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齊老夫人心里還記掛著另外一件事，前幾天孫子回來把丹楓園里發(fā)生的事和她說了一遍，這幾日她一直等著五丫頭和她提及這事，但五丫頭一直沒提。

    即便是剛剛她開了口，五丫頭仍舊只說了鎮(zhèn)水寺，齊老夫人便是想寬慰幾句也無從入口。

    很快的幾房的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前來請安，屋子里熱鬧了起來，快近晌午時才空下來。

    林mama扶著齊老夫人起來，剛剛大房那兒還送了些今年的新綢布緞子過來，齊老夫人一把年紀(jì)哪里用得著這些，當(dāng)場的，她就把這些又分給了幾個孩子。

    “你派個人，去外頭看看，這幾日都是怎么說的。”齊老夫人站在門口看著屋檐外的天，晴朗無云，“彥霖說那天丹楓園里人挺多的，這吵吵嚷嚷的?！?/br>
    林mama知道老夫人擔(dān)心外面那些閑言碎語會傳到御史臺那兒，影響三老爺?shù)纳w：“您放心，我這就去。”

    “老三在如今這位置上都六年了?！饼R老夫人嘆氣，齊家正兒八經(jīng)在朝為官的也就是鶴瑞，不趁著老二在圣上跟前還說得上話，將來再想往上走可不容易。

    “惠州那兒已經(jīng)打點妥當(dāng)，這兒也不會有事?！绷謒ama安慰老夫人，三月初五姑娘上門認(rèn)親時外頭傳起過一些話，很快就消下去了，京都之中每天都有新事兒，齊家這些也趕不上那些風(fēng)頭正勁的。

    齊老夫人眉頭微蹙，想起剛剛五丫頭說要去點燈的事：“那孩子埋在哪兒了？”

    “這倒是不知?！绷謒ama搖搖頭，本就是不吉利的事，當(dāng)時也沒提及。

    齊老夫人沒再問，轉(zhuǎn)身回了內(nèi)屋。

    這廂怡蓉軒內(nèi)，戚相思正聽丁香說起從看門婆子那兒問來的話。

    云夏昨夜回來的晚，出去了一個多時辰，回來時懷里還藏揣著什么東西，神神秘秘的回內(nèi)院去了。

    “姑娘真是料事如神?！闭f到后頭丁香開始佩服起自家姑娘來，她才問何婆子沒幾句呢，那何婆子就唉喲著覺得塞的錢不夠多，又是說外頭酒貴了，又是說自己腰酸背痛一把年紀(jì)記性不好，想不起來了，“按著姑娘說的，余下那一錢銀子我不給她，她就追上來都說了。”

    戚相思笑了笑：“那你下回可記住了?！?/br>
    丁香點點頭：“今早云夏又出去了。”

    府里的丫鬟進(jìn)進(jìn)出出，只要有正當(dāng)理由，都不會說什么，所以大白天也不用走后門，從側(cè)門就可以出去。

    昨夜那么晚回來，今早又匆匆出去，戚相思隨即吩咐玉石：“你等會兒出去一趟，讓你堂哥找個可信的，一起注意著?！?/br>
    ......

    午食過后，戚相思睡了會兒，很快齊彥戎下學(xué)回府了，她準(zhǔn)備好兩本書，帶著蓮心前去春院。

    齊彥戎一早吩咐過丫鬟把書房收拾出來，戚相思過去的時候書房內(nèi)已經(jīng)擺好了桌子，戚相思讓蓮心把食盒放下，看著已經(jīng)奉好的茶與點心笑了：“看來我準(zhǔn)備多了?！?/br>
    “五jiejie坐這兒?！饼R彥戎指了指自己旁邊，笑的靦腆，“還不知道jiejie想看什么書，我也準(zhǔn)備了幾本?！?/br>
    戚相思坐下一看，就是兩本認(rèn)字兒的，還附帶簡圖，比教書先生給的還方便。

    “就看你的吧?！逼菹嗨嫁D(zhuǎn)頭看他，齊彥戎也坐了下來，開始借著看書的名義教她認(rèn)字。

    齊彥戎教的很認(rèn)真，戚相思時不時看他，靠的近了，就想起阿鶯認(rèn)真寫字的樣子。

    戎哥兒其實和阿鶯長的很像，阿鶯偏柔一些，笑起來眉宇彎彎的，特別可愛，戎哥兒更像是個小男子漢，顯露著和年紀(jì)不符的沉穩(wěn)。

    相思沒有見過魏姨娘，但光看著這姐弟倆也能想象出當(dāng)年的魏姨娘一定是個美人，那樣溫柔漂亮的女子才會養(yǎng)出阿鶯那樣的人。

    “五jiejie?！?/br>
    耳旁傳來戎哥兒的聲音，戚相思定神，看著他脫口而出：“戎哥兒，你在齊家過的好嗎？”

    齊彥戎愣了愣，五jiejie怎么會忽然問這個。

    戚相思一手托腮，把跟著練了兩頁的紙往上挪了挪：“已經(jīng)認(rèn)了這么多，休息一會兒如何?！?/br>
    齊彥戎看了一眼戚相思寫的，五jiejie學(xué)的挺快，可心好像定不下來，遂點點頭：“也好。”

    “戎哥兒你去過惠州嗎？”

    齊彥戎搖搖頭，別說惠州了，他最遠(yuǎn)也就出過京都城而已。

    相思干脆的把手一放：“那我和你講講惠州吧?！?/br>
    齊彥戎看了一眼放在前面的沙漏，點了點頭。

    戚相思說起惠州城，自然的就說起了父親在惠州出任的那幾年，吸引了齊彥戎的興趣，戚相思這才提到惠州齊府：“戎哥兒可知道我的姨娘?！?/br>
    齊彥戎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聽六jiejie和姨娘提起過?！?/br>
    戚相思嘴角一勾，她們嘴里能說出什么好話來。

    “我姨娘她其實是個很苦命的人?！逼菹嗨即瓜骂^，掩著神色，余光偷偷還看戎哥兒，醞釀著情緒緩緩道，“沒進(jìn)齊府時她也是惠州那兒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美人，可是魏家舅舅好吃懶做還爛賭，把家里的家底都給輸空了，本來家里給她定下幾年的婚事也因此毀了?！?/br>
    “后來進(jìn)了齊府生下了我，幾年后又有了身孕，按理說日子應(yīng)該好起來，可姨娘卻因為生下來的孩子忽然暴斃發(fā)了瘋，讓父親生了厭，離開齊府后姨娘的身子每況愈下，又要幫人家洗衣服賺家用，沒熬過半年就去了。”

    “姨娘其實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她會給我和敏蘭做衣裳，還會做糕點給我們吃，姨娘還教我認(rèn)過些字，就是被趕出齊府的那半年里，她抽空也會教我認(rèn)幾個，她總是把最好的留給我?！?/br>
    戎哥兒并不知道這些，盧姨娘和他說得最多的就是當(dāng)年魏姨娘發(fā)了瘋想搶他過去的事，聽得多了他就覺得魏姨娘不是好人。

    可如今再聽五jiejie說起來，眼前才慢慢的雕琢出另外一個魏姨娘。

    相思說的很詳盡，詳盡到要讓戎哥兒能夠想象得出魏姨娘的樣子，他也該知道自己的娘親是個什么樣的人，即便是現(xiàn)在不能說破，相思還是要讓他知道這些。

    “五jiejie你別難過?！币粔K帕子遞到了戚相思的面前，相思抬起頭，撞上了他關(guān)切的眼神，“魏姨娘知道你回了齊家，她一定也高興你現(xiàn)在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

    “嗯?！逼菹嗨冀舆^帕子，看了一眼已經(jīng)到頭的沙漏，“剛剛認(rèn)到哪兒了，我們繼續(xù)?！?/br>
    之后的一個時辰戚相思就沒再提起關(guān)于惠州的事，她認(rèn)真的跟著戎哥兒認(rèn)字，轉(zhuǎn)眼太陽西下，已是傍晚。

    戎哥兒去了后屋，戚相思寫完了最后一個字，屋外響起腳步聲，一道身影堵在了門口阻擋了光亮，戚相思抬起頭，笑靨著：“敏蘭。”

    齊敏蘭剛剛才得知敏鶯又來了春院，匆匆趕過來卻發(fā)現(xiàn)她在寫字，同樣沒好氣：“你要干什么?！?/br>
    戚相思起身，一旁蓮心已經(jīng)收拾好了，繞過了桌子戚相思走到她面前：“戎哥兒在教我認(rèn)字。”

    “齊敏鶯你究竟想干什么，外院有教書先生，你何必多此一舉?！饼R敏蘭對于她三五不時來春院這件事滿是提防。

    “我沒想干什么?！逼菹嗨继拱祝熬拖牒腿指鐑憾嘞嗵幭嗵?，過去這么多年都沒參與他的生活，往后我要好好彌補(bǔ)才行?！?/br>
    “你憑什么?！饼R敏蘭不屑的看著她。

    “憑他是我弟弟?！逼菹嗨计骋娮呃饶莾旱纳碛?，靠近齊敏蘭低聲，“你裝了這么多年的親jiejie，該不會真把他當(dāng)成是盧姨娘親生的了吧?！?/br>
    齊敏蘭伸手直接推了她一把，戚相思踉蹌后退了一步被蓮心扶穩(wěn)，她也不惱，仰頭看她，眼底的意思昭然。

    齊敏蘭咬牙忍著話，嘴上惡毒的很：“你和你姨娘一樣，都是瘋子?！?/br>
    “那你小心了?！逼菹嗨夹χ鴱乃磉吔?jīng)過，“瘋子瘋起來可沒人攔得住?！?/br>
    “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和你沒完。”齊敏蘭轉(zhuǎn)身呵斥，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戎哥兒，神情來不及收回去，一瞬僵在了那兒。

    “戎哥兒，我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戚相思和他道了別，帶著蓮心直接離開了春院。

    這兒屋檐下只剩下齊敏蘭和齊彥戎，不待多停留，齊敏蘭一把拉起齊彥戎進(jìn)了屋，緊張的問他：“剛剛她都和你說了些什么。”

    戎哥兒很是疑惑，為什么五姐和六姐關(guān)系這么差，她們在惠州的時候不是挺好的么：“沒說什么，就教五姐認(rèn)了些字?！?/br>
    “沒說別的了？”

    “五姐還說了父親在惠州出任時的一些事，還有魏姨娘......”

    話音未落就讓齊敏蘭打斷了，她抓著齊彥戎的肩膀有些急：“她是不是說你才是魏姨娘的孩子，你別信，她那都是胡說八道的，她和那魏姨娘一樣都是瘋子，整天覺得你是魏姨娘的兒子你是她的親弟弟！”

    “她的話你一句都別信都是騙人的，她是要破壞你和咱們的關(guān)系，她胡說八道你什么都別信......”

    “她沒說?！?/br>
    齊敏蘭一愣，低頭看他：“你說什么？”

    齊彥戎神色平靜的看著她：“六姐，你說的這些五姐沒說?！?/br>
    ☆、第020章

    屋內(nèi)很安靜，安靜的掉一根針都能夠聽見，齊敏蘭尷尬的縮了縮手，從戎哥兒的肩膀上把手拿開，眼神閃爍：“彥戎，jiejie剛才是太心急了，怕你被她騙?！?/br>
    他有什么值得被騙的呢，齊彥戎年紀(jì)雖小，卻并不是好糊弄的性子，五姐究竟好不好相處這一個多月來他自己也能評斷的出來：“六姐，姨娘曾說你在惠州時和五姐關(guān)系很好，為什么現(xiàn)在你這么針對她？”

    齊敏蘭神情一肅：“那是在惠州的時候?！彼啄甑挠洃浟蛟S有過好的時候，可如今卻怎么都好不了，“她一來姨娘就被關(guān)了禁足，你不能和她走的太近，誰知道她會不會害人。”

    “姨娘被禁足的事和五姐有關(guān)？”齊彥戎更疑惑了，姨娘被禁足不是因為她無中生有說五姐是假冒的，惹惱了父親才會如此，難道還有別的緣由。

    齊敏蘭臉上神情一僵，她忘了戎哥兒不知道這些事，忙轉(zhuǎn)口：“如何無關(guān)，她本來就身份不明，和以前的鶯兒一點都不像！”

    齊彥戎凝沉著神色說得在理：“六姐，任誰經(jīng)歷過那樣的生活都會和以前不同。”死里逃生過，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過，誰還像幼年時一派天真？

    “彥戎，你究竟為誰說話！”齊敏蘭板下臉孔看著他，厲聲，“你忘了姨娘和你說過的話了？要知道姨娘當(dāng)年視魏姨娘如親姐妹，她卻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今天就算是齊敏鶯回來了你也不能和她走的太近，她們母女倆都是一個德行！”

    “六姐。”齊彥戎愣了愣。

    “你是我的弟弟，是姨娘生你養(yǎng)你，不管別人說什么你都要站在我們這邊，尤其是齊敏鶯。”齊敏蘭一口氣說盡了話，嚴(yán)厲的叮嚀他，“以后她再來這里不都不應(yīng)該理她，她那是在故意討好你！”

    五姐為什么要故意討好他呢，他有什么值得五姐討好的。齊彥戎壓下疑惑沒有吭聲，他知道自己越說六姐就會越生氣。

    “她那樣的人肯定沒安好心，你啊，現(xiàn)在自己住一個院子，少搭理她?！饼R敏蘭說著說著也覺得自己有些嚴(yán)厲了，于是放緩了聲，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姨娘當(dāng)年為了生你還折損了身子，彥戎，你可不能隨便聽信別人，否則多讓我們傷心。”

    齊彥戎點了點頭，齊敏蘭又好生囑咐了幾句才離開春院，等到齊敏蘭離開后屋內(nèi)的丫鬟才走出來，輕輕喊了聲少爺。

    齊彥戎轉(zhuǎn)過身走到桌前，上面還放著戚相思寫過的字，略顯娟秀的筆跡就像是五jiejie給他的印象，溫溫和和看起來好相處，也不會發(fā)脾氣，他抬頭看那丫鬟：“小屏，你覺得五姑娘如何?！?/br>
    小屏把桌上的筆墨端到書桌那兒，想了想道：“奴婢沒有和五姑娘說上話，不過聽時常去廚房里的蓮心說，五姑娘還挺好相處的，也沒那么多的規(guī)矩。”

    齊彥戎一張張翻著相思寫過的紙：“她還說了什么。”

    小屏想了半天開口：“五姑娘那兒事情不多，挺空的，蓮心也挺高興去怡蓉軒那兒伺候?！?/br>
    齊彥戎笑了：“行了，你下去吧。”

    每天這個時辰少爺都要練字，小屏掩門退了出去，叫人在門口侍奉著，自己前去廚房內(nèi)取食盒。

    ......

    第二天書院那兒留了課，齊彥戎回來的晚，沒能教相思練字，到了第三天，顧氏那兒安排她和敏嫣她們一起學(xué)女紅，戚相思的時間一下被占滿了。

    說起讀書認(rèn)字她還擅長些，但論女紅，她的確有些跟不上程度，過去她也只和娘親學(xué)過簡單的繡活兒，四年過去了，縫縫補(bǔ)補(bǔ)的事兒她還能行，可讓她繡一副正兒八經(jīng)的賞物出來難度卻不低。

    于是開始那幾日，戚相思被繡娘剛剛布置下來的百花圖給愁的焦頭爛額。

    第三次把針扎在手指上，一旁的丁香都看不下去了，朝著玉石看了眼，就一尺長的繡布，姑娘都繡了兩天了才不到一半兒，明天可要交給李師傅看了。

    玉石心里也著急，夫人吩咐過，姑娘的女紅要抓緊著學(xué)，這都是熟能生巧的事，若是她幫了豈不是在害姑娘。

    “姑娘，休息一會兒再繡吧?！庇袷尪∠闳Q茶，“您都坐了一個多時辰了?！?/br>