交警設下的臨時卡點——也許是為了查酒駕。他甩了甩頭,不去看那些刺眼的紅藍兩色警燈,裹緊了大衣走進小區(qū)大門。 回這個家的路線,他曾經(jīng)走過不下五年、成百上千次;可如今竟也有點陌生起來。 銀白色的寒氣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往褲腿和袖管里鉆進去。陸離幾乎把自己蜷成一團,卻依舊還有北風吹送著雪花,不斷地往脖子里灌。好不容易躲進室內(nèi),他的臉頰已經(jīng)凍得有點麻木。 坐電梯上到四樓,家已經(jīng)近在眼前??墒撬蝗话l(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都打不開那道大門。 密碼不正確、密碼不正確、密碼不正確——一連輸入三次,響起的都是同樣的錯誤提示音。 陸離愕然,不懂究竟哪里出了問題。他停下來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后用凍到顫抖的手指再一次輸入那串六位數(shù)字密碼。 代表了拒絕的聲音再度響起,如一枚鋼針戳痛了陸離的耳膜。 事實已經(jīng)很明顯了,密碼被修改了。 陸離是絕對不可能記錯那串密碼的,因為那是他曾經(jīng)的出生年月日。房子的租期還沒到,不可能是房東突然變卦;那么這串密碼,應該只有他和沈星擇才知道,也就只有沈星擇才能進行修改。 五十多個小時里的每一條消息,都在指向同一個匪夷所思的結果??申戨x內(nèi)心卻是麻木的。他好像已經(jīng)提前給自己打好了一針封閉,因此什么痛苦都感覺不到了。 密碼門的規(guī)則是輸錯五次自動鎖定,之后必須使用鑰匙才能開啟。所以,眼下只剩最后一次機會——要不要再試,又該試試什么新的密碼? 也許……也許沈星擇只是把密碼換成了他的新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