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鐵石也回來扶住吳夫人，“娘，我早就忍不下去了！要是再忍，我就……”他握起拳頭，想向哪里砸去，可最終還是松開了，“娘，我們以后自己過日子吧，我長大了，能養(yǎng)你了！”

    “也罷，”吳夫人擦了擦淚說：“我總算給你張羅著成了親，媳婦也是你喜歡的，你們就算大人了，以后就到虎臺縣里好好過日子吧。我呢，就在老宅里過一輩子了?！?/br>
    寧婉便也勸道：“婆婆，我和鐵石一定會好好孝敬你的?！?/br>
    “我挺好的，也不必你們多管，”吳夫人就告訴寧婉，“你要好好幫我照顧鐵石，他脾氣犟、不會與人說話兒，吃飯穿衣從來都是糊弄……”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

    寧婉只得一一應了，“婆婆，你只管放心，我都曉得了?！?/br>
    正說著，吳嬸進來說：“夫人的堂兄弟們來了。”

    畢竟是娘家人到了，吳夫人也不好再哭，只得擦了眼淚，重新打起了精神，“趕緊請他們進來吧?！?/br>
    按遼東這邊的風俗，成親第二日家里的近親們也都會來，大家與新媳婦見見面，也認認親。盧家是自山東來的，在遼東并沒有親人，現(xiàn)在來的都是吳夫人的親戚，只聽稱呼似乎沒有很近的。

    果然也是如此，吳夫人娘家人丁不旺，現(xiàn)在只有些隔房的親戚，看起來也都是尋常的農(nóng)戶或者做小生意的，個個本份老實——這也是吳夫人遇到了許多不幸卻沒有人能幫她撐腰的原因。

    寧婉家里現(xiàn)在雖然富了，但也是從小山村里走出來的，因此她從不對窮苦人拿大，客氣地請了大家上炕，又按吳夫人指的一一叫人，又收了些小首飾小東西，她自然也拿出鞋襪等針錢奉上。又請吳嬸也坐了，原來她和吳叔也是婆婆的遠親，在家里幫忙而并非下人，今天都是家里人，便也不必再講什么規(guī)矩。

    第183章 素席

        眼看著到了中午，寧婉去了廚房，正待做飯，吳嬸也趕了過來，“少夫人，我來，我來！”一轉(zhuǎn)身去拿菜，卻摸了個空，“少夫人，你怎么將昨日的剩菜都扔了？”

    “我們?yōu)槭裁匆运麄兊氖２?？”寧婉一擺手，“今天都做新的！”

    吳嬸剛要說什么，盧鐵石也進了廚房，“我也不吃剩的！”又向?qū)幫裥Φ溃骸澳慊匚堇锼粫喊??！?/br>
    寧婉哪里好去，“我和吳嬸一起做還能快些?！闭f著讓他出去，“你去睡一會兒?！?/br>
    剛剛寧婉已經(jīng)叫了鐵石的親兵去虎臺縣里買菜，這一會兒送了過來，幾條魚、豬rou、牛rou、羊rou、豆腐、各色菜肴，寧婉讓吳嬸幫忙打下手，很快做了一大桌子菜擺了上來，大家分了男女兩桌吃飯。

    寧婉雖然坐在桌旁，卻依舊先拿碟子給婆婆布了菜送上。

    吳夫人就說：“別的都好，只這排骨你拿去吃吧?！?/br>
    寧婉就笑，“這是素的?！?/br>
    大家就都奇怪了，“排骨怎么能是素的？”

    吳嬸就說：“你們都沒見到少夫人的手有多巧？這是用藕切成長條，外面一層層卷了豆皮做成排骨樣子炸的，其實一點rou也沒有?！?/br>
    吳夫人嘗了一塊，“又香又鮮，真很好吃！”

    寧婉就笑指，“除了放在一旁的幾碗rou菜，其余都是素的，婆婆盡可以吃。”

    吳嬸一一告訴大家，“這是豆腐做的素魚、素雞、素rou，栗子燒白菜、蒸豆皮素菜卷、蜜汁南瓜……是不是像正常的酒席？少奶奶說是專給夫人做的素席！”

    昨日盧鐵石成親時的席面都沒有專門的素席，但是今天兒媳就想到了，大家不由得再三稱贊寧婉有孝心，也跟著嘗了這些素菜，滋味頗為不俗，當然喜歡吃rou的也有幾大碗rou菜，吳夫人自己不吃rou，但并不在意別人在她面前吃。

    一頓飯吃到了晚上，大家就要告辭，吳嬸就吞吞吐吐地說：“夫人，老六媳婦正是我親meimei，他們住在七里屯，平時一年見不了幾面。她昨日過來我就沒空出去，明日就走了，我想去陪她說說話兒，又怕這邊沒人?！?/br>
    吳夫人才想了起來，“對了，你們姐妹都嫁到吳家的，我怎么就忘記了?！本挖s緊說：“親事已經(jīng)都辦好了，你只管去吧，明天送了妹子再回來?！?/br>
    大家走了，吳夫人就向兒子兒媳說：“我累了，你們也早點去睡吧，明天一早還要回虎臺縣呢?！?/br>
    寧婉掩下了一個哈欠，卻笑著說：“我不累，今晚陪著婆婆睡吧?！逼饺沼袇菋鹋阒?，偏今晚沒人。婆婆昨晚還犯過病，萬一今天再有不舒服，叫人都不方便。

    吳夫人就搖頭，“我真的沒事了，今天又喝了藥?！?/br>
    可是寧婉瞧著她青白色的臉色怎么也不放心，“不行，我一定要陪的。”

    盧鐵石也擔心娘，就說：“要么我陪著吧，婉兒回去睡。”

    那不大方便，兒大避母，雖然是親生的，總不好住在一鋪炕上。但是寧婉想想盧鐵石在也不錯，萬一有什么事叫他也方便，就指了對面說：“你住那邊吧?！?/br>
    盧家屋子里是南北大炕，平日吳夫人起居在北邊，但是南炕一向也是燒著的，盧鐵石住在那邊再合適不過了。

    盧鐵石就將新房里的鋪蓋拿了過來，寧婉與吳夫人一處，上了炕將炕幔拉上，正把對面擋住倒不覺得怎么，一會兒就睡著了。

    心里畢竟有事兒，寧婉半夜里就醒了，坐起身要去探吳夫人的鼻息，不想就聽吳夫人低聲問：“你怎么醒了？”

    寧婉原本迷迷糊糊的，倒是一下子真醒了，“我，我可能有些擇席?！?/br>
    “剛剛我看你睡得很香啊?！?/br>
    寧婉其實才不擇席，只是為了吳夫人才醒來的，現(xiàn)在就問：“婆婆，你怎么也醒了？”

    “我平日就是這樣，一年到頭也睡不上幾個好覺，早就醒了?！?/br>
    “那我給你端杯水？”

    “我來吧?！睂γ姹R鐵石突然接話，起身倒了水揭開炕幔將杯子送給吳夫人，吳夫人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又問：“你怎么也醒了？”

    “我，我聽你們說話就醒了。”盧鐵石說著又給寧婉倒了水送到跟前，“你也喝幾口吧。”

    讓盧鐵石服侍自己喝水，寧婉真有些不自在，本不想喝的，可是炕燒得很熱，還真有些口渴，就著他的手喝了半杯，水喝好了，寧婉便輕輕推了一下，可是盧鐵石卻沒有走，那只放在她臉上的手也沒有拿開。寧婉雖知婆婆看不到，但心里也臊得很，就小聲說：“喝好了，你趕緊回去吧?！?/br>
    盧鐵石方走了。

    大家俱都重新躺下，吳夫人就說：“天還沒亮呢，我們再睡一會兒吧?！?/br>
    寧婉聽吳夫人語氣平靜，知她沒事兒就放下心，鉆回被窩里捂著臉半晌沒動，他是不小心摸到的還是故意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不知什么時候就又睡著了。

    再醒來時覺得周圍還很昏暗，用手一摸才發(fā)現(xiàn)炕幔還放著，揭開一看原來外面早亮了，只是晨光被隔住，時辰已經(jīng)不早。寧婉再一看身邊，吳夫人早不在了，趕緊一骨碌爬起來穿衣裳。

    剛整好衣襟，炕幔就被拉開了，原來是盧鐵石，見她起來了倒是一副吃驚的樣子，“怎么醒了？我正打算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