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節(jié)
“可不是,就是吃些有味道的東西又能怎么樣呢!本宮也嘗嘗?!被屎竽锬锍粤艘豢诒阈?,“加了蒜和香菜,茄子的味道完全變了!” 雙喜見皇后娘娘用得高興,就趕緊湊趣道:“盧夫人廚藝如此精妙,不如讓御膳房的廚師去盧家拜師,娘娘什么時候再想吃遼東菜就方便了。” 寧婉就笑,“我這點微末的手藝,御膳房的廚師看過一眼就全會了,哪里還用拜師?今日皇后娘娘用得香,不過是吃個新鮮,過后也就忘記了?!?/br> “今日雖然也是占了新奇之故,但本宮想著這樣的農(nóng)家飯菜恐怕是極養(yǎng)人的,以后還真要時不時地吃上一回呢。” 因著這頓飯菜,皇后娘娘便又賞了寧婉一個喜鵲登枝的玉擺件,是在宮里記檔的,加上底座兒有半人多高,從皇宮抬回去的路上很是招搖。 關(guān)于盧夫人是母老虎的說法立即在官夫人中絕跡了,若盧夫人不夠賢良,皇后娘娘豈能大張旗鼓地賞她東西?在京城混的官夫人,哪個不明白要跟著宮里的風(fēng)向走?是以,盧夫人倒底如何已經(jīng)不重要了,皇后娘娘是不可能錯的。 而且謠言這東西,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傳上些日子就淡了,更新鮮的事一出來,大家便將舊事徹底忘記了。而這時京城里就正好出了一件轟動的事,一位舉子被除了春閨的資格,又革去了功名,打回原籍。 做為為朝廷鱗選人才的科舉一向極受百姓關(guān)注,特別是三年一次的春閨,中了進(jìn)士就是天子門生,自秋天舉子們大批入京時起他們便一直是京城人關(guān)注的中心。如今還沒有開考,就爆出丑聞,街頭巷尾未免議論洶洶。 寧婉才聽了兩句,便知道那位舉子正是楊益,心里便“突”地一下,想了想便讓侍女到前衙問丁百戶是不是在,若是在便請過來說話。 341.出首 論起寧婉這一次被冤枉,她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丁百戶。 觀音庵后門,寧婉讓楊田氏閉嘴的時候, 應(yīng)該只有他看到了。那么傳出消息的人應(yīng)該也是他。 可是寧婉冷靜后再想, 就否定了這個推測。 當(dāng)日丁百戶到觀音庵, 很顯然是想討好自己,而自己呢,雖然沒領(lǐng)他的情兒,但還是好言相對, 并沒有得罪他。丁百戶完全沒有道理要恨自己,在外面故意傳自己的壞話, 他看起來也不是那魯莽的人。 也許那時觀音庵附近還有別人,碰巧看到了那一幕說了出去。 但是,楊益被革了功名, 寧婉卻覺得跟丁百戶有關(guān)。 楊益出事的原因正是他不懂尊卑, 明明家中有嫡母在堂,到了京城卻隱瞞不提, 將生母姨娘當(dāng)成楊家的正室。而這件事,眼下京里知道的也只有自己和丁百戶了。 因此寧婉見了丁百戶就直接問:“楊益的事是你告的官?” “并不是, 出首告楊益的是與他同住高升客棧的程舉人?!倍“賾魸M面誠懇地說:“不過, 夫人所料亦不錯,程舉人之所以知道楊家的事,是我向程舉人的書童透露了一句,然后程舉人打聽過后便上報了學(xué)政。” “你這又是何苦呢?楊益并沒有得罪你?!?/br> “夫人可知道是誰傳出的謠言?” 寧婉想了想,“難道是楊田氏?” “她從觀音庵回來后就恨上了夫人,編了一套謊話四處傳揚,”丁百戶就說:“而那些讀書人一聽錦衣衛(wèi)指揮使夫人有多蠻橫便都相信了,才到處傳播起來,接著又有嚴(yán)御史上折子彈劾我們大人。” “原來是這樣??!”寧婉嘆了一聲,竟說不出埋怨丁百戶的話,她心里其實著實討厭小楊太太的,對楊益也煩得很。 丁百戶瞧了瞧盧夫人的眼色又繼續(xù)說:“按說楊家得罪了我們指揮使,讓他們落得更慘的結(jié)果都沒有什么難的??墒?,我知道夫人心善,就是受了委屈也不愿意為難同鄉(xiāng),所以便只小小地懲戒一番而已?!?/br> “而且,真正論起來,楊益的才學(xué)根本不夠,湊巧中了舉,想當(dāng)進(jìn)士根本沒有可能。他自己糊涂,又有那樣一個生母,便是進(jìn)了官場早晚會出大事,程舉人就是被楊田氏得罪了才出首告他的。現(xiàn)在楊益被除了功名回鄉(xiāng),小楊太太若是能因此老實下去,他們家還能繼續(xù)安穩(wěn)過日子,若是她還是不改過去的性子,楊家早晚要遇到大禍?!?/br> 寧婉不得不覺得丁百戶說的很有道理,當(dāng)年胡敦儒便因為楊益的糊涂而毅然與他斷了同窗之誼,如果那時候楊益真的醒悟了,就可以避免今日之禍;同理,如果楊益經(jīng)了此事明白過來,還為時未晚。 說起來丁百戶也是為了鐵石和自己好,而且他對楊家的手段也算溫和,還在寧婉能接受的范圍之內(nèi),因此她便笑著點了點頭,“謝謝丁大人了?!?/br> 丁百戶趕緊拱手道:“這是屬下的本分!”說著便告退出來,心里慶幸這件事做得對上了盧夫人的脾性,終于在盧夫人心里留下了一點好的印象。 當(dāng)初提周指揮使進(jìn)京時,自己還真蠢,竟沒有把盧大人和盧夫人當(dāng)成一回事,言談舉止間多有得罪,現(xiàn)在總要慢慢彌補(bǔ)起來。好在盧夫人看起來剛強(qiáng)能干,但心卻軟得很,并不難討好。 而且,自己畢竟與盧大人盧夫人曾經(jīng)同行,因此對這一對夫妻間的情形早已經(jīng)摸得很清楚了,與其硬要在指揮使面前露臉,不如將心思用在盧夫人身上,可能結(jié)果會更好呢。丁百戶這樣想著,臉上現(xiàn)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才平息了風(fēng)波,寧婉算算日子,托去遼東的商隊給爹娘大姑大姐陸家等都送了東西、捎了信,還為槐花兒和松兒親手做了衣裳。又有京內(nèi)新結(jié)識的朋友,也要打點年禮,同時她陸續(xù)收到許多年禮,接到無數(shù)請年酒的帖子,竟有些忙不大過來。 找了個空兒,寧婉便向衛(wèi)夫人道:“那件事如今過去了,我要多謝嫂子呢!”雖然自己沒有按衛(wèi)夫人的主意給鐵石納妾,但是衛(wèi)夫人還是為了自己挺著大肚子出門與女眷們應(yīng)酬,與人談話時總會解釋觀音庵是她拜托自己陪著小姑子做法事的,再“無意”間帶出幾句夸贊自己的話,說明自己性子溫婉賢淑。寧婉著實感謝的。 衛(wèi)夫人便道:“我位卑言輕,縱是想幫忙,但其實并沒有多少力量。還是皇后娘娘賞的玉擺件從京城的大街上走了一回,立即便什么聲兒都沒有了?!庇中ρ?,“弟妹果然是有本事的人,皇后娘娘對娘家人也只淡淡的,一年到頭承恩侯府也不過得幾樣小東西,卻待弟妹不同尋常,直接送了那樣一個大擺件,示寵之意實在再清楚不過了,明晃晃地打在了那些搬弄事非之人的臉上?!?/br> “不過是借著那日狩獵時的一點小功勞罷了?!睂幫襁@樣說著,但別人不知道,她卻明白,就算當(dāng)日沒有自己,皇后娘娘和東平王妃也一定沒有事。畢竟還有東平郡王在呢!毫無疑問地,東平郡王早做好了一切的準(zhǔn)備,自己也在一旁最重要的作用應(yīng)該是幫忙掩蓋了他其實會武功的事實。 孰不知衛(wèi)夫人也這樣認(rèn)為,皇后娘娘喜歡寧氏并不只是為了護(hù)駕一事,她待寧氏的好超出了正常的禮儀,而皇后娘娘一向最在意的就是禮儀。在衛(wèi)夫人看來皇后娘娘之所以特別喜歡寧氏,絕不會是因為寧氏的美貌、有才華、擅言談,雖然寧氏的確是這樣的人,但也沒有什么稀奇的,京城里并不是沒有比寧氏還要美貌、有才華、擅言談的人。她喜歡寧氏一定是因為寧氏是那樣真實的女子,她按自己的心生活著,肆意而又快樂,就是皇后娘娘身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也做不到。 當(dāng)然自己亦是一樣,從認(rèn)識了寧氏,從驚嘆開始到羨慕,甚至還有一絲嫉妒,但最終還是喜歡,滿心想維護(hù)她,讓她一直這樣真實下去。 但衛(wèi)夫人并不會將這樣的話說出來,就像皇后娘娘絕不會說一樣,她只笑著點頭,“不管怎么,你就是投了皇后娘娘的緣了。” 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寧婉就道:“嫂子恐怕還不知道,寶珠的生母前些日子去了,正要做一場法事。只是超度亡人,斷沒有在別人家里的,因此我便想著這兩日趁著鐵石有空便搬到指揮使衙門里?!?/br> 做法事的確不好在別人家,但是洛家與盧家的情分卻不一般,因此衛(wèi)夫人不肯點頭,“相公這些日子留在了禮部,我再不能放你們走的?!?/br> 寧婉就笑,“從米市胡同到錦衣衛(wèi)衙門才多遠(yuǎn)?我們就是搬出去也能隨時來的!眼下嫂子正有身孕,在家里做法事不吉利。且我們留在京城,終不能一直住在洛府,如今已經(jīng)住了幾個月,本也要搬的,只是正好借了這法事的原由,洛大哥那邊太忙,眼下先不必告訴他,太子冊封之后我和鐵石親自向洛大哥請罪?!?/br> 衛(wèi)夫人便被勸得點了頭,寧婉就急忙與鐵石搬到了錦衣衛(wèi)指揮使衙門。至于寶珠生母的法事,并沒有在衙門里做,而是去了隆福寺。寧婉倒不是怕晦氣,只是家里若是辦事情,少不了有人送禮,如今鐵石的身份不同,年禮已經(jīng)收得豐厚到她不知道怎么回了,別的事能免還是免了吧。 錦衣衛(wèi)指揮使衙門前堂氣派莊嚴(yán),后宅也修得相當(dāng)華麗舒適,他們二人住了進(jìn)來并沒有大修,只將僭越逾制之處拆掉,又因家里人口少,將正中直通正門的內(nèi)室收拾出來作為夫妻二人起居之所,另為盧寶珠收拾了一處院落,其余房舍便都封了。 京城之地,天下財物貨品通達(dá)之處,寧婉撒出銀子,很快便將室內(nèi)各樣用品備齊,當(dāng)晚兩人住了進(jìn)來便不覺得還有什么缺的,寧婉就笑:“家里的炕雖然舒服,但我也喜歡洛家的撥步床,比著樣子竟然買到了一架,如今再掛了幔帳,還真是可心。”又將桌椅、書架、屏風(fēng)都指給鐵石,房里又專門設(shè)了十分豪華的凈室,里面的浴桶、屏風(fēng)、軟榻更是出色,畢竟是自己的小家,越看越愛。 一堆大事小事過去,就是臘月二十了。一大早盧寶珠便過來,先客氣地問了好便輕聲說:“二哥二嫂,今天鐘主事要接我回家,我便回去了?!?/br> 寧婉不由得吃了一驚,明明寶珠說好要合離的,怎么又改了。便想起了前幾日自己提了要去鐘家拉嫁妝,她卻找了借口推了,就看向了鐵石。 盧鐵石也有些不解,“你不是不回鐘家了嗎?” 盧寶珠一向?qū)π稚┯行┥?,更懼怕二哥,因此說話的聲音就更小了,“前些日子我給姨娘做法事他也去了,又再三求情,說家里不安份的小丫頭都賣了,婆婆再不會打罵我了,只要我回去,鐘家就由我來當(dāng)家?!?/br> 其實寧婉對盧寶珠也一樣親近不來,現(xiàn)在她既然要回鐘家,難不成她還攔著?就道:“我一向覺得鐘家是白眼狼,你自己想好,若是要回,我們也依你?!?/br> 盧寶珠就垂著頭說:“我畢竟已經(jīng)嫁了,都說女子從一而終,便是借著二哥和二嫂的勢合離后再嫁也難?,F(xiàn)在有二哥和二嫂在,他們家再不能虧待我,我借著這個機(jī)會趕緊生個兒子,將來也就有靠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