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寧婉聽幾位大嬸安慰自己,直說那是個糊涂人,就笑道:“謝謝嬸子們了,我沒與她生氣,只是話不能那樣說,所以才駁了她幾句?!彼妥吡诉@伙人,又迎來新的顧客,貓爪兒菜一下來,鎮(zhèn)上來鋪?zhàn)永镔I的人也多了起來,還有許多人一買就是一大捆。回家自己曬干了留著冬天吃。 一直快到晌午時分,人才少了些,寧婉才要歇下來,就聽門外有馬蹄聲,一抬眼,就見盧二少爺將馬拴到門前大步走了進(jìn)來,“原來你們家搬到了這里,還開了鋪?zhàn)樱俊庇謱⑹稚系囊粋€包袱遞給她,“自己打的幾張皮子,留著做皮襖吧。” 寧婉怔了一下,明明搬家的事自己早已經(jīng)告訴了吳夫人,可是盧二少爺竟然還什么也不知道,想來是吳夫人忘記了,所以他一早去了三家村,然后又撥馬回來。不過寧婉也不奇怪,吳夫人就是這樣的人,在她的心里,除了兒子,其余的一切都算不得什么。因此她就一笑問:“你怎么回來了?” “我是來虎臺縣領(lǐng)軍械的,明天就走了,特別來看看你?!?/br> 寧婉初見了盧二少爺,第一個念頭就是想問問他有什么辦法抓賊,可是聽他說回來領(lǐng)軍械,突然又想起了一件往事,立即又問:“你現(xiàn)在是總旗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還沒來得及給我娘寫信?!睂幫駧湍锬钸^自己的信,但是盧二少爺才當(dāng)了總旗就領(lǐng)兵來取軍械,因而娘也是才知道的。 寧婉便知道自己猜對了,然后她就呆住了。盧二少爺當(dāng)了總旗之后被派到虎臺縣領(lǐng)軍械,這時夷人的一個頭領(lǐng)春天放牧?xí)r心血來潮帶著手下打到了多倫,多倫的百戶被殺死,許多軍戶和百姓被擄走。當(dāng)前世的瘸子將軍回到多倫后,從軍中挑了幾十個人向草原追去,一直追了半個多月,將那伙人找到了,然后帶了頭領(lǐng)的人頭和被擄去的人回來了。經(jīng)此一戰(zhàn),瘸子將軍才真正成名。 現(xiàn)在她是不是應(yīng)該告訴盧二少爺多倫的百戶已經(jīng)死了?再囑咐他千里追敵時要小心?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且不說盧二少爺會不會信自己,只是自己的干預(yù)會不會使得結(jié)果更好? 當(dāng)然不能,沒有自己,盧二少爺已經(jīng)做到最好了。安平衛(wèi)的指揮使——也就是他父親第二個妻子的哥哥一直在打壓他的軍功,但是他還是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誰也阻擋不了他! 因此寧婉就將別的都壓下,強(qiáng)笑著說:“我猜的?!庇指嬖V他,“我很好,家里生意比過去做得大了,又搬到了馬驛鎮(zhèn)上,什么都挺順利的,謝謝你來看我?!?/br> 第116章 貂皮 盧二少爺相信了寧婉的說辭,還在他們剛剛結(jié)識的時候,寧婉就堅信他會成為勇敢的將軍,而他現(xiàn)在果然也算不錯,進(jìn)入軍營兩年多就成了總旗,手下管著五十多個正軍,一百多的幫丁。 因此他就笑笑,“謝謝你時常去看我娘?!?/br> “沒什么,我也是順路過去,吳夫人是很好的人?!?/br> “我娘,”盧二少爺頓了一下,卻不知說什么好,“我真很感謝你?!?/br> “真沒什么,”寧婉就說:“你只管好好地在多倫建功立業(yè),你娘就高興了?!?/br> “那我走了?!?/br> “嗯,好,我送你?!睂幫翊饝?yīng)著,正要出門,于氏卻從后來過來了,“婉兒,該吃飯了?!币娏吮R二少爺,卻不大敢相認(rèn),“這不是盧少爺嗎?” 其實(shí)盧二少爺變化是挺大的,這兩年他從一個半大少年長成一個男子漢了,個子竄出去了一大截,肩膀也更魁梧了,特別是他的面容,憑空地增添了許多堅毅果敢,令人望而生畏。 但是寧婉是見過他幾年后的樣子,現(xiàn)在的他比起那時候雖然要稚嫩溫和多了,但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模樣,因此一點(diǎn)也沒有疑惑地認(rèn)出了他。此時娘的問話讓她又想起了一個問題,自己其實(shí)也變了許多的,盧二少爺怎么能一下子認(rèn)出來的呢? 這時盧二少爺恭身給于氏行了禮,“嬸,正是我,我過來看看你們還好嗎?” “好,我們都很好,”于氏也不約而同地沒有提及家里被偷的事,卻說幺女,“婉兒,你怎么不早說一聲,娘要好多做幾個菜呢?”便招手叫盧二少爺,“正趕上飯點(diǎn)兒,家里沒什么好的,隨便吃點(diǎn)吧?!?/br> 寧婉這才想起來自己被多倫的事情攪得昏了頭,只想著不能再耽誤盧二少爺?shù)恼拢谷煌浟俗罨镜亩Y數(shù),便也歉然地說:“我竟忘記了,趕緊到家里坐一會兒,吃了飯再走?!?/br> 盧二少爺也不推辭,就進(jìn)了院子,因家里沒有男人陪著,于氏就給他單擺了個桌子,拿了壇酒打開,倒在碗里,而寧婉趕緊下廚炒了四個菜送上來,又說:“太簡慢了,你別在意。” “這包子挺好吃的。”盧二少爺已經(jīng)吃了兩個,又拿起第三個,“是你包的吧?” “早上我和我娘、我大姑她們一起包的?!?/br> 盧二少爺一會兒工夫就吃了五個大包子,又將寧婉給他炒的菜吃得七七八八,酒卻一點(diǎn)也沒動,便站起身上來說:“我得走了。” 于氏還想留客,寧婉就說:“軍情緊急,且吳夫人也盼著多與兒子在一處說說話呢?!迸c娘一起送盧二少爺出了門。 再回了鋪?zhàn)樱姷絼倓傠S手放在一旁的包袱,寧婉才想起來這是盧二少爺送來的,她方才果然失神了,送盧二少爺走的時候竟然也沒道聲謝,更不用提回禮了。 于氏也見了那包袱,便也猜到了,“這是盧二少爺送的?”說著打了開來,然后嘆了一聲,“這是什么好皮子,這樣亮!這樣軟!摸在手里暖得很!” 寧婉抬眼一看,原來竟是十幾張紫貂皮!據(jù)她所知世上最好的皮毛就是貂皮,而貂皮中最好的就是紫貂!這種貂又叫林貂,專門長在終年冰雪不化的深山老林中,吃松鼠、小鳥還有松子兒長大,所以長出一身極厚極密的好皮毛,一向是遼東進(jìn)上的貢品,俗稱,“風(fēng)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濕?!?/br> 娘雖然不認(rèn)得,可是只一上手就知道是好東西。 虧當(dāng)時盧二少爺只是十分平常地說自己自己打的皮子! 寧婉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拎起包袱追出去,這紫貂皮實(shí)在太貴重了,若說價值千金是有些夸張,但是一張賣幾十兩銀子卻十分平常,尤其盧二少爺送的這些皮子,皮毛特別厚實(shí)油亮,銀針又長又粗,閃著黑紫色的光,絕非尋常的水貂能比得了的。 可是她又停住了,盧二少爺騎著駿馬,她哪里能追得上?就是追上了,他又豈能收回送出的東西?要知道瘸子將軍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人,眼下的盧二少爺雖然對自己很和善,但寧婉早覺出了他身上無意間流淌出來的威嚴(yán)。 還給吳夫人?那更不可能了,每一次過去,她都要想辦法送自己些東西表示她的感謝,她的確很喜歡自己過去看她的,更喜歡自己與她說起盧二少爺?shù)氖隆?dāng)然她時常送些并不合適的東西,就像與盧二少爺一樣的金幣等等,吳夫人是一定不會收回兒子送的東西,也許還是她讓兒子送來的呢。 因此寧婉想了想,還是收了下來,“娘,這是好皮子,我先放起來,等家里閑了要請專門的裁縫做的?!?/br> 于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家里這兩年富了,才買了幾塊兔皮,一塊雪白無雜毛的給婉兒做了個臥兔戴,兩塊灰黑毛的給寧梁縫在褲子的膝蓋處,他去縣城里送貨路上冷得很。做這幾塊兔皮時就很費(fèi)力,且做得也不夠平整,現(xiàn)在這樣厚的皮子她也知道自己做不了的。 寧婉提著包袱回了房,又想到每一次盧二少爺送東西都正遇到自己有難處,現(xiàn)在鋪?zhàn)永镢y錢不夠用,要么賣一兩張貂皮?只要送到虎臺縣里,不論是瑞泓豐還是裁縫鋪?zhàn)?,恐怕都會樂意收的吧??墒撬€是搖了搖頭,將皮毛放到了柜子里鎖上。雖然可以肯定再去賣皮子怎么也不會被盧二少爺看到,但還是留下吧,畢竟是盧二少爺親手打的。 至于不夠的銀錢,她悄悄地當(dāng)了兩樣首飾。 生意還是如常,收貨的還是依舊,只要送的貨沒有問題,寧家立即付現(xiàn)錢。倒是爹自虎臺縣里雇的騾車每次要比老楊家的貴二十錢,而且每次騾車從虎臺縣出來取貨再回了縣里后不會再將爹送回馬驛鎮(zhèn)上,十分麻煩,因此只待老楊家重新買了騾子,寧家又恢復(fù)了用他家的車子送貨了。 這天,寧清悄悄告訴寧婉,“你知道孫固為什么有時候回來的早有時候回來的晚?” 收貨的時間本就不是固定的,孫固還算是很靠譜,只偶爾晚上一兩回,倒是小柳說不定想到了什么去了哪里,又有時突然不到中午就回了鋪?zhàn)?。寧婉對這些從來都不大管,她要的是他們好好收貨,只要將貨收好了,其余就各隨他們心意。 寧清見meimei沒有聽懂,就又說:“你仔細(xì)想想,是不是每次家里早上蒸了rou包子,孫固就回來得晚?!?/br> 寧婉一想,果然真是如此,“這是為什么?” “只要蒸rou包子,孫固就多拿幾個,晚上就繞路回家把包子送到家里。” 孫固到寧家做伙計,他娘還獨(dú)自在家。最近因?yàn)殇佔(zhàn)永锸露啵蠹冶愣紱]有休息,孫固也就沒有回家。當(dāng)然寧婉早答應(yīng)過,忙過一段兒讓大家多歇幾天。不料孫固想娘,便悄悄回去了。 這種事兒吧,怎么說呢?對自然不對,但要說錯也沒有多少錯。孫固也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初到寧家做事,想家了悄悄回去一趟也不算什么。 “當(dāng)時我就說,雇來的伙計憑什么給他們吃一樣的飯菜,三天兩頭吃好的還不算,竟還偷回家里了!”寧清十分生氣,“鎮(zhèn)上這么多家鋪?zhàn)樱募医o伙計吃這么好?” 寧婉就說:“吃得好點(diǎn)干活兒才有勁兒,另外孫固雖然拿了回家,可是他也不是偷的,是他自己沒吃省下的。”孫固從就算多拿幾個,但也絕對沒有拿得太多,人的飯量本就不是固定的,多兩個包子少兩個包子寧婉從沒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